第一章：以太樂園（四）
兩人很快來到了小次郎所指的那間實驗室。小溪驚魂未定，靠在門上拼命喘氣。大吾環視實驗室，房間沒有窗戶，為了阻擋爬蟲和灰塵進入，大門完全密封，門底沒有留任何空隙；因此即便有人碰巧從走廊路過，也不會覺察到房間內亮燈。于是大吾找到牆上的開關，小溪聽見“啪嗒”一聲，頭頂的日光燈閃爍了兩下，把房間照亮。
那雙眼睛似乎被擋在了門外，它加諸于小溪精神上的壓力消失。她半靠在大吾身上，長舒一口氣。她精神恍惚，這樣的感覺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後産生的疲憊，又像是恐懼釋放到極點後導致思維能力産生了遲滞：“究竟是什麽在看着我？”
“也許是寶可夢？以太樂園收養了數以千計的寶可夢。從樂園到研究室的門沒鎖，不排除有寶可夢跑到了這片區域。”大吾思忖片刻，想找到合理的解釋，“但奇怪的是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巨金怪，你呢？”
巨金怪和它背上的穿山王搖頭，小溪懷裏的六尾仰起脖子，也對着她搖了搖頭。
“難道我在做夢？”小溪用力捏了捏手背，卻沒感覺到痛。她低頭，看見大吾繞到了她身後，他用手臂環住她的腰，他的體溫融化了小溪因恐懼而産生的雞皮疙瘩。小溪因為走神，捏的是大吾的手背。
“很疼，不是做夢。”大吾把小溪抱得緊了些，以至于六尾似乎覺得有些勒，從小溪懷中跳到地板上。
小溪的直覺告訴她，攪擾她的不是一種能輕易被覺察到的生物。攪擾她的更像是一種精神，在光明找不到的黑暗之處沉浮，不具備任何形體。這種精神也許來自于某種生物，就好像超能系寶可夢的精神波。小溪看不見那個躲在暗處的生物，但能察覺到它的惡意。
她沒有忘記他們是來尋找證據的，于是把個人感受暫時放下。實驗室面積只有二十平方米，非常窄小。進門處靠牆的地方放了一個辦公桌，桌上有一臺電腦。小溪來到臺式電腦前，摸了摸主機。主機有點燙手，說明不久前還在運行，火箭隊大概是在打掃衛生時不小心瞥見了電腦中的文件。
大吾正要啓動主機，手肘碰到了桌上的鼠标。電腦沒有關機，只是進入了休眠，被大吾這麽一碰，又被喚醒。電腦沒有設置密碼，操作界面上有一只動态的引夢貘人在擺動它的圓環。
“好可愛的小家夥！這應該是紮奧博的電腦。”小溪記得在游戲和動漫裏，紮奧博的主力是引夢貘人。
引夢貘人的圓環威力強大，效果超過任何催眠曲；據說只要盯着圓環看三秒，就連胖丁都會被催眠。所以它們常在醫院中工作，輔助醫生治療睡眠障礙的病人。然而這只引夢貘人只是動圖，它的圓環對小溪毫無效果。她好奇地随着圓環擺動脖子，除了神經放松了些外，并沒有被催生出睡意。她心道紮奧博真是個天才，用這種方式既緩解了工作的疲勞，又不會真正睡着。
小溪默默對紮奧博說了聲“對不起”，開始在他的電腦中檢索有用文件。她作為合同尚未到期的國際特工，利用權限偷偷調查嫌疑人電腦；特工的事，大概不算違法吧。
紮奧博的電腦很幹淨，桌面上一個文件夾也沒有。她檢索與究極之洞相關的資料，但所能找到的不過是一些與空間物理、究極異獸生态相關的研究，沒有資料能直接佐證以太基金會是為了讓究極異獸入侵阿羅拉，才執意開啓究極空間。
“你看這個，”小溪點開一份文件，示意大吾閱讀，“這是我能檢索到的最接近的線索了。但仍然不是直接的證據，不能對以太基金會造成致命一擊。”
文件是一份關于科斯莫古的報告。報告文筆精簡，大吾很快閱讀完畢。
【以太報告——科斯莫古：
我們推測科斯莫古是從異域空間，也就是從究極空間來到這裏的某種究極異獸。對其身心造成巨大壓力後，它可能會為了逃跑，而發揮打開究極之洞的能力。為了更好地研究究極之洞，現在我們正在開發對其身心造成高強度壓力，從而維持究極之洞的裝置。】
“為了研究究極之洞而向科斯莫古施加高強度壓力？”大吾皺眉，“這一條違背了寶可夢研究倫理委員會的審查标準。但也僅此而已，不能說明以太基金會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別的已經被删除了。”小溪敲打鍵盤，“被删得很徹底，我懷疑紮奧博發現火箭隊閱讀了他的文件。我現在手邊沒有恢複文件的程序。”
“網站浏覽記錄呢？”大吾問。
“不可能還在。紮奧博不是傻子，他看上去還挺精明的，怎麽可能不清理浏覽記錄——”小溪點開浏覽器，聲音戛然而止。
紮奧博沒有清除網站記錄，連注冊過的賬號和密碼都保存在了浏覽器內。
“——但是他今天要協助露莎米奈拍gg，可能走得急，忘删了吧。”小溪給紮奧博找借口，心想這個男人行事時而缜密時而糊塗，真是讓她摸不着頭腦。
大吾掃了眼紮奧博常去的網站，對一個博客地址産生了興趣。他指了指博客，小溪點開那個鏈接。她覺得自己和大吾當下像極了員工和老板。作為得文總裁的大吾發號施令，打工仔小溪按照他的想法完成任務。如果她在得文應聘成功，在工作時間，她和大吾就會以這樣的模式相處吧。
打工時間長了，小溪擁有了思維慣性，自動代入了打工仔的角色。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是一家購物商場的老板，可以以老板的身份和大吾簽合作協議，聘用大吾和得文為她服務，自己做甲方。
紮奧博的博客風格簡約，布局色調冷淡，沒有多餘的裝飾，甚至有些過分空蕩，一如他的發際線。紮奧博是以太基金會最勤奮的職員，曾多次獲得“最佳員工”的稱號。奮發向上如紮奧博，竟然也在工作的間隙，劃水經營了一個博客，并且博客還取得了六位數的訂閱，這讓小溪大開眼界。
“想不到，紮奧博先生的業餘生活這麽豐富。”大吾浏覽紮奧博的一篇博文，後者在這篇文章中稱自己為“精英”，并用“Z”這個代號稱呼自己。接着紮奧博話鋒一轉，誇耀自己的成功經歷。他隐去了以太基金會，只寫到自己在某家公司擔任分部長一職。
“究極球竟然也是他開發的。”大吾贊賞。小溪朝下滑動鼠标，點開下一篇文章。
【我特意未經上司允許自作主張地進行了一項工作，為的是開發一種能在關鍵時刻控制某種生物的道具。雖然這是為了在發生麻煩的時候保護自己，規避風險而制作的，但事實上已經用上它了，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行動時常備風險意識是很重要的呢！】
這篇文章只有兩句話，但大吾卻罕見地沉默了。他思考片刻，不太确定地說：“難道紮奧博和露莎米奈的利益不一致？‘某種生物’指的大概是究極異獸。我猜測，紮奧博知道露莎米奈放任究極異獸毀滅世界的計劃，他不想阻止，但是發明了某種能戰勝究極異獸的道具，用來在危急時刻保護自己？”
“但是最近究極異獸入侵得越來越頻繁，所以博客說這個物品已經投入使用了。”小溪認為大吾的猜測有道理，“游戲中紮奧博開發了一只寶可夢，那只寶可夢代號BK，意思是Beast Killer，究極異獸殺手。它體內加載了由神奧水脈圖書館開發出的AR系統。在一次試驗中，這只寶可夢暴走了，被以太基金會的實驗人員封印住了力量。”
“如果現實和游戲一致，那麽我們或許能依靠這只被封印了力量的寶可夢制裁奈克洛茲瑪。”大吾用了“制裁”二字。他鎮定自如的語氣不由得讓小溪轉頭看了他一眼。大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眼神深邃。
“別看我，看下一篇。”大吾微笑提醒她。
下一篇也是最後一篇博文，涉及到職場厚黑學，小溪點開它。
【上司的家人偷走了研究成果。但是我特意沒有向上面彙報這件事。因為如果那樣做的話，我就會因失職而被批評。所以，必要時對事實加以掩飾，說它是用來保住職位的重要工作之一也不過分呢！】
大吾被這篇文章逗笑了：“這位紮奧博先生真是位單純的利己主義者。他這份純粹和坦蕩反倒讓我欣賞。”
那只寶可夢被露莎米奈的兒子格拉吉歐偷走了，小溪向大吾轉述游戲劇情。
她繼續說：“雖然火箭隊看到的資料被清理了，但我們也不是毫無收獲。我們至少知道了以太基金會目前的研究進展，以及基金會上下并沒有擰成一股繩，我們有機會逐步突破。”
六尾聽見以太基金會會被逐步突破，将前腳搭在小溪的膝蓋上，開心地搖起了尾巴，提前慶祝了起來。世界的未來有了希望，小溪心中卸下一塊大石頭。她摸了摸六尾的耳朵，将它舉起來，着在原地轉圈。大吾站在電腦前，記錄博客地址。六尾從小溪手裏跳到大吾懷中，探頭看向屏幕。
“你也想研究對付露莎米奈的策略嗎？”大吾問，撫摸六尾的背脊。六尾歡快地應聲，伸出前爪去夠他西裝口袋裏的究極球，尾巴甩得飛快，抽在大吾手背上發出悶響。
大吾會意，輕笑道：“我明白了。聽說阿羅拉的六尾進化後是妖精屬性，我沒有培養妖精寶可夢的經驗。不過小溪倒是有一只妖精系的寶可夢，她比較有經驗，待會兒我們去問問她。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我猜她一定會答應。”
“我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鋼屬性訓練家。由我訓練的寶可夢，在比賽中都能獲得第一。”大吾低頭對穿山王說，“阿羅拉的穿山王是冰加鋼屬性，你把易碎的冰和強韌的鋼鐵結合在一起，我對你很感興趣。”
穿山王看着大吾不說話。六尾鼓勵地朝它叫了叫，跳到穿山王身邊，用臉蹭了蹭它。
“一會兒對戰的時候，我和巨金怪會用實力向你證明。”大吾微笑。
他繼續研究電腦文件，寶可夢都圍着他。小溪沒有注意到大吾和寶可夢的互動。她活動脖子和肩膀，瞥見房間另一側的大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學術書籍和研究文件。或許能從書架上找到一些線索？
書架旁有一個巨大的寶可夢籠子和一個一人高的水族缸，被用于寶可夢培育和研究。籠子是空的，水族缸裝滿了海水，但是沒有寶可夢，水族缸倒映着小溪的影子。她朝影子笑了笑，轉頭搜索書架。
紮奧博的書架充斥着無聊又冗雜的教科書和參考書，書籍中時而夾雜着一個文件夾，大部分是紮奧博整理的草稿，很少有正式的報告。小溪快速翻閱文件，唯一稍微有點價值的是一份關于究極之洞的文檔：
【以太報告——究極之洞：
在莫恩博士發現的究極之洞對面，是一片廣闊的異域空間。根據其質量的變化，我們推測那裏有着類似寶可夢一類的存在，也就是我們暫時所說的究極異獸。】
這些信息小溪早就知道了，對于目前的調查沒有太多幫助。她失望地把文件夾放回書架，餘光看見水族缸的水面出現了波動。一簇光芒出現在在水中，它如同音符般上下躍動，像是在譜寫一首旋律。光芒滲進了水的波紋中，被波浪帶動着湧向缸子的四壁。白色的光芒越演愈烈，水缸如同燃燒了起來，亮光模糊了水缸的邊界。
電腦桌裏水缸有些遠，外加大吾和寶可夢們背對着水缸，都沒有留意到動靜。小溪想要呼喚大吾，但是大腦卻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再次覺得自己被窺視了。這一次，那雙眼睛來自水缸中央。她覺得光芒滲入了她的大腦，她聽見了音符的和旋，有一個聲音響徹她的頭顱。小溪想要回應，但是驀地生出危機感。她直覺這個聲音的主人并非良善之輩，它打算篡奪對她大腦的控制權。
小溪打了個寒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走近水族缸，光芒依舊在燃燒，倒影中的自己驚恐地睜着雙眼，她的心狂躁地跳動。海鹽的味道彌漫，她喜歡這個氣味，但此時此刻，這個味道卻讓她毛骨悚然。随着她不斷靠近，缸中白光消散，黯淡的海水中有一只白色的水母飄動。
水母？是寶可夢嗎？小溪思維恍惚，踉跄着接近它。她隐約覺得這個生物非常面熟，但是她記憶像是被切斷了，她什麽都回憶不起來，只知道面前有一只水母，她應該走進一些。這只水母頭上有六角形的花紋，它晃動着白色的觸須，召喚着她。小溪如夢游人般恍惚地朝它邁出步子。水母體內或許寄宿着一個更高維的生命體，小溪喪失了思維能力。
她神志不清地踮起腳，将手伸進水族缸。海水漫過她的手腕，她的手指接觸到一個冰冷又柔軟的物體，刺痛傳來，她的一切思維和對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扭曲成了一幅荒謬且怪異的圖景。她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以太基金會的實驗室，她眼前是一個幽深的洞窟，洞窟被海水淹沒過半，牆壁上布滿顏色怪異的晶體和珊瑚形狀的石頭。那只水母就在洞窟裏，小溪聽見了它的聲音，它像是再用意念和她交談；它說的是一門陌生的語言，但她卻聽懂了。她捕捉到了零星的文字：
“露莎……執念深……不合适。聆聽神的召喚……實現……光輝大神……榮耀。”
手指的疼痛順着神經傳遍小溪全身，将她重新拉回現實。洞窟和深海都消失了，小溪發現自己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攀附在水族缸上，右手被她伸進了海水中。水族缸中什麽也沒有，沒有亮光，也沒有水母，仿佛一切只是她捏造出來的幻想。
她覺得頭疼，弄不清楚當前的狀況，但覺得這個姿勢實在怪異，要是被大吾發現了還有些尴尬。于是她斷然抽回手，刺痛之下發出一聲輕呼。大吾聽見小溪這邊的動靜，立刻起身趕來。
“出了什麽事？”他問。
小溪搖搖頭，将手揚起：“被蟄了。”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更新，謝謝大家！我這周又忘記修前文了，下周一定！
2. 下一周他們就走出以太樂園了。這一章小溪朝着黑化之路邁出了第一步。
3. 我這周在重新□□白2.合衆雖然城市密集，但是我認為它大概沒有豐緣富裕。豐緣的都是高新技術産業，前途比較好。不過如果要選一個地區定居，我還是會選阿羅拉，我喜歡那種悠閑的鄉村感覺。另外玩了劍盾之後，以前的馬賽克都有點不适應了。但是以前的劇情和流程比現在好太多。我這周抓到了四只閃光的寶可夢，沒有上一周那麽歐。
4. J7K-2WDQ-V9H-R2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