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桢:“……”
易桢一下子站起來,摸索出之前姬金吾送她的易容卷軸,連忙要用一個出去。
草草草,虐文的男主和女主之間那點緣分,是踏馬用502粘的嗎?這都什麽絕境了,竟然還能碰見軒轅狗蛋?
好在這個她過不了的機關隔絕了兩邊的視線,對面的人并不知道機關後面還有別人。
姬金吾見她急急忙忙地站了起來,前後一聯系,悄聲問道:“不想見他?”
他并不知道易桢是穿書來的,因此對軒轅昂的印象有些偏頗。
主要是,“易桢”當初是去刺殺軒轅昂的刺客,而軒轅昂卻在幾個月之後親自去易家恢複她貴女的身份、求娶她為正妻。
姬金吾私底下想着,阿桢現在必然已經對穎川王沒有任何感覺了。但是,也得當初情熱到願意結為夫妻,如今才稱得上“情死”。
姬金吾自然是厭惡、痛恨着軒轅昂的,能殺了他最好。可同時又有些微妙地羨慕他,羨慕他曾經得到了阿桢的心、能夠迎娶阿桢。
當然,這些微妙心思他是不會對易桢說的。
易桢點頭:“我不能讓他認出我是誰,你待會兒也不要叫我‘阿桢’了,好不好?你就叫我……山桃。”她随便編了個名字出來。
姬金吾點頭:“好。”
易桢這邊在風風火火地用易容卷軸,對面的軒轅昂卻正好碰見了匆匆忙忙趕來的範汝。
陳清淺是認識範汝的,剛才還笑嘻嘻想去摸他的鬼面具,被一眼瞪回來之後也不惱,還同他問起了方才那個救她的小姑娘。
“穎川王不是去摧毀正西邊的陣眼嗎?怎麽在這兒?”範汝對軒轅昂的印象不好,他又不是假以辭色的人,面無表情地問。
他們方才碰頭之後,已經分好了任務,分了六路,去摧毀六個陣眼。西北方向是姬家的任務,同軒轅昂沒有半點關系。
昭王那個位階達到真人的心腹,不知道在哪個陣眼,等有人碰到了,就立刻通知其他人,大家一起聯手去對付那位真人。
昭王的法寶估計也在那人手裏,擊敗他,拿到法寶之後,大家再一起商量看怎麽辦。
軒轅昂雖然知道自己和姬家有嫌隙,但是一是看在姬家修士衆多、和北鎮司交好,二是想姬城主一向是個理性克制的人。
軒轅昂認為,雖然自己和姬城主有奪妻之恨,但是之前姬城主一直沒有發作,想來是并不太情願因為此事和北戎結怨。商人重利,向來如此。
因此也不是不能談。
姬金吾那種冷血無情只會笑的人,有什麽不能談的。
又不是人人都像他軒轅昂一樣,是個難得的癡情種。
軒轅昂回答說:“原是要去正西邊的,但是我自己感覺,那位昭王的心腹可能會在西北方向,所以才冒昧來加入姬家的隊伍。”
軒轅昂知道此事有風險。姬家絕對看他不順眼,就算因為利益重合暫時不會動他,但是一有機會,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捅他刀子。
可是,軒轅昂也絕對不能,放任那件法寶落入姬家手中。
他要再見到阿桢。為了能再見到阿桢,什麽風險他都願意冒。
範汝:“随你。”
陳清淺說:“欸,範汝,你不是說姬金吾還沒死嗎?他人呢?剛才那個姑娘能不能給我?我拿南嶺的秘蠱和他換。”
易桢原本都把自己的臉變成另一個人的了,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聲,壓低聲音說:“陳清淺看到過我的臉!她還看到過我的衣服!她能認出我的臉變了!”
姬金吾原本在給範汝發消息通氣,讓他不要驚訝易桢換了張臉,聽她這麽說,略一猶豫:“你換身衣服?”
易桢有些絕望地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墓室,迅速做了決定:“你擋着我點,我把外套換一件。”
她換了件不同顏色的幹淨外衣,怕被看出破綻來,在墓道上蹭了好多灰塵,把衣服弄得皺巴巴的,往臉上抹灰,然後看見姬金吾在看着她笑。
沒有嘲笑的意思,倒是滿眼憐愛。
大約不管她是高門貴女也好、是流落青樓的刺客也好、甚至是異世界的孤魂也罷,逃婚騙人假死撒潑強吻男人都做了也沒關系,一定要練劍也好、在灰塵裏打滾也好,甚至連美貌都失去了、一切外物都失去了,他依舊愛她內心的、不為他人所知的核心。
他拉着她的手臂,讓她靠近,把她的發髻拆下來,溫言說:“還有頭發,發髻也要換。”
易桢的頭發已經很髒了,剛才在沙堆裏撲騰,抖一抖頭發都能掉沙子下來。
姬金吾回憶着家裏婢女的發髻樣式,嘗試着給她梳了個一模一樣的。
“好了,山桃。”姬金吾說:“你沒有在陳清淺面前用過劍,而且她也不認識鹿盧劍,劍就不用換了,你把劍鞘扔了就行。”
他們兩個悄悄話說到這裏,之前那個易桢無法破解的機關,已經被軒轅昂和範汝他們聯手打穿了。
範汝看見姬金吾,眼睛一亮,帶着姬家剩下的人走到他身邊。
範汝悄聲問:“你怎麽脫困的?我還打算去找你。”
姬金吾不動聲色地介紹易桢的新名字:“多虧了山桃姑娘。”
軒轅昂朝他一抱拳:“姬城主。”
姬金吾扯出完美的微笑:“穎川王。”
易桢慌得一批,生怕這位祖宗認出自己來了,但是她強撐着面無表情。
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姬家的修士已經拼出了一個木質輪椅,把姬金吾往上一放,推着就走。
陳清淺在一邊笑嘻嘻地搭話:“欸,姬金吾,你不認識我了?你腿沒用了?不會吧?同生共死蠱理論上是不會造成身體損毀的,只會消磨你的天資啊。”
她方才好好羞辱了一下昭王的屍首,現在心情十分暢快,看人也笑眯眯的。
姬金吾當然是恨不得殺了她,但是如今還沒徹底毀掉這個大陣,知道還不是殺她的時候,因此也還了她一個微笑:“多年不見。眼下的要緊事是毀掉陣眼,私事以後再說吧。”
陳清淺“咯咯咯”笑了幾聲,說:“我剛才聽軒轅昂說,你這些年一直在找我啊,找我的過程好玩嗎?你不會真的對我有點意思吧?那可太惡心了呀。”
姬金吾:“……”
姬金吾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易桢,害怕暴露了某些事情,只是冷冷地說:“我已經娶妻了。你自己也清楚到底是不是。”
他明顯不想繼續聊了,只想拉着易桢的手求她不要誤會,全是他的錯,不要讨厭他。
範汝雖然很想知道“同生共死蠱”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此時也知道自己該義不容辭出來岔開話題:“忽然有點熱,你們不覺得嗎?”
易桢也發現溫度好像有點高了。
姬金吾瞥了一眼通訊玉簡,說:“徐賢徐督主動作很快,已經毀掉正南方的陣眼,在往這裏趕了。”
“前面有火。”軒轅昂說:“恐怕是那位真人,發現有的陣眼被毀掉,所以直接縱火将這個陣眼隔絕在外,防止我們進入。”
陳清淺“噔噔噔”跑到最前面去。
墓道盡頭的門通往一個非常大的臺子,臺子和墓道之間原本有吊橋連續,但是吊橋現在全在空中燒得熱鬧,只差一把串串就能串臺美食文。
陳清淺十分确定地說:“那人不讓我們過去,所以法寶肯定在他那裏!這個陣眼也肯定最重要!昭王複活一定是靠這個陣眼!其他陣眼管別的事情!”
陳清淺其實也都是猜測,但是這個人堅信自己一定是正确的,她三觀就是如此。
陳清淺一把回身拽住軒轅昂,理所應當、笑嘻嘻地說:“你快讓人帶我過去,我要去殺了那個真人,把他的頭割下來,塞到昭王那個挨千刀的肚子裏!”
軒轅昂的審美也從來都是娴靜溫雅的女子,雖然表面上不顯,但對她已經起了不滿,只是說:“等徐督主到了,我們商議一下如何過去。”
易桢不知道他們倆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但她十分确定自己沒被認出來。她已經開始快樂了。
她剛開始快樂,軒轅昂就來找她搭話了。
軒轅昂:“姑娘很像我一位故人,能容我向姑娘介紹一下自己嗎?”
明明眼前這個女子長得一點也不像阿桢,但是她的氣質卻讓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阿桢。或許這個女子,比易如更适合讓阿桢返生?
易桢:“……”
她是不能出聲的,怕因為聲音露馬腳,所以幹脆裝成了一個啞巴。
姬金吾的臉色有點撐不住,幫忙答道:“她不能說話。”
軒轅昂卻似乎是忽然發現了什麽暧昧之處,想着,這位姬城主恐怕也覺得這啞巴像阿桢,所以才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當替身。
但是他覺得,就算是阿桢的替身,也不能留給別的男人,必須要綁在自己身邊。
軒轅昂向易桢遞了一個脈脈含情的眼神,然後說:“是我不知道,驚擾姑娘了。”
易桢:“……”
易桢被惡心到了。
姬金吾已經起了徹底的殺心,确定自己若是能活着,接下來的階段目的,就是把“穎川王軒轅昂”這個人完全毀掉。
姬金吾雖然心裏已經下了決定,但是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甚至還在微微笑着,說:“時間不等人,我們還是看看如何破開這個火獄。”
昭王心腹所在的臺子附近都是火焰,火焰完全圍住了整個臺子,根本看不清楚臺子上在幹什麽。
陳清淺吃吃地笑着:“那麽急做什麽?”
姬金吾:“既然二位覺得不急,那請二位按照約定到正西邊去吧,毀掉那裏的陣眼才是兩位該做的事情。”
陳清淺這種人根本經不起激:“去就去!等我們走了一趟,回來了,你們也還是拿這個火獄沒辦法!”
軒轅昂并不想離開,推脫了幾句,陳清淺直接甩給他一句:“你不去,我就用蠱操控你去,自己好好掂量着!”
軒轅昂知道陳清淺這娘們很邪門,他同其他人一起進到安放昭王屍首的房間時,正好看見她坐在昭王身上,拿着刀一片一片割他的肉。
昭王身邊全是冰塊,他的皮肉早就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了,可是陳清淺一點也不覺得艱難,像是在玩什麽有趣的玩具。
她是一個人來的,但是比他們所有人都先到達目的地。這個女人聰明得可怕,又瘋得厲害,手段還狠,這幾點放在一起,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情。
軒轅昂他們前腳離開,後腳範汝就開始問:“同生共死蠱是什麽東西?快告訴我。”
姬金吾幾句話給他簡短介紹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範汝聽完,沉默地拍拍姬金吾的肩膀:“我待會兒幫你宰了那瘋女人。”
範汝放完狠話,覺得還不夠,憋了一會兒,說:“我的臉被我養母撕了呢。”
喂,男人之間互相安慰,除了“我比你還慘”,有沒有別的思路啊……
範汝又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姬金吾那麽慘,讪讪地轉移話題:“你怎麽不說話?你臉色怎麽這麽白?”
姬金吾:“……”
姬金吾:“你剛才拍到我傷口了。”
易桢連忙去看,發現包紮好的傷口并沒有溢出血來,松了口氣。
範汝滿臉歉意,正要說話,忽然看見墓道盡頭,徐賢在往他們的方向快速移動。
徐賢眼睛很亮,顯然被手把手複仇的快感包圍了,大聲問:“人呢?”
範汝往裏指了指:“火圍着,進不去。引水決用不了。”
徐賢往前看了看,忽然直接騰空而起,随手抓起一個北鎮司的下屬,囑咐了一句“你自己布個避火訣”,用鞭子纏着他的腰投擲過去。
只有一聲慘叫,随後便是什麽東西呗噼裏啪啦燒起來的聲音。
方才軒轅昂他們未必想不到“用活人去試探試探”,但是走到現在,他們身邊的侍衛都不多了,誰也不願意讓自己的人去試驗。
只有徐賢,徐賢可能是在場唯一一個比陳清淺瘋得還厲害的人,而且他表面看起來不這麽瘋,不像陳清淺那樣瘋言瘋語的。
徐賢拍拍手,總結:“避火訣也完全沒用,這是死陣。我與世家的人說這邊的情況了,他們已經閑得開始給上京城裏的世家子弟遞消息了。”
範汝問:“那有什麽辦法嗎?”
徐賢想了想:“隐生道的獨門絕技,可以跨越一切障礙,進入火海。”
姬金吾不動聲色地說:“可是我們附近并沒有修習隐生道的修士。”絕對不能讓阿桢去,她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