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117 章 吻

姬金吾:“……”

他背後就是堅硬冰冷的岩壁,靠了那麽久都沒有絲毫暖意,倒是從側面撲到他懷裏的身體暖意更足。

易桢原本是跪坐在他身邊的,因為上身不夠長,親他的時候還坐直了,左手撐在岩壁上,右手捏着他的下巴不準他動,接着便是一親一個準。

《禍心》中的“易桢”,越被欺負越哀哀哭泣,嬌弱美人哭得梨花帶雨,美感十足,不愧是他人心上的嬌弱白月光,軟綿綿的女孩子,叫誰都嘆息一聲“苦命人”。

易桢不一樣。易桢越恨越哭不出來,越恨她越要站起來,就算披頭散發、蓬頭垢面,她只接受死在前進過程中,不接受死在畏縮的角落裏。

她用的力氣有點大了,黑暗中又看不清楚具體樣子,親吻得慌亂,只叫人覺得急切,像是趕着時間來的,有這一回就沒下一回了。

其實是因為她之前都在壓制姬金吾的動作,可是她親吻上來的一瞬間,姬金吾就沒再動過了,她原本摁住他的力氣沒地方去,一不小心就吻得太深了,直接将他的嘴唇磕破了。

血腥的氣息非常淡,混合在耳邊的驚沙飛石聲中,并沒有引起易桢的注意,還是她将滲出的鮮血舔到嘴裏,嘗到了,才發現他流血了。

易桢拉開距離,姬金吾還陷在夢境一般的虛妄中,雙手輕輕扶着她的裙擺,也不敢糾纏上去繼續索吻,微微喘息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像是新死的鬼魂,知道該放自己走了,可是又忍不住希冀有回魂返生的可能。

易桢摸索着他的臉,一點點摸到嘴唇上去,依舊是又軟又涼,可是這次摸到了一顆剛滲出來的熱血。

她用指腹給他擦掉,感覺那顆熱血從指腹上往下滑,一路途徑手掌、手腕、小臂,和她的衣服沾在一起了。

“相信了。”姬金吾說:“我相信,阿桢,血髒,別管它。”

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嘗到了血的味道,可是倒像是吃到了糖果一樣滿心歡喜。

易桢不敢完全撲到他懷裏去,怕壓着他的傷腿,放低重心,雙手環過他的腰身,緊緊地抱了他一下,悶聲說:“不髒。”

她自己難過的時候,會很想要人抱她。她想別人應該也是這樣吧。

易桢知道怎麽哄小孩,她見過好多次,醫院裏兒科打針都是這麽哄的“堅持一下,就痛一小會兒,待會兒給買冰淇淋”。

她用臉蹭了蹭他的左邊腰腹,低聲說:“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回去跳舞給你看。”

姬金吾說:“阿桢是不是不喜歡跳舞?那次我說了之後你很不開心,後來我就不說了。阿桢做喜歡做的事情就好,我都喜歡。”

易桢:“我就喜歡跳舞。”

姬金吾拆穿她:“你不喜歡。你喜歡劍。我知道。”

易桢:“你想看跳舞我就跳給你看;我想要你活下來,你就要活下來。這樣才公平。”

姬金吾撫摸着她的頭發,他從未覺得有哪一刻如此滿足,以至于連“去死”都可以輕易地接受:“你帶着我,你會死的。”

易桢寸步不讓:“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死,姬金吾,死又沒什麽好怕的,誰怕誰是小狗。”

姬金吾說:“你也不知道什麽是死,阿桢。你現在一個人走,還有活着的機會,你帶着我,我們都會死。這件事很容易做決定。”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易桢說不過他。但是她有別的辦法。

她爬到他懷裏去,貼着他的腰腹,和他接吻。

姬金吾察覺到她要幹什麽,想偏過頭不讓她得逞,可是她的唇追得急,軟膩膩地吻上來,呼吸從他臉頰邊擦過去,唇齒糾纏間,賭氣一般警告道:“你不答應我,我就留在這裏同你一起。你不是喜歡和我親親嗎?嗯?”

她摩挲他的臉頰,去舔他的嘴唇,甚至含着他的舌尖不放,像是古時候害人性命的狐妖。只不過狐妖為了謀取人家的性命,她是為了将人家跪着舉起求她拿走的性命,又塞回去。

甜膩膩的吻,虛飄飄的,叫人渾身沒力氣。

姬金吾被她親得沒地方躲,捧着她的臉想讓她停下來,忽然察覺到她臉頰上有什麽東西滴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是一顆淚水。

她流淚了。

這姑娘好像還沒察覺到自己不小心流了眼淚,扳着他的臉密切地吻,黏糊糊的,唇齒之間一再重複:“你不走我也不走……”

明明是這樣甜蜜的吻。

那顆淚水落在他手背上,他也舍不得去擦,知道她不會認,也不說,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了。

姬金吾開始回吻過去。

他十分投入,又溫柔小意,叫人骨頭都酥麻了。倒不像是情人間的接吻燕好,而像是他單方面在用唇舌服侍她。

易桢叫他吻得臉都緋紅了,把臉埋在他左邊肩膀上,覺得自己的唇瓣似乎有些腫了,也不說話,來回舔了舔。

姬金吾心裏又酸又澀,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上的姑娘要纏着他給自己找罪受。

他又是喜悅——畢竟和心上的姑娘親近總是高興事;又是難受——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上的姑娘同他親吻只能在這種地方。他髒兮兮的,滿身都是血,她越不嫌棄他,他越難受。

姬金吾說:“阿桢……”

“我力氣很大的,”易桢打斷他,自顧自地說:“我是修士,你又瘦,沒事的。”

易桢真不覺得這位姬城主背起來有多重,體感還不如一袋30kg的米,因為他又瘦又高,壓強很小。

易桢一路用浮空術往上飛,飛到頂上了,摸索着,想用劍直接劈開合上的墓道。

然後就失敗了。不知道這墓道是用什麽材料做的,無比堅硬。不過想想,之前這墓道可是要承載那麽多的流沙,肯定是特殊材料。倒也能理解。

姬金吾說:“用卷軸直接炸開,你摸摸,既然能打開,肯定有縫隙,那裏就是薄弱點。”

易桢點點頭,她背着他不好動作,就近沒找到凸出的岩壁,直接用劍在岩壁上,挖了一個可供人藏身的小凹陷。

“你躲着點。”易桢說:“我要用卷軸了就和你說一聲,怕有什麽機關。”

姬金吾十分順從,他點點頭,試探着去摸她的頭發,摸到一手的細汗。到底是在背一個男子。

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依舊是心下一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裏忽然想到佛祖,求求佛祖給她個善終,他願意為奴為仆,叫人作踐上幾百年。

姬金吾平日自然是不信佛的。但是人到絕境之中,總是不自覺開始相信些玄妙的東西,只恨沒有書中的寫的、觊觎人血肉生機、上趕着來做交易的惡靈,這樣他也好挖空最後一絲血肉,确保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易桢也不敢點火,這種純然黑暗的環境,恐怕就是誘騙人點火,接着便有後招。

摸索了一會兒,她終于摸到了那道狹長的縫隙,把手上的卷軸粘上去,然後就引爆了卷軸。

弓弩機關啓動的“咔噠”聲和弓弦撥動的“嗖嗖”聲立刻混合着出現了。

易桢反應很快,立刻後撤,退回姬金吾身邊,揮手将剛才挖出來的石岩擋在洞口,堪堪擋下急射出來的箭雨。

箭雨好一陣子,刷刷地響,易桢背對着姬金吾,一點都不氣餒:“剛才我看見墓道打開了一會兒,然後才出來那麽多弩箭的,弩箭出來的時候,墓道就又關上了。”

姬金吾:“嗯。”他腦子裏在反複地想要怎麽做。

箭雨還沒完,易桢不敢探出頭去看。

黑暗裏,易桢說:“現在外面都快是夏天了。”

其實最多算是晚春,離夏天還遠着呢。

易桢說:“等離開這裏了,我想吃冰西瓜。”

姬金吾說:“陽城的夏天是最好的,你去過陽城嗎?”

易桢搖搖頭:“沒去過。”

姬金吾笑道:“陽城的夏天很熱,午後有時候會過于熱了,但是午後睡午覺就行了。樹蔭和烈日、冰塊和輕風,都很宜人的。傍晚的時候會有風,我們家種梅子樹了,晚風裏會帶着梅子酒的味道。”

易桢還沒在這個書裏的世界經歷過夏天,聽他說的那麽好,有些向往。

姬金吾忽而又問:“阿桢?你喜不喜歡我喝酒?不喜歡我以後也不喝了。我和你一同吃冰西瓜,最甜的心都給你。”

他不再說“你帶着我很容易死的”這樣的話,易桢很覺得有些開心,當下便說:“沒有,大夫說我其實是能喝酒的,之前喝了難受是因為蠱毒,現在蠱毒好了,我以後也想喝喝酒,看是什麽味道的。”

外面的箭雨終于停下來了。

姬金吾說:“再試幾次,弓弩的儲備數量不會特別大,幾次下來箭就用完了。你注意躲。我方才已經聯系了範汝,只是不知道他們處境如何,有沒有空隙來幫忙。”

易桢點頭答應。

如此十數次,黑暗中齊發的箭雨終于銷聲匿跡了,易桢直接用了短時間提升修為的藥,将姬金吾帶上,連續引爆了幾個卷軸,終于順利地爬回了原先掉下來的墓道。

易桢怕這墓道再開一次,再掉下去那可真是見了鬼,連忙扛着人就往前跑。

前面的墓道中已經沒什麽活人了,一地的屍體,但是屍體裏沒看見徐賢和範汝,所以應該是姬家的人硬剛贏了。

易桢小心謹慎地順着墓道往前跑。她已經不能說是好看了,一臉被濺上的血和蹭到的灰,紅紅黑黑,好像剛從黑煤窯逃荒出來。

姬金吾不比她好多少,他臉上還有易桢剛才沒輕沒重掐出來的指痕,傷腿因為包紮不再流血,但是傷藥的作用還沒有發揮徹底,根本無法自己走路。

“他們應該已經一路推到昭王那裏去了,”易桢說:“我們快點,去蹭個勝利果實。”

易桢明明是剛出新手村、等級Lv5的小菜雞,但是經常誤入高級副本,單刷高級副本的隊伍裏高手如雲,她的角色定位就是“別拖後腿”、“使勁喊666”、“躺平蹭經驗就好”。

易桢剛說完那句“蹭一蹭別人經驗”。

他們就立刻被絆住了。

一路上的機關并沒有清完,有的機關徐賢他們沒有擊破,就直接以力破巧,用高修為修士的敏捷度硬過去了。

他們能過去,易桢不行啊。

最初一兩個還勉強用劍直接劈開了,最後絆在了第三個機關前。

易桢:“……”

她剛開始修道,還沒滿半年,就算開挂也不能這麽開啊。不過剛修道半年,就被拎過來刷這種地獄難度的副本,老天爺真是信得過她。

“範汝有回信了。”姬金吾靠在一邊的墓道上,說:“他們方才和昭王的鐵騎一路鬥法,騰不出手回來救我們,現在昭王鐵騎被清掉了,他問我們在哪?”

易桢:“嗯?他不同徐賢他們一起去,先把昭王的法陣破解掉嗎?”

“他們遇見其他人了,”姬金吾說:“世家、北鎮司的部屬、穎川王,還有陳清淺。他們人多,應該沒問題,所以範汝認為自己回來找我們更重要。”

易桢點頭:“那好。”

等範汝的時候,她用水把手帕沾濕,然後把臉上那些髒污給擦了擦。本來以為姬金吾臉上也有,可是給他擦了兩下,發現只是她捏出來的指痕罷了,根本擦不掉……

易桢:“……不好意思。”

姬金吾還沒懂她在為什麽道歉,從玉簡上擡起頭來,有些緊張地問:“怎麽了?”

他坐在那裏,一身黑底金繡的披風,肩膀上破的那個口子不太顯眼,臉上十分平靜,看着又是平常運籌帷幄、自信十足的模樣了。

方才到底是在黑暗之中,他那些脆弱、委屈、卑微都看不到臉,易桢也想象不出來是什麽樣子,現在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第一個反應就是:

草,姬總這種平常一向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人,一旦露出這種尋常的、不太正面的情緒來,簡直像是在分享什麽極其親密的事情。

大約相當于小貓咪躺在地上翻肚皮。

易桢:有被色誘到.JPG.

易桢:“你臉上被我不小心掐出印子了,現在擦不掉,我先道個歉。”

姬金吾這才松了口氣,笑着看她:“沒事,你想掐,再多掐幾個也行。幹什麽都可以。”

他說:“阿桢,我們待會兒可能要去找這法陣的地圖,範汝他們根據一路收集到的信息判斷,外面那個大型法陣,應該有六個陣眼,昭王那位雲異道的親信,就在某個陣眼中鎮守着。”

“必須将陣眼全部破壞掉,這個法陣才能破掉。”

易桢:“昭王現在其實還是死亡狀态,我們當務之急是将這個法陣破壞掉。不然就算毀掉昭王的屍首,只要法陣在,恐怕他也會返生。”

姬金吾點點頭:“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但是,你知道那些人并不都和我們是一邊的。有的人目的也和我們不一樣。”

比如陳清淺,她就想守在昭王床前,先給他淩遲了再說。

再比如穎川王軒轅昂,他的目的是找到那件法寶,讓法寶為他所用。

易桢:“我們将要面對的阻力,很可能并不來自昭王了,而是來自其他人。”

姬金吾點點頭,他心裏已經在想了,到時候亂起來,範汝一個人護着他們倆,是絕對不現實的。可是又沒有別的、像範汝一樣絕對可靠的人了。

姬金吾之前的說法是沒錯的,她拖着這麽一個傷病之人,能活下來的概率約等于無。但是若是抛下他,一個人離開,活下來的概率會大大提升。

可她明顯不願意選擇後者。

她不願意選後者,是她的好。但是姬金吾不能利用她的好,拖着她去死。

他的心上人不能受這樣的委屈,他不夠好也就罷了,總不能連命都丢在他身上。

他向來足夠理智,知道如何去做。

如今未來境況看不分明,若是真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就讓範汝帶她離開吧。不用拖着他,他們倆逃脫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姬金吾說:“雖然範汝平常老嬉皮笑臉的,但是他大事上還是很靠得住的。”

易桢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冒了這麽一句話出來,還以為他在找她閑聊,應了一句:“我都沒見過範祭司的臉呢,他總是帶着一副鬼面具。”

姬金吾說:“他沒有臉。”

易桢:“嗯?!”

姬金吾:“他的養母就是導致陽城內亂的彩鸾,當年彩鸾覺得他長得太過俊俏,直接将他的臉剝下來了。他後來就戴了一副鬼面具,一直沒脫過。”

易桢低低地驚呼一聲:“範祭司……平常看起來很開朗活潑。”

姬金吾微微嘆氣:“那日子總是要過的啊。開心也是過,不開心也是過。還不如開心點。”

易桢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之前你說我不知道死是什麽,我是知道的。”

她說:“人死之後不是歸于一片寂靜。好人死之後,會到一個非常開心、非常熱鬧的地方去,那裏有他愛的家人、朋友,大家會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姬金吾也沒問她為什麽這麽說,只是答道:“這樣麽?真有那樣的地方嗎?”

易桢點頭:“有的!但是我們還有好多日子要活呢,等最後老掉了,才去那個很好的地方,大家永遠也不分開。等到時候,我帶你去。”

姬金吾笑了起來:“好啊。”

他的傷腿和右肩都還在痛,之前使用的藥物也讓他的肌肉在抽痛。但是他是痛習慣了的,覺得說出來也只是叫她擔心,還不如微微笑着讓她開心一些。

姬金吾覺得,死後如果真有那麽好的地方,應該也不會收留他這種人吧。

他這種機關算盡、謀劃半生、沉重的人。

但是他要讓阿桢開心。阿桢開心他也開心。

不過,要是真到讓範汝帶她離開的地步,就顧不上她開心了,她活着最重要。

到時候讓範汝找機會再來收他的骨頭。不收也沒關系。埋在哪兒不是埋,他可以接受。

還有他身上蠱毒的真相,還是別告訴常清了。這件事也不是常清的錯,常清向來是個好孩子。若常清知道了,他接下來的日子怎麽過呢。

可是父親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父親從前在昭王身邊呆過一段時間,他應該是知道些什麽,所以才急急忙忙把常清叫走了。姬金吾又恨不得把真相擺在父親的臉上。

對父親的不滿,與對胞弟的回護之前互相拉扯,姬金吾的念頭在一分鐘內變好多次。

大概人想遺囑的時候就是這樣,許多事情無可奈何了,但是又忍不住想囑托。囑托的念頭變來變去,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法。

易桢說:“欸,我聽見響動了,是不是範汝來了?”

她原本是靠在他腿邊的,在仔細看他的傷口,想着要不要再包紮一下。忽然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真當得起一句“明豔”。

姬金吾真愛她這副模樣,眼眸閃了閃。

囑托的念頭變來變去,只有一個念頭不會變:

他最愛她、他只愛她,他所擁有的東西都要給她。她以後就算不再愛他也沒關系、就算另外愛上別的郎君也沒關系。他只盼她活着、過得好。

她吻他的時候為他哭了。

易桢很快發現事情沒有那麽一帆風順,因為她聽見來者說話了,是陳清淺的聲音:

“那個……軒轅昂,你行不行啊?這路好像不太對啊?”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