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你氣色甚好,面上更是一團喜色,想必蘇小哥哥對你極好,是不是?”季意安盯着她的臉,口中意味深長地道。
“公主,您一見面就取笑我……”慕雲嬌嗔一聲,面上已是一片暈紅。
見得如此模樣,季意安與崔姑姑忍不住相視而笑。片刻後,慕雲又期期艾艾地小聲道:“公主,他也過來了,正在和主子在前面的書房談事情,您要去見一見嗎?”
“好啊,我這便随你去見雲朗。雪初,請讓崔姑姑先安頓下來。”季意安道。
雪初答應一聲,領着崔姑姑往後院去了。
季意安和慕雲兩人步行了一刻鐘,走到了季無疾這幾日秘密會見朝中衆人的院落之中,門口的近衛眼見季意安過來,忙躬身行了一禮後請她兩人進去了。
季意安和慕雲走進了院內,剛至書房之外,便聽得裏面傳出了一輕清澈悅耳的聲音。
“雲朗,明日之舉至關重要,你回去後将所有計劃詳細說與蘇丞相,務必在明日朝堂之上一舉成功!”
說話的正是季無疾,而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出來:“殿下請放心,雲朗都記下了!”
聽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季意安心裏一動,看來皇叔明日終于要出手了。
“誰在外面?”季無疾問了一聲。
“回主子,是白大小姐和慕雲。”慕雲回道。
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季無疾居然親自上前開了門。
“嗯……我過來想見一下雲朗,沒有打擾你們談公事吧?”季意安看着門口的季無疾,面色紅紅地道。
“長公主!”蘇雲朗幾步也跨至門口,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多日不見,雲朗比之以前更加的神采煥發了!”季意安看着他輕笑着道。
“臣見過長公主。”蘇雲朗趕緊抱拳行禮道。
“雲朗,現在該是要改口要叫白大小姐了,過陣子該是改喚王妃娘娘了!”慕雲站至蘇雲朗身邊,軟着聲音對着蘇雲朗道。
蘇雲朗微微一愣,便聽得季無疾一邊伸手牽了季意安的手,一邊輕緩着嗓音道:“是,她現在是白氏族長的女兒白曉安,我的未婚妻子。”
“臣恭喜殿下,恭喜未來的王妃娘娘。”蘇雲朗由衷恭賀道。
季無疾看一眼季意安,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季意安又與蘇雲朗說了幾句話,蘇雲朗剛領了要事,便匆匆向二人告辭要回洛安城。
告別之後,蘇雲朗面向慕雲伸出手,欲帶她一同離去。
“雲朗,公主回來了,我便留在她身邊,你諸事小心……”慕雲朝蘇雲朗小聲說道。
“雲兒……你……”蘇雲朗的手頓住了,聲音裏竟隐含不舍之意。
“哎呀,慕雲,你快走吧!難不成我一回來便拆散你們小倆口不成!”季意安伸手将慕雲推至蘇雲朗身邊,揚着嗓音笑得一臉歡。
“公主……我要留在你身邊……”慕雲紅着臉嘀咕了一聲。
“行啦行啦,我有崔姑姑還有雪初陪着我,你快點走吧!”季意安擺着手道。
“多謝公主。”蘇雲朗對着季意安一禮之後,回身牽住了慕雲的手,面上露出清淺卻是溫潤的微笑。
慕雲被他的笑意牢牢吸引了,她微紅着臉,任由蘇雲朗牽着她的手,一直将她帶出了書房。
眼見着小倆口親親密密地出了門,季意安輕笑着回頭對季無疾:“皇叔,你看他們倆多般配呀!”
“哦,是嗎?這會兒覺得他們般配了?從前,你不是還說我亂點鴛鴦譜嗎?”季無疾摟她入懷,伸指頭輕刮一下她挺直小巧的鼻梁。
“從前是我說錯了,琛王殿下這根紅線啊,牽得可真是堪比月老!”季意安笑得燦然道。
見她很是開心的模樣,季無疾心裏也是一陣歡喜,他一手摟緊了她的腰身,另一手擡了她的下巴,忍不住又輕吮起她的粉唇。
“皇叔,你剛才吩咐雲朗,是明日便要開始動作了嗎?”季意安尋得一個間隙,微微淩亂着呼吸道。
“嗯……明日我便回朝……該是和他們好好算一回了……”季無疾一邊說話,一邊卻是不停止輕柔碾轉的動作,那聲音便成了婉轉低喃。
“皇叔,吳國公一脈根深蒂固,你萬事要小心應對……”季意安聞言離了他,擡頭看向他有些擔憂地道。
季無疾輕嘆一口氣,然後與她以額相抵,口中輕軟道“安兒既是擔心我,便與我一同回朝,如何?”
什麽?與他一同回朝?季意安推開他一點,然後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皇叔,你忘了?瑞安長公主已經葬身大漠了!”季意安擡高了聲音道。
季無疾聞言輕笑了一下,見她一雙鳳眼瞪得圓圓的,可愛裏透着一絲妩媚,一時心裏愛憐又起,便在她的眼角輕吻了一下。
“瑞安長公主不在了,白家的大小姐難道就進不得宮麽?”季無疾輕笑着道。
以白家大小姐的身份進宮?季意安愣住了,季無疾卻是伸手抱起她,又附在她耳旁道:“別再費神想了,等會兒我交待雪初一聲就什麽都解決了。現在,你只要一心一意地想着我……”
“皇叔,你……”季意安才說了半句,餘音便被季無疾櫻色的唇瓣吞噬至消失……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洛安皇城尚在一片寂靜之中,宣華門前也是靜悄悄的。往日這裏必是車水馬龍,來往穿梭。元樂帝一向勤政,朝中大臣必是寅時就出門,待至宣華門前待卯時正,日出之時便要進宮上朝議政。
可是自太子監國之後,大臣雖是按時到了,可是太子總要拖到近晌午才現身,有時更是一連幾日不在朝上露面,吳國公便将上朝時間延後了一個時辰。是以今日雖是天已大亮,宣華門前的廣場上仍是靜谧一片。
片刻之後,有幾道人影出現在宣華門前,一會兒之後,宣華門前便傳出了擊鐘之聲,那鐘聲一連響了九下,一聲急似一聲,霎那間,雄渾的鐘聲響徹天際,在寂靜的清晨更是顯得悠遠響亮,一聲聲直擊人心,令人震撼不已。
這鐘聲自宣華門而出,只傳出方圓幾裏去。片刻之後,守宣華門的侍衛便發一聲聲地高喊:“朝天鐘!朝天鐘響了!有人擊了朝天鐘!速去禀報太子殿下!”
那聲音既急切又緊迫,朝天鐘一響,天子百官便要齊聚朝堂,向來只能有關十萬火急的軍國大事,或是朝中出現大貪大惡,奇冤異慘之事,請求面見天子時才能敲響。上一次朝天鐘響,還是在八年前,闕國大肆進犯天遂邊疆之時敲響的。
因此,這鐘聲一響,皇城內外全都人心惶然起來,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全都聞訊而起,武官揚鞭打馬疾行,文官坐在車上,一邊額頭冒汗,一邊不停地催促車夫加快速度。
後宮之內,太子東宮更是亂成一片,傳令官的急報傳至東宮之時,太子季廷之正與枕着那兩名風塵女子的手臂睡得正酣,內侍将寝殿的門敲得震天響,才聽得太子的怒喝之聲:“是哪個狗奴才,大清早擾了本太子的好夢!”
“禀太子殿下,朝天鐘響了!請殿下即刻起身趕往朝堂面見擊鐘之人,百官馬上就會在朝堂聚齊了!”內侍的聲音似淬了火,急切而又慌亂。
季廷之這才從榻上一蹦而起,他縱是再頑劣不堪,可也明白這朝天鐘一旦敲響意味着什麽。
“快快快!更衣,上朝!”他連聲喚道,屋外等候的內侍便一湧而進。
小半個時辰之後,太和殿朝堂之上,已是站滿了聽聞朝天鐘而匆忙趕來的朝臣們,偌大的朝堂上,滿滿當當都是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吳國公一身蟒袍站在大殿上方,面色很是凝重。
朝天鐘敲響之後,便有內史令親自帶人前往宣華門,護送敲鐘之人至朝堂之上面聖,因此百官此時尚不知敲鐘的是何人,一時間人人心裏各有猜度,猜疑不定,朝堂之上不容喧嘩,可衆人還是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太子殿下駕到!”随着內侍拖長着的聲音,太子季廷之匆匆趕來,坐到了龍椅一旁另設的偏座之上。
“參見太子殿下。”衆人一起躬身行禮。
朝天鐘響,必是要有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季廷之的心裏實在是心裏沒底,他不知道一會兒該如何應對。他端正坐在椅上,悄悄将看了下站在左下首一點的吳國公。吳國公對他點點頭,給了他一個“萬事有我”的眼神,季廷之這才心安了一些。
“諸位愛卿平身!孤驚聞朝天鐘響,不知擊鐘者是何人,速帶上堂來!”季廷之強持着鎮定道。
內史令立刻應下,片刻之後,朝堂門口,有內史官員簇擁着一人正邁步朝殿內走來。
衆人全都回頭相看,一眼看過去,只見走在中間的那名擊鐘之人,年約五旬,着一着紫色朝服,兩鬓微白,面上卻是清瘦儒雅,正是多日不見的丞相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