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92 章 沒有臉和不高興(上)

聽蘇所大夫指點了陰沉木的來源,離開醫館去找陰沉木之後,杜常清一路上都在琢磨那個挺神奇的不死蠱。

杜常清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方才逼迫易桢做出答複的行為實在是大大超出了他的羞恥心底線,簡直像是個不講理的孩子。

在他過往的價值觀裏,這些和“君子”完全不搭邊的行為都在“最好別做”的範疇裏。

每次去陽城過夏天,母親都會私底下對着兄長和範祭司指指點點,很不滿地說:“不能學他們倆!”

母親對兄長的期望很高,但是兄長年輕的時候過于胡來了,以至于母親把一部分對兄長的期望傾斜到了他身上。

确實是期望高。要不然母親和父親約定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在雙胞胎中選孩子也不會選兄長。

兄長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太能滿足母親的期望,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對杜常清說:“你不要學我。”

不要學什麽呢?

其實他們沒說清楚,杜常清也模模糊糊沒有一個準确的定義。但是他想自己這種堵着女孩子一定要和她見面的行為……應該就是吧。

桢桢在心裏說不定會覺得他特別過分。她以前可是他名義上的嫂嫂。

盡管有種種不好,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桢桢完全滿足了他的要求。

太棒了。桢桢真好。杜常清決定下次還敢。

就算是雪白雪白微笑天使一樣的薩摩耶,為了一口好吃的,也是會抱着人的手臂不讓走的。

就是得逞之後,羞愧和不好意思幾乎把他整個人都要淹死了。

為了不顯示出過分的窘迫,讓易桢發現自己其實色厲內荏,杜常清很專心地在聽醫館的大夫講話。

杜常清在修行上非常有天賦,但是要達到這麽高的修為,也是日複一日投入了非常多的時間。

他今年不過昌黎之年,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修行上了,有的領域幾乎只能用“一無所知”來形容。

比如“和女孩子的相處之道”、“正确追求心上人的姿勢”以及“夫妻之間是如何擁有下一代的”。

醫術方面他雖然不至于此,但也是所知不多,聽蘇所說了這些稀奇古怪又有趣的醫學知識,注意力還真的被轉移了。

“小杜……弟弟在想什麽?”易桢原本想叫他“小杜”的,但是在十幾年的高強度應試教育的灌輸下,這兩個字一出口就想起了大詩人杜牧,接着就是默寫成條件反射的《阿房宮賦》,“二川溶溶,流入宮牆……”。

固有印象讓她沒辦法自然地使用這個詞去稱呼面前的白衣少年,不自覺還是叫全了“小杜弟弟”這四個字。

杜常清倒是沒注意她對自己的稱呼,思緒被她打斷的瞬間,方才短暫遺忘的那些窘迫和不自然全部再度湧來,一下子差點同手同腳,一邊在心裏羞愧地吶喊“我怎麽變成了一個堵着姑娘強迫她答應我要求的壞人”,一邊強撐着答易桢的話:“我在想不死蠱的事情……這種蠱毒很有意思。桢桢在想什麽?”

兄長教他的,和人聊天要小心不要變成“一問一答”的模式,不然會讓對方覺得很無趣。

他們已經離開醫館很長一段路了。

蘇所大夫說,陰沉木一般是千金難求的棺木材料,皇家陵園裏是肯定有的。但是今年因為企圖破壞皇陵的罪名已經吊死了幾十個人了,建議他們不要動這個心思。

皇宮裏有專門的陰沉木種植園地,但這條路子也不太建議。

最後的辦法就是上京西城城郊的苦山了,苦山上偶爾會生長野生的陰沉木,運氣好可能真就碰上了。

最後蘇所大夫還好心地給他們指路,說順着禦渠往西走,走到盡頭就是陰沉木生長的地方。

“其木橫生土中,不見天日,有枝無葉,沉淪泥沙之下,世莫知之也。人過其上,足步有空窾聲,知其下有此木焉。”

易桢說:“唔,我在想陰沉木和方才那個祝由科大夫……蘇所大夫靠不靠譜啊?”

杜常清:“啊?”

易桢主要是覺得他那副樣子真的很像江湖騙子啦,正經的醫生不都是懶得搭理你的模樣,哪有這麽熱情把大夫當服務業做的,還拉着你說什麽行業辛密,一般下一步就是拉着你買他的産品。

杜常清:“應該不會。之前那個針灸科的大夫我很熟悉的,他推薦的人不會有問題的。”

聽他這麽說,易桢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還是說:“我們快點出城去,然後禦劍前往苦山,這樣快很多。”

上京城中明令禁止禦劍。

他們順着禦渠往城外走。

宮中長湯十六所,皆退水于金溝,間有珠璎寶珞,流出禦渠。

因此禦渠邊圍着不少貧民,就這麽一直蹲在禦渠邊,渴望撈起宮人失手掉落的貴重物品。

他們這一路走出去,似乎還真有不少人撿到了禦渠中的“寶物”,歡呼雀躍地去換錢回家。

他們去尋陰沉木,大概率是今晚整個晚上都要在山上走動的,因此碰到幹糧鋪子的時候,還停下來去買吃的了。

幹糧鋪子旁邊是個茶鋪。上京的茶鋪和洛梁的茶鋪很不同,洛梁是專賣上好的茶水,風雅得很;但是上京就是個賣酒的地方,挂羊頭賣狗肉起了個茶鋪的名字。

茶鋪裏圍了很多男人,也沒點菜,就硬喝酒,一邊喝一邊侃大山,話題亂七八糟。

有的在嘲諷蹲在禦渠邊上撿垃圾的貧民,說到底是出身卑賤,怎麽比得上我們這些有鴻鹄之志的皇室後裔。

哦,原來這夥人是李道長說的那些“想當世家門客又當不成的破落貴族子弟”,和那個當街殺人的小男孩是一個出身。

易桢記得以前念書的時候老師教過,“皇室後裔”聽起來很尊貴,但其實就是個很泛濫的形容詞。

比如明初的時候,皇室成員統共才49人,但不過到了萬歷年間,僅僅是皇家記載的嫡傳子孫就多達八萬人。龐大的、需要供養的皇室數量,讓朝廷的財政背上了巨大的負擔,甚至間接導致了朝代滅亡。

北幽雖說還有個宣王在位,但是各地世家割據,上京早就失去了統領各地的能力,統禦範圍也就是上京附近的幾座城池。

北幽已經傳了大幾百年了,皇室後裔的數量就更多了。這群人雖然家世沒落,但是到底曾經有個耀眼的出身,不甘于貧困,便相約來上京讨個過活。

這群喝酒的男人一會兒說“馮家的門客是最難當的,馮家是世家裏最好最嚴格的”,一會兒又說“馮家家主到底是個家生的庶子,不懂得招攬賢才,現在看着風光,不過是吃老本”。

大約是在說自己是賢才,馮家不禮賢下士三顧茅廬來招攬他就是眼瞎。

本來等老板備貨也是等,聽他們說說話也還挺有趣的,但是不知怎麽回事,這些人的話題開始越來越……不堪入耳。

“延慶公主?哈哈哈延慶公主那裏能有什麽出路?她自己不都是一雙玉臂萬人枕的貨色,看着風光,還不是在男人胯下過活!”說話的是個醉醺醺的男人。

另一個瘦巴巴的男人結結巴巴地反駁他:“延、延慶公主還是、還是有體面的!”

醉漢看有人反駁自己,更加來勁了,拍着桌子說:“她有什麽體面!她那個傻子哥哥能給她什麽體面!現在大家不敢招惹她不就是因為她和馮家陳家那幾個家主睡在一起!”

後面的話越來越難聽,甚至還開始掰扯延慶公主的入幕之賓到底有哪些。

要是李巘道長在這裏,估計已經捂着她的耳朵走開了。他老是把她當成又軟綿綿又膽小的善心小姑娘。

想到這裏,易桢轉頭去看小杜弟弟。

小杜弟弟已經接過了老板備好的幹糧,整個人簡直就是活生生的UC震驚體,大約腦內在瘋狂刷屏“他們在說什麽”“為什麽這種事情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他的神情過于驚慌,以至于易桢思考了一秒要不要捂住他的耳朵帶着他走開去。

好在小杜弟弟震驚的時間很短,他很快掩蓋住了自己狼狽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們走吧”。

沒走幾步,身後那個茶鋪就被匆匆趕到的北鎮司以“妄議國事”為名端掉了,茶鋪裏亂成一團,全被押走了。

不知道是因為那個醉漢剛才說宣王是個傻子,還是因為說北鎮司的督主徐賢也和延慶公主有一腿……

蘇所大夫的醫館很偏僻,也就是說離城郊不太遠,他們走了一會兒就已經看見城牆了,不遠處就是上京西門。

出了厚重的城門,驟然就荒涼下來,他們禦劍來到苦山,落在苦山前的一個小村子裏。

小村子更荒涼,十室九空,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也很奇怪,都是妙齡寡婦,結伴住在一起。

不等易桢在橘裏橘氣的百合思路上走遠,答應給他們收拾間屋子休息的兩位少婦就全說了:“苦山鬧鬼啊,前幾個月鬧得厲害,害了好幾個人,這村子本來就荒涼,這下更是都往外搬。但是鬧的鬼不傷年輕女子,我們夫君早死,被夫家逼着再嫁,幹脆就結伴逃到這裏來,夫家的人怕鬼,也不敢來抓我們。”

說到這裏,她們一齊看了一眼杜常清,掩嘴笑道:“這位郎君天黑之前就快點離開苦山吧,雖說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鬧鬼了,但是還是小心為上嘛。”

杜常清倒是完全不怕,他悄悄給易桢科普,說這種所謂的“鬧鬼”,不是妖修作祟就是人死之前産生的“念”,沒什麽好怕的,要是遇見了就順便為民除害好了。

易桢也不害怕,都說了這裏鬧的鬼不害妙齡女子,她就是妙齡女子啊!

于是她和小杜弟弟沒帶怕的,一路往苦山上去找陰沉木了。

三個時辰過去,天全黑了,什麽也沒找到。

易桢坐在路邊的青石上喝水,只恨身上沒個手機,不然她必定是微信步數第一。

“我找一直住在村子裏的那個姐姐問過了,”易桢說:“她說十次裏有七八次都是在陰坡上發現的陰沉木,可是我們已經把陰坡都走了一遍了。”

杜常清:“或許是因為我們想要陰沉木的心思不夠執著?蘇大夫說心要夠誠。”

他說完,見易桢依舊一副不是特別相信那個大夫的樣子,問了一句:“桢桢為什麽不太相信蘇大夫呢?”

易桢想了想,小聲說:“他有的地方真的太像騙子了……”

“比如呢?”

易桢:“比如這個心要夠誠。怎麽能證明自己心夠誠呢,永遠找不到的話,永遠都可以說心不夠誠啊。還有蘇大夫給道長的小木牌編號是五,我們前面哪還有別的病人在等啊。”感覺就是騙子行徑。

不知道是不是她關心則亂的緣故。之前那個大夫看着就靠譜很多。

杜常清微微一愣,說:“醫館裏就是從五號開始往後編的啊。前四個是善牌,一號留給危急重症患者,不立刻上手治就要死亡的那種人;二號留給老人;三號留給孕婦;四號留給嬰孩。其他大夫也是這麽編號記賬的呀。”

易桢“啊”了一聲,眨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的嗎。”

杜常清問:“桢桢從來沒上過醫館嗎?”

易桢回想了一下夢境裏“易桢”的小時候,感覺原書女主的身體素質還是很可以的,再加上無間蠱的傷痛削弱效果,就算生病時繼母王氏有意拖重她的病不給她看醫生不讓她去醫館,也從沒出過大問題,都是幾天就自己扛過來了。

她搖了搖頭:“我小時候家裏是繼母,她覺得小孩子不要老看大夫,自己扛一扛就好了。”

杜常清一直是那種全家人都很愛他的小孩,就算家裏父親母親約定好一刀兩斷永不相見,但是母親還是很開心他到陽城去玩的。

不像父親,父親覺得斷就是斷了,他一直避免再見母親和兄長。兄長好像都沒見過父親幾面,平常最多也就是中規中矩的書信往來。

更何況父親一直不太喜歡兄長的樣子……他覺得兄長太輕薄浪蕩了,果然是被母親教壞的,小孩子就不該放在母親身邊。父親對兄長也不算壞吧,畢竟是他親生的,就是有點看不上他,和他書信往來也是客客氣氣的。

杜常清雖然知道易桢的身世坎坷,但到底是經歷比較簡單,對怎麽個坎坷法并沒有特別具體的概念。現在在聽她一說小時候生病了要硬扛,才終于明白“不被愛的童年”是一件很沉重很沉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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