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48 章 虛無僧(中)

“兄長,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奇怪。”杜常清端正地坐在桌前,開口問道。

“什麽事?”姬金吾垂着眼睛在挑自己碗裏的藥材。

博白山有道有名的當地菜,叫肉骨茶。雖然叫茶,但其實是排骨炖成的湯,因為湯裏加了大量中草藥,口感已經不像湯了,所以才叫“肉骨茶”。

姬金吾只喜歡炖到脫離骨頭的肉,不喜歡夾雜在湯裏的中草藥,可是身邊的大夫、弟弟、紀姑姑都勸他多喝點湯,大中午的不要喝酒。

答應了好好喝湯,沒答應不把裏面的藥材挑出來。于是他理直氣壯地開始挑食。

杜常清只能當沒看到。就像他原本吃飯的時候是不說話的,“食不言寝不語”,但是兄長要和他聊天,他也沒辦法不回答啊。

他們兩兄弟坐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又不多。還是別給彼此添堵了。

“穎川王軒轅昂那邊還沒發現新娘子不對勁嗎?”杜常清問:“不是說他讓上品修士把新娘子接到北戎去了嗎?現在肯定見到新娘子了。”

姬金吾完全不防備自己這位同胞弟弟,消息網對杜常清是全部開放的,基本杜常清想知道什麽就能知道什麽。

姬金吾漫不經心地答道:“穎川王不是對自己那位良娣死心塌地嘛,他現在不在乎娶回來的是誰,反正他心尖上放着的寵妾活過來了,說不定還要頂替新入門那位的身份。”

“而且就算穎川王告知易家,這件事也木已成舟,不可能換回去的。”姬金吾說。真要鬧起來就說阿桢懷了他的孩子。雙胞胎。

“真有問題的話,問題可能還是出在博白山最近出現的刺客身上。”姬金吾實在是不想喝滿是中草藥的湯,他這些年喝各種藥屬實是喝夠了,主動聊起別的,期望把湯放冷了就不用喝了。

“張将軍不是已經殺了那個虛無僧嗎?”杜常清問:“只可惜一點屍體都留下來。”北幽有的世家會在死士身上下焚屍蠱,一旦人死了,屍體立刻就***,一點信息都不給留。

“張将軍是通過一位樂陵道的上品修士才僥幸抓到刺客行蹤的,而且在對敵的時候,那位上品修士自己也受傷了。”姬金吾說:“這個刺客本身的水平很高。”

樂陵道修士的蔔卦不一定是準确的,就算是楊朱真人也只能說“準确率較高”,不能說完全正确。所以姬金吾用了“僥幸”這個詞。

“嗯。”杜常清說:“而且從張将軍提供的消息來看,那位樂陵道修士甚至不是通過蔔卦找到刺客的行蹤,他的蔔卦還沒派上用場,就是偶然碰上的,所以才沒來得及要幫手,硬着頭皮獨身對敵。”

“不對勁就在這裏。”姬金吾說:“若這個死士是北幽某個世家派來的,目的是阻止白鹢會正常進行。原因可能是看不慣博白山,也可能是看不慣易家特地來給我添堵。”

“那麽幕後的世家不必派出這樣高水平的死士出來。”杜常清接話:“只需要幾個不要命的狂徒,就算當街殺人之後立刻被張将軍抓住,另一個狂徒繼續殺人就是了。”

“對。一個高品階死士可比幾個不要命的狂徒值錢太多了。”姬金吾說:“我懷疑這事可能還是衮州張蒼做的,若是張将軍沒有解決那個死士,下一個随機被殺的說不定是你嫂嫂。”

“張蒼還沒放棄要殺了嫂嫂,他想把這件事栽贓在北幽的某個世家身上嗎?”杜常清問。

姬金吾:“我沒有證據,只是猜測。所以這件事情我也沒詳細對你嫂嫂說,只推說是樂陵道修士的緣故我不太了解此事,反正告訴她也只是讓她擔心。待有證據了再說。”

他察覺到手上的湯已經涼了,不動聲色地把碗推開了。

燕燕其實很好哄。

大約是因為她哥哥張将軍很少這麽哄她,她被抱到懷裏摸着頭低聲誇獎的時候就差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易桢要回去繼續談正事,這孩子抱着易桢的腰不讓她走。

“夫人……我要是也喜歡姬城主,以後可以經常去你們家玩嗎?”她眼巴巴地問,說完又小聲補了一句:“姬城主不在家的時候我就過來。”

易桢:“……”這孩子到底是有多怕姬金吾。

姬總看起來挺喜歡孩子的。不應該啊。

她想到楊朱道人說她和燕燕緣分淺,又想着小孩子玩心大,過幾天估計就不記得了,于是很大方地答應道:“可以啊,他不在家的時候,你就偷偷來找我玩,我不告訴他。”

小和尚到底是男孩子,又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大約還不知道小孩子還可以這麽順理成章地撒嬌,睜大眼睛在旁邊看着她們,又說不出“我也要!”,抱着他的熊貓一起愣住。

易桢臨走的時候摸了摸他的小光頭,悄悄塞給了他幾個金铢:“買點好吃的。”

今天跟着易桢出來的那個婢女方才去更衣了,現在房間裏陪他們玩的是燕燕的婢女。

楊朱道人在看向窗外,他那頂很大、很奇怪的帽子收起來了,長長的胡子一路延伸到了地板上。他雖然年老,但是還沒有像一般的老人那樣顯出明顯的老态,腰背挺直,若是收拾一下他不像話的胡子,說是個年輕人也能信。

易桢坐下來,輕咳一聲:“您說的故人,指的是我母親嗎?”

楊朱道人:“我不能确定,應該是。你既然出現在這裏,你應該是她最親近的血緣親屬……她身體還好嗎?”

易桢低聲說:“我母親已經去世了。”她在心裏算了算了,補充道:“二十五年了。”

易桢的母親是在生易白時産後并發症去世的。

楊朱道人把眼睛擡了擡,倒是不怎麽驚訝:“節哀。”

他早就知道,這艘瓶中船這麽難造,大概率因果的直接相關人已經不在了,只能還在她的直系血親上。

楊朱道人繼續說:“你同你母親一樣聰慧。”這句話沒什麽情緒波瀾,像是在評價一個多年沒有見過的朋友。

易桢輕聲問:“真人是什麽時候認識我母親的呢?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位姓王的繼母不讓家裏人提起易桢的生母,易桢開始做有關書裏那個女主的夢時,女主的母親已經亡故很多年了。

易桢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牌位上寫的是易梅氏,只知道是姓梅。北幽的世家沒有姓梅的,也從來沒聽說過母親的娘家人,大抵是遠嫁來的。

楊朱道人說:“我并不算認識你母親,只是欠下救命之恩,如今來了結這樁因果。”

易桢追問道:“真人能告訴我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易桢想着,她身上這個無間蠱到底是生母種下的,多知道一些生母的信息,有助于她早日找到解蠱毒的辦法。

楊朱道人緩緩道來:“二十九年前,我前往北戎的洛梁城報一樁世仇,仇人十分強大,我殺了他之後,自己也中了他的南嶺秘蠱,命不久矣。當時荒郊野嶺,身上的法寶修為都已耗盡,臨時蔔了一卦,知道怕是要命絕于此。”

“誰知道第二天醒來,身上的蠱毒已經被人解了,身邊還有被人留下的三個金铢,用紙包起來了,捆着一條五色繩,包金铢的紙上寫着‘好好活着,不要自殺’。”

易桢想,或許喜歡救路邊的男人這一點是家族遺傳基因。只不過女主母親運氣好,救了個知恩圖報的人;女主運氣賊拉差,救了個腦子巨軸的渣男。

唉,這對母女救人不愛說自己的名字也是如出一轍,但凡大大方方說了名字,也不至于搞出那麽多事情來。

“那種蠱毒,我後來多方查訪,得知是南嶺的一種血蠱,叫做“無夢”。一般是下在施術者自己身上,若是遇見實在不堪的場景,可以在睡夢中緩慢、舒适地死去。我那位仇人,到最後已經被我破解了所有法寶,才不得已用這種蠱毒,否則他才不會讓我死得這麽輕巧。”

“所以你母親才會誤會的。”楊朱道人:“我非常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但是這種情況下,我完全沒見過她,這救命之恩确實難以報答。”

易桢代入他想了想,确實覺得困難,于是問:“那真人,您最後是怎麽找到我這兒來的?”

楊朱道人搖頭:“我沒辦法直接找到你,信息太少了。所以我才在博白山等了那麽久,想方設法搭建了一艘結果是“見到救命恩人”的瓶中船。”

一串五色繩相思子、一張寫了八個字的白紙,還有三個金铢。

就是依賴這三樣僅有的線索結成“因”,楊朱道人靠着樂陵道修士編織因果的特殊技能,搭建出了“報答救命恩人”的果。

可就算是楊朱真人,一個已經到了真人境界的修士,不過是要一個“見到某人”的果,也需要謀劃幾十年、等待幾十年。

易桢問:“如今真人需要做什麽來了結這樁因果?”

楊朱道人開門見山:“我需要救你。”

易桢:“怎麽說?”

楊朱道人:“我方才為你蔔了一卦,近日就有劫數,但不致命。致命的那一劫還要等個三五年。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三五年之後那場劫數我出手救你一次,大家兩清。”

易桢讀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真人不想這麽做?”

楊朱道人看向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五色繩相思子,說:“你母親是真心救我,我也得真心救你。這才叫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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