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43 章 一曲臨風

但凡杜常清說一句“這樣不好”,易桢也就順理成章收回剛才的話了。

誰知這孩子微微一怔,很認真地說:“我沒有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随身戴着的芥子戒裏确實有備用的幹淨衣服,但是一般人也不會準備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啊。

去了一趟嫂嫂的房間,出來就換了套衣服。

這樣不好,會讓別人亂想。而且,萬一嫂嫂懷了他的孩子呢。

杜常清其實不太清楚寝嬿之事具體是指什麽。對,他對這方面完全完全沒有概念。

他自幼在父親身邊長大,父親沉默寡言,教子更是嚴厲,他沒有任何渠道接觸到這些在長輩眼中屬于“流毒”的相關讀物。

再加上修行艱苦,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參悟修煉上了,但凡有休息時間也都是回母親那兒,接觸同齡女子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杜常清大約知道,“和女孩子待在一起做一些親密的事情”,女孩子可能就會懷孕。但是這個“親密的事情”是指什麽,他就沒概念了。

或許,待在一個房間,其中一方赤身裸體,就屬于很親密的事情。

又或許不是?不然嫂嫂應該不會這麽直接大方地說出來?

杜常清很嚴肅地從邏輯推測,覺得這件事應該不會導致嫂嫂懷孕。

易桢哪想得到他腦子裏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順理成章地說:“那我們現在喊婢女進來吧,就說我不小心把熱茶潑在你身上了。”

杜常清剛要答應,忽然見面前的美人皺起眉頭,稍稍往他的方向探身,臉上露出那種“我們一起做壞事好不好”的表情,說:“常清啊,你能不能說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倒的,不然沒辦法解釋我們倆怎麽挨得這麽近。”

易桢是這麽想的:姬總這種見微知著以一斑窺全豹的聰明人,一旦得知了這件事,她以後再用這個借口去脫姬總的衣服可能就很容易被識破了。

易桢忽然覺得有些難以言明的虛弱,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淪落到用同一個借口套路兩個人乖乖地脫下衣服,屬實渣女行徑。

她只能這麽安慰自己:要不是這孩子偷偷伸手過來,她也不會誤會。她現在說謊隐瞞,也是為了這孩子遮掩。

杜常清聽她這麽說,腦子裏正常運轉的邏輯忽然開始短路,甚至冒火花,冒出來的火花像絢爛的煙花。

等、等等,嫂嫂确實誤會了他,認為他是故意摸過去的,可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冒犯?甚至在為他遮掩?

杜常清好不容易把臉上的紅暈壓下去,現在覺得耳後又熱了起來,有些結巴地解釋道:“我、我是擔心嫂嫂,因為敲門沒人應,怕嫂嫂遇見了刺客,最近博白山刺客出沒,不太平……”

易桢謹慎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自己該不該完全相信他的話,這孩子看起來不是會撒謊的類型,他現在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是因為不會說謊硬說還是單純因為尴尬。

好吧其實這并不重要,不管是真的,還是單純只是他的借口。

易桢笑着問他:“那常清是答應了?”

杜常清立刻說:“是,确實該這麽說,不然對嫂嫂聲名不好。”

易桢立刻起身準備去叫婢女了。

小杜弟弟身上那種少年氣息太濃了。他一個會暗搓搓偷摸嫂嫂臉的隐性癡漢怎麽會臉紅成這樣啊,是你先伸手的又不是我先伸手的,講講道理好不好啊——

還有小杜弟弟你為什麽要把初戀模式用在自己嫂嫂身上啊——年紀輕輕惦記自己血親兄長的妻子很刺激是不是啊——

她心底的句子還沒咆哮完,忽然遠遠瞥見自己院門口站着個熟悉的人影。

姬城主手裏抱着架古琴,一邊笑着和紀姑姑說話,一邊往院子裏走來。

易桢:“……”

別別別別別過來啊啊啊!我屋子裏還有個濕着衣服的小杜弟弟!

湊!她腦子轉過彎來了!不能說小杜弟弟自己打翻了茶盞!

上品修士小杜弟弟把茶盞打翻在自己身上,而且完全不躲被結結實實地燙傷!姬總可能對這套說辭完全不起疑心嗎!

現在怎麽辦?他們要過來了!完蛋完蛋!

為什麽不讓她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易桢迅速縮回腳來,趁他們沒看見自己,風一樣地跑進屋子裏,拉起杜常清就往裏間的側屋跑:“你哥來了,快躲起來,被他發現就不好了!”

嗚嗚嗚為什麽她明明什麽壞事都沒幹卻要遭遇這種藏男人的道德困境啊!

杜常清肩膀上被燙傷的地方已經開始隐隐作痛了,疼痛的感覺越來越直接,但是他完全沒注意到。

疼痛又不是沒經歷過。

易姑娘握他的手腕了,雖然沒用力,只是虛虛地搭着。這個觸感從來沒經歷過。

“噓,不要說話。我現在出去絆住他們,你找個機會溜掉。”易桢匆匆丢下這句話,往他手裏塞了盒舒痕膠,順手給指了下窗戶的位置,然後蹭蹭蹭跑出去了。

為什麽她沒有嘗到小叔文學的快樂,卻要承擔小叔文學的困擾。為什麽嗚嗚嗚。

杜常清學習了幾十年如何做一個謙謙君子,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要從嫂嫂屋子的窗戶偷溜出去,因為要躲開不知為什麽忽然過來的兄長——

姬金吾剛剛給自己為什麽去易桢院子裏找好借口。

杜常清離開之後,門合上了,書房裏只剩下姬金吾一個人。

博白山的宅院他并沒有親自監工,只是手下的人按照他一貫喜好裝修的,華美奢麗,還放着一些他自己都不太想得起來的、過去喜歡的舊物。

他嘗試過太多東西、太多愛好,琴棋書畫、美人金石、名利駿馬,大部分東西就是喜歡一陣子就丢開了。

其實姬金吾并不是反複無常、喜新厭舊的性格,只是他總想着萬一今日便是最後一日,他喜歡這樣東西的程度夠他心甘情願伴着它走向死亡嗎?

這麽一想,許多事情都索然無味。

姬金吾将盛裝匕首的木匣子合起來,準備放回原來的位置。

他還在想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微微走着神,覺得可能是因為最近被強制戒了濃茶烈酒、停止過分熬夜之後,精神狀态好了不少。

也可能是因為終于看到一點飄渺的希望了。

這麽多年了。尋遍南嶺、中洲、北戎,終于在北幽找到了那如風中殘燭一般的希望。

姬金吾收到那封他等待了十幾年的密信時,正在試第二天去迎娶新娘該穿的喜服。密信送到的時候,他方穿上中衣,正紅色的喜服端端正正地放在榻上,他看完了信,就決定自己要親自過去一趟了。

那件比對着他身形、精工制作了三個月的喜服,他根本沒穿過。到第二天杜常清被臨時拉來頂上的時候,直接給套在杜常清身上了。

對,他也沒見過易桢穿嫁衣的樣子,他直接錯過了一整場自己的婚禮。

那個時候姬金吾想,楊朱道人說的對,昌黎之年娶親确實是一個無比正确的選擇。

哪怕是确實帶回來了一個和陳清淺長得一模一樣的蜃,新婚的最初幾天姬金吾還不太敢相信“真的找到了”這個消息,過去的十幾年裏,他失望過太多次了。

因為走神,姬金吾把放着匕首的匣子放回去的時候,一不小心拉錯了櫃子。那個錯誤的櫃子裏放着一架古琴。

姬金吾微笑起來,先把匣子放到正确的地方,然後把琴抱了出來。

他琴彈得很不錯,不過是年少時的喜好了,有些年頭不碰了。

他彈琴彈得最多的那些日子,喜歡彈《臨風》,彼時還有人誇贊說他“一曲臨風值萬金”。

這架古琴是這邊的人揣摩他的喜好給準備的,他有一點印象,記得自己似乎下過收到櫃子裏去的命令。

姬金吾的手在古琴下面摸了幾個來回,找到機關,摁下去,琴身中掉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果然沒記錯。

楊朱道人當初賣宅院的時候,不僅給他免費送了一次紫薇鬥數,說他昌黎之年必須娶親,不娶就有大難,還順便送了新婚禮物。

一串相思子手鏈。楊朱道人說得很玄,必須放在古琴中養着,等新夫人過門的時候系在她手腕上就可以了。

據說能旺子息?

姬金吾在此之前還沒太考慮過要孩子的事情,因為他這個情況确實不好說。

事情太多,他都不太記得這個事情了,好在今日誤打誤撞想起來了。

待會兒給夫人送過去吧。

姬金吾把琴的音準校了校,手指按在琴弦上,簡單地撥了幾個音。

他真的很喜歡窗外那棵常開不敗的花樹,覺得這是好兆頭。他是個俗人,他喜歡好兆頭。

若是這次北幽之行一切順利,此後便再無後顧之憂,他可以慢慢面對餘生了,或許可以考慮要個孩子,反正已經娶了妻室。

手指壓在琴弦上,撥動琴弦的時候感覺到了疼痛。因為太久沒彈了,原本起的琴繭都沒了。或許還因為前幾天對上缺月龍蛇時把雙手割破了,傷口尚未愈合。

姬金吾對疼痛已經脫敏了,完全沒在意,繼續将琴弦往下壓。

他亂七八糟地想了那麽多,記憶在十幾年的光陰中穿梭,終于找到合适的借口了,非常心滿意足。

不知道夫人會不會喜歡琴。

姬金吾抱着那架古琴,一邊回答紀姑姑“怎麽今日忽然想到把琴藝撿起來”,一邊看見自己那位夫人正往這邊迎來。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句詩,它孤零零地懸了許多年,如今他終于能續下一句了。

一曲臨風值萬金,奈何難買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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