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24 章 章節

你就不能不要說他的名字嗎?!”我突然爆發了,自從我們到了希臘之後,托尼每次見到我就三句話不離裏德爾,好像非要我向他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湯姆在一起,他才會閉嘴,“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你那麽擔心他做什麽?我和湯姆——我和裏德爾出了什麽事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

他也生氣了,眼睛變成了一種熠熠生輝的深藍色,和黎明時分的海港一樣,那張平時總是無所謂的臉龐變得怒氣沖沖。

我吃驚地看着他,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發火。真的是第一次。我11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他對我伸出手想和我握手的時候,我就把手裏的一顆石子狠狠砸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沒有發火。到了學校,我砸壞過他昂貴的行星模型,把整瓶的黑墨水倒在過他心愛的掃帚上,還把果醬倒在他的論文是……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他兩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把把我扭過來面對着他,對我吼道:“你給我聽着,伊麗莎白——”

聽到他叫我的全名,我就知道,這回他真的是生氣了。

我那時候也氣昏了頭,沒等他接着往下說就搶白道:“你別以為我媽嫁了你爸,你就是我哥了!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你別假裝不知道裏德爾是個多危險的人了,你看到過那些接近他的女人的下場了嗎?桃金娘,羅莎琳,還有瑪格麗特!你如果想去送死的話,我沒有意見!可是蘭道爾家已經經不起下一場醜聞了!”

“你只是關心你這個愚蠢的姓氏的名譽,是不是?”我咆哮道,“你索性承認吧,你和你爸,還有我媽一樣,都是一模一樣,不折不扣的僞君子,除了錢什麽都沒有!你們不要來假裝——你幹什麽!草!”

我本來在掙紮着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他一用力就把我扣在了他懷裏,死死地抱住了我。

我那一瞬間被吓傻了。

“我和我爸不一樣,你知道的,莉齊。”他說,眼底閃爍着的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我突然想起他的親生母親,那個被蘭道爾老頭子無情抛棄的女人,才意識到我無意中觸及了他的痛處。

可是那時候我哪裏有心情和他道歉,我一邊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憤怒地叫着讓他放開我。

正在我們兩憤怒地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叮”的一聲傳來,電梯到了十五樓,金色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托尼往門口看去,見他分神的時候,我一下子掙脫了他,怒吼道:“You fucking bastard!”

酒店大堂裏的氣氛安靜而輕松,我的那一聲洪亮的“bastard”,瞬間穿透了整個大廳,站在總臺辦理入住的七八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巫,還有總臺後面穿着制服的希臘妖精,幾個怯生生的,端着盤子的家養小精靈,全都擡起眼睛,吃驚地看了過來。

我低着頭走了出去,托尼追了上來,拉住了我的胳膊,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瞪視:“我絕不會讓你走上瑪格麗特的老路。”

我怒極反笑:“關于我和裏德爾,還有瑪格麗特和裏德爾的事,你知道什麽?再說了,反正我不姓蘭道爾,無論我做了什麽,我都不會給你蒙羞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莉齊!”他說,“我剛剛是因為太生氣了才說出那樣的話的!”

我說:“滾。”

托尼還想說什麽,這時候,我身後傳來了一聲冷冷的笑聲。

“真是場精彩絕倫的家庭團聚啊,劇場的戲都沒有這麽精彩。”一聽這個冷冷的,帶有金屬質感的聲音,我就覺得脊背都僵住了,我緩緩轉過了身,看到穿着一件銀灰色長裙的西爾維娅·布萊克。

她的黑發垂在瘦削的肩膀上,神色冰冷,嘴角帶着一絲嘲諷:“我爸說蘭道爾一家也在這裏度假,我還以為只有你們爸媽在呢。”她冷冷地掃了一眼托尼拽着我的手,又笑了一聲,“真是令人感動的兄妹之情。”

“你在這裏做什麽?”我問。

“當然是來度假呀。”她輕松地說,轉過身,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對我說,“哦,湯姆也來了呢。哦,他沒有告訴你嗎?不過放心,我們不會打擾你的。我們不住這家沒有品位的低級酒店。我只是來半點事情而已。回頭見。”

說完,她優雅地走開了,細高跟的小羊皮鞋踩在深色的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有節奏的咔噠聲。我木然地看着她走到了電梯口,五個高大魁梧,穿着清一色黑鬥篷的男人緊緊跟着她,好像是保安一樣。

我的臉色一定蒼白的和鬼魂一樣。托尼松開了我的胳膊,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

“他們肯定住在蔚藍海岸。”他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說,“布萊克家是蔚藍海岸的大股東。”

“他們來這裏做什麽?”我僵硬地問。

托尼聳聳肩,沒有說話,下意識地把左胳膊往衣袖裏縮了縮。

那天晚上我睡得一點也不好。第二天到臨近中午才起床。蘭道爾老頭和我媽住一個大套間,我和托尼各自住一個房間,所以我們平時互不影響。給我送午飯的家養小精靈告訴我“蘭道爾夫婦一早就去克裏特島坐帆船了”,它還問我,睜着大大的眼睛:“今天晚上在蔚藍海岸有晚會,托尼也會去,你去不去?”

“不去。”我幹脆地說。

我木然地在陽臺上看了一下午的書,吃過晚飯後,因為下午吹風太多,覺得頭很痛,于是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房間裏光線昏暗,連接着陽臺的法式落地長窗打開着,厚重的呢絨窗簾下面有一溜兒金絲絨線穗頭,垂在地板上,一陣海風吹來,細細碎碎地晃動着。

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似乎是突然被黑暗中的某些動靜給驚醒的,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起風了,落地窗被風吹得砰砰直響,窗簾也被卷到了外面,嘩啦啦地飛舞着。一陣暗暗的雷聲在遠處隆隆響起,原來是夏天夜晚的陣雨要來了。

我正想站起來去關窗,突然聞到了黑暗中的一股濃重的酒精的味道。

“托尼?”我試探着問,“你怎麽到我房間來了?”

房間裏沒有燈,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海灣裏的燈塔和海港裏的探照燈。就着淡淡的燈光,我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我跟前,挺拔修長的身形,烏黑的眼睛在黑暗裏也閃爍着微明的光芒,粗重的呼吸裏帶着威士忌、龍舌蘭這些烈酒的氣息,襯衫的領子松散着,衣服上是濃濃的香煙味。

一道閃電突然劃過漆黑的天際,那一瞬間,我把湯姆·裏德爾的臉看得清清楚楚。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睛裏的血絲和下巴上淡淡的青色胡茬。

一個多月不見,他怎麽會變得這麽憔悴瘦削?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心裏有一絲驚慌和震動。

我咽了口唾沫,壓下心亂如麻的感覺,努力鎮定地問:“你怎麽來了?”

“托尼有些不省人事了。”他說,熟悉的嗓音暗啞低沉,“我剛剛把他送回來。”

“你來我的房間幹什麽?”

他往門口偏了偏頭:“我來找衛生間。”

“在那邊。”我說,一邊坐起來,拉了拉床頭櫃上的燈繩,柔和的暗黃色燈光一下子填滿了房間。

他跌跌撞撞地往衛生間走去,衛生間的門半掩着,我聽到了他劇烈的嘔吐聲,然後傳來了水龍頭嘩嘩放水的聲音。

一陣驚雷響起,傾盆大雨嘩地落了下來。我光着腳,走到陽臺那邊用力關上了窗戶,一轉過身,正好就看到了他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一手扶着門框,頭發和臉都用冷水沖得濕淋淋的。

“下大雨了。”我背靠着落地窗,沒有必要地說。

雨水彙聚成一股股的水流,從玻璃落地窗上嘩嘩地往下流淌,發出巨大的聲音,好像瀑布一樣。

他往我身後看了一眼,淡淡地說:“恩。”

“要喝水嗎?”我拿起了一只空玻璃杯。

“我還沒醉呢。”他輕聲地說。

我把杯子放下,問:“你是故意把托尼灌醉的嗎?”

他說:“他沒有喝醉,只是被打暈了而已。”

“什麽?”我幾乎跳了起來。

“他今晚來找我決鬥。”他慢條斯理地說,“他指控我害了他的妹妹,還說我對你圖謀不軌。他說,如果他贏了,那麽以後我再也不能碰你。如果他輸了,那麽他以後永遠效忠于我。”

他輕松地笑了笑,脫下黑色的長外套,随手扔在我床前的腳凳上,好像剛剛只是給我講了個下午茶會上常說的普通笑話。

“誰贏了?”我問。

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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