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23 章 章節

環套這一環,最後指向何方,這些可憐的犧牲者們至死不明。

一醉方休愛琴海

1944年的一個炎熱的七月的黃昏,我穿着一雙平底單鞋穿過擁擠的巷子,披散着頭發,提起裙腳,飛快地跑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爬行在磚石牆壁之間的石階。石階下是一條單行道,兩個麻瓜警察佩戴者槍支,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把遮陽傘下面,目光追随着好幾輛晃悠悠經過的牛車、平板車還有摩托車。

我沿着單行道,一口氣飛跑到我們住的“皇家奧林匹亞”酒店附近。我擡起頭,伸手攏在額角遮住奪目的陽光,目光越過雪白的牆壁和天藍色的屋頂,就可以看見在夕陽下閃爍着溫柔光芒的愛琴海。

那被宙斯神殿、巴特農神廟和克裏特半島包圍着的深藍色水域,柔和而不嬌媚,明亮而不刺眼,深沉憂郁卻平易近人,過了很多年,依舊蕩漾在我的心裏。

“皇家奧林匹亞”是一家非常有名氣的巫師酒店,屬于蘭道爾家族。酒店坐落在半山腰,麻瓜是看不到的。門口堆砌着高大氣派的石灰岩拱門,通向裏面的那條被陽光烤的發燙融化的柏油車道。車道兩側是郁郁蔥蔥的花園,石子小路和修剪齊整的樹籬之間,四處可見優雅的白色石膏雕塑和大理石噴泉。

1944年的夏天出奇地炎熱,我記得花園裏的月桂樹和繡球花,那些葉片的邊緣都病恹恹的,泛着不健康的黃色。因為缺水,每天澆水的水管限制了使用,噴泉也全都停了。花園裏沒什麽人,只聽得到有夏蟲不知停歇的呱噪、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不時經過車道的汽車引擎聲。

“滴滴”的喇叭聲從我身後傳來,我以為我擋了別人的道,便往後退了退,轉過頭來,才發現一輛騷氣的明黃色跑車正停在我旁邊,黑色的車篷蓋上了,擋住了炎熱的暑氣和刺目的陽光。車窗降下來,托尼戴着墨鏡,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沖我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你可能不會想得到,畢業以後,在敗家和泡妞上面,就連馬爾福都沒法和這位蘭道爾大少爺相提并論。妹妹的出事,給他們兩帶來了截然相反的變化——自從他妹妹羅莎琳死後,原來驕奢不羁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變得越來越低調了。而瑪格麗特被關進阿茲卡班之後,托尼由原來的标準好學長(男生學生會主席加魁地奇隊長)變成了倫敦最有名的花花公子。

一年前,托尼還對德國汽車情有獨鐘,今年,他扔掉了他的戴姆勒和梅賽德斯,買了輛中看不中用的意大利車,直接從歐洲大陸集裝箱海運送來英國,很像是菲茨傑拉德的小說裏,蓋茨比和布坎南在紐約長島狂飙的那種一擲千金的豪車。

他用魔法在車子裏做了各種各樣喪心病狂的改裝——除了一般巫師會做的,比如隐形,飛行,加寬座椅——他還喜歡在車子後備箱裏裝個壁爐,再托魔法部的朋友,把車子裏的壁爐連接飛路網。我第一次坐他那輛賓利Continental的時候,被突然從後備箱裏傳來的“噗”的一聲,以及随後爬出來的一個人吓得差點心髒病發作。

要不是我媽逼我,我才不會跟着蘭道爾一家來希臘度假。蘭道爾老頭子和我媽基本上已經從瑪格麗特入獄這件事情上緩過來了,奇怪的是,我媽反而對我關心起來,好像瑪格麗特被關起來之後,她突然想起來,好像她還有一個野女兒浪蕩在外呢。

我爬進副駕駛的位子,車子裏很涼快,我看着窗外熱氣騰騰的車道,手指無意識地刮拉着屁股下面光滑平整的手工真皮座椅。車子裏的收音機正在喋喋不休地說着最新的廣播——

“——脫凡成衣店真誠歡迎您的選購——好了,廣告已經夠多了,歡迎收聽英倫三島巫師新聞下午茶,海外版。大家肯定還記得上個月,也就是6月6號那天,一群對希特勒忍無可忍的歐洲和美國麻瓜聯合起來爬上了法國諾曼底,打了個大勝仗吧?雖然我個人很喜歡希特勒的發型和胡子,可是我還是不太贊賞他把成千上萬的麻瓜殺死的做法——順便說一句,不要把這個麻瓜瘋子的事跡當做睡前故事講給你們的孩子們聽,這可能有點倒胃口——”

一個女人的聲音插了進來:“希特勒的發型和胡子?看在梅林的份上,查爾斯,我還以為你的品位可以更好一些呢。現在插播頭條新聞,今天下午希特勒遭遇到了第四十二次暗殺。英國魔法部長強烈建議各位在國外度假和出差的男女巫師們在旅途中最好避開德國。”

查爾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些人還真是鬧得我們一刻也不得安寧啊。詹妮弗,你說的沒錯,我們再次再次提醒我們的英國公民們,千萬,千萬不要低估麻瓜的轟炸機、手槍和炮彈的潛在威脅!這些麻瓜制造的自相殘殺的武器,極有可能在你手上正好沒有拿着魔杖的時候傷到你!當然啦,我們的度假小提議也不僅僅是因為希特勒,那個長着和土豆一樣腦門的白癡,是不是?”

詹妮弗接着說:“沒錯,查爾斯……呃,魔法界今年入夏以來的局勢一直不容樂觀,蓋勒特·格林德沃先生似乎已經控制了越來越多的歐洲國家——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現在沒多大閑工夫來管麻瓜的戰争。以下是英國魔法部于今天上午發布的官方通告,列出了一系列希望英國公民在今年夏天千萬不要前往的國家,這些國家包括挪威,丹麥,波蘭,瑞典,冰島,匈牙利……”

我伸出手,啪得關掉了收音機,不耐煩地問:“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倫敦?”

托尼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手腕上的那塊江詩丹頓銀光一閃,他看着前面的擋風玻璃,問:“你不喜歡雅典?”

“這裏太熱了。”我說,抱起雙臂,“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你和你爸媽。我看到你們蘭道爾家的人就煩。”

托尼哼了一聲,一縷蜂蜜色的金發落在額頭。這時汽車繞過了一個酒店門口的噴水池,來到了滿是綠色植物,立着高大石柱的門廊前。托尼一直飛速開到門口,才猛地踩下了剎車。我的腦袋咚地一聲撞在了前面。

我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他摘下墨鏡挂在胸前的口袋上,打開車門走了下去,順手把車鑰匙和小費丢給跑過來為他去停車的酒店泊車員。

我跟着他往前走去。酒店大門是深褐色的橡木做的,中間鑲着大塊玻璃。他拉開門,很有風度地讓我先進去了。

“為什麽不給你自己找點事做做呢,莉齊?”他說,這時我們正走過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堂,往後面的電梯走去,“你整天不是在外面閑逛,就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裏睡覺,不無聊才怪啊!”

“有什麽事情可做?”我不屑地說,“跟你一樣,開着車去海邊找希臘金發大胸妹子兜風?”

托尼哈哈一笑:“為什麽不可以?我還有一輛賓利,可以借給你開。妹子們看到賓利,也許會不介意你的性別的。我那輛賓利還是新的呢,引擎震動小但是加速沒有法拉利快。”

我翻了翻眼睛,走到電梯口按了按往上的按鈕。

“就算回了倫敦,你也沒有人一起玩。”托尼刻薄地對我指出這一點,“從放假到現在,我還沒見過裏德爾去找過你呢。”

我瞪了他一眼,忍住了怒氣,一聲不吭地走進了電梯。

托尼跟着我走了進來,按了15樓,繼續對我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還是沒說話。

托尼低頭看着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那種纨绔子弟的表情突然不見了:“他不理你也許是好事。”

“你可以閉嘴嗎?”我不客氣地說。

其實我心裏不止一百次地想過,也許他會來找我的。可是,自從上次我對他說了那句“黑魔法還是我”之後,他就真的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哦,除了在草藥課上那次我們被迫被分到一組給毒觸手換泥土的時候,他彬彬有禮地對我笑了笑,說:“你好,伊麗莎白。你幫我拿住這個花盆可以嗎?”

我照辦了。他利索地把泥土換好,接着,在其他組都還在和四下亂竄的觸手戰鬥的時候,我們已經幹完了所有的活,站在原地,拿着草藥書各看各的,一句話也不說。

電梯往15樓慢慢升上去,我看着頭頂閃着紅光的數字一個個的變換着,不再理睬他。托尼似乎有點生氣了,他轉過頭,看着我:“我是說真的,莉齊!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裏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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