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吐掉嘴裏的水,可是還是感覺地到血液的惡心味道,我冷冷地問,“真的有人看到你們移形換影了?”
西爾維娅扭過臉去,避開我的目光:“我不知道。不要問了,這和你無關。”
我的火氣噌地跳了起來:“好啊,既然不管我的事,那今天要是沒有我你們怎麽辦?”
西爾維娅刷的抽出了魔杖,氣得嘴唇都在發抖。我知道她生氣不是我的這句話,而是我在二十幾個人面前和湯姆恬不知恥的長吻。
湯姆蒼白着臉,低聲說:“夠了,西爾,你回去睡覺吧。”
“你說什麽?”
“我來和伊麗莎白解釋。”他淡淡地說,語氣裏有一種到此為止的危險味道。
西爾維娅不可置信地看着湯姆,搖了搖頭,一臉的憤怒和失望。
“我受夠了,湯姆。”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指着我,“在倫敦,在學校,我他媽的都受夠了!”
她似乎還要說什麽,可是她只是在原地站了三秒鐘,然後猛地轉過身,消失在了門外。
我看着她的背影,問:“她怎麽——”
“她會回來的。”湯姆毫不在意地說,聽上去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微微坐起來了一些,“給我拿一個枕頭。”
我在他背後塞了一個松軟的大枕頭。
“去架子上拿一塊海綿,用格陵蘭冰棱藻液浸濕,包紮在我的傷口上。”他冷靜地說。
我飛快地把海綿、繃帶和藥水準備好。我在床前彎着腰,蜷曲濃密的深栗色頭發從左肩垂落下來,伸手解他的長袍和胸口的襯衫紐扣。我熟練地松開他的領帶,一顆顆解開他胸前的扣子時,不經意間擡起頭,突然發現他那雙烏黑的眼睛正帶着無比灼熱的神色看着我。
我的指尖顫抖了一下,一言不發地幫他止住了血,然後用繃帶包紮好,擡頭看着他,冷冷地說:“行了嗎?”
他靜靜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把剩下的繃帶和藥水全都拿起來,準備放回去。可是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我猝不及防,轉了個圈在他床前坐下了,他一只胳膊我抱在懷裏,一只手輕輕把我的長發掠到腦後,冰涼的指尖掠過我發燙的臉頰。
他很慢很慢地解開了我的黑袍子。我渾身僵硬,緊張地一動也不動。上一回我們這麽親近的時候,我們兩都喝多了,腦子都不太清醒。可是這一次,我們兩都清醒地很,因此我咬住了下嘴唇,緊張地微微發抖。
我想站起來,他輕輕說:“不要亂動。”
他又把我拉近了一些,把我手裏的繃帶拿走,抛到了地板上。我沉浸在他身上夾雜着藥水氣味的熟悉味道裏,一聲不吭。他也沉默着,屋子裏安靜地只有爐火和我們兩的呼吸聲。
“如果我告訴你事實,你會不會因此讨厭我?”他低聲說。
“我本來就已經夠讨厭你了。”我說。
“我說真的,伊麗莎白。”他嚴肅地說。
我偏過頭去不說話。要想我可以毫無芥蒂地去喜歡他,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之前有太多的隔膜和界限。可是他總是這樣頭腦清晰,把感情和事業劃分地這樣一清二楚。這一點,我做不到,西爾維娅也做不到。
“好啦。”他說,“你怎麽能和一個病人較真呢。”
我看了他一眼,依舊一聲不吭。
“伊麗莎白,”他溫柔地說,“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實話。”
我想起了他小時候的樣子。他總是把我耍的團團轉,然後不要臉地對我說:“伊麗莎白,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你一馬。”
想到這裏,我難過地咬住了嘴唇,更加說不出話來。我好想念小時候的他,我更想念的是小時候的我。我們都變了。有時候我也想,我的改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如果當初我不要和他走得那麽近,而是和托尼走近,那麽現在的我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渾身一顫,沒有說話,閉了閉眼,然後仰起頭看着他。他那張熟悉而英俊的臉龐看起來又瘦削了很多,烏黑的眼睛裏帶着一些血絲,沒有血色的嘴唇幹燥而柔軟。
“我在做一些實驗。”他小聲地說,“我從二年級就開始做了。三年級的時候,西爾維娅開始幫助我。她很聰明,也給我介紹了很多非常有用的朋友。”
我問:“什麽樣的實驗?”
其實我心裏已經隐約猜到答案了。
“會給人帶來最高權力和力量的實驗。”他說,“高深莫測、來自于古代,已經被現代巫師所抛棄的黑魔法。你要相信我。我所做地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我皺眉:“你想要什麽樣的未來?”
“你和權力,我都要。”他說,聲音裏的有些東西讓我不寒而栗,“伊麗莎白……你還記不記得,你11歲那年,騎馬摔了一跤,蘭道爾家的管家吓壞了,可是他跑到了馬廄,發現摔傷的是你,而不是瑪格麗特,他就不屑地搖了搖頭,什麽也沒管就走開了?”
我沒有說話。他終于說出了我心底的隐痛。這件事,就是我後來對瑪格麗特所有敵意的來源。一開始,我也是打算和她好好相處的。
“權力和金錢,永遠都會把不同階級的人隔離開來。對于我們這種出生在泥潭裏的人來說,贏得這個世界尊重的唯一方式就是變得強大。”他說,眼睛裏閃着一些狂熱的東西,“我想要所有的人都能把我當一回事。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受夠了被人當做垃圾,當做蟑螂,當做老鼠的日子了。如果我,托尼和馬爾福畢業後同時進入魔法部,我明明比他們聰明一百倍,可是他們一定在五年內可以成為司長,而我還是某個修水道或者無關緊要的辦公室的職員。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的不公平,所以,在生存競争中,我也不得不采取有些極端的手段。他們可以通過出生獲得與生俱來的優勢,憑什麽我不可以通過我的智力獲得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力量?”
他頓了頓,似乎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使他累壞了。他放緩了語氣,繼續說:“你明白嗎,伊麗莎白?他們可以有出身和家庭,而我只有自己的實力。我要通過我的實力走到我想要的人生高度。有一天,你會看到我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比他們任何人走得更加高,更加遠。”
“你為什麽以前不和我說?”我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在做違法的事情。”他說,“我不想讓你成為我的弱點,我的軟肋。我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邊,我會把整個世界都送到你面前。”
他對我說“我會把整個世界都送到你面前”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堅定不移,眼神突然變得冷峻嚴厲。
奇怪的是,我并沒有感動得熱淚盈眶。相反,我感覺到了心裏升騰起一股沒有來由的恐慌和茫然。
我輕輕推開了他。
“我不要,湯姆。”我說,聲音異常平靜,“在我和黑魔法之間,你自己選一個吧。”
說到這裏,我悲哀地笑了笑,留戀地看着他的臉,說:“其實我們一直都很扭曲,你知道嗎?”
他的眼睛裏好像有一層迷蒙的霧氣,讓我怎麽也看不透。他看着我,同樣平靜地說:“在你選擇親吻我,為我掩飾的時候,你就已經選擇了和我為伍了。你必須得承認,伊麗莎白……”他頓了頓,聲音變得無比溫柔,“別鬧脾氣了,你是離不開我的。”
我奮力掙脫了他的懷抱,往後退去,渾身顫抖着看着他。
“你毀了我一輩子。”我對他說,“你毀了我還不夠,你還毀了西爾維娅,毀了托尼,毀了馬爾福,瑪格麗特,還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人。你就是地獄。所有在你身邊的人都會被卷進去。”
面對我的激烈指責,他好像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他靠在床上,悠閑自在地看着我,慢慢地說:“唔,伊麗莎白,你可不要那麽肯定。人的毀滅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他們自己。”
我穿好衣服,像游魂一樣離開了有求必應屋,腦子裏一直回蕩着他剛剛說的那句話——人的毀滅,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自己。是啊,沒錯,別人永遠都是誘因,自己的選擇才是決定性因素。選擇愛上湯姆·裏德爾,從來都是我,西爾維娅,瑪格麗特,甚至還有桃金娘自己的選擇。
而他只是帶着英俊的微笑,溫柔地瞅着我們,像一個早就設好了致命全套的殘忍而冷血的獵人,等着我們一步步走向他親手設下的陷阱。
更可怕的是,我們這些人,至死都不知道他設的是一個怎樣的圈套。這些陰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