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衍将目光落在蘇黎沫的身上。
她白色的西裝外套裏頭是一件黑色絲絨的吊帶短款內襯，光潔白皙的鎖骨處系着一條熠熠生金的細鏈所綁住的碎鑽。
讓她優美的天鵝頸，更具迷人的味道。
超感品質的闊腿西褲與上身的外套是同屬一派，顯然是某品牌的最新高定款。
腳上是一雙銀色的細高跟。
足踝處的鞋後跟在她雙腿交疊時下陷，将她落落大方的坐姿全然展現。
蘇黎沫的精致對比着此刻有些随意的夏星衍，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他們像是意外的在一起拼桌。
蘇黎沫看着夏星衍面色有些局促，唇角勾動出優雅的笑容，“你想吃什麽？”
“你怎麽到的這麽早？”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口。
互相怔住後。
他們又在彼此對視時用笑容緩解這種氛圍下的尴尬。
“我下午沒有工作安排，就早點過來了。”
“對不起，讓你等這麽久。”
“本來約的就是七點半，你還早到了半個小時呢。”
“我不知道你今天……”
夏星衍将目光落在蘇黎沫的身上，這套看似漫不經心的裝扮裏全然都是精致的細節，當然這只是蘇黎沫的習以為常。
她作為藝人，總是會時刻保持着高雅的姿态。
今天也是她一貫的做派。
只是他想着他們在一起吃飯會期望自然一點。
這一切只能怪他不太了解她。
蘇黎沫知道夏星衍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緩解他的壓力，“我早上接了【Elegant】的拍攝，然後……沒有回家。”
她去工作的時候一向都是穿得很幹練的。
其實在她十幾平米的衣帽間裏也沒有什麽休閑的衣服。
這已經是她比較生活化的裝束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夏星衍會這麽的休閑。
“我是不是穿得有點……”
不好。
“沒有啊，挺好的，我覺得你這麽穿，挺舒服的。”
蘇黎沫面帶着笑容說話，那溫暖的眸光裏給人一種治愈的感覺，夏星衍看着這樣子的蘇黎沫，心漸漸的安下來。
“你先看看菜單，有沒有你喜歡吃的？我這個人找餐廳沒有什麽經驗，也是聽劇組的工作人員說這裏很有名的，就想着訂在這裏了。”
“這裏挺好的。”
“真的嗎？”
“嗯。”
“你來過？”
蘇黎沫看向夏星衍，視線裏帶出好奇。
夏星衍着急的搖了搖頭。
“沒有，我又沒有過女朋友，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蘇黎沫見到這麽迫切在解釋的夏星衍，唇角溫柔抹出笑容，溫婉靈動的目光在陽臺上并不亮堂的燈光照拂下格外的清澈。
“你今天工作不忙？”
夏星衍将勾選好菜品的菜單交給蘇黎沫，這時趁蘇黎沫點菜的時候，他主動的用平常的口吻引入自然的話題。
“會稍微空一點。”
“之後會很忙？”
蘇黎沫擡起目光，看向夏星衍時，喉嚨裏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後，笑着說：“嗯，接下來的安排會比較多。”
“你……”
夏星衍想着要再問一些和蘇黎沫有關的事情。
但是蘇黎沫的視線一轉，看着西裝革履的紳士們将罩住蓋子的菜端上來，“我們先吃飯吧。”
“嗯。”
夏星衍回應蘇黎沫的話。
兩個人同時進入了美好的用餐之中，銀色的刀子在肉上游走，叉子将鮮美的肥牛戳入嘴裏，慢慢的混上一口香澤的紅酒，很難讓人不面露欣悅。
夏星衍在品嘗美味的時候，經常将目光落在蘇黎沫的臉上，這時蘇黎沫溫下暖暖的目光看向他，“看來他們推薦的沒有錯。”
在為時一個小時的用餐裏。
兩個人聊了許多話題。
時不時的便因為碰觸到相同的點而笑了起來。
“我第一次看你笑得這麽開心。”
“是嗎？”
蘇黎沫面對着夏星衍的話，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目光在昏沉的燈光照拂下，有些難撐開的脆弱下來，聲音在發了會兒堵後，緩緩的道：“星衍，我們認識有四個月了吧。”
“嗯，是131天。”
“我有句話一直想和你說，但是沒有時機，這次……我覺得該是說的時候了。”
夏星衍看着蘇黎沫溫脈的目光，能察覺到她帶着笑意的話裏，并不是夾着平靜的情緒。
他的瞳孔驀然的睜大，知道接下來的話他并不想聽到。
“要不要再點點……？”
蘇黎沫搖了搖頭。
這時夏星衍擡手招服務員，“你好，我們這邊……”
“星衍，不用了，我飽了。”
蘇黎沫知道她的表情很明顯，她沒有準備藏住她的情緒，她也懂夏星衍是看出來了，但是接下來的這些話她要講。
她沒有時間了。
但是此刻的夏星衍沒有理會蘇黎沫，只是将臉朝向站在旁邊的服務員，對着菜單上的圖片點起菜來。
蘇黎沫安靜的等夏星衍點完單，又繼續開口：“星衍，我們倆……”
“黎沫，有什麽話能不能讓我吃完再說，我真得好餓啊。”
夏星衍仰着臉的時候，帶着一臉的笑意。
他目光裏的清澈雖然明亮，但是給人一種央求的感覺。
蘇黎沫莫名的覺得心口一疼。
她平靜的點了點頭。
這時看着遠處的服務員将新點的食物送了上來，是一個24寸的蛋糕。
蘇黎沫看着服務員拿刀将蛋糕切好後，擺了擺手，禮貌的笑着：“你先下去吧。”
“嗯。”
目光從旁轉回來，落在眼前便是夏星衍端着其中一塊蛋糕，用他的叉子在吃甜品。
一塊吃下肚。
他又開始吃第二塊。
蘇黎沫知道他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只是她現在也有情緒在心頭，便沒有主動的制止她，将不忍的目光從餐桌上轉移到露天陽臺的外頭，俯瞰着整個城市的夜景。
不知道是冰冷潮濕的空氣潤開了眼底。
她竟然有些傷感。
在目光停滞了許久後，她的餘光瞥見夏星衍還在伸手拿蛋糕，他的表情已經是很難忍了，但是手還是在動着，有條理的在将奶油喂到嘴裏。
“星衍，你別吃了。”
“黎沫，你也吃啊，真的很好吃。”
夏星衍一直露着笑容，但是這笑容在蘇黎沫的眼眶裏卻是非常的心酸。
他的眉頭和臉頰分別是痙攣着的，他的手也有些擡起緩慢，但是卻依舊在用一個笑容來告訴她，他不想聽她說出後面的話。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對吧。”
“我不知道。”
“我們……。”
“能不能不要……”
“我們分手吧。”
“在今天說。”
在夏星衍的話出口的時候，耳邊已經接收到了蘇黎沫的清脆決絕的話，幾乎又是在同一個時間。
也是因為如此，她沒有聽到他的央求。
“今天是愚人節，黎沫，你是不是和我在開玩笑？”
夏星衍松掉他拳頭緊握着的狀态，擡起原本憂傷和不耐的目光，此時又是殷切的笑容，無限的美好，“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沒有。”
蘇黎沫忍住眼角的酸澀，仰着臉的時候，給人時光安靜的簡單。
永遠的笑。
但是永遠的傷人與無形。
“你不是說要給我一個機會的嗎？”
“對不起。”
“是我做得不夠好嗎？我知道我還沒有很成熟，我知道我沒有與你匹配的事業和地位，我知道我不該在出門的時候穿的這麽簡單，我知道我……”
“夏星衍，你很好。”
蘇黎沫制止夏星衍繼續說着埋怨他自己的話，她平靜的搖了搖頭，其實目光裏已經裝載着濕潤，但是她卻一直讓自己保持住得體的端莊。
“我要是真的很好，那麽你為什麽還是沒有可能喜歡我呢？”
“真的，你真的很好。”
蘇黎沫用兩個“真的”再次強調了自己的話。
夏星衍在他的心裏真的很好。
他的舉動，他的溫暖。
早都已經達到了她的考核标準。
只是他再好。
他都不是那個讓她喜歡的人而已，有時候只能說造化弄人，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先來後到”一說。
當你心裏住了一個人後。
那麽後面的那個人做得再這麽的令你滿足，都不足夠打動你，因為你有一個想愛卻得不到的人。
人總是傻的。
永遠戀戀不忘的是你得不到的那個人。
而不是那個陪你，愛你，想要和你一生的蠢貨。
“蘇黎沫，你好虛僞啊，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說什麽很好？我夏星衍不是傷不起，放不掉……我只是他媽犯賤的喜歡你。”
這段時間裏，每次蘇黎沫開心了回他一句，不開心了就可以好幾天的不回他，這些冷處理的做法他都看在眼裏。
也一直有着情緒。
但是卻從沒有表現過。
因為只要下次他再主動，她只要淡淡的回個語氣助詞，他都能開心的像個傻子，因為這就是他的喜歡。
他太在意蘇黎沫了。
只不過人都是有尊嚴的，當他知道她終于要開口說出“分手”這句話的時候，第一次先是用帶着笑的目光看向她。
希望她不要。
第二次，他微微捏緊拳頭，用着低沉的聲線表達出自己的不肯。
但是她沒有聽。
而這一次他終于忍不住了。
他不願對蘇黎沫生氣，但是他多麽希望自己的憤怒和失控能讓她收回剛剛的話，能讓她也能聽到他的想法。
這些憤怒的話語裏，不是他的意思。
只是他的失控和情緒。
他是不舍的。
因為好像只差一步，他的世界就真的是個圓，如同麥哲倫目前已經在好望角，繞過之後就能到達佛得角群島，回到西班牙。
但是這一切都在蘇黎沫的話後崩塌了。
“……”
蘇黎沫看着夏星衍猛地站起來，手一揮将桌上的餐盤全都推到了地上，她怔住的失了眸光，只是靜靜的坐着。
面上再沒有了笑容。
也沒有看向夏星衍的表情。
夏星衍站着将目光落向眼前，但是沒有等來蘇黎沫看向他的視線，“我告訴你，老子玩夠了，不玩了！”
他轉身離開，腿從椅子邊邁開，凳子腿顫抖直接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椅子也跟着後仰，連着摔下了躺在它上面的巨大束玫瑰花，花瓣搖搖欲墜下散了一地。
夏星衍将目光遲滞的掃過地上，徑直的離開了露天陽臺。
蘇黎沫等夏星衍離開許久後，才緩緩的從椅子上起身，目光黯然的狀态下，落在地上紅豔的玫瑰花，花枝和瓣上還沾着奶油與紅酒。
她緩緩彎下腰，将地上躺着的玫瑰花束捧起來。
用手輕輕撫了撫上面的髒東西。
餘光瞥見了一旁碎在地上的蛋糕，雖然圖案都已經扭曲到變形，但是一串英文字還是不難被辨認出。
“Happybirthdaytoyou!”
“生日快樂。”
“夏星衍。”
蘇黎沫從玫瑰花的花束裏拿出了一張卡片，上面寫着潦草但是自成一派的書法字：
“黎沫，這是我們認識的131天，希望未來1314天我們還在一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
“謝謝是你陪我度過。”
“愛你的不完美男友——夏星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