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倌看着謝寧同自己展露的溫善的眉眼裏含着和煦的微光,她知道謝寧的眼神裏不是憐憫,是一種對她的喜歡之情。
這一點同水水無一是類似的。
時光娛樂的人好像總是給她一種不一般的感覺,有一種家的歸屬,這不像是正好娛樂給她的壓迫。
葉倌的眼神一直落在謝寧和水水離去的背影,目光流轉中有着她想要從這裏離開的心。
眉頭微微擰着,眸光中些許的遺憾。
她開始後悔當年因為李偲聰的幾句話,放棄了能進入時光娛樂的機會,雖然現在的她再次得到了邀請函,但是她明白自己依舊與時光娛樂很遙遠。
畢竟她再也沒有底氣,能讓人相信自己的實力。
她做不到給予,也沒有自信可以離開如今的深淵,來至對方的天堂。
葉倌正在悵惘之中,這時收到了遠處李偲聰淩厲的眸光,警戒她不要試圖妄夢,他的眼神裏寫着兇狠的意味兒,“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水水的身子步近李偲聰的跟前,一個清淺的眸光向上略微的擡着,嘴角狡黠的笑依舊是讓人覺得森麻如寒,“聰哥,以後少吸點煙兒——”
李偲聰不知道水水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整個人楞在原地,只覺得一頭霧水。
這時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笑意更深,突然感覺心口一顫,慌張到有些害怕。
李偲聰的目光落在水水的掌心,她嘚瑟的将手裏頭的“中華”轉動,冷白的手指同時按下了指腹攥住的打火機。
微微火光在李偲聰的面前,忽明忽滅的閃爍了好幾下。
給人一種得意的趾高氣昂。
“聰哥,聽說吸煙的人都不太長命——”
“尤其是你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做多的人,千萬要小心了!
“這包煙我就幫你拿走了,你也別太感謝我,我就是太善良了,老在替別人着想!也是害怕你們這些人,太短命,免得看不到是誰會笑得久一點?”
“我這個人年輕着呢,你真的要是想和我鬥?就千萬把命給我養的長一些。”
水水說着話間,探手拍了拍李偲聰驚慌未定的胸脯,勾着笑容的同時,眼神淡淡的,美眸裏蘊含得意。
她轉身與謝寧一同并排的離開,留給李偲聰的每一幀印象都很是深刻,就連是消失的靜止畫面都像是寫真電影裏的唯美剪影。
兩個女人堂堂正正的背影,給人一種散漫和慵懶,同時讓人有些覺得他們像是打了一場架,還是順利的撕扯了對手般。
李偲聰的眸光瞬間下擡,落在了自己那被人剛剛掏過的褲兜。
他剛剛還沒有很深刻的感覺,這時只覺得一顆心又驚又亂的,聲音很小的開始鬧嘀咕:‘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李偲聰第一次覺得他心裏頭有了敬畏的感覺。
這一種“敬畏”不同于他看到陳浩南的純怕,也不是看到許多高層人士的純敬,他對水水和謝寧身上的氣場,有一種油然而生的仰望之心。
他只覺得好笑……
這兩個女人可不是他的同伴。
他居然會對他們有一種惺惺相惜的靠近之心,居然沒有恨意?
唇角涼意的一勾,對自己生出的這個想法很難想象。
“時光娛樂看來沒有那麽簡單!”
從前在他眼裏被輕視的宵小之輩,此刻讓他覺得不容小觑,看來這個世界上,最切忌的永遠是不屑一顧的自我催眠。
要不然哪一天自己落在了對方的手裏?
都不知道是怎麽結束的。
李偲聰在目視水水走遠了之後,搖了搖頭,唇角泛起了欣賞的笑意,這是他對失手于水水的自嘲,也是覺得輸得很是心服口服的意外之喜。
這時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女人。
葉倌的目光一直落在門口的方向,沒有收回來,眼神淡淡的有些悵然失神,看得出來她的心已經跟随時光娛樂那兩個女人離去而飛走了。
李偲聰兩步上前,嘴角涼薄的勾起冷意,雙手按在床頭的位置,一雙泛着狠意的目光瞪向前方的女人,“你想跟他們走?”
一句陰恻恻的話語,森森透露出陰辣。
葉倌覺得皮膚有些涼涼的,脖頸不禁一收的感到害怕,目光失去焦距後,再次看着前方的男人時,她預感到這一次不會是那麽簡單的收場。
李偲聰雖然依舊在笑,但是表情讓人覺得可怖。
“你走不了!只要你想,我就不會讓你得到。”
葉倌看着李偲聰對自己得意的篤定,她明白他是要将今天在水水身上受的氣出在她的身上,她搖了搖頭,只無奈的道着:“我沒有。”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人聽不出她的感情,她的表情如同她出口的語氣一樣的平和。
“你不是沒有想,是你不敢想?”
“我真得沒有。”
葉倌用着堅定的眼神看向李偲聰,給予他信任自己的能力,當然想不想離開這裏,她當然是“想”。
逃出惡魔的深淵,是每一個希望自救的人的盼望。
但是在想到自己的處境等同就差被醫生直接宣判“無力回天”的情況下,她在哪裏不是一個“耗”呢?
選擇在天堂和地獄度過餘生,既然都改變不了已經要等終了的事實。
那麽她為什麽要掙紮着離開目前的泥沼。
她倒是希望自己活得有良心一點,這樣子她倒是覺得自己這輩子還算過得正義,她希望自己不要再去時光娛樂禍害那群善良的人了。
“葉倌,你這輩子就算是耗死在正好娛樂,我都不會給你任何機會離開這裏!”
葉倌現在對李偲聰的恐吓已經免疫,在看破了對方的心境後,她對一切的“狠”與“惡”都像是很淡的在接受真相,那麽心裏又怎麽會有波瀾暗湧?
她的唇角淺淺的勾着,眼神裏像是生了光,但是具體是什麽樣的溫度,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李偲聰第一次覺得眼前的葉倌也讓他覺得恐慌。
他從前對葉倌的印象,無非就是聽話的賺錢機器。
可是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拿捏不住對方。
甚至他這麽多年和她朝夕相處,都不明白她到底最在意什麽?又或者是真的有過害怕什麽?
在他的了解中,葉倌的把柄只有她的那個家,而束縛着她的那個風雨飄搖、伶仃欲墜的家庭明明壓得她一度喘不過氣來,也讓她很是失望。
可是葉倌為什麽要撐着這樣子的折磨?
為什麽只懂得付出和順從?
但是李偲聰又自我矛盾的堅信葉倌其實也可以像別人一樣的狠。
因為她看似在意的東西,也給人一種其實她并沒有很在意的感覺,這一種堅定的自我相信,是李偲聰在所有做過的判斷裏最為肯定自己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