瘗坎中的死囚已經全死了,他們的血流出來,滲入四座祭壇連接的溝渠之中。
延慶公主對奴隸的殘暴,幾乎是從她的父皇昭王那裏一脈相傳而來的。昭王下葬時用了大量活殉,他的皇後、寵妃也應用了大量活殉。
昭王是典型的、不在乎人命,只要自己的目的能達到的皇帝。
只要他想做什麽,他就會去做。不然也不會悍然發動對北戎的侵略戰争,不是你亡國就是我亡國。
據說他年少時,因為沒有修行的天資,過于惱怒,遷怒了身邊的婢女奴仆,以“進屋子時先邁左腳了”為由,将他們全部拖出去殺掉了。
因此,要打開昭王的墓室,必須要活人的鮮血,通過設定的複雜程序,一步一步将四座祭壇對應的四正卦激活。然後将昭王親子的鮮血引入門內,才能打開他的墓穴。
這四座祭壇,原本是宮中進行瘗毛血的地方,用來祭祀土地的。
四座祭壇,對應天地日月,唯獨少了星位。但是因為建造祭壇的昭王向來說一不二,一個不耐煩就把人拖出去殺了,也沒人敢問他為什麽少了個星位。
“祭土曰瘗。年,谷也。有谷祭土,報其功也;無谷祭土,禳其神也。”
昭王會想到将陵墓的入口設立在這裏,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除了這裏,就只有祭宗廟的祭壇可以承載那麽多活殉了。
“穎川王不是說想要親自進入墓室之中嗎?”徐賢沒有站得很前,這種祭祀場合,他再怎麽樣也是個殘缺之人,是不詳的象征,不能到祭壇之上去。
“徐督主準備了那麽多人手,怎麽還缺我這個幫手呢?”軒轅昂作為非本國人士,也不能站得太前。
“多多益善嘛。”徐賢挑眉。
他身後穿着控鶴襖的人并不都是北鎮司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姬家的暗衛。
姬金吾要去墓中尋找某樣東西。這位姬城主是打着“要尋找舊日心上人骸骨”的幌子。但是徐賢得是瞎了,才能看不出他真正的心上人是誰。
何止是心上人,簡直是他的骨中骨、血中血,為她做了許多事情,可是連留下她都不敢。
最順理成章的推測,自然是:姬城主也想要墓中昭王的寶藏。
想到這裏,徐賢又忍不住想起那個在上京流傳已久的傳聞:
昭王曾經得到了一張藏寶圖,那張藏寶圖隐藏了一件極其強悍的法寶。
這件法寶,來自大道衰微之前,可以扭轉因果、倒逆鴻蒙,将不可能變為可能。
昭王尋找了數十年,其實已經找到了那件法寶,可是他發現,觸動法寶的同時,會完全毀滅北幽的國祚王脈。或者說,那件法寶之所以強悍,就是因為聯系着北幽一國之氣運。
于是,他放棄了複活自己的寵妃愛子,将那件法寶封入了自己的墓穴。
徐賢認為這個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徐賢作為北鎮司督主,真正把持宮中的時間并不算特別長。
上元積年1829年,昭王去世,昭王所有親衛鐵騎全部殉葬,陪他去死,讓他能夠繼續成為萬鬼之上。
因為昭王這個舉動,北幽宮廷中出現了極大的權力真空。通過陽城姬家源源不斷的經濟扶持,北鎮司方才在徐賢的帶領下逐步把持了上京戍衛。
昭王在位的最後幾年,因為持續的病重無法理政,曾經服服帖帖的世家開始生起異心。軟弱的宣王上位不過三年,北幽已經到處都是世家割據了。
徐賢長居宮中,又接管了皇城司,他能夠查閱這座城市和這座宮殿所有的過往。
昭王在位的最後幾年,皇城司的有關記載明顯被人為删改過,可就是這些被删改的殘句,也無一不在佐證之前的那個傳聞。
昭王真的找到了那個寶藏。可是他把它帶到自己的陵墓中去了。
“徐督主,”軒轅昂也不和他兜圈子:“現在的局面明明是最利于你的,你會答應開昭王的陵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哦?最利于我?我怎麽沒發現?”死囚的血已經逐漸流滿了祭壇,徐賢稍稍後退,離開了祭壇的位置。
“世家如一盤散沙、宣王軟弱愚笨,現在只有您的北鎮司才能穩住時局。”軒轅昂說:“若是昭王墓中那件秘寶出世,則不知又要橫生多少波瀾。”
徐賢笑道:“穎川王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個閹人,沒有什麽大志向。”
軒轅昂搖搖頭:“徐督主,你都走到這一步了,還叫沒有什麽大志向?”
徐賢點頭:“我确實沒什麽大志向。最初也只不過是不想死得太難看而已。”
軒轅昂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祭壇之上傳來了聲音:“血牲已畢。”
徐賢說:“現在只差一步了。将宣王的血引入門中,墓穴就打開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往後退去。
昭王的近臣中有許多雲異道的修士,他的陵墓也是雲異道修士修建的。雖然陵墓的地圖上沒說,但是徐賢還是存了一分謹慎,怕墓穴打開時,祭壇會變成一個死陣。
祭壇上的其他人顯然和他想法差不多,一時間祭壇上的人都離開得一幹二淨,只留下端着宣王鮮血的一個奴仆。
退得差不多就夠了,昭王的陵墓就在皇宮底下,他總不可能把整個皇宮都變成死陣。
軒轅昂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墓中的秘寶。軒轅昂還知道徐賢知道自己的目的。軒轅昂還知道徐賢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
這麽說可能有點無限套娃。
總之一句話,軒轅昂明白徐賢是要利用自己達成某個目的。但是他現在也得硬着頭皮被徐賢利用。
軒轅昂沒在怕的。這麽多年,他不知多少次出生入死、完成不可能的事情,從一個毫無背景的質子走到如今,很多時候靠的就是逆天的運氣。
軒轅昂不知道徐賢到底要幹什麽。姬金吾知道。
姬金吾對徐賢的生平做過詳細的調查。
徐賢的母親是被餓死的。第一任服侍的主子是沈美人,沈美人慘死。曾經在他快被作踐死時,偷偷幫他、把自己的吃食克扣下來給他的同鄉婢女,因為“昭王讨厭她的臉”被杖斃。
這種人,就絕對不會倒向皇室,可以放心地收作棋子。
姬金吾把他看得太清楚了。這個人太嗜殺。因為他根本毫無所求,他只想破壞一切。他愛着的一切都被摧毀、他什麽也不信了,他想撕爛所有秩序,這世上越亂他越開心。開心的時候,他就會坐在高處陰陽怪氣。
徐賢會讓軒轅昂攪和進來,确實只是因為“多多益善”,人多一點,待會兒在墓室裏打得厲害一點嘛。越亂越好玩,瘋狂和混亂才是一切的本質。
姬金吾對這個完全無所謂。他的目的是娴妃墓中某個叫“陳清淺”的活殉,而不是什麽昭王的寶藏。他們搶他們的,他又不加入。
他們那麽亂糟糟的,姬家的蹤影才可能完全不被發現。
姬金吾根本不信會有這種可以“倒轉因果”的法寶存在。他只相信“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一切打着“不勞而獲”“一夜暴富”幌子的都是騙術。
到時候法寶到手了,要你拿命去換。你要這法寶有什麽用?
徐賢遠遠看着祭壇上那碗鮮血,它被倒入了厚重的石門中。那扇石門,是在四座祭壇都被灌注了鮮血之後浮起來的。
姬城主今天根本就沒過來,他修為不高,因此極為謹慎。這也是他多數時間都藏在幕後的緣故。
已經到了墓室可以開啓的時間。
在徐賢看不到的地方,他的通訊玉簡接收到了來自“姬金吾”的消息。
姬金吾發消息的時候就知道,徐賢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一直關注自己的通訊玉簡,但是他還是在意識到即将要發生什麽、并且立刻離開上京的途中,死馬當活馬醫,給徐賢發了消息。
【姬金吾:停止開墓。墓中有秘寶的消息是昭王自己放出來的。】
然而,那只玉碗裏的血已經完全被引入了門內。
接着,上京城塌陷了。
易桢念書的時候,曾經追着一本雜志,看連載的懸疑小說。
那本小說,講的是一棟摩天大廈底下因為自然原因地質沉陷,陷入地底,裏面的顧客被困在地下,在搜救隊伍來之前,只能靠摩天大廈商場中的東西維生。
如果沒記錯,主角裏包括了一位大明星、一個殺手、一只狗和它的主人、一對情侶,以及一個高中男生。
當時易桢還把自己代入過高中男生的視角,然後發現自己第 一 章估計就被驟然下陷的摩天大廈震死了……
看小說很有趣,但是易桢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路上走着走着,前面還有幾步就是城門了。
然後這城塌地底下去了。
易桢:“……”
上京城就是踏馬一點好事都不會發生。這地方邪門。
驟然下陷的地面就像是跳樓機一樣,要不是易桢平常愛好就是從樓上跳下去禦劍,她保不準已經開始吐了。
旁邊所有人也都吓了一跳,以為是地震,幾乎視野範圍內的所有人都被震得坐在了地上,還有人扯着嗓子喊:“地動啦!快跑啊!”
易桢還能站着,她已經摸到了鹿盧劍,手放在劍柄上。
怎麽回事?
那本她年少時追得起勁的懸疑小說,對摩天大樓忽然塌陷,給出的解釋是:摩天大樓下有蓄水層,因為大量不當用水,将蓄水層抽幹,出現了地底真空,無法再負載摩天大樓。所以表面的土層塌陷,摩天大廈陷入地底。
不會是上京城底下也是蓄水層,蓄水層被不當用水抽空,所以上京城也塌陷下去了?
不對,那本懸疑小說裏面,是因為非法開設了許多水廠,所以才能一鼓作氣抽空蓄水層。
這玄幻世界哪來的水廠。
然後易桢聽見有人抽氣:“快看頭頂啊!”
她依言往頭頂看去。
天上已經沒有太陽了。天上密布着星星一樣的夜明珠。這些夜明珠組成了一座祭壇的模樣,代替了太陽和月亮,散發着光芒。
不對。就算是往下塌陷,上京城又不像摩天大廈,上京城是沒有封頂的。現在往上看,應該是露天的才對。
看見夜明珠是怎麽回事?總不會是陷入了某個陣法之中吧?
……你踏馬像做夢一樣。
同一時刻,被迫停在上京城邊緣的姬金吾,也在擡頭往上看去。
看見“群星”的瞬間,他嘆了口氣,徹底坐實了之前的猜測。
這就是宮中缺失的最後一座祭壇,以群星為主位的祭壇:整個上京城。
他自己以“尋找舊日青梅”為幌子尋找蠱毒的解藥,沒想到當局者迷,沒有看破打着同一癡情幌子的昭王。
或許最初,昭王确實在哀痛寵妃的驟然離世,可是當十數年之後,他真的破解了藏寶圖,找到了那件可以“轉化陰陽五行之力”的法寶時,已經開始老去、甚至時不時重病的他,還仍然願意挽回一個十年前亡故的寵妃嗎?
你難道不想……讓自己回到精力充沛的年少時期、擁有一直耿耿于懷的修行天資、繼續當年荒廢的統一大業?
每日都在死亡邊緣掙紮的姬金吾,一路以來嘗試過太多方法來挽救自己了。
見多識廣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所有索取,都必須要用付出來換。
就算是上古秘寶也是如此。
姬金吾在腦中飛速回想對那件秘寶的描述。
這種能夠讓整個上京城都陷落的大型法陣,哪怕是真人級別的修士,也需要多年時間去構造。
在那個已經晉位“真人”的雲異道修士自願為昭王殉葬的時候,就應該猜到的。
姬金吾腦子裏所有線索都串聯在了一起,他迅速拼湊出了真相,然後……
【姬金吾:阿桢,你離開上京了嗎?】
求求老天了,讓她平安地離開這鬼地方吧。
之前他已經給易桢發過許多條消息了,她都沒回。往上翻,還能看到她回複的最後一條消息是:
【易桢:就來啦。我在回家的路上。】
當時是在博白山,他找到了很罕見的好吃螃蟹,她在外面玩,所以發消息讓她回來吃好吃的。
不過這次易桢很快就回複他了。
【易桢:沒有,我在西城門這兒。這是怎麽回事啊?】
姬金吾來不及嘆氣,在心中迅速過了一遍上京城的地圖,還有自己和她坐标之間能彙合的地方。
【姬金吾:你往如意酒樓的方向趕,能看見如意酒樓嗎?往東看,最高最紅的那棟樓。我們在那裏彙合。】
【易桢:好。】她現在有點六神無主,能和熟悉又可靠的人待在一起自然好。
【姬金吾:事情大約是這樣的,之前中午受你的話啓發,才想出來的。
昭王确實得到了一張藏寶圖,并且在臨死前的幾年順利破解了藏寶圖,拿到了那件傳說中可以“轉化陰陽五行之力”的法寶。
但是這件法寶需要滿足一些條件才能啓動。或者說,它需要得到什麽東西,才能付出“轉化陰陽五行的力量”。】
他一邊在用輕身術往如意酒樓飛,一邊在捏着玉簡給她盲打發消息。
結果還沒說清楚真相,就已經到了如意酒樓,正好和剛到的易桢彙合。
易桢比他早到十幾秒,将将看完他發的消息,用渴望知道真相的眼光看着他。
“這種大陣要構造出來,至少用了三年。”姬金吾雖然因為天資流失只是個中品修士,但是對不同道派都十分熟悉,望了一眼就能得出結論。
“甚至昭王死去的時候,這個大陣都沒有完成。”姬金吾說:“所以那個雲異道修士才會自請殉葬,他必須在昭王的墓室中繼續完成這個大陣。而昭王的鐵騎親衛恐怕也沒死,他們在地下的陵墓中秘密地活到現在。”
這個場景想象一下就覺得可怕了。
地面上的皇宮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深埋地底的先帝陵墓中則潛伏着一群“早已追随先帝而去”的人。
昭王把自己的親衛鐵騎都帶到了陵墓中,不是為了讓他們陪自己去往死後。
而是希望他們能夠為自己返生掃平一切障礙。
當初昭王幾乎将生前擁有的一切東西都帶入了陵墓,包括大量食物和水,大家都說他希望在死後也什麽都擁有。原來只是為了養活自己的親衛。
有水有食物,有同伴有目标,甚至有夜明珠散發的光芒。
昭王的親衛鐵騎守衛着他的陵墓,同時随時準備沖進法陣構成的祭壇,來為昭王的新生收割生靈。
“我們現在在一個被構造成祭壇的陣法中嗎?”易桢問。
“是的。”姬金吾點頭:“恐怕這個大陣是啓動那件擁有‘轉化陰陽五行之力’的法寶,所需要的必要條件。”
易桢問:“之前你說地圖顯示,昭王的陵墓就在皇宮底下,和皇宮大小一模一樣……是不是昭王故意放出了錯誤的地圖,他的陵墓其實在整個上京城之下?”
他們看到的昭王墓穴地圖确實沒錯,但是可能比例有問題。昭王的陵墓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姬金吾皺着眉頭:“不一定。你看現在民居都還基本維持了原樣。應該是:昭王的陵墓确實在皇宮下面,但是依托昭王陵墓構建的大型法陣覆蓋了整個上京城。”
“現在上京城中心應該不是皇宮了,而是昭王的陵墓。只有皇宮被留在了地上。”
易桢想了想,她的思維非常跳躍,與姬金吾那種需要硬邏輯鏈和大量信息的思維方式不同:“我們現在就在這個大陣之中,我們就是法寶啓動、讓昭王起死回生的祭品嗎?他要殺了我們讓他自己起死回生嗎?”
姬金吾說:“有可能。雲異道的法陣,收割的生靈越多,褫奪的力量也就越多……只有唯一的一點,雲異道的法陣不能自內啓動,必須由法陣之外打開。”
昭王臨死之前,能讓他利用法寶“轉化陰陽五行”的法陣還差最後一點點沒有完成。
他要做的,一是立個軟弱無能的繼任皇帝,二是放出自己陵墓中有秘寶的消息,這樣遲早能夠引誘其他人來開他的墓,通過他留下的指定程序激活地底的雲異道法陣。
又或者是,昭王當年得到這件秘寶的時候,已經病重難醫,世家和北鎮司蠢蠢欲動,而他根本沒有精力去整治,只是日複一日地纏綿病榻。
昭王不僅想靠這件秘寶起死回生,還想讓這些亂臣賊子作為祭品,成為自己新生的代價。
易桢:“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裏。”
然後很快她就意識到這句話實行起來并不容易。而且自己之前對昭王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昭王指示布下的法陣,為什麽不是籠罩住整個上京城,而是讓整個上京城陷入了地底?
因為這樣殺起人來方便。不會有人跑出去,也不會有人能從外部幹擾法陣的運行。
已經有數位修士嘗試破開這個法陣了,但是全部失敗了。易桢自己嘗試了一下隐生道那個無視障礙物位移的“化雁”能不能行,也不出意料被法陣擋了回來。
在他們嘗試的時候,上京城的邊緣開始出現了奇怪的白色霧氣,所有接觸到白色霧氣的人,都立刻昏倒過去。
“雲異道的法陣,需要大量生靈。生靈越多,力量越強。”姬金吾說:“蘊含生靈最多的,自然是活人的鮮血。這是打算将我們全部迷倒,然後陵墓中的鐵騎再出來割開我們的咽喉,讓鮮血湧出來,效果最大化。”
易桢愣愣地問:“上京城可有好多好多人呢,用這麽多人的生命來換取的東西……昭王到底想要什麽?”
姬金吾也不知道,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讓人昏迷的霧氣是從城市邊緣出現的,我們往上京城的中心位置走。”
上京城的中心位置……原本是皇宮,現在是昭王的陵墓。
昭王的傳記中,記載着他說過的一句話:“悠忽之人,亦等同于行屍走肉,又安在人之不為鬼也?”
這句話被大家認為,可以解釋為什麽昭王對奴仆如此殘暴:昭王根本不認為奴仆和他一樣,都是人。
現在看來,昭王估計也不覺得,自己治下的民衆和自己一樣是人。
又或者說,昭王認為自己的命,必定要大于其他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
易桢忽然又想到剛才小杜弟弟發給自己的消息。若是當時沒有停下來看他的消息,現在自己應該已經出了上京城。也不會和姬金吾一起往上京城中心走。
他們要去往鐵灰色的昭王陵墓之中,那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姬金吾一邊走一邊問她:“張蒼還在上京城內嗎?”
易桢:“應該還在。我不确定,我昨晚上見過他,你問問範汝?”
昨晚上最後一次看見張蒼,他在和範汝打架。
範汝原本不打算出聲打擾他們的,他自從知道自己這位好友中了十幾年蠱毒之後,覺得他有點太慘了,沒辦法像平常那樣打趣他。
更何況眼下情況瞬息萬變,範汝作為一位高修為的妖修,此刻正在觀察附近的環境,提取足夠多的信息,以便讓自己的好友做出更多正确決策。
姬家帶來的所有修士幾乎都派去昭王陵墓中了。
姬金吾身邊随侍的侍衛,排除範汝,只有三個人。
“啊,他皮肉傷,沒什麽大問題。我們倆修為差不多,但是我爪子裏帶着妖毒,他暫時沒出現可能是因為那個。”範汝随口答道。
就算修為差不多的修士,因為修行方向不一樣,實戰起來的戰鬥力也會不一樣。
比如張蒼,他雖然修為很高,但是他的能力點幾乎完全點在了敏捷上面。
所以就導致,同修為的修士、甚至修為比他高的修士不可能抓住他、殺死他;但是于此同時,他一對一單挑的時候,只要對上同樣敏捷高的對手(比如貓妖),實戰就略遜一籌了。
“他說不定能帶你走。”姬金吾說。他對張蒼那個無視障礙物位移的絕技印象很深。
易桢微微一愣:“你不是讨厭他嗎?”當初他情緒控制不住,就是因為覺得“張蒼都可以,我為什麽不行”。
姬金吾說:“你活着比較重要。”
他會這麽想也正常。
畢竟他這麽多年,為了找到身上蠱毒的解藥,為了能活下來,幾乎是在用命來擴張姬家,擴大自己的消息網。
起初姬家還是蝸居陽城的小勢力時,他不知經歷了多少應酬場,講過多少言不由衷的客氣話,活生生把當初那個謙謙君子磨砺成了八面玲珑的姬城主。
“活着”,在他心裏是很重要的。
他做了那麽多,吃了那麽多苦頭,其實也只是為了活着而已。
他從頭到尾都只是想活下來而已。
他就算活不了了,她活着也可以。
“那你們呢?”易桢脫口而出。
姬金吾說:“我會有辦法的。別急。”他依舊自信且從容,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然後他又笑得更深了些:“阿桢擔心我。”
他的笑太好看了,易桢有些看呆了,一時覺得有些難過。
一路上的屋子因為劇烈震蕩倒塌、毀壞了一些,有的人已經被埋在屋子裏了,他們的親人圍着屋子,試圖将還活着的人挖出來。
上京城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麽、已經來臨的是什麽。
易桢倒是知道,可是她有些懵了,好在身邊還有個清醒而冷靜的人,能夠帶着她往正徐徐關閉的一線生機前跑。
【任務名稱:逃離上京城】
【任務描述:聯合所有可聯合的力量,破解昭王的法陣,活着離開上京城】
【任務激活點:昭王陵墓入口處】
【難度:地獄】
【獎勵:???】
【任務進階1:搶走昭王的法寶,為己所用】
【任務進階2:找到南嶺聖女陳清淺,解開姬金吾的蠱毒之謎】
【任務進階3:解開母親巫羽飛的生平秘密】
【當前任務進度:[跑毒]在一定的時間內跑到安全區內,否則将中毒昏迷等待死亡(0/1)】
【特殊:可能獲得隐藏CG】
NPC名稱附錄:
①姬金吾,陽城城主,好感度滿。随身綁定高修為修士x4,可随時控制北鎮司。
②張蒼,高敏捷修士,好感度滿,行方不明,上京城為他所用的修士不明。
③軒轅昂,北戎穎川王,好感度滿,處于昭王陵墓內。對玩家的存活狀态存在誤解,識破玩家之後,大概率觸發“虐文男主光環”,玩家大概率回歸虐文主線。
④易老爺:玩家設定上的親生父親,處于上京城中。
⑤徐賢:北鎮司督主,狀态“邪惡混亂”,極度憎恨北幽皇室,處于昭王陵墓內。高修為,但可随時被NPC①強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