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35 章 博白山(中)

不要偷聽人家避着人的小聲對話。

杜常清終于用血淋淋的教訓重溫了這條幼時的訓誡。

他方才是太過慌亂了,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出的昏招,聽了兩句猛然意識到不對,連忙凝神屏息,目光放在正前方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他甚至還沒離開颉颃樓。

杜常清極力穩定自己的情緒,默念着背了許多遍的心法,撇除雜念,一步一步往外走。

在回廊盡頭遇見了剛才小聲說話的兩個小丫鬟,她們已經不在說小話了,行了個禮,手上托着幾個錦盒,徑直往易桢的屋子裏去。

杜常清覺得自己很了解兄長。

……吧。

兄長最喜歡有趣的東西,他非常大膽,沒什麽事情不敢做。兄長很讨姑娘喜歡,但是他自己好像并沒有特別喜歡過誰。

杜常清覺得他應該是不太喜歡易姑娘。

兄長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在乎誰不是看他對這個人好不好,他對所有人都挺好的,能和人交好,他絕對不會與人交惡。

大家都很喜歡兄長,因為兄長總是笑眯眯的,也不容易生氣,送人東西特別大方,大家都願意給他做事。

杜常清還沒見過不喜歡兄長的姑娘,兄長又大方又風雅識趣,姑娘們喜歡他是應該的。

兄長如今對易姑娘好,不過是因為他要回頭去找那位姓陳的小姐,他要确保易姑娘不會鬧起來。

易姑娘最近遇到了許多危及生命的險境,她師父毫不留情要殺了她,處于這樣危險的境況,自然會将雪中送炭的那一點好意銘記于心。對她好一分,她未來就會還十分,這麽算來最是劃算了。

況且……況且兄長一向擅長逢場作戲,不管有沒有真心,他表現出來都是十足的情意。

但是真的喜歡在意一個人,還是單純為了利用她而對她好,很容易看出來的。

若真是喜歡這位新夫人,怎麽還會回頭去找二十年前的舊人?

杜常清沒有指責自己兄長的意思,他非常清楚自己兄長是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任何人的為人處世指手畫腳,反正不管兄長是什麽樣子,兄長終究是兄長。

更何況兄長的性格就是這樣,不管你是什麽人,又說了什麽,他一概是不會聽的。

杜常清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他尊敬自己的兄長,他知道禮義廉恥,但是他依舊忍不住想:

若是兄長并不喜歡易姑娘,兄長若是真的喜愛那位陳家的小姐,或許……

杜常清不知道“或許”後面該接什麽,他都沒敢想。

他今日之前,還在想易姑娘那麽好,兄長該認識到她很好,好好待她;可今日經歷了這麽驚心動魄的欲念侵擾,又與易姑娘好好坐着說了話,便忍不住更進一步想了其他的事情。

便如青澀的少年,起初什麽也不懂,因為漂亮的姑娘在天氣很好的下午穿了好看的紅裙子就喜歡上了,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多說了幾句話,又想着和她并肩走一段路……越了解越喜歡,越喜歡越貪心,人總是貪心不足的。

他甚至對這些事沒什麽概念,妄想的場景不過是同喜歡的姑娘坐在一起喝茶,都想不到去牽她的手、親吻她、同她剖白心跡,不是不敢想,是根本想不到還可以這樣。

穿了好看紅裙子的漂亮姑娘易桢正對着十幾個錦盒發愣。

“是郎君那邊送來的,說夫人既然不喜歡線香,又不願意用太貴重的東西,可以在這些香料裏挑一挑。”

姬總您的撩妹手段也不必這麽花樣百出。

易桢覺得姬金吾這個人吧,他就是那種魚塘一望看不到邊的海王。

白月光要,新夫人要,漂亮姑娘要,全都要。

易桢覺得他甚至都未必真的喜歡她,他可能就是覺得好玩。

可能易桢這種幾度背叛別的男人跑路的類型,讓姬總挺想試試看的吧。反正對她好一點,以後還能多利用一點。

姬金吾這種後宮型渣男在言情小說裏還挺少見的哈。喜歡所有漂亮姑娘,對所有漂亮姑娘好,一般都出現在男頻小說的第一視角。

言情小說裏的渣男大部分是軒轅昂那種,心裏有個刻骨銘心的白月光,白月光沒了還要找長得像的當替身,餘生的樂趣就是收集白月光的手辦搞拼拼樂。

此處匿名點草一下甄嬛傳的大渣男皇帝,不過鑒于這位渣男最後不僅被全後宮綠還被白月光替身活活氣死,還是對他表達一下人道主義的同情。

易桢都不知道姬金吾這種渣男更可惡,還是軒轅昂那種渣男更可惡。

易桢擡起手随便指了一個:“這個留下,其餘的收庫房吧,回郎君一句說我很喜歡,別送了。”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還真的誠意十足地對你好,不管實際有幾分真心,看起來都是非卿不可。

易桢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實在是清楚得很,在這種歡場老手面前還是骨頭不要太硬。無數虐文前輩血一樣的教訓已經告訴我們了:不會玩牌就不要上牌桌,一個沒有感情經歷的母胎單身就不要和人家見多識廣的渣男solo。

易桢決定好好修煉,天天跑路。

“簽桶尋來了嗎?”易桢問,她重新打開了鴻蒙水鏡。

婢女拿來一個上了清漆的木桶,木桶裏裝着一些一模一樣的木簽。

易桢扔之前猶豫了一下。會算命的半仙基本也是虐文的标配,而且一般會以“神殿女巫(注1)”的形象出現,說一些不詳的預言,并且永遠不會被相信。

【今天變強了嗎:道長你還在嗎!我現在有空了!那個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

【今天變強了嗎:我待會兒把簽文複述給您之後,您不要告訴我具體算出來什麽了,直接告訴我應該怎麽做會更好行嗎?】

記不記得那個經典的俄狄浦斯神谕困境?俄狄浦斯出生時就被神谕判定“此人會殺父娶母”,于是父親将他丢棄,結果正是因為幼時被抛棄,直接導致了俄狄浦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害父親迎娶生母。

易桢覺得自己這種閱遍虐文的老油條根本不可能踩這種坑。

【一毛不拔:可以啊】

眼見道長這麽好說話,易桢立刻擲簽桶,把掉出來的那根簽複述給一毛不拔道長看。

【一毛不拔:我還需要你的生辰八字,以及眼睛的形狀】

易桢一一發給了他。

一毛不拔道長開始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他發消息來:

【一毛不拔: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多做善事,修善緣,存善心】

【今天變強了嗎:好嘞!】

【一毛不拔: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能非常正式地問一下我的姓名,并且向我提出一個比較逾矩的問題】

易桢愣了一下。

【今天變強了嗎:啊?為什麽?】

【一毛不拔:實話說吧,我今天要被人尋仇,對方太強,可能會死,用六壬推算得知還有轉機。于是上來找個福運綿長之人借運】

一毛不拔道長已經是上品修士了,比上品修士還強?難道是真人級別的大能?一毛不拔道長看着不像是會惹這種人的性格啊?

難道是世仇?

【今天變強了嗎:啊?什麽?你要借我的運勢嗎?】

【一毛不拔:別太激動,借運勢,是借,不是改,是借就要還,而且要加倍還才不會被因果反噬。而且我現在不打算借你的運勢了】

【今天變強了嗎:為什麽?我運勢不好嗎?】

【一毛不拔:不,你最近運勢很好,但如果告訴你為什麽不能借你的運勢,就違背了你之前向我提出的要求,你依舊想知道嗎?】

易桢猶豫了一下。

【今天變強了嗎:那您還是別說了】

【一毛不拔:總之因為原本的計劃取消,現在為了圓上我們之間的因果,我需要你也得知一些關于我的事情,這樣才算扯平了】

【今天變強了嗎:道長您都生死未蔔了,這麽點因果不還也沒關系的】

【一毛不拔:請不要侮辱我修的大道】

易桢:“……”

【今天變強了嗎:哦好的,抱歉,那行啊,我覺得可以。道長你叫什麽名字?】

【一毛不拔:我以為你不會答應我】

【今天變強了嗎:為什麽?你不是剛剛告訴我要與人為善嗎?】

【一毛不拔:我覺得我做的事還是挺過分的,所以想讓你辱罵我一頓,這樣也能圓上因果】

易桢:“……”這個她也可以。

【一毛不拔:我叫李巘,巘的意思是大山上的小山,巘也有形狀像甗的山的意思】

說句實話,易桢不認識這個字。

她照着水鏡上一毛不拔道長發過來的消息描了半天,終于把這個字寫出來了。

【今天變強了嗎:好的李巘道長,我現在要問你一個很過分的問題了】

【今天變強了嗎:請給我講一下你第一段失敗的戀愛經歷吧】

感覺這個一毛不拔道長現在這麽冷漠,應該不全是師門教導有方。

【一毛不拔:十幾年前,我還用刀,被我師兄拉去豐都找一柄刀。去了才發現找刀是借口,我師兄有個相好住在豐都,他怕自己一個人去師父不給他假,就拉上我當擋箭牌。】

【一毛不拔:師兄進城之後就沒了人影,我沒地方去,就在豐都到處閑逛。那天豐都的妓館新選了個花魁,那姑娘才十幾歲,像剛開的蓮花似的。兄弟,你明白吧,反正就好看】

易桢看見他對自己的稱呼,有些驚奇地揚了揚眉,才知道這個道長把自己當成男人了。

不對,一毛不拔道長一開始是把她當女人的,還說什麽“你的姻緣不在我這裏”,他是看了她的生辰八字之後才改口的。

【一毛不拔:我那個時候很窮,身上就一把刀還算值錢。那個姑娘好看得要命,我想把她買下來,可是她很貴。我只有五個金铢一個銀锞子和三十個銅子,和一把刀】

十幾年過去了,記得那麽清楚啊,看起來真是耿耿于懷。

【一毛不拔:那把刀我用了很久,但是我想那個姑娘要被人欺負了,于是去當鋪把我的刀當了,換了兩百個金铢,想去把她買下來。要是還不夠,可能要去找師兄借一點錢。結果得知那個漂亮姑娘被賊人搶走了。】

等一下,這個故事怎麽有點眼熟。

【一毛不拔:後來我就懶得去把刀贖回來了,改用劍了。那姑娘那天穿着件青綠色的長裙,像剛長出來的蓮花。】

易桢被後母賣到千裏之外,又在妓館被張蒼搶走的那天晚上,好像,也許,是穿了一件青綠色的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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