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卡洛斯發電廠（三）
大吾把員工卡放在卡片讀取器上，讀取器上的燈由紅轉綠，大門滑向兩側。
核心區面積很大，房頂很高，大概有20米。地面不再鋪設地磚，而是換成了鐵網。透過鐵網，小溪能清楚看見腳下翻飛躍動的電流，縱橫交錯如同迷宮，走在鐵網上就好像走在卡璞鳴鳴的電氣場地上一樣。
深藍色的牆壁中嵌着一根粗/長的透明圓管，管子環繞核心區一周，裏面有綠色的、像是電流一樣的東西，擊打在玻璃罩上嗞啦嗞啦地響。房間裏有一架樓梯，也是鐵網鋪成的。樓梯通向區域正中，那裏有一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閃着金色的電光。
閃焰隊成員全部撤離了，小溪翹望，在正中央的柱子前面見到了一白一紅兩個身影。白西服男人帶了個橘紅色墨鏡，嘴裏鑲着金牙。他一笑，金牙閃閃發光，小溪隔這麽遠都能看見。身着紅色緊身連衣裙的女人擁有一頭橙發，顏色和小溪的別無二致。她鼻梁上架着黑色的全息眼睛，紅色的皮靴裏是一雙淡黃色的波點長襪。這身搭配，小溪縱使審美再寬容，也不太能接受。
“那位便是閃焰隊的幹部和阿可碧了吧。”大吾擡頭，也看見了柱前的兩人。他們正壓低聲音交談，沒有留意到核心區的門開了，有不速之客闖入。
“阿可碧小姐，我們已經收集到足夠的電力了，足夠啓動那個裝置。”男人低頭彙報。
“呵，那個裝置？什麽時候我們閃焰隊才不用躲躲藏藏，能正大光明地說出那個裝置的名字啊。”女人感嘆，“又不是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不過啊，我們經營了那麽久，很快就是時候了。”
“恕我無能。我的部下沒能攔住那兩位入侵者，有兩位部下還被策反了；不過請您放心，我會親手除掉入侵者，一雪前恥。”男人的頭埋得更低了。
大吾聽了一會兒，等男人将情報梳理完畢，才和小溪一起走上樓梯，波士可多拉和布魯皇和布魯皇落在最後面。波士可多拉剛踏上第一階樓梯，中央整層平臺開始震動。阿可碧打了個趔趄，伸手扶住身側男子，低頭俯瞰樓梯。瞧見大吾和小溪，她把嘴唇扭曲成獰笑的弧度，但同時卻沒有笑聲傳出，小溪只覺背脊發涼。
“這不就是入侵者嗎？啊哈哈！竟然找到了這裏！”阿可碧塗着飽和度極高的橘紅色唇釉，她說起話來口型誇張，嘴唇亮閃閃的，“一對情侶，也敢擋我們閃焰隊的路？哈哈哈，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小溪想澄清她和大吾不是情侶，但又覺得犯不着朝閃焰隊的人解釋。
阿可碧睨視小溪。小溪以為她要出言不遜，正打算迎戰，阿可碧驀地轉向大吾：“你們能打到這裏，說明你們實力不賴。我給你們一個加入閃焰隊的機會，你們考慮一下。”
“用不着，直接對戰吧。”大吾回絕了阿可碧的邀請，他銀藍色的眼眸微微凝固，如同冬季雪後，被凍結了的湖面。“我對你們要創建的新世界不感興趣。”
小溪點頭，認可了大吾的說法。她朝布魯皇招招手，布魯皇跑到她大腿邊，兇狠地瞪向阿可碧。
“哦，你們也知道我們的理想？啊哈哈，真是兩位有趣的訓練家啊！比我的手下有趣多了！”阿可碧從背後不知哪裏掏出一個豪華球，舉在眼前，狀似欣賞球面黃黑色的花紋，“我們要創建的是一個只屬于閃焰隊的世界，任何非閃焰隊的成員都只有死路一條。哪怕對我們的世界不感興趣，你們對‘活下去’總該感興趣吧。”
“我寧可消失，也不想生活在閃焰隊将要構築的世界中。”小溪搖頭。游戲中，閃焰隊是卡洛斯的頭號反派，打着拯救人類的旗號，所行之事卻是要抹殺人類。
阿可碧猛然轉向小溪，她緊咬嘴唇，唇紋凹陷出幾道明顯的溝壑：“你又知道什麽？現在的世界才是黑暗的，人類勾心鬥角，自私貪婪；閃焰隊将領導一個全新的世界，會将光明灑向人間，會成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到那個時候，人與人、人與寶可夢都會和諧相處，一片大同。”
“之前你們在閃耀洞窟偷取化石，現在又跑來發電廠竊取電力。你們也配得上‘救世主’這個稱呼？”大吾不屑一顧，“你們在抨擊這個世界的黑暗的同時，所作所為卻在加劇它的黑暗。你們和你們批判的那些‘自私貪婪’的人類，不過是一丘之貉。”
“你怎麽知道我們上個月在閃耀洞窟的行動？”阿可碧驚訝，她臉上的肌肉僵住了，“那次行動很隐蔽。然而最後失敗了，有多管閑事的訓練家壞了我們的好事。”
“因為啊，”大吾輕蔑地擡起一側嘴角，“我就是那位多管閑事的訓練家。”
小溪聞言詫異，卡洛斯的展開竟然也與游戲中的類似。不過在游戲裏，在閃耀洞窟和發電廠阻止閃焰隊行動的是主角團隊，到了現實卻換成了她和大吾。
“什……什麽？竟然是你？”阿可碧握着豪華球的手掌一僵，球從掌心滑落。在快要落地的瞬間，黑灰色的大狼犬從球內一躍而出。它神氣十足地掃了掃尾巴，龇起獠牙怒視小溪和大吾。
大吾忽略了阿可碧的問題，他面向小溪，解釋道：“上個月，我在卡洛斯西邊的礦山內挖石頭。我遇見了一行行蹤可疑的紅衣人，他們提到要綁/架閃耀洞窟內的化石研究員。”
“紅衣人？那不就是閃焰隊？”閃焰隊是卡洛斯境內唯一的紅衣組織。成員無論何時都身着鮮紅色的西裝或襯衣，極好辨認。
“沒錯。我跟了他們一路，一直走到閃耀洞窟內研究員的臨時帳篷。在那兒，他們自我介紹說是閃焰隊。這是我第一次與他們打交道，也是我首次留意到這個組織。他們随後封鎖了洞窟，驅趕裏面的探險者和寶可夢，強迫研究員交出寶可夢化石。”
“他們要化石做什麽？”小溪不記得劇情中的因果了。
“我也不清楚，但總歸不是什麽好事。于是我阻止了他們。”
“你當時一個人嗎？太厲害了！”小溪情真意切地贊嘆。但她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稱贊有些廉價。一個人單挑一個組織，這種對于普通訓練家而言無異于找死的行為，對于大吾而言，也許輕而易舉。
“太帥了！”小溪補充。她說得無比流暢，感覺自己在朝那位迷弟靠攏，快要被同化了。
“謝謝，也不全靠我一個人。”大吾笑了笑，“多虧了閃焰隊那不堪一擊的防守，我才能如此輕松地解決事件。所以啊，”大吾看向阿可碧，“我不否認其中有我的功勞，畢竟我很強很厲害。但是你們在閃耀洞窟的失敗，歸根到底還是你們自己的功勞。非要論功行賞，我只能排在最末。”
“你！”阿可碧怒不可遏。她深吸一口氣，臉頰繃得緊緊的，“那次只是意外，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也只是些不入流的手下。有本事，你們試試能不能闖過我這一關。”
阿可碧揮動右臂，她身旁的男子甩出一顆紀念球；潔白的球身倒是與他的白西服很配。黑魯加帶着地獄的森然之氣從球裏優雅地跳出來，牙齒快速咬合，四足微微曲起，擺出攻擊的架勢。
“我的名字叫阿可碧，我是在閃焰隊中進行研究的科學家。我們閃焰隊相當重視科學，因此科學家在組織裏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僅次于隊長。雖然很對不起你們，但我也有上級命令，上級的命令便是要抹殺攔路的訓練家。”
“大狼犬，惡意追擊！”阿可碧下令。她的裙擺裙撐撐成傘狀，被漿得硬/挺。現在她身體前傾，裙擺後方臀/部部位也略微翹起，看上去如同光電傘蜥撐開的圍巾。
大狼犬上前，發動威吓特性。波士可多拉和布魯皇身上浮現藍紫色光澤，兩只寶可夢的物攻均下降一個等級。
“火焰牙，咬波士可多拉。”閃焰隊幹部陰沉地說。
“大狼犬/交給我和布魯皇。”小溪後退一步，布魯皇明晃晃地暴/露在對戰場中央，被大狼犬鎖定，沒有退路。它驚恐地嚎了一嗓子，定睛一看發現對面是惡屬性，被自己克制。布魯皇猛地止住驚叫，恢複了惡霸姿态。
“嬉鬧！”小溪命令道。
兩只惡系寶可夢沖向波士可多拉和布魯皇，跑到一半被布魯皇那嗓子吓得一個激靈，在空中打了個顫，差點一跟頭栽下去。布魯皇也發動了威吓特性，對面的物攻同樣降低了一個等級。
“謝謝你們，黑魯加就交給我們吧，合作愉快。”大吾有條不紊地說，還抽空給了小溪一個微笑，“瞄準黑魯加，蠻力。”
波士可多拉體型巨大，看起來笨重無比，卻沒想是這四只寶可夢中最先行動的。待得黑魯加行至其跟前，波士可多拉出其不意地揮動鋼爪，直擊黑魯加的山羊角。蠻力是格鬥系技能，不僅威力巨大，打在惡系的黑魯加身上效果絕佳。黑魯加的尖角上碎出狹小的裂紋；它被甩到了樓梯下面，再也沒有站起來。
“有本事別玩屬性克制！”閃焰隊幹部起得咬牙切齒，把墨鏡摘下來砸了，踩得七零八落，“用效果絕佳的招式，算什麽英雄好漢！”
“就算是一般效果的招式，你們一樣接不下來。”大吾回答，“密阿雷市的居民還等着用電，沒工夫和你們耗。”
蠻力有一個附加效果，在使用後，使用者的攻擊和防禦均會下降一級。波士可多拉身上亮起了熟悉的藍光。
“年輕訓練家果然還是急于求成，經驗不足啊。”阿可碧嘲諷，“你這是自廢武功。”
然而大吾看上去毫不在意，表情甚至稱得上輕松：“你确定到了下個回合，以你大狼犬的速度，還有機會出手？大狼犬既然會惡意追擊，這說明它的速度足夠慢。”
“為什麽說明它速度慢？”小溪作為對戰上的新人，此刻一頭霧水，謙虛請教。
“如果目标在本回合受到傷害，惡意追擊的傷害會翻倍。所以，大狼犬的速度應該不會比黑魯加快，否則打不出高傷害。”大吾耐心解釋，“波士可多拉比大狼犬快，會在回合開頭解決戰鬥。”
事實也如大吾分析的那樣。在黑魯加倒下大約十秒後，大狼犬才沖到布魯皇跟前。它撲向布魯皇，窮追猛打。惡系招式招呼在布魯皇身上，效果甚微。然而它還是吃痛地縮起脖子，眼淚汪汪地看着小溪，嘴裏直哼哼。
“別撒嬌了，你哼的還是花葉蒂的歌。”小溪嘆氣。她果然不擅長對戰，寶可夢們常常有自己的想法，偶爾指揮不動，“趁它現在靠近，嬉鬧。”
被訓練家揭穿，布魯皇只得認真對待。它拎起大狼犬的尾巴，把它甩來甩去，把它揍得暈頭轉向。大狼犬奮力掙開布魯皇，滾到一邊。它的前腿已經快直不起來了，氣喘籲籲。
“雖然是效果極佳的妖精系技能，不過你的布魯皇力度不太夠，缺乏訓練，我的大狼犬還是挺住了。”阿可碧哈哈大笑，“你不是說大狼犬沒機會出手嗎？你不是覺得你能秒我嗎？你要是秒不掉我，我讓你嘗嘗大狼犬獠牙的威力！”
“來啊！來秒我啊！！！”阿可碧尖叫，聲音刺耳。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要求。”大吾示意波士可多拉做好準備，“你們閃焰隊總有些稀奇古怪的請求，讓人大開眼界。不過如你所願。鐵尾，先瞄準電力柱，再瞄準大狼犬。”
波士可多拉背過身去，高舉尾巴狂揮亂打。它的尾巴是一塊鋼鐵，能夠作為導體導電。因此，當它把尾巴抽打在核心區的發電柱上，電流流經他的尾巴，使周遭生成磁場，鐵尾被附加了電磁波的效果。大狼犬被擊倒在地板上，全身麻痹，難以行動。
“快站起來，惡意追擊！”阿可碧表情暴戾。
“嬉鬧！”趁着大狼犬麻痹不能動，布魯皇掄起拳頭對着大狼犬又是一頓揍。
大狼犬被揍暈了，戰鬥不能。
“謝謝你，小溪。非常精彩的嬉鬧。”大吾朝小溪點了點頭。
“應該是我謝謝你。”小溪撫摸前來索要表揚的布魯皇，笑道，“沒想到還能利用場地，讓鐵尾帶上附加效果。”
“你很強啊。”阿可碧從挫敗中回身。她取下全息鏡，滿臉疲憊，眼睛周圍有一圈黑色，“嗯，你的确很強啊。”她對大吾說，“我收回之前那句說你沒有經驗的話，啊哈哈，你這個人真有趣。”
“既然你們戰勝了我，我會讓閃焰隊從發電廠撤退。發電廠的研究員和電系寶可夢會立刻着手恢複供電，等你們回密阿雷市，電差不多也來了。”她收回寶可夢，對幹部打了個手勢。幹部躬身退下，安排閃焰隊撤離。
“其實啊，以我們閃焰隊的技術，自行發電也是可能的。但是呢，我們不想把預算浪費在這種地方。畢竟，我們的目标遠大，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她放出一只勇基拉，“我們還會有新動作的，敬請期待。最後，後會有期。”
她把手搭在勇基拉的頭頂，勇基拉的八字胡微微震動。随着它額頭的五角星閃爍，阿可碧和勇基拉用瞬間移動，消失在小溪和大吾面前。
“就這麽放她離開嗎？”小溪看着阿可碧消失的位置說。
“沒關系，讓她走吧。這條線索斷了，我們需要預判閃焰隊今後的動作。”大吾沉思道，“目前最讓我在意的一點是，阿可碧和閃焰隊幹部提到的‘那個裝置’，究竟是什麽？”
從阿可碧與閃焰隊幹部的對話中，大吾判斷那個所謂的裝置與閃焰隊消滅全人類的計劃有緊密聯系。他恰好知道卡洛斯歷史上曾存在某種裝置，當裝置啓動時，大批人類和寶可夢被剝奪了生命。
3000年前，卡洛斯地區的國王在當地啓動了最終兵器。最終兵器以寶可夢的生命能量為原動力。3000年後，得文公司的前任社長，也就是他父親的祖父，從最終兵器獲得靈感，将生命能量演化為活體能量，使得文一躍成為全球大公司。
‘那個裝置’難道是最終兵器嗎？閃焰隊意圖重啓最終兵器，在瞬息間抹殺掉除閃焰隊成員外所有人的存在？
然而令他費解的是，最終兵器于3000年前人間蒸發般消失了。在卡露妮和布拉塔諾給他的情報中，也沒有任何一處提到最終兵器。
難道說，裝置并非最終兵器？
“大吾。”他聽見小溪叫他，從思考中抽身。
小溪雙手拎着手提包，垂在身前。她似乎極度畏寒，哪怕進了室內，手套也沒有取下來，帽子也依舊被戴在頭頂。她的頭發被帽子遮住了大部分，只從耳畔垂落下幾縷亮橙色。在一個月前，當密阿雷市的大道被梧桐的落葉鋪滿時，街道就呈現出和她頭發相似的顏色。他想起索藍斯博士曾用“秋天”比喻小溪；他承認索藍斯博士的形容是準确的。
“怎麽了？”他詢問。
“我想，我可能知道‘那個裝置’是什麽，以及它在什麽地方。”小溪微笑，晃了晃腕表，“這個故事說來話長，時間也不早了，不如現在上我家坐坐吧，房東先生。”
大吾看向小溪，他發覺小溪琥珀色的眼睛與落葉的顏色更為相近。
“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很期待你的情報。”大吾含笑。
作者有話要說： 1. 第二更，謝謝大家！
2. 發電廠的劇情到此為止了，接下來兩章大吾又要登門入室了。下周的預告：小溪會向大吾劇透她知道的一切；小溪被公開處刑。下一周我會上傳小溪畫的大吾的畫像（作者也不清楚作者為什麽有小溪的畫作，我和她明明不在一個次元哈哈哈），大家可以期待一下靈魂畫家小溪的作品。
3. 阿可碧把大吾和小溪認成了情侶，看來在卡洛斯廣大人民的眼中，他們二人确實挺配的。文中阿可碧的小部分臺詞是從游戲裏摘抄來的，并非我的原創。
4. 關于活體能量的工作原理，游戲裏好像沒說。我的猜想是，活體能量來自各個系的寶可夢，從裏面能提取出不同系的能量。比如得文的潛水艇，很可能是用活體能量中的電系寶可夢能量驅動的。
5. 7V6-G4XC-CT9-XH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