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卡洛斯發電廠（二）
小溪把“長尾火狐”留在研究室，托它照看研究員們。“長尾火狐”沒有異議，它揚起下巴，走到房間正中，把樹枝點燃。火光搖曳，照亮了研究室的內/壁。火苗雖然微弱，但對于被關押的三個小時之久的研究員們而言，卻溫暖無比。他們紛紛湊上前來，把“長尾火狐”圍在中心。
收獲了無與倫比的關注度，“長尾火狐”尾巴翹得高高的。它把火棍舉在胸前，表演了幾個正轉。随後一邊靈巧地轉動棍子，一邊将其繞着身體旋轉。有研究員開始喝彩。“長尾火狐”更起勁了，把棍子垂直抛起。它飛速劃了幾個圓圈，塑造出火焰漩渦的效果，在下落時被“長尾火狐”穩穩接在爪子中。
“這是阿羅拉的火舞，嘎啦嘎啦之舞！”一位光頭研究員大叫。他因為沒有頭發，沒有後顧之憂，所以離火把最近，“你們是阿羅拉人嗎？”
“我是阿羅拉人，這位先生是豐緣人。”小溪介紹道。
“長尾火狐”的表演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甚至牽扯了無關寶可夢。它憑空勾勒出一個火圈，大牙貍載着風鈴鈴，一躍而起從火圈中鑽過，落地時毫發無損，技驚四座。“長尾火狐”揮動火棍，用火焰在空中寫下兩個大字“小費”，後面跟了一連串感嘆號。接着，它收回木棍，熄滅火苗，朝衆人鞠了深深一躬。
小溪：“……”
研究員們慷慨解囊，硬幣飛舞着朝三只寶可夢砸去。
幾枚硬幣從小溪身畔飛出。她扭頭，只見大吾一手拿着錢夾，一手像扔精靈球那樣，把硬幣筆直抛出。“長尾火狐”舉爪，把大吾付的小費牢牢攥住。它攤開手掌，低頭瞟了一眼面額，朝大吾抛了個飛吻。
“很有趣的表演。”大吾失笑。他合上門，和小溪回到發電廠接待大廳，“你的長尾火狐很樂觀。還會寫字，了不得，也是智揮猩教嗎？”
“它一直是這樣的。喜歡笑，對一切充滿好奇，永遠不會悲傷。”小溪回答。大廳內已經沒有人了，閃焰隊成員也許是埋伏到下一個樓梯口去了，也許是去支援阿可碧了。“對，也是智揮猩教的。智揮猩很聰明，也是我的老師，所以我一直稱它為‘智老師’。”
“它和你另外三只寶可夢很像。”大吾說，“智揮猩、樂天河童和波克基斯與長尾火狐的性格類似。哪怕面對困難，看起來也總是無憂無慮。”
确實是這樣，小溪心想。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麽久，她還沒見夢幻憂傷過，它好像天生就不會悲傷。它的藍眼睛裏總是盛滿喜悅；它的嘴角總是向上勾起，下一秒就會徹底咧開，變成爆笑。它的眉頭永遠舒展；它喜歡在餐桌上對網游高談闊論，語調永遠興奮。
智揮猩時不時會陷入沉思；布魯皇偶爾會緊張地盯着小溪看，全身的粉毛根根炸起；瑪夏多有時會獨自去屋頂賞月。當它們三個在進行上述活動的時候，它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由外人看來，會有些孤獨或難以接觸。但夢幻不會，它的能量來自于外界，它閑不下來，像一臺永動機。
“這真是很好的性格！我希望我也能向它們那樣，沒有傷心的時候。”小溪感嘆，與大吾并肩走上左手邊的扶梯。
“無論是人還是寶可夢，不管再樂天達觀，也免不了會低沉消極。”大吾否定了小溪說法，“想想玫瑰廣場上那只呆呆王；看上去呆頭呆腦，卻擁有極高的智商，是寶可夢中的哲學家。而一只整日喜氣洋洋的寶可夢，內心也難免有脆弱的時候。”
“對不起，我又朝你說教了。”大吾歉意地笑道。
“沒關系，你說得很對。很多時候，笑容只是掩飾。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小溪對此深有感觸。不管心情如何，在面對他人時，她總是習慣性地保持微笑。
階梯很短，大吾和小溪很快便走到了上一層。出乎意料，這一層沒有閃焰隊成員守衛。牆壁上的燈管年歲已大，光線忽明忽暗，鎮流器中鋼片松動，發出嗡嗡的震顫聲。
“這層居然沒人。”小溪感到很奇怪。難道閃焰隊在見識了大吾的厲害之後，選擇放棄了嗎？
“躲起來了。大概是怕了吧，不敢正面迎戰。”大吾在樓梯拐角處停下腳步，示意小溪仔細聆聽隔間內的動靜。
小溪上前兩步傾耳，果然聽見虛掩的大門後有人聲，一男一女。
“我的酷豹可以擊掌奇襲。擊掌奇襲是先制技能，能替我們拖過一回合。你幹嘛讓我們躲在這裏裝孫子？”女人的聲音滿是厭煩。
“先不慌，埋伏他一手。這個先制不能搶，這個先制不用搶；放心吧，他們死定了。”男人胸有成竹地回答，“等他們靠近了，我們就跳出去，我的混混鱷反手送他波士可多拉一個地震，悶聲發大財。什麽，波士可多拉也會地震震我？但是不用怕，他的波士可多拉贏不了我。你以為波士可多拉鋼系加岩石系很牛/逼？四倍弱地面，混混鱷将絕殺。”
小溪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個反派還挺有想法，分析得面面俱到，說話跟講相聲似的；放在羅拉的世界，都可以去當游戲主播了。不過他忙着分析，沒注意到他口中的那兩位已經站在門外等着了；另外，他恐怕不知道即将面對的是豐緣冠軍，實力強悍到令所有訓練家望而生畏。
大吾沒給男人任何實現他計劃的機會，直接推門而入：“地震。”
波士可多拉随訓練家走入門內。沒有一秒鐘的耽誤，波士可多拉開始跺腳，并用尾巴不斷捶打地面，就像敲鼓一樣。以其為圓心，地震波360度擴散。地磚被掀起來了，有的甚至飛到空中，在落下時摔成兩瓣；牆灰撲簌簌地往下落。
閃焰隊男子和女子看起來不過剛成年，面容青澀。他們本來背靠在牆壁上，吊兒郎當的。看見門冷不防被人推開，一個激靈站直。酷豹跳到女子身側。它姿态優雅，動作輕盈，落地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混混鱷從地上爬起來；它還沉醉在訓練家為它描繪的“混混鱷将絕殺”的圖景中，沒搞清當前的狀況。
“快點，混混鱷，地……”男子的號令戛然而止，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字被在了嗓子眼。他雙目圓瞪，手指大吾，指尖不住打顫，“哦！哦哦！是……是您！”
“他是誰關我們屁事？快點地震啊！”女子被男子的慫樣激怒，呼了他一巴掌，“酷豹，擊掌奇襲；混混鱷，別管你的訓練家了，地震！”
擊掌奇襲是先制技能，出手速度理應在波士可多拉之前。然而閃焰隊訓練家們耽誤了些時間，待得女子下令，縱波已經傳遞到酷豹和混混鱷腳前。兩只寶可夢沒有站穩，摔得七葷八素，又被緊随而來的、力度更強的橫波擊中，直接暈了過去。
“你看你！”女子憤怒了，連帶五官都變得扭曲，“你剛才在那裏發什麽呆？要是動作快點，至于嗎？”
男子還死死盯着大吾，嘴巴大大張開，如同一只大嘴蝠。他還保持着之前的動作，好像石化了；也可能是大吾對他的震驚來得太突兀，一時間大腦忘記向肌肉發出別的指令。
“當然……”男子呢喃，“當然至于。你知道他是誰嗎？”
“愛誰誰！”女子叉腰。
“你可能不知道，只用一只巨金怪，從道館一路打到聯盟，最後戰勝地區最強者是什麽概念。”男子狂熱地說，“我們一般只會用兩個字來形容這種人：冠軍。”
他有如失去了所有力氣，猝然雙膝跪地。很明顯，這位男子認出了大吾；而且說不定還是大吾的迷弟。小溪誤以為他下一刻便會對着大吾頂禮膜拜。
“阿可碧在哪兒？”大吾上前兩步，詢問道。與被地震波搞得灰頭土臉的閃焰隊成員不同，他的大衣一塵不染。
“您在找阿可碧嗎？請順着這條走廊往裏，後面還有閃焰隊成員埋伏；但請您放心，都是些雜魚。阿可碧那厮在發電廠的核心區，她在盜取電力！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男子呸了一聲，迫不及待地交底，撐着地板站起來，“冠軍，您親自來阻止她嗎？太敬業了！不愧是冠軍，冠軍萬歲！”他舞了舞拳頭。
他替大吾和小溪拉開通往核心區的大門，唯唯諾諾地說：“冠軍辛苦了，給冠軍倒杯茶好吧。還是倒杯咖啡？冠軍給您倒一杯卡布奇諾吧。”他扭頭對閃焰隊女子高吼，“給冠軍倒一杯卡布奇諾！”
小溪被他見風使舵的本領驚住了。閃焰隊女子也被他那一嗓子吼傻了，居然點了點頭，跑到房間西側的自動售賣機，想要買一罐卡布奇諾。
“謝謝您的情報，咖啡就不需要了。”大吾擡腳，走進男子所指的走廊。男子恭順地鞠躬，送大吾和小溪離開。
想到之後還有對戰，小溪掏出精靈球，放出布魯皇。布魯皇抱緊小溪蹭了蹭，餘光瞄到波士可多拉，被它覆滿鋼甲和岩塊的身體震懾，眼睛發直，藏到小溪背後。
剛走出幾步，大吾忽然停下來：“不論閃焰隊的最終計劃是什麽，有我在，就沒有成功的可能。與其在這個組織裏，碌碌無為虛度光陰，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大吾說話時沒有扭頭，直視前方。他站在走廊中央，一手插/在大衣兜裏，一手垂落與身側。在幽暗的綠燈下，他食指與無名指的金屬戒指閃着光，影子被拉得有四五米長。
望着大吾的背影，男子怔怔地問：“什麽才是有意義的事？”
“比如站在我們這邊。我自認為，我們這邊的真理比閃焰隊的要多一些。”說完，不等男子回複，大吾和小溪走遠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小溪已經習慣了大吾用“我們”來指代他和小溪自己。
閃焰隊男子沒有騙大吾和小溪。前方的走廊并不是一帆豐順的，閃焰隊成員埋伏潛藏在各個角落，圍追堵截。大部分閃焰隊成員使用的是惡系寶可夢；布魯皇最喜歡對付惡系，不需要小溪發號施令，自己就知道拉伸肌肉韌帶，揮舞着胳膊上前，用效果絕佳的嬉鬧讓對面戰鬥不能。遇到一般屬性的寶可夢，小溪和布魯皇使出Z招式。她無暇去管尴不尴尬，只想着快點尬舞完畢，打倒對方，早點恢複電力供給。
遇到毒屬性寶可夢，布魯皇就像霜打過的茄子，焉了吧唧地躲到柱子後面，蹲下抱膝，企圖縮小目标。無論怎麽拽，小溪都無法将布魯皇從主子後面拽出來。它腳上如同長了鐵釘，被釘在柱子背後，鐵了心不要暴露在毒屬性面前。
“布魯皇，行吧，那我們不打了。”小溪沒轍了，心想她作為一個訓練家還真是失敗，命令不動自己的寶可夢，“這樣吧，你起來，到前面去。我們去威吓對面一下，給波士可多拉減少點壓力。”
布魯皇：“布魯！布魯魯皇！”它大叫，頭甩得出現了殘影。
小溪：“我聽不懂，說人話。”既然布魯皇耍賴，她也跟着耍賴好了。
布魯皇：“嗷嗷！嗷！嗷嗷！”
小溪：“……”
沒想到布魯皇入戲那麽深，還記得之前在紫堇花園的排練。
小溪身旁，波士可多拉早已擺出了對戰的架勢。聽見大吾的命令，他甩動尾巴。尾巴在舉起的那一瞬間硬度激增，伴随一聲悶響，打在叉子蝠的肚子上，後者被打癟了。
“沒關系，布魯皇一族天性膽小，交給我和波士可多拉就好。”大吾側頭對小溪一笑，“不過是些喽啰，波士可多拉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我明明是偵探，居然還要麻煩客戶自己動手。”小溪起身，布魯皇拽着小溪的褲腿站起來。
“不過波士可多拉太帥了！”小溪仰望威風凜凜的怪獸，發自肺腑地稱贊。
“只有波士可多拉嗎？”她聽見大吾說。她看向大吾，大吾挑起一邊嘴角注視着小溪。
小溪突然搞不懂大吾的意思。他是單純在自戀嗎？還是說在暗示些什麽？她呼吸猝然急促，血液順着毛細血管湧向面頰，嘴唇變得發幹。
“不，不止波士可多拉。”小溪低下頭，舔了舔嘴唇，盯着大吾的皮鞋，“你也很帥。”
她覺得自己這幾個月別的沒變化，膽子倒是大了不少。要是以前讓她說這話，她大概只敢看着自己的皮鞋；現在，她居然敢看着男神的鞋尖。
小溪右手虛握，學着那位迷弟的樣子，高舉右臂：“冠軍萬歲！”與那位迷弟相比，她中氣不太足，像是飯沒吃飽。
大吾笑出了聲。因為二人身處敵方的緣故，他刻意将笑聲壓得比平時低。笑聲回蕩在逼仄的過道裏，遲遲無法散去。小溪心神蕩漾。
“謝謝。雖然很多人都這麽說，但聽見你的誇獎，我卻格外高興。”大吾止住笑聲，沉聲道。
“你和布魯皇的一般Z舞蹈很漂亮。我聽說，Z招式的舞蹈脫胎于阿羅拉的呼啦舞，或許你剛好會跳呼啦舞？”不等小溪回答，大吾攏了攏大衣，面向走廊深處的大鐵門：“前面就是發電廠核心了。時間還早，我們還趕得上去教訓一下那位阿可碧。”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更新，謝謝大家！
2. 我還差一點就把第60章寫完了。在碼第57章的時候，我笑得停不下來，劇情太沙雕了；在碼58章的時候，我哭得停不下來，劇情太憂傷了。為了讓大家能盡快看到57和58，我決定這一周雙更。
3. 大吾覺得再開心的寶可夢有悲傷的時候，那夢幻會為了什麽而感到悲傷呢？
4. 我玩了五五開的梗，我不了解這位主播，只是單純玩梗，既沒有洗白也沒有黑他。另外這位閃焰隊的年輕男子之後還會出來。
5. 大吾終于主動啦！我感覺他對小溪是有好感的，因為他瘋狂暗示小溪，讓小溪說他帥。但也可能只是因為自戀，作者也不知道，大家見仁見智吧。他還暗示小溪想看她跳呼啦舞，大吾真是心機深重啊。
6. WZ2-QLLR-YKQ-K6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