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空之柱（一）
盥洗室的水管被炸裂了，大吾和小溪不得不借用米可利和他的外甥女——琉琪亞——的私人浴室。小溪抓緊時間洗了個戰鬥澡，頭發還沒來及吹幹，便被米可利叫去。問清前因後果，米可利興致盎然地把玩了一番Z晶石，之後告訴小溪不用在意。
“也用不着賠償，大吾已經替您付清了。”米可利說，從文件袋中抽出一張地圖，轉頭與亞當商讨今日的人員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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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緊趕慢趕，在趕到道館門口時，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兩分鐘。
此時正值夏末，天亮的時間較幾周前晚了一些。琉璃市四面被岩壁環繞，每當夜幕降臨，地表的熱氣上浮，氣流在上升的過程中遇冷凝結；所以，一到清早，在太陽将升未升之時，琉璃市便會下起一場小雨。雨不會太大，輕得像牛毛一樣，仿佛有人在城市上空織起了一片水幕。
一股微風刮過，小溪緊了緊外衣。她戴起兜帽，四顧尋找大吾。道館前的空地上有十幾個訓練家，男女各一半，均是這家道館的雇員，身着統一的藍綠色制服，背後印着雨滴徽章。他們和搭檔站在一起，三三兩兩圍成幾個小圈子，興致高昂地談論要如何摧毀隕石，從他們的神情中看不出一絲慌亂。
大吾不在這些訓練家中。小溪讓寶可夢們等在原地，腳步翻飛，順着道館的階梯往下，跑到道館前方的空地上。訓練家們見小溪下來，全都停下交談，看着她笑，上前與她搭話。他們口中念着的無外乎是“變隐龍炸廁所了”，和“Z招式太強了”。
“請問你們看見大吾先生了嗎？”小溪問。
一位訓練家指了指前方。小溪這才注意到，琉璃道館坐落在山坡的底部，海拔與海岸線齊平。道館斜前方30米遠有一個小山坡，山坡朝遠方的崖壁延展。
小溪朝山坡眺望，目光穿透氤氲的霧氣，在山坡上的一棵零餘果樹下，看見了大吾。他背對道館，半靠在果樹樹幹上，半邊身子被下垂的枝葉遮蓋，巨金怪漂浮在他跟前。
小溪謝過訓練家，開始往山坡上走。她剛走上山坡，甫一離開訓練家的圈子，就陷落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再也聽不見訓練家們熱烈的讨論。一時間，她也無法确定，究竟是頭頂的細雨，還是腳下的山坡，在把她和身後熱鬧的氣氛隔絕開來。
越是近前，大吾被雨霧包裹的身影便越是清晰。他所處的地方是山坡的最高處；以西是小溪現在所處的，一條由石頭砌成的、蜿蜒的棧道；以東是高聳的石壁，高到望不到頂。石壁是千年以前隕石落下形成的，将琉璃市與外界隔開。棧道在石壁前被硬生生截斷。石壁宛如這個世界的高牆，矗立在世界盡頭，其外只剩下緘默的混沌。
小溪放輕腳步，朝大吾走去。大吾雙手揣在上衣口袋裏，半仰着下巴，遙望天空。小溪順着他角度望去，看見月亮在半空中留下的淡淡的殘影；也看見了太陽，它遙遙挂在地平線上，正在奮力朝上攀升。
“大吾先生，”山坡上的風有些大，小溪搓了搓手背，縮起脖子，“對不起，我來晚了。”
為了壓過雨聲，她特意提高了音量。但或許提得有點太高了，小溪心想，她的聲音穿過雨霧，侵擾了山坡的寂靜。
大吾聞言頓了頓，然後轉/身。巨金怪随他一同轉過來，用紅色眼眸上下打量小溪，接着挪動到訓練家身後。
“不，不晚。”大吾笑笑，從樹蔭下走出。他身着西裝，沒有兜帽可戴，雨滴就這樣徑直地落進他頭發裏，初升的霞光也毫無遮攔地灑在他臉上。
這很少見，小溪心說，大吾先生很少給出這麽短的回答。以她對大吾為數不多的了解，她覺得大吾在聽見她的道歉時，會先溫柔地告訴她“沒關系”，然後會看看時間，告訴她是他自己到得太早了。最後，他會朝她交待今天的事項：該怎麽去天空之柱，去了之後她要做什麽，以及他們在昨天的會議結尾達成了什麽共識。
然而這些都沒有發生。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小溪。他似乎不打算說什麽，而是等待小溪發表她的高見。
我應該學會打破沉默，小溪下定決心。她想起了米可利剛才說的，大吾替她付清了賬單。她覺得現在是向大吾道謝的好機會，于情于理她都有義務提出将錢還給他。但另一方面，她認為她應該先向大吾道歉，她在盥洗室弄出那麽大的動靜，弄得到處塵土飛揚，害得大吾需要重新沐浴，白白耽誤了不少時間。
“大吾先生，”小溪決定先道歉。她站直身子，無比嚴肅地說，“剛才的事，我很……”
她想說她很抱歉，但是說到一半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大吾目不轉睛地盯着小溪，在等她說下去。也許是以為小溪緊張得結巴了，他将笑容放大了些，眉眼間都帶上了笑，以此鼓勵小溪。
小溪驟然覺得，她既不應該道謝也不應該道歉。不是因為這麽做太客套了；而是因為，不管是道謝還是道歉，她都在将話題往自己身上攬。她會成為這場談話的主角，而大吾會淪為陪襯，或者說得好聽一點，成為裁判。他們會像公司招聘時那樣，一個坐在被試席上談論自己，另一個坐在面試官的椅子上，判斷被試的描述是否準确和客觀。
說不上為什麽，在這一刻，她突然排斥這麽做。她想讓大吾成為這場聊天的主角。她凝視大吾的眼睛，後者眼神風平浪靜，沒有流露任何情緒。
他為什麽會站在這裏？小溪疑惑，他為什麽不呆在道館門口，加入訓練家們的聊天。那些訓練家一定很想和冠軍交流。他為什麽站在這個如同“世界邊緣”的地方？就好像在憑吊什麽，身體被雨幕裹挾，看上去有些孤寂。
“我很……好奇，您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除了風景優美之外，還有什麽特殊之處嗎？”這次，她沒有猶豫不定。她怎麽想也就怎麽問了。
對于這個問題，大吾貌似并不意外，也貌似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他連表情都沒變一下，笑容好似被印在臉上，毫無波瀾。
“我過去曾在這兒對戰過，倒也沒什麽特別的。”風一直在吹，大吾的頭發有輕微的顫動，“抱歉，我應該在道館門口等您。”
“您指的是四年前的那場對戰嗎？迎戰蓋歐卡和固拉多的那場？”鬼使神差般的，小溪像吃了秤砣，對這件事尋根究底。
“沒錯。”對于小溪的刨根問底，大吾毫不介意。“待會兒，會有直升機接我們去天空之柱。”他擡手看了眼時間，“不過它遲到了，六分鐘前就該來了。”
太陽持續攀升，在一分鐘內就由地平線升至半空，雨漸漸停了。少了雨聲的襯托，山坡上更加寂靜。小溪将目光轉向石縫中含苞的銀蓮花，她感覺，就連花苞裏包裹着的都是寂靜。
“您看，就是這兒。”她原以為大吾不會解釋什麽了，誰知他向一旁平移幾步，示意小溪察看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當時情況緊急，我在這裏操控三只永恒寶可夢。”
小溪将目光投向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那裏沒什麽特別的，和綠蔭鎮的田間小路一樣，不過是泥巴路上被灑了些碎石。即便如此，她還是全神貫注地望向那團空氣。她恍如看見了年輕了四歲的大吾，在狂亂的暴風雨中，與搭檔還有三神柱一起，傾盡全力阻止兩只遠古寶可夢的鬥争。他全身被汗浸濕後又被雨淋濕，雙足在泥土中留下深深的腳印。
想到這裏，她猛然截斷思緒。那之後發生的事她已經很清楚了。
她直視大吾，研讀他的表情，迫切地揣摩他當下的感受。他是在追憶四年前的死亡嗎？小溪心想，如果是，那他究竟懷着怎樣的心情？她在大吾的眼睛裏尋找答案，即便是現在，他的眼神依然是自信的。小溪敢肯定，他此刻的心情絕不是憂傷，也和悲痛沾不上邊。
然而小溪卻無法像大吾一樣淡定。一想到她讀過的報道，想到四年前大吾的死亡，她心髒驟然縮緊，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上了胸口。她如同一位沒有穿戴任何護具的礦工，在塌方的那一刻毫無緩沖地撞向岩石，胸口被石頭的斷層鑿出和後者一樣深的紋路。
可那時候她在哪裏，在做什麽呢？她不認識大吾，大吾也不認識她，他們尚未出現在彼此的生命中；她沒辦法就那場災難為大吾提供任何幫助。
“我……”她睜大眼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我在報道中讀到過那次事件。我知道……不，我……您太辛苦了。想不到事情會……會發展成那樣，真的，我覺得很……難過。”
她說得磕磕絆絆。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遣詞造句上，忽略了表情管理。以至于在大吾看來，她的表情悲恸過頭了。
對于小溪的反應，大吾始料未及，他有些哭笑不得。
“您誤會了。”他挂上明媚的笑容，“和那次一樣，今天也是決戰的日子。我只是來找找當時的感覺。”
大吾的解釋并沒有讓小溪釋懷。他在尋找什麽感覺呢？小溪問自己，赴死時的決然感嗎？雖然大吾先生一直表示，他是豐緣的冠軍，只需要對豐緣和他生活的這個世界負責，但是在得知蟲洞背後連着羅拉的世界後，他果然還是會拼盡全力，去拯救兩個世界。他不知道今天會面臨什麽，也許會和四年前一樣，讓他用性命去交換。
小溪猜不透大吾的想法，她抿緊嘴唇。她覺得她需要說一點振奮人心的話，既激勵她自己，又激勵大吾。即便大吾看上去不需要被激勵，即便他看起來永遠那麽堅強。
“我有預感，今天我們會很順利。您瞧，變隐龍炸廁所不就是個好兆頭嗎？這就像一道春雷，象征着隕石能被我們順利炸碎。”為了調節氣氛，她開起了自己的玩笑，甚至訴諸玄學。
聞言，大吾果然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在聯盟比賽上，我見過不少阿羅拉訓練家釋放Z招式。不過，都不如您方才那樣讓人印象深刻。”
“我沒有注意到變隐龍，只想着練習下動作，誰料它這麽配合。”小溪笑道，低頭把碎發刨到耳後，“對不起。另外謝謝您替我付清賬單，我明天把錢還給您。”
他們終于聊到了早晨的尴尬事，話題頓時變得鮮活起來。
“我讓米可利別跟您提，沒想到他還是告訴您了。”天空中傳來發動機的的轟鳴，疾風卷過。大吾和小溪同時仰頭，看見直升機緩緩下落。
“錢您不需要還了，就當作是我給吉兆的打賞吧。”大吾收回巨金怪，朝直升機揮了揮手。
直升機降落在二人面前的空地上，螺旋槳掀起巨風。小溪今天穿的是裙子，她急忙按下裙擺，這才避免了走光。
大吾朝直升機走去，直升機的艙門打開了。
“大吾先生，”小溪叫住他，“因為早上的事，耽誤了一些時間……我不是在找借口，我……我只是想再向您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
大吾回頭，輕笑道：“我說過了，您來得不晚。”
他沒有立刻收斂笑容，而是将它保持了足足十幾秒。緊接着，他做出“請”的動作，示意小溪上飛機。
小溪猛然想起寶可夢們還在道館門口。她朝大吾比了個手勢，讓他稍等。她跑下山坡，沖坐在道館樓梯上的智揮猩還有“樂天河童”招手。寶可夢們起身，朝小溪奔來。
兩分鐘後，小溪和大吾登上直升機。待他們系好安全帶後，直升機關閉艙門，開始升空，載着二人朝天空之柱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更新，謝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2. 本周六我再次找不到時間更，所以就周五更吧，對不起。
3. 我真香了劍盾，剛剛一周目通關。說實話，這一代毫無劇情，流程短，地圖非常小；除了畫面清楚了一點外，沒有提高。反派也沒有長進。GF的資金都花在旅行、宣傳和做曠野地區了吧。不過這一做道館館主塑造得還不錯，我超喜歡妖精道館的奶奶。
4. 我有一個問題：冠軍究竟是一項可以選擇的職業，還是只要打贏了現任冠軍，就必須走馬上任，履行冠軍職責？我感覺不同地區好像不太一樣，豐緣的冠軍是職業，但是伽勒爾更像是強制性的。
5. 977-CQZX-GJ9-L7K
9MT-C26K-RXQ-NLY
發兩個，祝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