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面上帶笑,對着季意安一拱手道:“楚風跟着殿下十多年了,從來沒見過殿下動過怒,不管多麽令人氣憤的事,到了殿下那裏都變得風輕雲淡了,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因此屬下要贊安公主一聲了。”
季意安聽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開了,她笑得燦然道:“楚護衛過獎了!我還正在想,雖不知道錯在哪裏,等會兒還是得去跟皇叔道個歉。現在聽你說來,這歉就不用道了,皇叔偶爾生個氣,也能調節一下情緒,免得成天跟個仙人似的不接地氣。”
楚風剛才見季意安面對張長海的屍體時面不改色,已是十分佩服她,這會又見她居然惹惱了季無疾還不自知,又說出琛王殿下“成天跟個仙人似的不接地氣”話來,不由得對她的膽色又添了幾分賞識。
“安公主,外面寒氣重,您昨日又受過寒,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楚風勸道。
季意安點點頭,三人便朝着別院方向去了。
楚風将季意安送回了西院,又叮囑了手下的王府護衛西院四周加強警戒,然後便匆匆趕到了東院季無疾的住處。
楚風進屋時,季無疾正站在窗前,眼睛注視着窗外院內的一株開得正濃的綠梅,也不知正在想什麽。
“殿下,楚風回來了。”楚風進屋施禮道。
“送回西院了?”季無疾淡然問道。
“是,殿下,屬下照您的吩咐,親自送了安公主進了西院的廂房,崔姑姑出來迎的,已勸着安公主回房歇息去了。”楚風回得很詳細。
“靈兒那邊怎麽樣?”季無疾又問。
“昨天按照殿下的命令,已将靈兒公主帶來別院的人嚴密監視起來了,只是聽說靈兒公主昨夜受了驚吓,夜裏回房後就發起了高燒,這會兒還未起身。”楚風又回道。
“那邊是誰領人盯着的?”季無疾又問道。
“回殿下,涉及公主內閨,屬下不敢怠慢,已連夜喚了雪初前來相助,她現在的身份是王府置于別院的侍女頭領。”楚風回道。
季無疾聽完後,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便又低聲吩咐了楚風幾句,楚風聽完之後一拱手行禮之後匆匆趕了出去。
西院季靈兒的住處,琛王府侍女頭領雪初姑娘領着一位太醫走了進去。說是琛王殿下剛從洛安皇宮急招來的太醫,本是專門來給西廂的安公主診脈的,雪初聽說靈兒公主發起了高燒,特地去請了過來。
太醫隔着紗帳為季靈兒診過了脈,然後只說是受了風寒,用上幾劑藥便無大礙。
“既是太醫說無大礙,那雪初便也放心了,靈兒公主您安心養病便是。”叫人送了太醫出去,雪初在簾外道。
“有勞雪初姑娘道。”帳內的季靈兒軟弱着聲音道。
“靈兒公主客氣了,琛王殿下特別交待過,要保證各位主子在別院得到細心照料,雪初不過是份內之事。”雪初很是客氣地道。
“秋菊,太醫的藥應是已配好了,你便跟着我去廚房看着小丫頭煎藥吧,免得她們偷懶将藥剪糊了。”雪初又轉身對正在一旁整理東西的秋菊道。
“秋菊,你便和雪初姑娘過去吧。”季靈兒又道。
秋菊答應一聲,便随着雪初出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往廚房去的過道,過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秋菊一閃眼就發現走在前面的雪初不見,緊接着便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嘴巴被一只突如其來的大手緊緊捂住了,頭上也被套上了一只黑乎乎的大袋子,秋菊才剛掙紮了一下,便發現身上一麻,接着便失去了知覺。
一個多時辰之後,秋菊才顫顫微微的出現在廚房的過道內,面色煞白,發絲有些淩亂,似是受了很大的驚吓。她恍恍惚惚的推開了廚房的門,便看見雪初正端着一碗湯藥正準備往外走。
“秋菊,你跑哪去了?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影子,我等了半天等不來你,只好自己進廚房替你守着這湯藥。”雪初一見她就埋怨開了。
“雪初姐姐,我,我,我突然內急,去,去了一趟茅房。”秋菊支吾着道,臉色更加惶然。
“原來是這樣,我還擔心老半天,瞧你,頭發都亂了,還不理理好,然後将這藥給你主子送過去。”雪初笑着道。
秋菊如夢初醒,趕緊伸手理了理頭發,雙手接過了雪初手裏的托盤,然後道了聲謝離開了廚房。
秋菊快着步子入了西院季靈兒的卧房,季靈兒仍是躺在床上昏昏然,秋菊挂起了床前的紗帳,又輕聲喚了幾次,季靈兒這才慢悠悠的掙開眼,秋菊便扶她坐起來喝湯藥。
“秋菊,你出去了這半日,何曾聽得外面有什麽消息?”季靈兒喝完藥,由秋菊伺候漱了口,然後靠在床頭的绫鍛大迎枕上問道。
“回公主,外面風平浪靜,并無聽得什麽消息。”秋菊低着頭道。
“奇怪了,昨晚發生了那麽大的事,竟然連一絲動靜也沒有傳出來,難道……”季靈兒忽然住口不說了。
秋菊正待開口說話,忽然外室的宮女掀了簾子道:“公主,安公主來看您來啦!”
那宮女的話音剛落,季靈兒臉色霎時大變,身子一歪,幾乎要從大迎枕滑落下來,而床榻旁的秋菊更是慌得連手中的裝漱口水的圓碗掉落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鋪的是纏枝牡丹地毯,這才沒發出碎裂刺耳的聲音,只是那碗“骨碌碌”在地毯上打起滾來,然後朝着外面滾開而去。
那只藥碗一直滾,只滾到一雙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前才停住了。那靴子的主人低下頭,仔細看了那碗一眼,緊接着有些意外地道:“秋菊這是怎麽了,聽得我來了,竟吓得連個碗都端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