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10 章 命危于晨露

小和尚真的很會讨女孩子喜歡。

雖然身上很瘦,但他臉頰上還遺留着軟乎乎的嬰兒肥,換上幹淨冬衣、洗幹淨臉之後,完全就是一個可愛得不得了的小朋友。

給他好吃的他就聽話,沒過多久身邊就圍了一圈小丫鬟,一個個掏荷包拿自己私藏的零嘴逗他。

熊貓崽崽被從那個破背簍裏抱出來洗幹淨了,背簍裏還有一根嫩筍,這大冬天也不知道它從哪得來的,反正它把筍抱在懷裏吃得開心,一點也不排斥被洗幹淨。

幾個小丫鬟蹲在它面前試圖喂它一點羊奶,起初這只熊貓崽崽不肯喝,芝麻丸子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扒着那棵吃得差不多的嫩筍,讨好地去夠易桢的小腿。

熊貓啊,姐妹們,熊貓啊這是。

這樣的小可愛她一般都是抱過來一頓亂親的。

易桢把這只熊貓幼崽抱在膝頭,讓小丫鬟把那一盆羊奶端過來,一邊摸它肚子上軟乎乎的毛,一邊把它的頭往羊奶的方向湊:“喝一點試試看,小孩子要喝奶的。”

熊貓崽崽渾身寫滿不情願,但還是很給面子地伸出舌頭舔了舔。

接下來易桢就抱不住它了。

這只崽崽激動得來不及叫,手腳并用地往羊奶盆子裏爬,易桢沒預料到它忽然用這麽大力氣,不小心脫了手,它整個崽就掉進羊奶盆子裏了。

它整個身子都浸沒在羊奶中,開心得要命,一個勁地舔奶喝。

易桢哭笑不得,知道這應該是這只崽崽第一次喝奶,又想起聽人說熊貓愛吃蜂蜜,随手用木勺挖了一勺蜂蜜送到它嘴邊。

熊貓崽崽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全神貫注地喝奶,還是蜂蜜從勺子上滴落到它嘴邊,被它無意識舔進去之後才發現嘴邊還有別的好吃的。

這下它整個崽都激動起來了,抱着那個木勺舔,一身的羊奶,坐在羊奶盆子裏,小奶音咿咿呀呀的,開心得手舞足蹈。

可憐的崽崽,流浪太苦了,都沒吃過什麽好東西。

這種治愈系的畫面大約能融化每個人的心,灰白頭發的嬷嬷對她說:“姬家郎君志向廣大,既然是有要事纏身,我們易家的小姐也不能拖累他。”

“對啊,姑爺送了好多東西來,心裏肯定是有我們小姐的。”旁邊的婢女附和道:“而且還怕小姐一個人待着悶呢。”

剛才姬金吾不僅遣人送來了滿滿一桌的飯菜,還額外送了幾個箱籠進來,箱籠裏盡是各地的小玩意兒,珍奇罕見。

任何人看了都不能說不用心,而且幾個小丫鬟多方打探,都說是姑爺忽然有要緊事處理才離開的,走之前還囑咐千萬不能慢待新娘子。

剛才易桢讓婢女去問一問有沒有小孩子的棉衣,結果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送了十幾套不同款式的小孩冬裝到她手上。

易桢有點搞不懂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易桢讓小丫鬟們別一個勁逗小和尚了,拉他坐下,問道。

小和尚最多也就六七歲的樣子,一點頭發也沒有,似乎終于吃飽了,答得很快:“我叫觀弈,今年七歲。”

“怎麽一個人出門?你來找親生父母,師父不管你的嗎?”

“我師父死掉了。”小和尚一板一眼地敘述事實:“我師叔說我太能吃了養不起,讓我去找我爹娘。所以我就帶着小白出來找爹娘了。”

易桢看見他長滿凍瘡的手,問:“你一個人出來多久啦?平常有錢吃飯嗎?”

“下雪之前我師父就死了,我就出來了。”觀弈答道:“沒錢吃飯的時候,我就帶着小白去集市上賣藝,會有姐姐給我們吃的。”

“賣藝?”

“我師父教了我很多功夫,我很厲害的!”小孩子到底還是小孩子,挺着胸膛說:“我師父都說我很厲害!以前還有人和師叔說要買我,我跑掉了。”

他重心下沉紮了個馬步,起手給易桢打了一整套拳,拳風紮實,虎虎生威。

是個佛修。

易桢一眼就看出來了。

而且是個童子功深厚、真動起手來能一個打她十個的佛修。

易桢之所以這麽篤定,是因為原主修習的是隐生道,而隐生道的創始人就曾經是個佛修,隐生道最粗淺的那部分心法幾乎是照搬佛經的。

記不記得把易桢從妓館中搶走的那位大爺?據說他原本也是個佛修,後來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信仰崩塌,直接堕落成隐生道修士了。

那位大爺叫張蒼,日常愛好是每日三省吾身:今天殺人了嗎?殺了多少?還能再多殺點嗎?

倒是挺符合他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形象的。

反正就一瘋子。

原書中的易桢作為一個廢物,本來應該早就被這位大爺抛之腦後的,就是在這大爺每日三省吾身的時候被想起來了,然後作為一個炮灰去進行送死型刺殺了。

據說是因為要殺軒轅昂的那位姐姐讨價還價磨磨唧唧惹人厭煩,所以張大爺就讓易桢一個菜雞去做這種地獄難度的刺殺任務了。

反正最後那位姐姐被軒轅昂夷九族了。

張大爺的人生理想就是多死點人,不在乎死的是誰。

原書中的易桢刺殺軒轅昂失敗之後,被軒轅昂改名換姓留在了身邊,而張大爺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那只菜雞還有可能從刺殺中生還,此後便從《禍心》的主線劇情中消失了。

想起這麽多事情,易桢有點心累。

現在确定姬家郎君不會過來了,她決定開始研究芥子戒中的隐生道典籍。

在這種修仙背景的小說裏,果然還是得能打,才不會被人随便決定生死。

幾個婢女牽着小和尚和那只熊貓崽崽出去,小和尚有點懵懂地問:“我們去哪啊?”

“夫人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我們不要打擾她。”一個婢女答道:“不要惹夫人生氣,她今天難得脾氣好。”

婢女們一個接一個地出了房門,畫欄绮窗逐個關上。因為夫人說要安靜,來往的人交流都壓低了聲音。

從觀弈的視角看去,朱簾翠幕一一合上,很快剛才那個漂亮姐姐就看不見了。

他最後看到一支靠在門前的燈燭閃了兩下,接着颉颃樓內閣的門就完全關上了。

“你小時候還差點被你師叔賣掉嗎?那麽可憐啊。”牽着他的婢女對他的身世很好奇。

“是的,那個要買我的人姓張,特別可怕,所以我和小白連夜跑了。”小和尚扭頭去看自己的熊貓,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察覺到了什麽熟悉的危險,有些不适地扭頭四處張望。

可是他什麽也沒看見。一切正常。一個普通的,喜氣洋洋的夜晚。

易桢覺得自己不太好。

她或許确實在隐生道修行上有一些天賦,但是要看的典籍也太!特!麽!多!了!吧!

她把婢女們都清出去之後,一個人在颉颃樓的書房裏看了整整一個時辰的典籍。

剛看完第一本的前三分之一。

還有三百多本典籍等她看。

不不不,等她“悟”。

據她在夢境中得到的信息來看,這三百多本還只是個入門。

易桢覺得自己得道飛升之前怕得先過勞猝死。

她起身把鋪了一地的典籍竹簡收起來。書房的裝修很簡樸,四壁都是書,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幾案安放在正中央了。

已經是深夜了,更深漏靜,萬籁俱寂,再加上她囑咐過不要來打擾她,颉颃樓靜得仿佛根本無人居住。

靜得發慌。

易桢本能覺得不太對勁,正要快步走到書房門口開門叫人,忽然四壁上的幾盞燈完全滅了,整個書房霎時間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中。

接下來,在易桢高聲叫人之前,一雙手隔空在她肩膀上輕輕一點,也不知是幹了什麽,她忽然就沒法再發出聲音了。

輕慢的吐息一點一點打在她的後脖頸上。

明明是活人的吐息,卻冷得像冰一樣,仿佛一條蛇在順着她的脖頸爬上來。

有人在靠近。

魔修還有漏網之魚?趁着姬家郎君不在來擄走她?他是怎麽上船的?

易桢反手拔出發髻上的金簪往來人脖頸上刺去,想趁他躲閃之時,抓住身後的筆架砸在他頭上。

這麽大的動靜,一定能驚動外面值夜的護衛。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徹底動不了了,金簪懸在空中,無法再往前挪動半分。

“數日不見,多了幾分易水之決然。”來的是個男人,嗓音壓低之後音色有幾分蠱惑的意味。

易桢渾身僵硬。

“差點被你騙過去了。”那男人這麽說,冰涼修長的手指滑到她的脖頸前,開始用力:“要不是為了收一個新弟子一路追蹤到刺桐港,還真沒發現你竟然沒死。”

易桢終于明白過來他是誰了。

張蒼。

這大爺又缺徒弟了?這次盯上那個小和尚了?

“叛離師門,當殺。”張蒼的手越收越緊,他渾身散發着十分沉重的低氣壓:“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那麽大本事?金蟬脫殼的技倆用得倒是純熟?嗯?”

大爺您買我也沒花錢,我都給您打雜了十幾年,咱們就不能扯平嗎?

易桢被掐得快斷氣了,知道這瘋子一點也不顧及把陽城姬家的新娘子掐死在新婚夜會有什麽下場,腦子裏一片空白,用盡全力想推開他。

她這原不過是螳臂當車般一點求生的意念,在瀕死的絕境中竟然真的起了作用,不僅掙開了身上的桎梏,甚至還趁着倆人挨得近,反手就把金簪往他小腹上捅。

隐生道,性命雙修,以自身為爐,精氣為鉛,神識為汞,一朝了悟,無所不能。

她脖子上卡着的力量驟然放空,張蒼在黑暗中躲開她全力一擊,霎時間退出去幾丈遠。

“倒是出息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一點沉重的恨意和厭惡都沒有,倒像是幼兒園的老師在和小朋友做游戲。

似乎是為了防止她通過聲音來判斷他的具體方向,張蒼的聲音虛無缥缈的,一瞬間很遠一瞬間又很近。

易桢好不容易恢複正常呼吸,只覺得喉嚨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痛得幹澀,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大家既然師徒一場,我也不是絕情的人。”張蒼的聲音忽然和緩了一點:“給你三剎那的時間,想活命就跑吧。”

一時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盞茶

一盞茶有兩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彈指,一彈指有十剎那……

易桢腦海裏亂七八糟地換算着時間單位,也不管其他了,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記憶中門口的方向跑去。

她穿的繡鞋有一點跟,腳步聲噠噠噠,急切又慌亂。

然後她就撞到了一堵胸膛。

張蒼:“……”

張蒼:“不是往我這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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