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摩爾斯電碼
小溪在冰箱裏找到了幾瓶白葡萄酒,當天夜裏,她與寶可夢們好好慶祝了一番。布魯皇、智揮猩和瑪夏多表示自己不能喝酒,而夢幻則沒這些忌口。它從廁所裏出來了,躺在沙發上和老婆打字聊天,手邊放着個高腳杯,杯子裏盛滿葡萄酒。
“你們在聊什麽?”小溪将垃圾分類放好,洗漱完畢,準備去休息了。
“不告訴你。”夢幻把屏幕朝裏側了側,笑嘻嘻地回答,“說了你也不會懂,你的閱歷還不夠。這是只有我和我老婆才能理解的秘密。”
小溪勸它早點睡,夢幻讓小溪不要多管閑事。小溪只得作罷。她走進卧室,在關門的那一瞬間,她看見夢幻舉起杯子,搖了搖,兩口幹了。然後,它飛到廚房,又開了瓶新的。
第二天早上,小溪比約定提前了十分鐘到達聯盟正門;智揮猩和“樂天河童”像昨日那樣跟在她後面。大吾已經到了。今天他不需要處理公務,因此穿了身休閑裝。他站在屋檐下,眉毛微蹙,手裏拿着通訊器。
“……千真萬确。傳送裝置在你那兒嗎?”小溪走到大吾身邊。索藍斯博士的聲音從通訊器那頭傳來。
“發生什麽了?”小溪輕聲詢問。
“不在我這兒。傳送裝置一直由小溪小姐保管。”他将通話音量調大,把通訊器舉在他與小溪之間,“小溪小姐在我旁邊。”
小溪朝索藍斯博士打了聲招呼,聽見後者問:“小溪,你今天淩晨啓動了傳送裝置嗎?”
“沒有。為什麽這麽問?”小溪一頭霧水。
“今日淩晨兩點,火箭上的活體能量被激活。由于隕石被擊毀,我們在昨天已經切斷了火箭的能量供應;否則今天一覺醒來,我們會發現蟲洞被打開了,火箭也恐怕不見了。”索藍斯博士嘴裏似乎含着早飯,吐詞有些模糊,“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次元傳送裝置。你确定你沒啓動它嗎?睡覺的時候沒有壓着嗎?”
“我确定沒有。”小溪比索藍斯博士更疑惑。傳送裝置一直被好好地保存在木盒子中,盒子在背包的最底層。她昨夜11點時睡的覺,包被她放在了卧室的沙發上。難道有誰趁她睡着時,偷偷溜進了她的卧室嗎?她望向“樂天河童”,她記得夢幻昨天睡得最晚。
“樂天河童”搖頭攤手,示意自己與本次事件無關。小溪納悶,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想到了在紫堇市銀行中,當她第一次取出傳送裝置時,聽見了類似計時器的聲音。
“會不會是傳送裝置自己啓動的?”小溪有了個驚人的猜想,“我明天剛好要去宇宙中心,到時候我把它送來,你們研究研究。”
索藍斯博士對這一假想來了興趣:“自己啓動?你往傳送裝置裏加了個計時器?”
他唠叨了一大堆科技術語,最後因為工作時間到了,不得不挂斷電話。在挂斷前,他朝小溪和大吾抛下一個思考題:“你們認為,這個設計有什麽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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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後,大吾和小溪出現在綠蔭鎮寶可夢中心門前。念力土偶漂浮在二人面前,轉了轉/身體,收回兩手的光束。大吾對它說了聲多謝,将其收回精靈球中。
“您有多少只念力土偶?”這已經是小溪見到的第三只了。難不成有一個排嗎?她心想。
“差不多一個排吧。”大吾笑笑,把球裝回背包,“我能瞬間移動到豐緣所有寶可夢中心。”
綠蔭鎮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今晨5點,此刻人們都回去睡覺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也見不到寶可夢的影子。這裏雖然是鄉下,但作為華麗大賽的舉辦地之一,平日裏游客絡繹不絕。但現在,城鎮像是被遺棄了,居民們如同蒸發了一般。寶可夢中心前的花園被靜谧萦繞,往日熱烈的氣氛完全沉澱了下來,只有噴泉還在不懈地工作着。
草叢裏落滿了彩帶和蛋糕塊,小溪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他們沒有開車,也沒有借助寶可夢,而是從城鎮中心沿着田間小道,一路步行至小溪家。
“好了,小溪小姐。我們明天傍晚見。”大吾将小溪送到家門口,在花園門口止步,看着她掏出鑰匙打開鐵門。
“進來坐坐吧。”小溪說,把門推開,“麻煩您陪我一路走過來,請上樓休息一下,喝杯茶,我的房子還蠻大的。上次您給我送藥,我本該那時候就請您進來的。”
小溪覺得自己今天簡直像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執意邀請男神上來坐。
她需要讓大吾了解她。她通過游戲、動漫、漫畫、筆記本、扶桑發給她的《茲伏奇·大吾的個人檔案》以及這段時間的接觸對大吾有了近乎全面的了解。可是大吾對她又知道多少呢?他知道她是布魯根·小溪,是一名偵探,哥哥與得文集團有生意往來;他稱她為“同志”。可除此之外呢?“小溪”這個名字,“偵探”這個職業以及“同志”這層關系又什麽深意呢?還是說它們只是些标簽罷了,大吾用它們将小溪與他人加以區分;就像小溪在聊天軟件中,用标簽和備注給聯系人分類。
她走進花園,把門敞開了些:“對了,您的外套和飯盒我已經洗幹淨了,剛好可以還給您。而且,您不是說哪天要登門道謝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面對小溪的盛情相邀,大吾不再堅持。他微笑道:“那就打擾了。”
他們穿過花園,來到房門前。小溪把鑰匙插/進鎖眼中,在扭動的同時,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家裏整潔嗎?她和蒂姆去綠嶺宇宙中心辦案時,智揮猩留守在家,收拾屋子。想到這一點,小溪安下心來,畢竟智老師十分靠譜。
“請進。”她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不知道為什麽,小溪猛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的預感是正确的,門廊慘不忍睹。儲物架上的花瓶掉在地板上,花瓣紛紛揚揚飄了一地,一直鋪向樓梯;如果忽略地上的玻璃渣,看起來類似浪漫的求婚場所。鞋櫃倒了,鞋子滾得滿屋都是。牆上的裝飾畫也掉在門前地毯上,牆紙被捅出幾個窟窿。
大吾正要進門,看見面前的景象,腳一時不知道該往那兒放,因為地上已經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他遲疑片刻,将擡起的右腳收回門檻外。
小溪面色漲紅,完全不知道該作何解釋。她硬着頭皮走進去,把玻璃碎屑和畫框掃到一邊,請大吾進來。接着,她彎腰在鞋堆中翻找拖鞋。鞋堆中所有鞋都有,唯獨她的拖鞋不翼而飛了。小溪陷入急躁。
“您在找拖鞋嗎?”她背後傳來大吾的聲音。大吾幫她把鞋櫃扶了起來,他現在正站在門後的地毯上。
“沒錯。”小溪猛然站直,大腦缺血,踉跄了一下,“算了,找不到也沒關系,亂成這樣了,換鞋意義也不大。您随意就好。”她笑了笑,突然意識到門廊被雜物擠滿了,大吾恐怕想随意也沒有辦法,“抱歉,讓您見笑了。請您稍等。我簡單收拾一下。”
“沒關系。新聞說基格爾德在昨天造訪了這附近,也許是它造成了這些混亂。”大吾含笑,将畫框撿起來挂回牆壁,“另外,”他看着天花板,“您的拖鞋在吊燈上。我幫您取下來。”
小溪仰頭,果然看見她的鞋子挂在吊燈頂上。她覺得特別尴尬,不敢看大吾,埋下頭紅着臉說了聲謝謝。下一秒,拖鞋飛到她腳邊。她猛地擡頭,發現大吾不知什麽時候把念力土偶放了出來,後者用超能力替小溪取回了鞋子,還和智揮猩一道,将碎玻璃移動到了門口的垃圾桶內。
“樂天河童”湊到小溪跟前,把鴨子嘴貼上她的耳朵:“對不起,小猴兒,是我幹的。”它嘴裏說着對不起,但小溪覺得它在憋笑,“我昨天不是揮指來着嗎?除了核心懲罰者,我還揮出了掀榻榻米。”
“先別激動,”見小溪瞪大雙眼,倒抽一口氣,它連忙補充,“勁爆的還在後頭。我運氣不好,接連揮出8次掀榻榻米,掀完門廊掀客廳,掀完卧室掀廚房……總之,家裏被我掀了個底朝天,實在不好意思啊。”它一邊傻笑一邊撓頭。
聽見家裏其他地方也一團亂,小溪欲哭無淚,差點背過氣去。她扶額,嘆了口氣,重振旗鼓,加入收拾的行列。她給大吾倒了杯水,請他和念力土偶先休息一下。
儲物架上有東西掉到了架子後面,一塊陽光觸及不到的區域。小溪指揮智揮猩移開儲物櫃,蹲下将散落在角落裏的雜物拖出來。
那是一個麻布口袋,她伸手進去,摸到很多長方形的塑料塊。小溪取出其中幾個,拭去表面的灰。磁帶沒有包裝,正面貼着白色不幹膠,膠布上無一例外地印着“錄音”二字,後面跟了一串類似于車牌號的字符:“ALL2AZ”。
這是什麽?小溪好奇,把它門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磁帶這種東西現今已經很少見了,而這串車牌號更加勾起了她的興趣。她将它們舉在耳邊,搖了搖,像是要以此聽見卷軸的內容。她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很蠢,扭頭看大吾。大吾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端着水杯,對她笑了一下。小溪被這個笑擾得心跳加速。她把磁帶放回麻袋,打算等上樓後和大吾一起研究。
一小時後,智揮猩将門廊至客廳一帶整理出來。小溪和大吾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智揮猩端來兩盤蛋糕、一筐樹果和一壺烏龍茶,放在二人中間。
小溪将麻袋放在茶幾邊上,她剛才檢查過了,裏面有二十多盤磁帶。她抱着試試看的心理,問“樂天河童”家裏是否有錄音機。“樂天河童”木楞楞地望着果盤,驟然竄上樓去。不一會兒,它抱着個小型錄音機下來。它将錄音機擱在茶幾上,抓起幾個樹果,朝小溪作了個打游戲的手勢,下樓去到花園。
“您還在用磁帶嗎?”大吾看着小溪手裏的錄音帶,手握茶杯。“現在很少見到有人用,您一定是個懷舊的人。”他笑道,陽光經由茶水反射,光芒灑在他臉上。
“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我的。”小溪将磁帶放進錄音機,合上蓋子後,卻不知道該按哪個鍵。大吾說得沒錯,這些東西确實已經被淘汰了。“這是我剛才在樓下找到的,我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這個。”大吾起身,按下頂層最右邊的按鈕,“這是播放鍵。”
他說完,又坐了回去,回到了在此之前與小溪之間的距離。小溪擡眼看着他,沒有來由地感到焦慮,焦慮又進一步加劇為窒息;就好像大吾在抽身的同時,連帶着将小溪身旁的空氣也抽走了。磁帶開始走動,錄音機內傳來沙沙聲,小溪緊張不已。
她要讓大吾了解自己,可是作為失憶者,在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情況下,她又該如何做到這一點呢?因此她訴求于這幾盤磁帶,這裏面也許有她過去喜歡的音樂,也許記錄了她過去的學習資料,甚至可能錄下了她的自白。她在門廊時已經下定決心,不管磁帶裏是什麽,她都要讓大吾聽見。
大吾身體前傾,和小溪一樣,等待着這沙沙聲流逝。很快,從錄音機中傳來電流聲。
“嗒嗒嘀嗒嘀嗒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嘀嘀”
随後,是一段大約十秒的靜默。接着,與剛才如出一轍的嘀嗒聲再度響起。
“嗒嗒嘀嗒嘀嗒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嘀嘀”
又是一段長長的靜默。在這之後,嘀嗒的頻率與節奏改變了:
“嗒嘀嗒嘀 嗒嗒嘀嗒”
“嗒嘀嗒嘀 嗒嗒嘀嗒”
“嗒嘀嘀 嘀”
“嘀嗒嘀嗒嘀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嗒嘀嗒嗒嗒嘀嘀”
“嘀嗒嘀嗒嘀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嗒嘀嗒嗒嗒嘀嘀”
“嗒嘀嗒”
上述嘀嗒的組合重複了三遍。之後,房間內安靜下來,被沙沙聲包圍。
“這是,摩爾斯電碼?”大吾托着下巴,側耳聆聽,試圖捕獲震動間的細微差別,以區分“嘀”和“嗒”。但是他失敗了。“嘀”短音,“嗒”是長音,但連在一起卻讓人無法分辨。他也無法判斷出字母與字母的間隔。
小溪沒有答話。她定定地看着錄音機,連呼吸都忘了。她以為這一面到頭了,正準備将磁帶取出翻到B面,卻發現卷軸還在走動,只是沒有聲音發出。她直覺錄音者在等待什麽,又像是在下定決心。
“這個世界也有摩爾斯電碼嗎?”她輕聲問,“我以為,它的發明者是摩爾斯先生;而他曾居住在羅拉的世界。”
“是嗎?我以為它是這個世界的專有物。”大吾坐直,品了口茶,回憶道,“它在大約600年前,由維爾先生發明,他是合衆人。他留下過一篇短文,文中他将此稱為‘摩爾斯電碼’。”
“難不成他和摩爾斯先生間形成了心靈感應?”小溪半開玩笑地說。
“确實有這個可能。”大吾輕笑,“這些電碼是您拍發的嗎?您不僅拍發了電碼,還将內容錄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它們的含義。您能聽出它們想傳達什麽嗎?”
“很遺憾,我無能為力。我曾經在歷史書上讀到過,不過也只記得兩三個字母和數字。摩爾斯電碼作為一種信息編碼方式,在那個通訊極度不發達的年代,被用來進行無線電通信,發送電報。不過現在已經絕跡了。或者說得準确一點,近乎絕跡了。”他對着小溪微笑,“今天在您這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在此之前,我以為已經沒人使用了。”
“是嗎?很榮幸我是您的第一次。”說完她感覺好像有點歧義,連忙擺了擺手,卻弄得有些欲蓋彌彰。她聽見大吾的笑聲,立刻埋下頭,裝作打量錄音機:“為什麽不用了呢?”
“因為效率不高。現在大家都用手機了。”大吾握拳掩唇,将笑聲咽下。他把手放下來時,嘴角又回複到了微笑的弧度,但眼睛還閃爍着笑意,“想要用無線電拍發摩爾斯電碼,您需要有一個電臺,同時接收者,也就是被呼叫者,也要有一個電臺,用來接收您發送的連續波。電臺往往十分笨重,習慣了手機、電腦和通訊器的現代人,很難适應電臺;這是其一。其二,您需要考取執照獲得發送的資格。”
“還要考試嗎?”
“是的。在豐緣,您需要向通訊部報名。成功通過後,您可以購買電臺,申請電臺執照。通訊部會為您派發呼號。”
“呼號?”小溪覺得自己跟個文盲似的,而大吾則是行走的搜索引擎。
“呼號是您的ID,您可以将它想象成車牌號。您也可以将整場考試想象成在考駕照。接收方通過您的呼號辨識您的身份,您也通過接收方的呼號确認對方的身份。”
“是這個嗎?”小溪摸出另一盤磁帶,将膠布上的“ALL2AZ”指給大吾看。
大吾接過磁帶,仔細琢磨那串字符:“有點像。抱歉,我不确定。據我所知,”他将磁帶遞還給小溪,“豐緣已經有400年沒人報名考試了。”
“聽上去,發電報這項活動該進博物館了。”聽了一長串科普,小溪的臉已經不紅了。她謝過大吾,把磁帶收好。
“是的。”大吾完全贊同,“現在,哪怕到了最緊急的關頭,也不會有人用無線電通信。您知道豐緣緊急情況部下屬的應急通訊小組嗎?即便是他們,也早就放棄了發報,改為使用無線網絡和借助寶可夢的力量。如果說還有誰在堅持,那個人要麽出于興趣,要麽相當懷舊,要麽有別的非堅持不可的理由。”
小溪回想起之前在紫堇花園,那兩只幫助她聯系夢幻的胡地和魔牆人偶,它們是應急通訊小組的寶可夢職員。她點了點頭。
“您知道的可真多!”小溪發自肺腑地稱頌大吾。
“我也就知道這些了。”大吾被小溪阿谀逢迎的語調逗笑了,“我經常去山裏挖石頭,有時候網絡信號不好。我曾經考慮過是否要考取證書,方便在遇難時與外界聯系。可是即使考了,在所有人都使用手機的情況下,又有誰能與我通聯呢?再加上我有超能系的寶可夢,所以就放棄了。”
“我覺得還挺……”小溪糾結着要不要說出這個詞,“還挺……浪漫的。您想,在漆黑的洞窟中,您架起電臺,搭好天線,與幾十,甚至是上千公裏外的朋友用電波報平安。很浪漫。”
她覺得她将話題帶跑偏了,将她的少女心暴/露無遺。
“我可以寫一個翻譯軟件。”她放下杯子,起身走到電腦桌前,按下主機電源。她知道大吾在看着她,目光追随着她的一舉一動,想看看她有什麽辦法。她不敢回頭,硬着頭皮坐在轉椅上,雙手擊打鍵盤。她決定讓大吾見識見識科技的力量。
“原理和皮卡……智揮猩語言翻譯軟件差不多。”小溪差點說漏嘴,“首先,我們将音頻素材導入,把它以毫秒為單位,分成一個個小區間。然後,計算……”她在平均振幅,最大振幅和均方根振幅間猶豫了一下,“均方根振幅吧。以此判斷在這個時間段內有沒有聲音輸入。對于有音頻的,如果其持續的長度為100,也就是0.1秒,記為‘嘀’;長度為300的,記為‘嗒’。最後上網找一個翻譯表,對照着翻譯過來就好了。”
她越說越興奮,完全沉浸在了編程構想之中,以至于忘記了大吾還在這兒。她發現這個世界缺少很多她在過去用慣了的庫,雖然原理聽上去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卻要重新造輪子。她抓抓頭發,嘆了口氣,覺得工作量太大了。
“您不急的話可以慢慢來。着急的話我可以替您去通訊部問問,看有沒有人能翻譯。”大吾見小溪上個網都能如此焦躁,覺得很有趣,“您也可以去借一只音箱蟀,它們對節奏有敏銳的感知,或許能幫您将電碼抄寫下來。”
小溪這才想起大吾還在客廳:“哦!對不起,我完全忘了您還在這裏。抱歉,我剛才太興奮了,說了一大堆讓您不明所以的話,實在是失禮了。”
她關掉顯示器,坐回沙發上,不停地朝大吾道歉。她雙頰滾燙,端起蛋糕,往嘴裏塞了一口,以此掩飾她內心的不安。
“沒關系,我喜歡聽您聊這些。”大吾笑道,舀了一勺蛋糕,“喜歡您充滿激情的樣子。我和朋友聊起石頭時,也會這樣。”
小溪手一抖,蛋糕糊了一臉。大吾說喜歡她充滿激情的樣子,那四舍五入豈不是喜歡她,再四舍五入豈不是想和她結婚?小溪被自己缜密的邏輯和不怎麽要臉的腦補驚到了。她從茶幾上抽出一張餐巾紙,把臉埋在裏面。在大吾看來她在擦臉,實際上她在擦臉的同時還躲在裏面偷笑。她胸腔劇烈起伏,嘴角的笑怎麽都壓不住,眼角有淚水溢出。她使勁将臉在紙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氣,拿掉紙巾。
大吾已經吃掉了半個蛋糕。他看見小溪的眼睛紅紅的:“您的眼睛怎麽了?”
“蛋糕是辣的。”小溪用食指抹掉眼眶周圍的淚痕,吹牛不打草稿,“智揮猩往裏面放了茄番果。”
聽了小溪的解釋,大吾突然笑了,眼角出現褶皺。
“我這份是甜的。”他緩緩說,聲音也彌漫着笑意。
“可能是分開做的。”小溪小聲辯解,望向大吾。她覺得大吾連靈魂都在朝她微笑。
她不知道還應該說什麽,一時間,房間內只有沙沙聲。磁帶似乎只有開頭那部分有錄音,從剛才到現在,二十分鐘過去了,它只是沉默地轉着,一言不發,就仿佛錄音者記錄到一半就睡着了一樣。
小溪想關掉錄音,但半天沒找到該按哪一個。
“這裏。”大吾像之前那樣傾身。
他的手指剛碰到左邊的按鍵,錄音機卻驀地活了過來。
流暢的嘀嗒聲傾瀉而出,速度與之前那幾句相比提高了兩倍,且不再有重複的內容。嘀聲與嗒聲相交纏,就像有人在不斷擊打鋼琴鍵,極有節奏感,甚至是充滿張力的。不過曲調并不連貫,其中時不時會有幾秒的停頓,拍發者似乎在思考什麽。但随着時間的推進,電碼聲越來越流暢,速度也越來越快,充滿狂暴之勢,如同下落至海面的暴雨,想要将大海擊穿。這之後,拍發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到最後,慢到小溪也能分清嘀聲和嗒聲。
“嗒嗒嘀嘀嘀 嘀嘀嘀嗒嗒”
她聽見這樣一個句子。緊随其後的又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嘀嗒聲,再然後磁帶A面結束,播放鍵自動彈起,房間徹底歸于沉寂。
小溪這才喘上一口氣。她雙眼大睜,擡頭望着大吾。她的眼睛比剛才還要紅。
說來也怪,她覺得這些單調的嘀嗒聲相互配合竟形成了一首協奏曲,還分出了三個樂章。第一樂章是開頭那部分,講的是等待,抑或是期盼。第二樂章是中間那段流暢的敘述,拍發者将一個故事用摩爾斯編碼,娓娓道來。第三樂章是最後那漸緩的部分,棱角被磨平了,似是在祝福,如同書信底下的問候。
“我聽懂了結束前的那句話,但不明白它的含義。”大吾站在小溪面前,沉思道,“那句話其實是兩個數字,翻譯過來是73。”
作者有話要說: 1. 除夕的加更,謝謝大家!祝大家除夕和春節快樂,多吃點!
2. 我不知道我的科普大家有沒有看懂,希望我交代清楚了(話說交代和交待的區別是什麽?每次我都是随便打的。)。
3. 寶可夢世界确實存在摩爾斯電碼,這一點不是我的私設。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日月游戲中的一只小磁怪,它用摩爾斯電碼給主角打招呼。
4. 現實中,摩爾斯電碼的發明者是摩爾斯先生,但也有人說是維爾先生。文中的設定為羅拉世界中,摩爾斯電碼的發明者為摩爾斯,寶可夢世界中的發明者為維爾。二人産生了心靈感應,所以在兩個世界,電碼都叫做“摩爾斯電碼”。
5.我沒有用嘀嗒水字數。文中出現的摩爾斯電碼,從上至下,直譯為:
QRL?
QRL?
CQ CQ DE ALL2AZ ALL2AZ K (重複三遍)
錄音沉默20分鐘
一連串的嘀嗒
73
意譯在下章。下一章本文終于可以點題啦!水了十幾萬字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6. 如果想用摩爾斯電碼進行無線電通信,在現實中也要考試。在國內需要向中國無線電協會業餘無線電分會報名。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考來玩玩。
7. 4PK-76ZC-ZH4-69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