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親愛的FY4BC（一）
大吾不知道73是什麽意思，小溪就更是兩眼一抹黑了。他們上網搜索了一番，但因為摩爾斯電碼時代太過久遠，二人搜尋無果。
大吾一直呆到中午。他午飯約了茲伏奇社長，不得不離開。小溪把外套疊好放進袋子裏還給他。又把多餘的蛋糕打包裝進飯盒，交到他手上。
大吾走後，小溪将磁帶從麻布口袋裏傾倒而出，在茶幾上碼了幾排，随後陷入思考。她有種感覺，她曾在游戲中遇到過摩爾斯電碼，似乎是有一只寶可夢曾用電碼朝她打招呼。但是她不記得那只寶可夢出現在哪一作中，也不記得是在哪裏遇見的。
“樂天河童”哼着小曲，順着樓梯一階一階地蹦上來。它走進客廳，發現大吾不見了，于是變回了沒毛的跳鼠。
“你把它們擺一排做什麽？”它飛到沙發前，低頭檢查那些磁帶，“賣打口帶嗎？那給我來兩盤。”
小溪心想夢幻連打口帶都知道嗎，有點弄不懂它是哪個年代的寶可夢。
“自己挑吧。你受過專業訓練，能聽懂裏面的摩爾斯電碼嗎？”
“不要來問我，我還要打游戲呢。我剛氪了金，老婆可高興了。她說她最近窮瘋了，怎麽都撈不到錢，連飯都吃不上。我的資助可及時了！”夢幻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圓，“這麽大！我送了她一件這麽大的金铠甲！”
它在磁帶上盤旋了兩圈，一盤也沒有拿走，直接朝書房飛去：“至于摩爾斯電碼，羅拉丫頭住在這兒的時候，給我講過游戲中的彩蛋。說的是在阿羅拉地區，有一只小磁怪用摩爾斯電碼跟她打招呼。”
“小猴兒，你為什麽不問問神奇的輝克拉尼天文臺呢？”
小溪：“！！！”
她終于想起來了。在究極日月中，輝克拉尼天文臺內的一只小磁怪叫聲與其他小磁怪不同。它沒有像同類那樣發出“滋滋滋”的磁鐵聲，而是發出“嘀嗒”的聲音。小溪玩到那裏時還很奇怪，去寶可夢論壇上一看，才知道這只小磁怪用摩爾斯電碼拼出了“alola”，也就是你好的意思。
她午飯也顧不上吃了，打開輝克拉尼天文臺的官網。映入眼簾的是馬睿因臺長的巨幅照片，照片下面列着天文臺最新研究成果和研讨會時間表。小溪點擊網頁右下方的“聯系方式”，找到天文臺的對外聯系郵箱。她将第一盤磁帶的A面錄進電腦。然後她打開郵箱，給天文臺發了封咨詢郵件，并附上A面的片段。
等她處理完這些，飯已經涼了。她去廚房把飯加熱，不過卻沒什麽胃口。她不停地刷新郵箱，檢查是否收到了回複。小溪不喜歡等待答案的感覺。過去在工作中遇到問題時，哪怕是熬通宵她也會處理完。但眼下的情況并不受她控制，她有些焦慮。她扒了兩口飯，食不下咽，把飯菜推到一邊；但又擔心飲食不規律造成胃疼，于是找來些胃藥吞下。
夏末，天黑得比之前早了許多。黃昏降臨，橙黃色的光線在空氣中擴散，室內黯淡下來。輝克拉尼天文臺還沒有回信，小溪百無聊賴地倒在轉椅上。她記得他哥哥得罪過卡奇和庫庫伊博士。卡奇是馬瑪內的同學，庫庫伊是馬瑪內的老師，而馬瑪內又是馬睿因的表弟，馬睿因是天文臺的臺長。她在郵件中署上了自己的全名，對方會不會因為看見了“布魯根”這個姓氏，而不願意回複？
她胡思亂想，思緒天馬行空，突然聽見手機的震動。
來電顯示被屏蔽了。是貝克偵探事務所打來的嗎？小溪心想，接通電話。
“您好，布魯根·小——”
“你也在找ALL2AZ嗎？”對面急吼吼地說。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明彥？”
“對，你在家吧？我馬上到。”
不等小溪回答，電話被挂斷了。
明彥和花椰猴在一小時後抵達。他在地毯上坐下，大口灌冰水。
“我是偷跑出來的，搭了個順風車。外面太熱了。”他卷起T恤擦臉，露出白花花的肚腩。
現在剛好是晚飯點，小溪端上兩碗面條。明彥一點也不客氣，抓起筷子直吸溜，湯汁濺到他胳膊上，他往花椰猴毛上蹭了蹭。看着他大快朵頤，小溪終于有了胃口。
“你怎麽知道我在打聽ALL2AZ？”小溪問。
“我從維卡電腦上瞟到的。你發了封郵件。”明彥嘴裏鼓鼓囊囊的，一張口食物碎屑就噴到茶幾上，他用袖子擦掉。“他們不是監控了你的通訊嗎？我以為你知道。”
“維卡和我提過。”小溪按按太陽穴。她記得維卡說下個月會有工程師來解除監控。這種沒有隐私的生活，她還需要再忍受一個月。
“習慣就好了。你上網不都是看論文嗎？要麽就是找豐緣冠軍的資料，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小溪心想，偷偷找大吾的資料就挺見不得人的。
明彥已經光速解決了食物，揉揉肚子，坐到沙發上。他坐直了身子，沒有像過去那樣吊兒郎當地翹着腿，“我知道ALL2AZ，我也在找他，或者是她。”
“ALL2AZ是個人？”小溪被面湯嗆到，一個勁咳嗽。
“是無線電呼號。呼號你知道嗎？”他說起“呼號”二字就像說起情人的名字，小溪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小溪表示她知道。大吾先生已經向她科普過了。
“那你知道呼號的格式嗎？就像車牌一樣，你可以判斷出持有人的地區。”他找小溪要了紙筆，準備打點草稿；無奈手上全是油，筆滑到地上。他把油擦在衣服上，撿起筆，在紙上寫下“ALL2AZ”，又在ALL下劃了根線。
“呼號由前綴、分區和後綴三部分組成。ALL是前綴，代表持有人來自阿羅拉。GD代表關都，CD為城都，FY為豐緣等等。中間這個數字2代表阿羅拉的一個區域，我沒去過阿羅拉，不知道是哪裏。後綴用來區分相同區域內不同的電臺。”
“所以，這個呼號的主人是阿羅拉人？”小溪覺得這也在情理之內，畢竟錄音帶是在她家發現的。
“沒錯。我看見你在郵件裏附了錄音？快，拿出來聽聽！”明彥催促小溪。小溪覺得他今天有點不正常，不像平時那樣閑雲野鶴。
她放下碗，把磁帶倒回A面開頭，按下播放鍵。嘀嗒聲如約而至。半小時後，磁帶到了頭，小溪關掉電源，看見明彥淚流滿面。
“就是這個！”他抱起花椰猴，顫抖着把臉埋進它的背部，“整整兩個月！就是這個！”
“你能聽懂？”小溪震驚。沒想到事務所裏看起來最清閑的人，到了這種場合居然成了大佬。
“能聽懂大部分，無聊的時候我自學過摩爾斯電碼。”他擡頭，擤擤鼻涕，一些鼻涕漏到了花椰猴背上，“我有個故事告訴你，你有酒嗎？”
小溪忙說有，去廚房開了瓶葡萄酒。她正要将酒倒進高腳杯，明彥卻說不需要，倒進面碗就好，還能涮涮碗，免得一會兒洗碗麻煩。
他晃動面碗，揚起下巴一飲而盡，神情豪邁。
“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我本名是西蒙·顏，曾經是瓦爾斯博士的助手，R案件的證人，目前參加證人保護計劃。”他把碗滿上，“他們把我關在地下室中，整整3年，強迫我培育超夢細胞，直到蒂姆和皮卡丘把我解救出來。你能想象嗎，整整3年不見天日的生活？”
他抿了口酒，再說話時，聲音急促帶上了氣聲，“他們阻斷我與外界的聯系；他們強迫我吃發黴的罐頭；他們不讓我換衣服；他們在實驗桌前鋪了個墊子，讓我睡那兒。小溪，那樣的日子真的很可憐。”
小溪被他的敘述打動，覺得鼻子酸。她點點頭，抽出一張紙遞給明彥。
“哦，謝謝。”他抹了把淚，“地下室裏有一個收音機，500年的老古董，居然還能工作，只能接收連續波，也就是能接收摩爾斯電碼。我每天晚上睡覺前，和花椰猴一起趴在墊子上，把天線拉長，嘗試所有的頻段，期待有人在上面傳遞信息。”
“但從來沒有。收音機比關押我的地下室還要安靜。”他又喝完了一碗酒，把瓶子倒空，眼睛突然亮了，“但四年前的某一天，我們聽到了。”
小溪屏住呼吸。
“我們第一次聽見的，就是你剛才播放的錄音，發報人是ALL2AZ。之後連着兩個月，每天晚上，相同的時間，相同的頻率，我們都聽到了。除去固定的開頭和結尾，每天的內容都不同。不，結尾其實也不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四年前，ALL2AZ連着兩個月，采用這種老掉牙的通訊方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和頻率上，用摩爾斯電碼發送電報。電報被ALL2AZ錄了下來，就存在小溪手裏的磁帶中。明彥接收到了電報，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ALL2AZ。
小溪急促地呼吸。她對明彥描述的場景感到十分熟悉，她的身體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她的肌肉，尤其是她的右手在掙紮着擺出一個陌生的姿勢。她想将右手搭在一塊長方形木板上，木板上應該有一個杠杆，她想操控手腕，以某種節奏按動那個杠杆。
“你想知道內容是什麽嗎？我們以剛才那盤錄音為例。”
“嗒嗒嘀嗒嘀嗒嘀 嘀嗒嘀嘀 嘀嘀嗒嗒嘀嘀”
明彥将聲音提高幾個調，竟是将錄音最開頭那句話模仿得惟妙惟肖。
“過去，發電報很貴，按字數算錢。為了省錢和提高效率，人們公認了一些縮寫。剛才那句話就是縮寫，直譯是‘QRL’”他頓了頓，“意譯是‘這個頻率正在被人使用嗎？’。這句話被用來詢問這個頻率是否被占用，類似于你去餐館找位子時，問別人他旁邊的空位是否有人。”
“是禮貌的用法。”小溪點評。
“是的。如果被占用了，你需要換一個頻率發報，否則是很不禮貌的。詢問兩次後，如果沒有回應，說明這個頻率沒人，那麽你可以開始CQ了。”
“CQ？”她覺得她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短語，也許就在兩天前的紫堇市。但她想不起究竟從誰那兒聽到過。
“對。也是縮寫，意思是‘呼叫所有人’。”明彥将那部分電碼唱了出來，“直譯是‘CQ CQ DE ALL2AZ ALL2AZ K’。這部分的意思是‘呼叫所有人，呼叫所有人。這裏是ALL2AZ，ALL2AZ。收到請回複。’”
“但是沒有人回複。”小溪說，她終于能将翻譯與錄音聯系起來了，“錄音裏，這部分重複了三遍。之後ALL2AZ沉默了20分鐘。”
“當然不會有人回複，你見過有人還在發電報嗎？”明彥哂笑。他突然變得激動，張牙舞爪，花椰猴差點被甩飛出去，“我是想回複的啊！我想告訴ALL2AZ，我和他/她一樣，也在等待着，也渴望傾聽別的聲音。我很想告訴他/她，他/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在這個頻率守聽；那個人被關押在地下室，和他/她一樣孤獨。可是我不能，收音機只能接收信號，我也沒有呼號。”
“将近20分鐘的沉默後，ALL2AZ放棄了呼叫所有人，轉為指定呼叫。”他平靜下來。
“什麽是指定呼叫？”小溪翻出大前天的報紙，将明彥告訴她的知識點全部記下。
“就是呼叫某一個特定的呼號，即某一個特定的人。”
“ALL2AZ呼叫了誰？”
“FY4BC。一個豐緣的呼號。”
小溪點點頭，埋頭記錄。
“他/她将FY4BC稱作‘DR FY4BC’。”
“FY4BC博士？”DR是博士的縮寫，小溪是知道的。
“不，在無線電用語中，DR有另一個意思。”明彥停頓兩秒，“親愛的。親愛的FY4BC。”
聽見這個稱呼，小溪如條件反射一般，心髒驀地緊縮。她捂住嘴巴，筆滾到了地上。
“然後，ALL2AZ以電報的形式，向FY4BC講了個故事。”明彥說。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更新，大家新年快樂！多吃點年夜飯。祝大家在新年身體健康，學業和工作順利。
2. 相信大家看完這一章，大體能猜到夢幻的老婆是誰了。猜不到也沒關系，它老婆也不是特別重要的角色。老婆會在第二卷出場。
3. 這一章的科普不知道講清楚沒有。大家只需要知道電報是四年前發的，并且ALL2AZ呼叫了FY4BC即可。
4. 如果大家忘記了西蒙·顏的故事，可以看看和貝克偵探事務所那章。工具人明彥下一章就殺青了。他的故事不重要，但他故事背後的邏輯和主線有關。
5. 現實中FY不對應豐緣（你們可能看出來了，我用的是拼音首字母）。我記得現實裏FY對應的是法屬圭亞那。我不會日語，所以直接用FY代表豐緣了。
6. 9HG-NHZ9-WMY-JV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