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敢對她說話,因為她看起來脆弱地好像一碰就會碎。
而墓園的外面的一片荞麥地,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被幾百名來自《預言家日報》,《女巫周刊》,《今日變形術》,還有法國報紙《法蘭西晚報》,《馬賽女巫晨報》,《巴黎鏡報》等的記者擠得水洩不通。除了這些人,還有上千名自發組織前來為斯圖亞特夫人送行的民衆。他們早就在報紙上讀到過斯圖亞特夫婦的故事,并為斯圖亞特家族遭受的巨大不幸傷心不已,斯圖亞特夫人用生命的代價換來了黑巫師頭目的殒命,這在他們看來是無比高尚的行為。還有一些人則純粹出于一種看熱鬧的心态,來一睹這位兩任妻子和一名情婦全都慘死的前魔法部高官的真面目。
儀式非常簡短,大雨越來越大,克勞德先生為大家施了魔法,沒有雨水會砸到人們的身上,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像渾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霧氣中一樣。蘇格蘭高地的狂風從谷地裏吹來,把人們的黑袍子吹得撲棱棱地作響,當棺木緩緩降落到墓穴中去的時候,埃莉諾終于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梅琳達緊緊靠在弗朗西斯身邊,臉色白得吓人,深色的馬尾辮在風中飄動着。她沒有哭,可是她渾身都在發抖。托尼站在克勞蒂亞的輪椅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看了看梅琳達,低聲問了克勞蒂亞一句:“你對梅爾說了什麽,她就同意過來參加葬禮了?”
克勞蒂亞擡頭看着他,露出淡淡的一笑:“沒什麽,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了她。我告訴她莉齊在去世之前是幸福的。”
主持的老巫師講完之後,弗朗西斯走到了大理石墓碑前,沉默地看着前方漫無邊際的雨幕。
1955年8月31日淩晨零五分,當所有人都在睡夢中的時候,斯圖亞特莊園周圍的山茶花突然之間全部凋零了。這些山茶花從來都不是自然種植的,而是由最初她變出的那一朵花複制出來的。
施魔法的人不在了,山茶花也永遠沉寂了。
弗朗西斯看着前方,那如同古希臘雕像一般古典的前額和深陷的眼眶看起來好像凝固在了空氣中一樣。
“伊麗莎白·瑪德琳·布拉德利·斯圖亞特,摯愛的女兒,妻子、和母親。”他沉沉的聲音響起在蘇格蘭的荒原上,“黑暗的彼岸是愛的光明。”
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這句簡短的墓志銘被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深深刻在了石碑上。
梅琳達抱着查爾斯,眼淚順着她的臉蛋終于流了下來。弗朗西斯花了幾秒鐘平複了一下情緒,才重新開始說話,聲音微微有些發抖:“我們都知道,我摯愛的妻子伊麗莎白于8月31日跟随黑巫師頭目湯姆·裏德爾在巴黎隧道車毀人亡。9月1日上午九點,前魔法部部長本傑明·裏弗斯先生發表了辭職講話。與此同時,傲羅辦公室主任喬治·哈特和我也宣布了辭職。”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悲痛的聲音逐漸變得有力而平穩:“我們所有人的手上都染着伊麗莎白的血液。伯納德山谷之戰是魔法部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不僅沒有抓獲一名黑巫師,而且摧毀了一百多幢別墅,使無數家庭的私人財産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對此,喬治·哈特先生已經代表傲羅辦公室發表了公開的歉意。湯姆·裏德爾逃出山谷之後,出于無人知曉的原因,劫持了我的妻子,并在次日淩晨發生了車禍。關于車禍的原因,魔法部還沒有查出真相。”
“最後,如果伊麗莎白可以聽到的話,我想告訴她:親愛的,你不僅使我在過去的八年裏是最幸福的男人,你給我的回憶,也将點亮我此生剩下的每一分鐘。”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閉上眼睛,使出了渾身的毅力來控制出洶湧而出的悲傷。他重新看向前方,說道:“我想把一首詩送給我最美麗的妻子。”
他頓了頓,用低沉的嗓音開始背誦一首他孩提時代就熟稔于心的詩。
Stop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
Prevent the dog from barking with a juicy bone.
Silence the pianos and with a muffled drum,
Bring out the coffin, let the mournerse.
停下所有的時鐘,切斷每一根電話線。
扔一塊骨頭,讓看門狗不再吠叫。
停下音樂,別再擊鼓,
擡出棺木,迎接哀悼者們。
S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I was wrong.
她是我此生的南北與東西,
我勞作的日日夜夜和休憩的分分秒秒;
她是我的每一個正午和子夜,
是我唇間的每一個字的意義,是我心頭的每一個音符的旋律,
我曾以為我們的愛是天長地久,
可是我錯了。
The stars are not wanted now, put out everyone.
Pack up the moon and dismantle the sun.
Pour away the ocean and sweep up the wood,
For nothing now can evere to any good.
無人想看星辰閃耀,把它們全都熄滅吧。
收起月亮的光芒,驅散太陽的光輝,
抽幹海洋裏的每一滴水,伐盡林間所有的樹木,
只因這世間再無他事值得我心停駐。”
弗朗西斯沒有再說別的。他走到梅琳達,查爾斯和埃莉諾身邊,默默地看着穿着黑袍子的掘墓人揚起魔杖,泥土落在了包裹着深藍色絲絨的棺木上。泥土落下的聲音并不大,可是卻好像是雷聲一樣錘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梅琳達把腦袋埋在弗朗西斯的懷裏,渾身都在顫抖。埃莉諾抱着查爾斯,眼淚順着蒼白的面容嘩嘩地往下淌。
過了好多年,埃莉諾從格蘭芬多學院畢業的時候,她依舊可以想起很久以前伊麗莎白對她說過的話:“布斯巴頓和霍格沃茨都是歐洲最偉大的魔法學校。無論你去了哪一所學校,或者是哪一個學院,我相信你都會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女巫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選擇,我和爸爸一定會尊重你的決定。”
大雨依舊在嘩嘩地下着,此時,馬爾福是第一個注意到事情不對勁的人。
空氣裏傳來了一陣嗖嗖的、并不是風聲的奇怪聲音。他下意識地把喬治安娜和盧修斯拉到自己身邊,擡頭看去,烏雲密布的鉛灰色天際,出現了數十道黑色的煙霧,正以飛快的速度朝着他們飛來。
聚集在墓園外面的記者和群衆逐漸騷動不安起來,他們紛紛伸着脖子看向天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弗朗西斯把孩子們抱進懷裏,臉上掠過一道恐懼。
一道道黑色的煙霧紛紛降落在墓地的盡頭,變成了穿着清一色黑袍,兜帽遮住臉的巫師。他們越走越近,有幾個女仆看清了領頭的那一位,猛地捂住了嘴,發出了一聲凄厲恐怖的尖叫。
托尼和弗朗西斯都看清楚了。托尼的臉刷得一下變得慘白,踉跄着往後退去,弗朗西斯一把将三個孩子推到自己身後,一向沉着穩重的臉上露出了恐懼和震驚的表情。
走在最前面的巫師沒有帶兜帽。他的面孔似乎被燒過,五官模糊,好像蠟一樣,古怪地扭曲着。盡管如此,人們還是可以看出湯姆·裏德爾的影子。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瞳仁好像一條細長的蛇眼,殘忍而冷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鬥篷,臉好像墓穴上的大理石一樣白。
諾特,羅齊爾,穆爾塞伯,多洛霍夫等人跟在他身後,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個身材略微纖弱,烏黑的頭發從兜帽裏垂落出來的女巫。
聚集在墓地外面的群衆和記者開始紛紛逃竄,場面一片混亂,一切膽大的記者甚至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