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82 章 章節

綠裙子已經髒得不像話了,她的臉和胳膊上劃了好多條血痕,一張蒼白的臉蛋看上去像個孩子一樣。她穿着的那雙黑色皮鞋的鞋跟已經脫落了,她的腳底磨出了泡,每走一步都會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山頭的那座原本屬于馬爾福家族的一座白色的度假別墅前站着兩個穿着黑色鬥篷,戴着兜帽的食死徒。鍛鐵大門的後面是鋪着石板的院落。盡管這只是一個很少有人常住的度假別墅,可是院子裏仍然充滿了馬爾福的家族特色——裝飾着一個豪華的大理石噴泉,一只孔雀在噴泉旁昂首挺胸地踱着步。

食死徒看到遠遠走來的女人,紛紛舉起魔杖來,兇狠地吼道:“是誰!”

伊麗莎白似乎并沒有感到害怕,她在原地停下腳步,舉起了雙手,平靜的聲音劃破了清晨的寂靜。

“我是伊麗莎白·斯圖亞特,是西爾維娅·布萊克的朋友。麻煩幫我通報一下,謝謝。”

她知道,西爾維娅一定關照過這些看門的食死徒,如果聽到她的名字就放她進去。

兩名食死徒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像了鍛鐵大門,舉起手,像穿過煙霧一樣走進了院子,消失在房子羅馬宮廷風格的門廊裏面。

過了半個多小時,兩個魁梧粗壯的男人跟着他走了出來,粗聲粗氣地說:“跟我們進來。”

伊麗莎白走進了院子,進了大門,走進了一個用石膏和實木吊頂的高大門廳。一條幽暗的走廊通往一個黑色的狹窄木門,兩側挂着色彩幽暗的肖像和深綠色的帷幔,燭臺上裝飾着蛇的圖案。一陣嘶嘶的聲音傳來,一條有胳膊粗的黑色蟒蛇游到了伊麗莎白的腳踝邊上,危險地吐出黑色的信子。

伊麗莎白并沒有感到害怕,她知道這條蛇一定記得自己。

食死徒伸手扣了扣門上的鐵環,門便像霧氣一樣融化了,門裏是一道冰冷狹窄的石梯通往地下室,潮濕的石壁上燃燒着熊熊的火把。

他們往下走去,空氣變得越來越寒冷。伊麗莎白把雙臂抱在了胸前,石梯旋轉着往地下延伸,大約走了五分多鐘,經過了七八道裝飾着蛇頭的黃銅鐵門,他們才到了底部的一個圓形的房間。一扇黑色的門半開着,裏面傳來了激烈的争執——

“我說,老大,我們已經完蛋了,你提出的那些突圍方式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如果在耗下去,我們就會被餓死在這裏!”

“沒骨氣的軟弱爬蟲,”伊麗莎白認出這是萊斯特蘭奇的聲音,“你要是想逃走的話,我可以先送你一道阿瓦達索命咒!”

“等在這裏。”給伊麗莎白帶路的食死徒粗聲粗氣地說,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穿着黑袍子的西爾維娅就匆匆走出了門,她上下打量着伊麗莎白,沉默了幾秒鐘,沒有問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天她才出現,也沒有問她身上的那些傷痕都是哪裏來的。

她只是輕輕握了握伊麗莎白的手,兩個女人的黑眼睛對視了一下,眼底帶着同樣的堅毅和果決。

“他還不知道。”西爾維娅耳語道,“跟我來。”

伊麗莎白跟着她轉身往那間會議室走去,打開門的時候,一陣巨大的争吵聲猛地湧了過來。這是一件長方形的房間,潮濕的牆壁上裝飾着醜陋的深綠色和銀色的帷幔,蛇形的銀色燭臺漂浮在半空中,照亮了長長的木桌上坐着的十幾個穿清一色黑袍的食死徒。桌子上擺着酒杯和帶有食物殘渣的盤子,地形圖、戰略圖和一堆堆的羊皮紙文件亂七八糟的攤了一桌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桌子的頂端,穿着一件簡單的黑袍,平靜地背靠着椅子,看着桌上激烈的争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他的頭發長得有點長了,臉上帶着幾分有些陌生的滄桑和淩厲,漆黑深陷的眼睛比從前更加冷漠陰鸷了。

她已經有将近六年沒有看到過他了。她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沒法移開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被石化了一樣。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滿屋子的食死徒全部都震驚地看着她,突如其來的沉默好像洪水一樣沖過了成個房間。

她已經把要說的話在心裏打了幾百遍草稿了,可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一個詞也說不出來了。注意到房間裏異乎尋常的沉默之後,他擡起頭,看到了站在房間門口的她。

他顯然愣住了。過了好幾秒,他才用手支撐着桌子,很慢很慢地站了起來,椅子往後退去,在石頭地面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他看了看站在伊麗莎白旁邊的西爾維娅,好像明白了什麽,嘴角往上一勾,露出了一絲嘲諷的淡淡笑容。

“你對我撒謊?”他并沒有再看伊麗莎白,而是看着西爾維娅,用一種平靜輕柔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道。

西爾維娅的臉色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了,可是她的聲音依舊是平穩的:“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是什麽讓你覺得我需要你來救我,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西爾維娅張了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他就揚起了魔杖,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整張桌子劈成了兩半,坐在桌子邊上的食死徒都不想在他發怒的時候留在屋子裏,紛紛連滾帶爬地往門外逃去,這種行為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揮起魔杖就劈過去,好幾個跑得比較慢的食死徒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西爾維娅兩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着。

伊麗莎白似乎并沒有受到驚吓,她仰起臉,露出了一個熟悉的笑容,聲音裏帶着異乎尋常的平靜:“湯姆。”

聽到她叫他的名字,他渾身僵硬了一下,手裏的紫杉木魔杖頹然地垂落了下來。他的目光看着前方的虛空,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的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裏。

伊麗莎白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地向他走去,在他身邊蹲下,非常溫柔地握住了他的手,用耳語般的聲音說:“湯姆,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湯姆擡起眼睛,臉色無比蒼白,眼皮底下帶着一種不健康的青色,又長又密的黑色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絲陰影。他的臉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六年的光陰,已經把他打磨成了一個強硬冷漠的男人,他臉上的線條不再像從前那樣精致俊美,而是充滿了滄桑、憂郁和一種不可一世的孤傲。

他們久久地對視着,伊麗莎白的嘴唇沒有什麽血色,泛着幹裂的唇皮,臉上也帶着好幾道難看的劃痕,她緊緊看着他,用一種神經質的聲音說道:“湯姆,你是不會死在這裏的,我也不會死在這裏。弗朗西斯是不會對我下手的。”

又過了好久好久,湯姆才緩緩站起身,把魔杖放進袍子,一句話也沒有說,很慢很慢地往外走去,他沒有看伊麗莎白,也沒有看西爾維娅,就這樣一個人走出了門,消失在了門外的無盡黑暗中。

伊麗莎白渾身發抖地走過去,拉着西爾維娅站起來。

“謝謝。”西爾維娅顫抖着嘴唇說,“我立刻去給傲羅和弗朗西斯送信。我的房間在樓上,你去休息一會兒。洗個澡,換件衣服。”

“還是讓我來給他送信吧。”伊麗莎白說。

8月30日的早晨異常悶熱,馬爾福度假別墅裏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空氣裏古怪,緊張,一觸即發的氣氛。他們知道,一個奇怪的女人來找到裏德爾,今天也許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到了午後,黑色的雲層從海港的方向湧了過來,随着陣陣驚雷,滂沱大雨傾盆而下,整個伯納德山谷都淹沒在了茫茫的雨幕中,空氣裏的炎熱散去了,狂風卷過谷地,把山毛榉和松樹都吹到在地。夜幕降臨之後,房子裏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而凝重起來,看門的食死徒私下裏議論道:“有人說裏德爾先生今天一下午送出了十幾封信,他在和魔法部交涉呢。”

不過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到了晚上10點半,湯姆和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從地下室裏走出來,五六十個人全部聚集到冰冷的大廳裏,沉默地看着他。

湯姆·裏德爾穿着一件黑色的防水鬥篷,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也裹在一件黑鬥篷裏,深栗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臉色蒼白,沉默不語。

“魔法部投降了。”湯姆平靜地宣布道,整個大廳裏的食死徒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可是湯姆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的喜悅,這時,一輛汽車開到了門口,停了下來。

湯姆的眼睛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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