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62 章 章節

人啊,就像她的為人一樣。可是,自從跟随勞拉夫人來到了斯圖亞特家裏,艾麗西娅就再也沒用聽到勞拉夫人發自內心地笑過了。她從來都不敢問一問夫人她是否愛斯圖亞特先生,可是根據她的觀察,她覺得勞拉夫人和斯圖亞特先生心裏都沒有彼此的位置。他們一滿17歲就訂了婚,結婚後,除了在社交晚宴這些場合,他們總是一個住在倫敦,一個住在蘇格蘭,彼此從不見面。

艾麗西娅從小就在格林格拉斯府上做女仆,可是她從來都不敢說自己是了解勞拉小姐的。在她的眼裏,勞拉小姐永遠都是那麽溫柔動人,優雅得體。勞拉小姐從來都不會生氣,她那張如同畫中人一般豐腴美麗的臉龐上總是帶着玫瑰色的紅暈,嘴唇上挂着一個雅致淡然的微笑。勞拉小姐可以和夫人們談論小傷小病的家用草藥療法以及新式荷葉邊的針法,她也可以滴水不漏地和男人們讨論政治和哲學。艾麗西娅全心全意地愛着她。她總是在暗地裏模仿着勞拉小姐的一言一行,在艾麗西娅這個簡單淳樸的威爾士鄉村姑娘的眼裏,勞拉小姐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代表。

艾麗西娅慢慢走到了客廳門口,怯怯地朝勞拉夫人看了過去。勞拉夫人身穿一襲黑色露肩長裙,金色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低低的發髻,頭發上別着一枝深紅色的玫瑰。她正在愉快地和傑弗裏·克利福德先生說笑,淺藍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愉快的光芒。看到艾麗西娅,她沖她打了個手勢,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她。

艾麗西娅走到她跟前,低着頭說:“斯圖亞特先生說還要十五分鐘。”

“他在上面做什麽?”勞拉夫人問。

艾麗西娅有些不愉快地注意到克利福德先生也站在勞拉夫人身邊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這個大嗓門、黑頭發的蘇格蘭人。

“我不知道。”艾麗西娅小聲說,“文森特沒有告訴我。”

“那好吧,”勞拉夫人輕笑了一聲,“我猜他一定很忙。我們再去倒一杯香槟,你覺得如何,傑弗裏?”

克利福德先生大笑着伸出手臂,爽快地說:“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此時此刻,樓上的卧室裏,文森特悄悄看了看懷裏的金色腕表,替弗朗西斯穿上了一件簇新的黑色長袍。

“先生,”他用一種平穩安靜的聲音問道,“剛剛夫人差人上來問了。”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眼,灰藍色的眼裏淡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需要我下樓通知夫人,說你臨時有急事出國了嗎?”文森特問。

弗朗西斯的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微笑,好像被逗樂了一般。“你這差事和真是當得越來越好了,文森特,”他說,“我現在遇上麻煩事,已經需要你來救場了。”

文森特咧嘴一笑,說:“我只是比較清楚你的脾氣罷了。從前為了避開夫人的晚宴,你不就是找借口出國去了嗎。”

“今天不用了,我待會就下去。”弗朗西斯伸手扶了扶胸口的領帶,打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包煙,在桌子上頓了頓,“陪我抽支煙吧。”

他抛了一支香煙給文森特,文森特接住了。

弗朗西斯抽出魔杖點燃了香煙,平靜地問道:“你還記得傑奎琳·皮埃爾嗎?”

“當然了,”文森特說,“那是個漂亮的姑娘,不是嗎?我聽說她去法國了。”

“嗯。”弗朗西斯應了一聲,伸手推開了衣帽間的窗戶。倫敦夜間并不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湧了進來。他側身靠在窗臺上,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拿着煙,漫不經心地往窗外彈了彈。

“我年輕的時候時常想,” 弗朗西斯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煙霧,淡淡地說,“這世上的女人,從本質上來看,無外乎就分為兩種:會做夢的和不會做夢的,勞拉·格林格拉斯毫無疑問屬于後者。我這輩子唯一經歷的叛逆期是在17歲那年,我剛和她訂婚的那段時期。我對她的厭煩達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出我有多麽不想見到她那張一板一眼、毫無生氣的臉,那段時間只有一個朋友一直陪着我。”

“傑奎琳?”文森特問道。他微微擡着頭,面朝窗戶站着,看着一縷深藍色的夜空中徐徐飄動的白色煙霧。這煙霧在空中旋轉着上升,優美而柔韌,凝聚而又消散,好像有了生命一般。

弗朗西斯沒有立刻說話,文森特看得出他的思維依舊停留在別處。他們靜靜地又站了一會兒,五分鐘之後,弗朗西斯把還剩一半的香煙撚滅在窗臺上,轉過頭來,說:“我有件事要交給你辦。”

“好的。”文森特說。

“我需要你明天一早啓程去一趟巴黎,拜訪一下我的律師杜蘭德先生,他住在蒙馬特,我待會讓喬納森把他的地址給你。”弗朗西斯随手理了理衣領,平淡清晰地說道,“你到了巴黎之後,杜蘭德會告訴你需要做什麽的。”

“當然沒問題,只是……”文森特稍稍猶豫了一下,問,“你确定要把公事交給我來辦?”

文森特知道自己的位置。他是弗朗西斯的男仆,他和莊園總管事傑弗裏,以及弗朗西斯在魔法部裏的助理喬納森不一樣,他們管的是弗朗西斯在生意和工作上的事,文森特管的是弗朗西斯的個人生活。不要插手不屬于自己的事宜,這是所有工作的根本原則。

“這不是公事,”弗朗西斯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揉了揉額頭,“從前我給傑奎琳母女的錢都是從莊園辦事處的帳上走的,我打算今後把那些錢都轉到你的帳下。”

梅林的胡子,文森特在心裏叫道,驚得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他隐約聽家裏的女仆說過弗朗西斯和傑奎琳的閑話,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把這當真,可是……他竟然在供養着傑奎琳和她的孩子?這孩子難道是……

畢竟文森特不是頭一天給弗朗西斯這樣的人當男仆了,不管聽到什麽都保持波瀾不驚的态度是他的本能。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用淡定的語氣問道:“我明白了,這樣的話,就算有人查起來這筆錢也和你沒關系。一切都以我的名義來好了。”

弗朗西斯在文森特的肩頭拍了拍:“具體事宜杜蘭德先生會給你交代清楚的,我先下去了——”

弗朗西斯的動作僵住了。文森特轉過頭,順着弗朗西斯的目光看過去,勞拉·斯圖亞特正站在衣帽間門口。她的表情極其冷淡,嘴唇抿地緊緊的,一動不動地盯着弗朗西斯的臉。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文森特,”勞拉繼續盯着弗朗西斯,聲音裏透着不容置疑的強硬,“我需要和我丈夫單獨談一談。”

******

蘭道爾先生帶着托尼匆匆走進斯特蘭德街的斯圖亞特宅邸,一進門就連聲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今天下午被辦公室裏的一群白癡耽擱了!”

“別擔心,”交通運輸司的一名官員給他遞了一杯香槟,拉長着一張臉說,“半小時前弗蘭西斯擺着一張臭臉回來了,上了樓就沒有下來。一刻鐘前勞拉也上樓去了,我看今天晚上我們誰也別想吃飯了。”

“發生什麽事了?”托尼立刻問道,他想起了今天下午萊斯特街上的事情。弗朗西斯和湯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打了一架,可是沒想到莉齊在中途橫插一腳,還揍了弗朗西斯一頓。難道勞拉知道了莉齊的事情?這不可能啊,當年維多利亞處理弗朗西斯和莉齊那件事的知情者寥寥無幾,而且口風都把得很緊,就連托尼自己的父親朱利安·蘭道爾都不知道。

“別問了,”蘭道爾先生捅了托尼一下,嘶嘶地在他耳邊說道,“你的禮貌上哪裏去了?”

托尼轉身從一名男仆手裏的托盤裏拿了一杯酒,沒再吭聲了。

******

文森特退出主卧,輕輕把門關上,心煩意亂地離開了。為了避免遇到客人或者其他仆役,他沒有走主樓梯,而是沿着宅子西側狹窄的仆役走廊下樓回了他自己的房間,一邊擔心着弗朗西斯和勞拉。

勞拉·格林格拉斯從小就是斯圖亞特莊園的常客。她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小姐,這一點沒人可以否認。有那麽一陣子,整個斯圖亞特莊園的女仆都争相模仿勞拉把長發低低地挽在腦後,臉上帶着一種溫柔娴雅、知書達理的表情。雖然直到弗朗西斯年滿17歲後他們才宣布了訂婚,但是大家早就知道勞拉遲早有一天會成為斯圖亞特莊園将來的女主人了,因此對她總是特別的殷勤。

在文森特看來,勞拉與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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