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46 章 章節

是個好名字。”她低語道,神色複雜地笑了笑,“那她就叫做貝拉了。謝謝你,湯姆。”

湯姆在我身後彎下腰,低頭看着嬰兒,幾乎把我環在他的懷裏。

所有人又重新開始講話之後,他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對我耳語道:“十分鐘後在花房見。”

十分鐘後,我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了草坪,來到了莊園一側用來擺放雨衣,膠鞋,園藝工具等雜物的花房。

花房裏安靜涼爽,湯姆站在擺放着一溜兒陶瓷花瓶的木隔板旁,手裏擺弄着一朵枯萎的郁金香。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身材挺拔俊逸。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看了看我,暗啞地問:“伊麗莎白,你還好嗎?”

我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我看着他,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轉過身就走,可是他一步跟了上來,砰地關上花房的門,咔噠一聲給門上了鎖。他的動作快得驚人,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把我推在門板上,一手環住我的腰,把我死死抱在了懷裏。

他低着頭,開始慢慢地吻我。他的氣息火熱而又纏綿,我抱着他的脖子,淪陷在他的氣息裏,那一刻,所有的世俗觀點都離我而去,我只想要他。即使有人開門進來,我也無所謂了。即使我從此徹底身敗名裂,我也不在乎了。

我在他耳畔喘息着說:“湯姆,救救我。”

“當初是你自己要跳下火坑的。”

“我知道你會救我的。”

“為什麽?”

“因為我愛你。”

他笑着看着我:“你跟着我也只能下地獄。”

“我不在乎。”

又開始下雨了。細密的雨點圍繞着黑色的燈柱,又密又急,四下裏飛舞旋轉。溫暖潮濕的空氣裏回蕩着笑聲,說話聲和音樂聲,隐隐約約的歌聲從連廊裏的唱片機裏傳出來,好像鐘乳石上滴落的水珠,滴滴答答,若有若無,卻又連綿不絕。

Hearts call, hearts fall,心在呼喚,心在沉淪,

Swallowed in the rain. 淹沒在漫漫雨幕。

Who knows, life grows, 何人知曉,生命發芽,

Hollow and so vain. 漂浮在無盡虛空。

Wandering in the winter light, 漫步冬日之光,

The wicked and the sane, 邪惡與聖賢,

Bear witness to salvation, 見證了救贖,

And life starts again.生命重又輪回。

他說:“我喜歡這首歌。”

我說:“我也喜歡。”

他露出邪惡的一笑,對我伸出一只手,說:“你不要後悔。”

他牽着我的手,推開門走出花房,往最燈火輝煌、賓客雲集的大廳走去。

水晶枝形大吊燈在舞池上方閃爍着明亮璀璨的光芒。他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和我十指相握,在舞池中央開始起舞。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底帶着暗暗的笑意。我知道他在笑話我。

一曲終了,樂隊開始奏響了西班牙探戈之王“Por Una Cabeza”。小提琴拉出性感撩人的旋律,妖嬈妩媚,纏綿之中奔騰着野性和欲望的洪流,就好像是我們這麽多年的愛與恨,都在這深冬的舞曲中燃燒綻放。

湯姆穿着一件白襯衫,袖子撈到胳膊肘處,下擺塞在西裝長褲裏。這樣簡單而随意的穿着,卻襯出了他那近乎完美的挺拔修長的身材。我們兩真是天生的舞伴,就算從來沒有練習過,也把這支探戈跳得行雲流水,自如奔放,我旋轉地越來越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肆意而真實,一襲紅裙在燈光下旋轉翻飛。

他緊緊盯着我,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帶着一抹壞笑,漆黑的眼底閃耀着無人能比的強勢淩然的傲氣。

一曲終了,我才注意到了舞池裏早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其他人都圍繞着舞池周圍,瞠目結舌地看着我們。過了幾秒鐘,人們漸漸回過神來,掌聲先是七零八落地響起,緊接着就淹沒了整個大廳,好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戲劇剛剛拉開了華麗的序幕。

湯姆摟住我的腰,站在燈光最閃耀的舞池中心,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弗朗西斯給我的是一間軟壁牢房,而湯姆給我的是全世界的自由。

開滿山茶花的谷地

1948年10月,蘇格蘭丘陵地區。

深秋時節,晴空萬裏。天空清脆瓦藍,空氣裏彌漫着河谷裏松針的清香。汽車開在公路上,一側是莽莽蒼蒼、金黃色的落葉林,一側是往潮濕的溪谷延伸而去的一片荒原。荒原上,蕨草長到齊腰高,穗頭都已枯黃,風呼呼地吹過,蕨草像海浪一樣湧動起來,發出溫和的沙沙聲。

汽車在小溪谷打了個彎,地勢開始逐漸走高,風也越來越大。不遠處,暗紅色的峭壁礁石高高矗立。太陽已經緩緩西沉,銀灰色的海灣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着點點光芒,山谷裏的山茶花開了,一大片的白色花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美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打破了寧靜的空氣。路邊樹叢裏的一條隐秘小道裏,一匹高大俊逸的黑色純血馬突然斜刺沖出來,跑到了汽車前面的馬路正中。

“該死的!”

司機咒罵一聲,猛地按下喇叭,一腳踩下剎車,車輪在緊急制動下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黑色純血馬受了驚,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兩條腿高高立起。馬背上是一名穿着紅色騎裝的女子,她尖叫了一聲,帽子掉在了地上,一瞬間就被風刮到荒地裏去了。盡管馬匹已經發了狂,可是她騎術精良,依舊牢牢抓住缰繩待在馬背上,并沒有被甩下來摔斷脖子。

一匹紅棕色溫血馬緊跟而至,一個穿着黑色騎裝和長靴的男人跳下馬,穩住了那匹受了驚的黑馬,攙扶着騎馬女子下了馬。

這個女子身材高挑,一眼看上去就氣度不凡,并非等閑之輩。盡管受了驚吓,臉色微微發白,發髻也散亂了,她看上去依舊鎮定自若。她微笑着對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說了句什麽,然後轉頭往停在路上的黑色汽車看過來,一雙像地中海一樣深藍色的眼睛明亮奪目。

“你們是怎麽開車的!”男人沖着汽車粗魯無禮地大叫起來,走過來砰砰敲着司機旁邊的車窗。

随着一陣馬蹄聲,又有兩三個男人騎馬跑了過來。他們拉住缰繩,轉頭一看到這輛黑色汽車,就吃驚地說:“這不是我們莊園的車子嗎?”

斯圖亞特家族行事向來低調穩重。雖然莊園裏的車子有好幾輛,但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德國車。這種車雖然很貴,但是外觀樸實無華,結實耐用,一點兒也不招搖。騎馬的男人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輛車的牌照,這是弗朗西斯·斯圖亞特本人乘坐的專車。要是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那也別在斯圖亞特家裏混了。他們都知道,坐弗朗西斯的專車來莊園的人,不是他本人就是他的妻兒。

剛剛還在發怒的男人的臉色變得有點尴尬,他沖司機擺擺手,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司機沒有搖下車窗,也沒有搭理他的道歉。等馬匹被牽到路邊,他就重新啓動了車子,穩穩往莊園開去。

我坐在汽車後排寬大的手工真皮座椅上,穿着一件白色風衣,戴着墨鏡,頭發裹在一條鵝黃絲巾裏,一語不發。

汽車從那個紅衣女子身邊經過時,我微微側過臉看過去,她正好也看向我,明亮的藍眼睛裏帶着一抹吟吟笑意。她長得很美,大約三十五歲上下,眉宇裏有一種沉靜淡然的氣質。

眼下正是狩獵季,弗朗西斯在莊園裏休假,舉辦了好幾場社交宴席,客人絡繹不絕。雖然客人很多,但因為大家都是一個社交圈子裏的人,從前在倫敦的各色場合下都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我大多都有印象。不過這個女子倒是非常陌生。去莊園剩下的路上,我一直在腦海裏搜尋着她的身影,卻什麽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也許是某位高官的新婚妻子吧,我想。

到了斯圖亞特領地入口的黑色鍛鐵大門,司機和門房打了個招呼,把車開進了莊園車道。這條車道格外漫長,車子大約要開半個小時。一層層的樹籬和月桂樹後面種着數不清的白色山茶花,這會兒正是盛開的季節,那些雪白嬌嫩的花瓣在夕陽中閃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