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44 章 章節

分淩厲果決。阿德萊德正在和他說話,他低頭看着她,烏黑的眼睛深邃明亮,表情很專注,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

“我昨天剛從羅馬尼亞回來。”托尼說,“弗朗西斯還在那裏和那邊的魔法部談判出境壁爐的問題。到現在,那些羅馬尼亞人都不肯把他們的飛路網和英國的相連接。我們去羅馬尼亞還得先到法國,再從法國的壁爐轉過去。”

“交通運輸司正在為了這個問題焦頭爛額,”弗朗西斯插進來說道,“還有一些家夥堅持認為這是國際魔法合作司的爛攤子,憑什麽需要我們司來處理,因此一直都吵得不可開交。”

比賽開始不久後,魔法部部長和教育部部長走了過來,把托尼和弗朗西斯叫走了。這樣一來,和我坐在一排的就只剩下湯姆和阿德萊德·史密斯了。我立刻渾身不自在起來,雖然和湯姆之間隔着一個空座位,我還是覺得他一下子離我近了許多。

比賽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吶喊尖叫,我和湯姆卻始終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拿定了主意不跟他說話。可是,又過了一會兒,喬治安娜在前排轉過頭來和我說了句什麽,我回答了她一句,我轉頭看向她的時候,正好和湯姆的眼神對上了。

他微微一笑,平靜地看着我,說:“你好,斯圖亞特夫人。”

然後他轉向阿德萊德,對她說:“你還沒有見過斯圖亞特夫人吧?”

阿德萊德是個有着燦爛微笑的姑娘。她看着我,露出一個毫無芥蒂的微笑,愉快地向我伸出手,跟我打了招呼。

“這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她好奇地問。

“男孩。”我告訴她。

阿德萊德清脆地笑起來,說:“我喜歡小男孩!要是我以後也能——”說到這裏,她自覺失言,飛快地看了湯姆一眼,臉紅到了脖子根,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要是我還是當年剛畢業的那個伊麗莎白·布拉德利,我見到湯姆的時候也會像她這樣害羞慌張。可是現在的伊麗莎白·斯圖亞特只是淡淡一笑,從容不迫地給她解了圍:“我們家梅琳達也和你一樣,最喜歡小男孩。她可喜歡逗盧修斯了。”

阿德萊德變得高興起來,索性坐到了湯姆和我之間的座位上,和我叽叽喳喳地聊了起來。我們從N.E.W.Ts考試一直聊到西爾維娅的婚禮,最後我還十分客套地邀請她在複活節的時候來斯圖亞特莊園做客。

我表面上愉快輕松地和她聊天,心裏卻有些心不在焉,湯姆的那句簡單的問候,在我耳裏聽起來格外刺耳。這讓我莫名其妙地生氣,可是我又無能為力。

人生真是一出充滿諷刺的戲。

那天晚上,我和弗朗西斯坐在回家的汽車上,他突然問我:“你和裏德爾怎麽聊了那麽多?”

我心裏頓時湧起了一陣不耐煩,我盡力用平和的語氣告訴他:“我是在和阿德萊德說話。”

“史密斯家的那個姑娘?”

“是的,”我淡淡地說,“我邀請她來我們莊園的複活節晚宴了。”

“誰讓你邀請她的?”弗朗西斯的聲音變得冷淡起來,“我們家和史密斯家族沒有來往。”

我的怒氣噌蹭地就蹿了起來,轉過頭瞪着他,沒好氣地說:“我邀請誰輪不到你來管!”

“莉齊,”他伸手撫了撫額頭,“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吵架。”

“我現在根本就不想看到你。”我反擊道。

這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家門口,他陰沉着臉,把我扶下車後,一句話沒說就徑自去了書房。

雪夜倫敦

我和弗朗西斯之間的小摩擦越來越多,漸漸的,他對我的态度變得越來越冷淡,和剛結婚時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1948年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到來了。快到兩月中旬的時候,梅琳達被奶媽和護士送了回來,一看到女兒,弗朗西斯的臉色就明朗起來。原本他就在和我冷戰,梅琳達一來,他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來陪她去買新衣服和看魁地奇了,幾乎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

梅琳達不喜歡我。不過還好,她不是小時候的我,不會使各種各樣的花招來整我。和她的父親一樣,她是個心高氣傲的斯圖亞特,把對我的不喜歡全都表現為冷漠疏離的态度上。

我知道家裏的仆人們都在議論我們冷戰的事情。一天晚上,我的心情特別郁悶,于是,我趁貝卡沒注意,一個人去了闊別已久的萊斯特街。

和我們居住的倫敦西區相比,臨近聖誕的萊斯特街愁雲慘淡,肮髒不堪。我在街頭慢慢走着,心裏有一種蕭條零落的感覺。我曾經飛奔而過的街頭還是老樣子,但是我的父親已經不再住在這裏了。我結婚之後他就獨自一人去了意大利,永遠離開了愁雲慘淡的英國。

我來自于這個肮髒而罪惡的世界,我天生就不是一個文雅迷人、說話輕聲細語、戴着假面的貴婦人,我就像是在公園裏光着腳跳舞的吉普賽女郎,穿着火紅的長裙,過完了今天不管明天,放肆而大膽,那才是我生命應有的常态。

我随處亂走着,不知不覺經來到了熟悉的河邊。天寒地凍的一月份,河水都結了冰,一陣霧氣從岸邊的平民窟湧過來,垃圾堆積成山,流浪狗和流浪貓在垃圾中翻找着食物,而流浪的人漫步在河邊,尋找着精神的依托。

走了好久,我也累了,渾身冰冷地在河邊坐下,看着霧氣朦胧的泰晤士河發着呆。天色昏沉,一場暴風雪又在天空中醞釀,我看着河對岸的朦胧燈火,那燈火如此溫柔,象征着倫敦西區的高貴和繁華,或許還有那個小女孩心裏的虛榮的夢想。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泥潭裏的那個男孩的一個吻。

“伊麗莎白?”一個不太确定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我轉過身,竟然看到了湯姆。他大步向我走來,脫下身上厚厚的鬥篷包在我身上,眉頭緊皺:“你在這裏做什麽?你渾身都在發抖。”

我想站起來,可是一站起來就兩腿發軟,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才沒有摔倒。

我漸漸穩住自己,然後松開了他,低下頭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反問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他笑了笑:“來見一個朋友。”

見他依舊探尋地看着我,我不情願地答道:“我來這裏走走,沒啥事。”

“那我就陪你走走吧。”他說,對我伸出了一只手臂。

我怔怔地看了他好幾秒,才伸手挽住了他。挽住他的那一瞬間,一陣複雜而強烈的感情猛然湧上心頭,我的眼睛紅了。

我扭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表情。

我們沉默地走了好久,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指着一個低矮的牆頭,說:“看,這就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們都跳到了屋頂上,我還威脅了你,叫你離孤兒院的孩子們遠一點。”

我笑出了聲音來,思緒沉浸在那些久遠的記憶裏,眼前的景象都恍惚起來。在我一生中,我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一樣渴望着回到往昔時光。

突然地,我脫口而出:“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會回來?”

這是自從他回來之後,我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

他凝視着灰黑色的街頭一片寂寥的景象,一語不發。看着他那熟悉的側臉,我所有的情緒突然間崩潰了。我一把推開了他,一邊哭一邊說:“訂婚的時候,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好開心啊!好像我從小到大,終于做對了一件事情。醫院裏的那些年輕的女治療師每天都用羨慕的眼神看我,我和弗朗西斯的訂婚消息在預言家日報登出來了,我覺得我的虛榮心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這麽大的滿足。可是你知道嗎,我不開心。5月份以來,我就好像被無數只手推着往前走,所有人都對我和弗朗西斯的事情充滿了祝福,托尼,我媽,蘭道爾老頭,吉莉安,我被這些祝福沖昏了頭腦,我以為我也做對了這件事情。”

“你既然要走,你為什麽不走得徹底一些?你幹嘛還要回來?如果你沒有回來的話,也許這就是我的一生了。我會像你所說,好好過日子,成為斯圖亞特夫人,逐漸變成一個豐腴的家庭主婦,成為倫敦社交圈的核心人物……可是你為什麽還要回來折磨我?”

他轉過身抱住我,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恨過他,我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胸前。他緊緊抱着我,一語不發,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把臉埋在他胸口的襯衣裏,貪婪地嗅着他身上久違的淡淡的墨水和木頭的氣味。

我說:“你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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