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揉了揉太陽穴,笑了一聲,用一種對不懂事的小孩子說話的口氣對我說:“你說呢?”
他走到我跟前,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裏,平靜地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的沉沉雨幕。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外國香煙,遞給我,我反感地往後面退了一步。
他聳聳肩,自己抽出一支,在桌子上頓了頓,點燃了。
“你到底把托尼怎麽了?”我問,感覺自己的聲音十分突兀。
“放心吧,”他看我一眼,“我留着他還有用。”
我不知不覺提高了嗓門:“你到底還有什麽打算?上次你受的傷還不夠嗎?你要玩到什麽時候才會停下?”
“這和你無關。”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也許是剛剛嘔吐過,他的聲音有點兒虛浮,但帶着種毋庸置疑的口氣,“以後不要過問我的公事。”
見我不說話,他轉過頭,輕輕突出一圈煙霧,對我伸出了一只手,好像很耐心地等着我來牽住他一樣。
我咬了咬嘴唇,說:“我要睡覺了,你走。”
一道亮白的閃電劃過天空,又是一聲炸雷響起,我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時,他已經一把把我拉在了懷裏,胡子拉碴的下巴紮在我的臉上。他一手摟着着我的腰,一手把香煙直接撚滅在橡木書桌上,我聞到了一陣木頭烤焦的味道。
他的嘴唇幹燥柔軟,帶着一股煙味,輕輕地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你想我了,是不是,伊麗莎白?”他低聲問。
他渾身散發着濃重的煙酒味,把我嗆得連連咳嗽。我一邊推着他,生氣地說:“湯姆……”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帶着冷峻淩厲的光,緊緊盯着我,好像壓抑着無數翻滾着的情緒。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好像有什麽堵住了我的喉嚨。
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樣東西,拉過我的左手,我的無名指上微微一涼。我心裏一驚,低下了頭,看到了一只鑲嵌着明亮奪目的藍寶石的戒指。
我半張着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塊藍寶石有鴿子蛋那麽大,在黑夜中也閃着奪目的光,我一眼就認出這是妖精的工藝,價值連城。
我曾經見過蘭道爾買給我媽的婚戒,那上面也是這樣的一塊的寶石,但是只有米粒大小。
他微微一笑,一手伸到我的脖子後面,用力地把我的後背抵在冰涼的落地窗玻璃上,粗暴地吻了下來,他用力那麽大,我可以肯定我的嘴巴都腫了。接着,又開始吻我的脖子和耳朵,癢癢的氣息呼在我的耳後根。
過了三四分鐘,見我仍是木木的,他停了下來,看着我。
我輕微地喘着氣,難過地說:“湯姆……你不要給我這麽貴重的寶石。我覺得害怕。”
“害怕什麽?”
“我不知道。”
“你覺得我比不上托尼那些純血統有錢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的聲音微微顫抖着,有些生氣。
“那你這是怎麽了?”
我垂下眼睛:“我和你說過了。我不想看着你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他的聲音非常非常的暗啞:“還是讓我在黑魔法和你之間選擇?”他頓了頓,眼睛裏有一種溫柔的悲哀:“我問你,伊麗莎白,要是有一天我要死了,要麽是用黑魔法救我,要麽看着我死,你選哪個?”
我搖了搖頭,嗓音裏帶着一絲歇斯底裏,一下子把我這麽長時間以來堆在心裏的話全都倒了出來:“你哪裏會死?你不把別人弄死就不錯了。托尼和馬爾福比你有錢有勢,你看不慣,他們擋了你的道,不是都被你給收拾了嗎?我知道在你心裏,和權力相比我什麽都不是。要是哪天我妨礙了你,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對我下手的。”
他冷靜地看着我,笑了笑:“你還真是比以前懂事了呢。”
突然之間,沒有任何預兆,他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玻璃杯就往房間對面的牆上砸去,玻璃杯哐啷一聲摔得粉碎,玻璃渣子濺了滿滿一房間,我吓得腦子一片空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一轉身,揮手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板上,頭發散落在臉上,一手捂着已經麻木失去了知覺的左半邊臉頰,一手撐在地上,掌心被一塊碎玻璃劃破了。我的嘴角也被打破了,粘稠的血液滴落在了我的胸口的衣領上。
血液轟然湧上了我的大腦,巨大的恐懼已經讓我完全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我木然地看着他,眼神茫然空洞,沒有絕望,沒有悲傷,連半滴眼淚都沒有。
他側着身,慢慢扣上了襯衫胸前的扣子,低頭看着我的狼狽模樣,平靜的聲音冷淡地像極地裏亘古不化的冰山:“伊麗莎白,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嗎?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他拿起他的外衣,“啪”的一聲,移形換影消失了。
一醉方休愛琴海2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裏,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托尼坐在一把橘紅色的陽傘下面,一邊翻看着一份麻瓜報紙,一邊大聲說道。
我在泳衣外面包着一條白色浴袍,坐在一艘雙引擎發動機游艇上甲板上,眺望着水波粼粼的海面。我用一塊白紗巾紮在頭發上,模仿那個非常漂亮的麻瓜電影明星格蕾絲·凱利的造型,借來托尼的墨鏡戴上,遮掉了我臉上的傷痕。
“誰說的這句話?”我問。
“奧斯卡·王爾德。”托尼說。
“誰?”
“一個非常聰明的麻瓜。”
“哦?”我懶洋洋地說,“你能幫我把他的電話號碼要來嗎?”
托尼翻過一頁報紙:“他是gay,不會對你感興趣的。哦,順便說一句,他都死了四十多年了。”
“你就不能讀一些活人寫的書?”我說。
“活着的人都不怎麽看得清這個世界。”他說。
我懶得和他争論這種無聊的話題,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從玻璃罐裏抓了一把冰塊,塞了兩塊在嘴裏,剩下的丢進酒杯,一仰頭,一飲而盡。
我随手選了一張碟塞進唱片機,擺好唱針,法國歌手édith Piaf的那首耳熟能詳的La Vie En Rose在愛琴海的微風中飄動着。
我坐在船尾的發動機上,晃動着手裏的玻璃酒杯,出神地瞧着那深紅色的液體在陽光下閃爍着醉人的光澤。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們周圍都是度假的游艇,可是我卻怎麽也提不起精神來。
那個禮拜,我每天都和托尼早出晚歸。托尼的胳膊上都是慘不忍睹的傷痕,而我的臉到現在還腫着,不比他好多少。為了避開蘭道爾老頭和我媽,我們只能天天躲着他們。這些天來,我和托尼之間有了一種古怪的默契,他不問我的臉怎麽了,我也不問他的胳膊怎麽了。至于我們上一次在電梯裏的争吵,我們也只字不提。我們在一起只會讨論吃喝玩樂的事兒,每天都玩得瘋到不行。
黃昏時分,我們開快艇到了岸上,我換上了一件蘋果綠的裙子,傍晚的海風有些涼涼的,我還套上了一件單薄夾克。我本來出門沒有帶外套,這是托尼拿給我的。
“我知道有家酒吧不錯。”托尼對我說,“要不要去看看?”
我們離開鬧市,到了一條滿是行人的小巷子裏。我有限的旅游經驗告訴我,一般真正的好酒館,好飯館都是隐于市井之中。到了那兒,我才發現這果真是個好地方——這是一個純巫師酒吧,名字也有趣,叫做“一醉方休愛琴海”。
酒吧的門面和破釜酒吧差不多破舊不堪,可是裏面的裝潢則充滿了巴爾幹半島風情。酒吧裏地方很大,吵鬧萬分,吧臺上到處都是亮閃閃的酒杯和酒瓶,一個美國巫師組成的搖滾樂團正在舞臺上聲嘶力竭地表演着英式搖滾,舞池裏閃着耀眼的燈光,很多年輕巫師和女巫在裏面瘋狂地跳舞。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嘿裘德!別沮喪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找一首哀傷的歌把它唱得更快樂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記得将它唱入你的心田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世界就能開始好轉
Hey Ju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