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季意安剛用完了晚膳在院中散步,便聽得茗止進來禀報說,琛王殿下的大軍拔營往風州去了。
“公主,殿下說了,過個兩三日就會回來見您。”茗止站在廊下,很是恭敬地道。
“我知道了,茗止,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歇下吧。”季意安在屋內回他道。
“是,公主,茗止退下了。公主別忘了屋裏安置的警鈴,夜間有任何動靜便可喚一聲茗止。”茗止又道。
“知道啦!放心歇着去吧。”季意安又回了他一聲,茗止這才放心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季意安回了屋,洗漱好之後,又讓兩個小丫鬟退下去歇着了。
這些天一連幾日都是被季無疾摟在懷裏入睡的,這夜身邊空空如也,季意安突然有些無所适從起來,她心裏空落落的,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約莫倒了三更時分,她還是沒能入睡,便披衣起了身,又點了一盞燈,想起來至窗前書案前寫幾個字,好靜下心。
才至窗前,便見窗外有人影一閃,她吓了一跳,正待大叫一聲,誰知下一個瞬間,窗門便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季意安頓時覺得不好,趕緊朝床榻邊跑了幾步。
才跑了幾步,便發現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緊接面前便有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正待大叫一聲,便冷不防脖頸間出現了一把匕首,冰涼的感覺一接觸到她的皮膚,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你是誰?想做什麽?”季意安強持着鎮定問道。
聽得她說話,那人似是愣了一下。季意安定了定神看了那人一眼,只見眼前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材瘦削,看身量年紀不大,面上蒙着一塊黑巾,只看見一雙很是黑亮的眼睛。
剛一觸到那雙眼睛,季意安卻是突然生過一陣很特別的感覺,這雙眼睛,好似在哪裏見過一樣,給她莫然的熟悉之感。
那人這時也就着燈光看清了季意安的面孔,卻表現得比季意安更加吃驚來,持匕首的手抖了一下,口中更是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咦”聲。
“這位小兄弟,你有什麽事?可否将刀放下來說話?”季意安軟着聲音勸道,她想先将他穩住。
那人聽得季意安的聲音,回過神來,真的将手的匕首離季意安遠了一點,口中卻是說道:“小美人,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那人的聲音有些低啞青澀,分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季意安心裏松了口氣,她恢複了平靜開口道:“你又是誰?是怎麽闖入我房內的?”
“哈,你是指院外那一幫暗衛吧,我都暗中看了,那些人的确都是些好手,比起一般的護院強上不知多少倍,只是可惜,他們今夜遇上的是小爺我,再好的身手也沒辦法發現小爺我的形蹤!”
那少年大咧咧地說着,口氣裏流露出隐藏不住的驕傲和得意。
“聽你的口氣,你的本事大着很,那為何蒙着面,還用匕首對着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怎麽?難道你擔心我傷害你不成?”季意安一邊說着,一邊拿眼斜了那蒙面少年,帶着一絲不屑的意味。
那少年一聽季意安如此激他,倒也不生氣,他哈哈一笑,果真将匕首從季意安的脖頸間移開收了起來,然後大刺刺往一旁的椅上一座,翹着二郎腿看着季意安就問:“小美人,你是想看看我長什麽樣子嗎?”
“你這般鬼鬼祟祟,想必是生得獐頭鼠目見不得人吧,不看也罷,免得晚上做惡夢!”季意安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的往榻邊挪了幾步。
“小美人,你生得很是好看,可說話真是不好聽!在風州,任誰見了我都要一時驚為天人,你居然說我不能見人!”那少年頓時有些氣惱了。
季意安聽完也不說話,只是“噗嗤”一聲笑開了,那少年見得她笑,更是有些不忿了,他站起身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巾。
季意安擡眼看去過,一時還真愣住了,眼前的少年,膚色白皙,眉長,眼睛黑亮,生得很是漂亮,尤其那一雙鳳眼,眼尾微微翹起,裏面璀璨一片。季意安時才明白過來,剛才為何對這少年有熟悉的感覺,他的樣貌,與自己很是相像,尤其那雙眼睛,更是與自己的眼睛有着七八分相似。
“怎麽樣?被我的美貌驚呆了吧?”那少年眼見季意安發愣,忍不住挑着雙眉,下巴揚得高高地道。
聽他說話,季意安反應了過來,心裏不由得又是一陣好笑,眼見的少年,雖是生得甚為漂亮,可是比起皇叔那種奪人心魄的美還差了一大截。她既是見過了季無疾的絕美風姿,怎麽可能被這少年的樣貌驚呆呢?她只是見他與自己的生得很是相像而驚奇不已。
“不過生得漂亮一點而已,有什麽好得意的?”季意安輕笑一聲道。
那少年一聽很是不服氣,正待開口分辨,可是瞬間好似又想起什麽來,便一時洩了氣不出聲了。
“也是,你既是那琛親王的外室,見了他那那般的樣貌自然對我不稱奇了!”那少年的口氣有些低落了。
什麽?外室?季意安心裏一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見過琛親王?”
“怎麽沒見過?這這些日子見過很次了,果然是個絕色的美人,我被他比下去倒是服了!”那少年低嘆一聲道。
“你是風州白氏的人?”季意安突然開口問道。
那少年冷不丁被她這麽一問,先是有些驚訝,随即神色恢複了平靜,然後哈哈笑着道:“果然不愧是那琛親王喜歡的女人,處驚不亂又聰明!是,我便是白氏之人,這些日子一直暗中跟蹤琛親王的,見得他一連三日宿在這普通小院,料想裏面必有乾坤,夜間來探,果然發現了小美人你……”
“你打算做什麽?”季意安問。
“放心,你這般嬌美可人,小爺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不過想請你往我白氏的鳳鳴山去一趟,欣賞一下山中風景,順帶茗茶品美食,不知美人你意下如何?”那白氏少年一邊說着,一邊起身朝季意安走近。
季意安輕笑了一聲,然後伸手輕輕按了一下身後小幾下的一個凸起的地方。口中仍是笑道:“我在這小院待得好好的,可不想去看什麽山中風景!”
“你縱是不想去也得委屈一回了。那琛親王既放着城外的大營不住,竟一連幾天宿在你這兒,想必他很是寵你。我帶你回了山中,再派人給琛親王送封信,讓他将大軍從我風州退出去,豈不是樁美事?”
季意安一聽,面上神氣不變,心裏卻是有些焦急起來,今日自己若真是被他擄去了鳳鳴山,皇叔肯定會急壞了,白氏若真的以自已要挾皇叔怎麽辦?
“你也說了,我只不過是個外室,琛親王圖一時新鮮宿在了這裏幾夜,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女子置國家大事于不顧,你這如意算盤未免打錯了。”季意安強持鎮定道,此刻他只希望茗止聽見了自己的示警鈴聲快點趕到。
“凡事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能不能行,這是祖母一向教我的,我今日便要試一試,看看琛親王究竟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那少年一邊說着,一邊笑眯眯地逼了過來。
那少年走至季意安面有,一擡手,正欲使一個手砍刀将季意安擊暈,誰知這時房門被人踢開,緊接着三支飛镖迎着那少年的面門真射面來。那少年渾身一凜,足下一點,随即在空中翻轉了起來,身輕如燕,轉眼間躲過了那三支飛镖。
那少年眼見輕松躲過,便綻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又朝季意安方向縱了過去,可是他的身子剛跳了起來,門口便又飛來的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來,直朝着他的頭頂直罩了下來,他伸手一擋,卻發現那是一只大網,就在一瞬間将他從頭倒腳兜了起來。
那少年心知不好,連忙掙紮了起來,可那網兜卻是在瞬間收緊了,一會兒功夫便将那少年牢牢地縛了起來。
“小姐,您沒事吧?”茗止很是緊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季意安朝門口看去,便見茗止帶着兩個密衛正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茗止一擡手,那被網兜縛住的少年便發出了一聲“哎呦”一聲,原先那網兜的封口處的繩子正被茗止攥在手裏。茗止将那少年縛緊了,将繩子交給了身後的密衛。
“小姐受驚了,都是屬下的疏忽,竟讓這小賊潛了進來。”茗止對着季意安行禮道。
“不怪你們,這是風州白氏之人,定是有不同尋常的暗潛功力,你們好好審審他。”季意安道。
“是,小姐。”茗止和兩個密衛一齊應道。
茗止一揮手,兩個密衛便欲押着那少年出門。
“美人……美人姐姐,美人姐姐,你跟他們說一聲,千萬別打我的臉,千萬不要……”那少年一邊扭過頭,一邊大聲嚷道。
都這個時候了,竟還緊張自己那張臉?季意安忍不住笑了一聲,她朝茗止招了下手,茗止便至她面前問道:“小姐,您還有什麽吩咐?”
“茗止,我看他的模樣氣質,可能是白氏門中的什麽公子哥兒,你們下手輕些。”季意安道。
“公主,您放心,他不是緊張他那張臉嗎?我就跟他說,他若是不老實交待,我便要刮花他那張漂亮小臉好了。”茗止一本正經地道。
季意安聞言忍不住笑了,皇叔身邊的人,果然都不是吃素的,這個茗止也是有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