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将那些紙翻開了,攤開之後,心裏面不由得一陣悸動,那是一副畫,畫上的女子嬌俏妩媚,眉眼靈動帶着嬌嗔之息,正是她自己。
季意安臉一紅,突現想起有次在書房,便見皇叔似在畫一副仕女圖,沒想到畫的是自己。
她接着往下翻,便發現這一大疊畫紙上畫的全是自己的,春夏秋冬,着襖的着輕衫的,家常小服的還有禮服加身的她,嬌美的,調皮的,清新的,盈盈含淚的,巧笑嫣然的她,真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那麽的不一樣的表情和模樣,在皇叔的筆下,一一顯現,宛如一個變幻的人間精靈。
季意安看着看着,漸漸便忍不住淚流滿面了。
“皇叔,安兒真的好想,好想你……”
季意安喃喃低語一聲,腦海裏全是他的模樣,清冷的,溫柔的,薄怒的,熱情的,默默含情的,萬般愛憐的……,與他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一起湧上了心頭,直讓她立時柔腸百結起來。
季意安正陷入對季無疾的深切思念之中,忽聽得書房的門被叩響了,慕雲的聲音響了起來。
“公主,李公公派人來尋您。”
什麽?季意安一愣,趕緊擦幹了眼淚出門來了。
“慕雲,什麽事?是父皇有事找我嗎?”季意安問。
“公主,李公公派了小公公過來說皇上身子有些不适。”慕雲道。
季意安一聽,心裏一陣發慌來,父皇之前有中風的症狀,雖是痊愈了可總是留在病根在,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什麽差子。季意安想到此,便匆匆趕去前院和太妃娘娘告了別,然後又帶着慕雲急急趕去了長樂殿。
長樂殿外,侍衛和內侍時有走動,卻都是鴉雀無聲。季意安進了門,便見李公公迎了上來。
“李公公,我父皇怎麽樣了?”季意安慌地問道。
“長公主莫急,皇上今早起身後覺得有些頭暈,強撐着去上了早朝,回來後頭暈得越發厲害了,太醫正在裏面診治。”
季意安一聽趕緊邁步進了進了元樂帝的寝殿,太醫院使正領着醫正在看診,吳皇後端坐在一旁,季意安向吳皇後行了禮,吳皇後輕哼了一聲就算是和她打過招呼了。
“皇上,您并無大礙,是近日太過操勞的緣故,請您暫時放下國事好好休息,微臣再開些湯藥服下。”一番診治之後,太醫院使對着元樂帝道。
元樂帝點點了頭,諸太醫便行禮後退下開藥方去了。
“意安,你來啦?別擔心,父皇沒事的。”元樂帝對坐在榻邊的季意安道。
“父皇,您這回一定要聽太醫的話,好好的歇息,不能再操勞了。”季意安挪至元樂帝的手邊,輕着聲音勸道。
“父皇也想聽太醫的話,可是這回不一樣,你皇叔去了風州,朕若是再歇着,那國事豈不是無人料理了?”元樂帝輕拍季意安的手,輕嘆了一口氣。
吳皇後聽得元樂帝如此說,便移步也至了榻前,坐到了榻邊放軟了聲音道:“皇上,您這回真是不能再由得性子來了,龍體才是最要緊的,您得養好身體。皇叔雖是不在京城,可是您別忘了,我們的廷之也已經長大了,您也該試着放手讓他參與政事。如果不放心,可以讓國公大人幫他看着,總不會出什麽大的差漏。”
聽得吳皇後的聲音,元樂帝思忖了片刻,終是點點頭道:“也罷,李三才,傳朕旨意,朕養病期間,便令太子監國,着吳國公及蘇丞相為太子太傅,共同輔佐太子料理國事。”
“老奴遵旨。”李公公恭敬道。
吳皇後聞言後喜出望外,趕緊謝恩後退出了長樂殿。
吳皇後走後,季意安便堅持要留在長樂殿為元樂帝侍疾,可是元樂帝見她面色有些蒼白的模樣,便心疼她不忍她操勞,硬是讓她回披香殿歇着去。
季意安無法,只好有些不舍地離開了長樂殿,臨走前行仔細囑咐李公公,務必細心照料雲雲,李公公一一應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季意安又趕去了長樂殿,見得元樂帝病情穩定,頭暈之症也稍有緩解,季意安這才松了一口氣,與元樂帝說了一會話往回去了。
接下來的兩日,元樂帝都沒出什麽狀況,季意安也就放下心來了,看樣子,再過個三五日,父皇便可以起身理政了。
這一日,季意安看過父皇之後,便與慕雲沿着長樂殿外的花園慢慢走着,路旁的假山之下,有兩小宮女正在竊竊私語着什麽。季意安一時好奇,便停下腳步想傾聽一回,慕雲見狀也停了下來。
“哎,你剛才去禦書房奉茶,見着太子殿下了嗎?”一個穿綠衣的小宮女問道。
“見到了,蘇丞相不停地向太子殿下說着奏章上的事情,太子殿下聽得很是不耐,頭上都冒汗了。蘇丞相一時急了,聲音也大了起來,虧得吳國公幫太子說話,說要太子慢慢地來,不着急。”另一個小宮女道。
“是嘛?太子殿下這回可有得受了。對了,你知道嗎?昨夜蝶兒那小蹄子,趁着晚上在禦書房當值,就在禦書房寬衣解帶伺候殿下了。聽說太子殿下對她滿意得很,傳出話來以後要封她作太子良娣呢!”先前說話的綠衣小宮女又開口了,聲音裏又是羨慕又是不屑。
“蝶兒那個小浪蹄子,這會兒該不知有多輕狂了。依我看,姐姐生得比她不知好看多少,今晚姐姐就找個機會入了禦書房,保管太子殿下一見姐姐,骨頭都酥了……”
“你胡說什麽嘛?我可不想同蝶兒那小蹄子一樣,啧啧啧,在禦書房就那樣急吼吼的,可不得羞死人了……”那綠衣小宮女啐道。
路旁的季意安聽到這裏,忍不住捏緊了掌心。她直是沒想到,太子小小年紀,竟是這般荒唐,那禦書房是何等地方,他竟與宮女就在那裏行茍且之事。父皇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活活氣死?
可是她再怎麽感慨憤然又是什麽用?季廷之是父皇和母後的嫡子,是明正言順的太子。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有所異議的,只是天遂的未來以後要交于他手,他這樣如何擔起國事來?
季意安不由得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念又一想,等父皇好起來,或是等皇叔回來了,他也就不敢如此荒誕了吧。
季意安心事重重地回了披香殿,卻是一直打不起精神,與崔姑姑說了會話之後,便早早地上床歇着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季意安上床之後一直睡不着,翻來覆去折騰至半夜才睡去,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時,便聽見慕雲在床榻邊喚她。
“公主,公主,快醒醒,醒醒……”慕雲的聲音有些急促。
季意安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她一下子坐起了身,慕雲雖是性子有些活脫,可是一向穩重得很,很少出現這般急切地聲音。
“慕雲,出了什麽事?”
“公主,今夜長樂殿那邊的動靜很大,怕是皇上出了什麽事?”慕雲道。
季意安一聽頓時心裏一沉,趕緊披衣起身,帶着慕雲就準備往長樂殿方向去了。
正值深更半夜,夜色深沉,寒風一陣陣呼嘯而過,像刀子般凜冽。崔姑姑忙将一件厚實的裘衣披風披在了季意安的身上,季意安将披風裹緊了随慕雲急急朝長樂殿趕去。
才到殿外,便感覺周圍的氣氛與往常不同來。殿前五步一崗,站滿的身着甲衣的侍衛。太醫內侍不停地進出,人人臉上一片嚴肅凝重之色。
“什麽人?皇後娘娘有旨,閑雜人等一率不得靠近長樂殿!”
季意才至殿門口,便見得有侍衛伸手相欄,口中還厲聲喝道,季意安擡眼一看,竟發現門口的侍衛一個也沒過,全是生面孔,她的心裏不由得又是一沉。
“大膽!這是披香殿的瑞安長公主,是閑雜人等嗎?還不快滾開!”慕雲上前一步,柳眉倒豎喝道。
“長,長公主……”那侍衛支吾一聲,趕緊躬身行禮。
“你們是怎麽來了禦前的?以前的侍衛呢?”季意安冷聲問道。
“回長公主,皇上病情突然加重,吳國公帶着我們的大統領進宮接管了宮衛,小人們都調來了禦前。”
季意安一聽元樂帝病情突然加重,再聽不進那侍衛其他話,擡步就朝殿內去了,那侍衛欲再說話相攔,慕雲一個怒眼便給震了回去。
季意安快步走進殿前,便見寝殿之外,全是一身戎裝的羽林軍肅立,殿門口的臺階之上,赫然站着吳國公和羽林軍大統領楊炯章。
見得季意安進來,吳國公面上浮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來,他朝季意安拱了拱手,身旁的楊炯章也行了一禮。
“不知長公主深夜來長樂殿有什麽事?”吳國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