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源超新星大爆炸（二）
羅拉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打算收拾東西，下班回家。她在城市郊外的宇航局工作，從辦公室回家車程有一個半小時。羅拉住在勝利路17號的五層小樓裏。房子是租來的，她的積蓄尚不足以買房。
輪班的同事正好抵達，羅拉和他打了聲招呼，把設備交在他手裏。她在走廊上小跑，想要趕上十分鐘後的那班火車。她和她暗戀的對象大衛同為寶可夢訓練家，去年精靈寶可夢日月發售，羅拉在游戲裏給自己起了個響亮的名字，每天晚上守在3DS前等待大衛上線，與他在游戲中交戰。大衛不知道羅拉三次元的身份，羅拉享受着暗戀，也沒打算讓他知道。
羅拉行色匆匆，在路過監控辦公室時，聽見了嘈雜的人聲，其中包括了她上級的聲音。她覺得很奇怪，宇航局早已經實現了自動化監控，不需要額外的人力，監控室常年只有幾名維修技術員值班。
監控室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科室的小頭目臉色慌張地從裏跑出來。看見了羅拉，他命令道：“您剛下班嗎？航天監測室監測到異常，目前急需人手，麻煩您去處理一下。”
他沒有給羅拉拒絕餘地，順着樓梯跑向了高層領導的辦公室。
宇航局并不是忙碌的部門，從入職到現在三年過去了，羅拉從未加過班。看來今天的情況非同尋常。她一邊想着，推開門進去，一探究竟。
監控室內亂成了一鍋粥，文件灑了滿地。方才的嘈雜已經平息了，室內如墳墓般寂靜。大家都一臉嚴肅地聽着正前方的大屏幕。屏幕上是衛星監控畫面，畫面中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穿破氣層，急速朝地球飛來。
主管注意到了羅拉，朝她招了招手，拉開屏幕前的椅子讓她坐下：“一顆隕石突然出現在地球上空，目前正在朝我們靠近，大小未知，速度未知。”
羅拉入座，拾掇起約會的心思，全身心投入加班之中。她劈裏啪啦地敲擊鍵盤，追蹤這顆隕石，分析其大小，檢測其速度。
突然出現的隕石？羅拉手上動作不停，一邊思考着，在這之前我們難道沒監測到這顆隕石嗎？它是怎麽躲過我們的衛星的。
“宇航局總部監測到蟲洞。”
門再度被人推開，宇航局的局長一臉風塵仆仆的樣子，他疾步朝屏幕走來，仰頭觀察監控畫面，對一旁的主管說：“我們剛接到總部的電話，南極上空出現了蟲洞。隕石極可能來自蟲洞。”
局長抿了抿嘴唇：“失态恐怕不容樂觀。分析出大小了嗎？”
羅拉加快敲打鍵盤的動作，五秒後，屏幕上出現了幾行數值。她盯着這串數值，嘴唇發幹，呼吸滞澀，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直徑約50千米。”
室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局長打破沉默：“隕石的初速度如何？質量和密度是多少？落點在哪裏？撞擊角度多大？我門有多長時間準備？利用軍方的武器或許能擊毀隕石，或是将其推離地球軌道。我們需要立刻做準備，拯救人類文明。”
羅拉看着屏幕上的數據，正準備回答，卻突然啞了聲。數字一直在變化，代表隕石直徑的那串數字越來越大，代表隕石和地球距離的數字卻在以極快的速度縮水。她感到費解，這顆隕石就好像有生命似的。不知為何，她想到了寶可夢游戲中的超級巨大隕石，隕石中藏着一只代歐奇希斯。
“隕石是石隕石。至于其他的參數……”羅拉語調哽咽，“已經不重要了。隕石的直徑已經擴展到100公裏了，并且仍在增加。按照目前的速度，我們只剩一個小時的時間了。我們什麽都做不了了。”
噗通一聲，主管暈倒在地。局長摘下眼鏡，擦了擦了眼角的汗漬，對身旁吓得噤聲的秘書說：“麻煩您轉告總部，通知市民們。”
局長擡眼環視死氣沉沉的屋子：“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大家下班吧，還有什麽沒處理的，都利用最後這個鐘頭處理了吧，別留下念想。”
不知是誰抽噎了一聲，員工們紛紛哭泣、驚叫，在末日來臨前的最後一個小時發洩絕望的情緒。她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給大衛發了條告白短信。大衛并沒有她的手機號，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想了想，在短信的末尾署上了她在游戲中的名字以及訓練家ID號。
她按下發送鍵，收好手機擡起頭，發現屋子裏只剩她和局長了。
“您沒有未盡之事嗎？”局長問她。
她搖搖頭，取下脖子上的吊墜，握在手心中：“我或許還能想點辦法，阻止隕石的靠近。”
“什麽辦法？”局長輕笑。
“祈禱。”羅拉一本正經地說。
局長：“……”
這個吊墜是羅拉孩提時代母親送的禮物，吊墜的造型是她最喜歡的寶可夢——進化後能看穿一切的水躍魚。她還有一只水躍魚玩偶，被她擺在公寓的床上，她給它起名為小藍。每當她感到害怕、惶恐活着不知所措時，她會把吊墜摘下來握在手心，誠心祈禱，期待自己的內心的聲音能通過水躍魚傳遞出去。
屏幕上隕石和地球越來越近，很快信號消失，衛星在隕石的幹擾下失常了。等死是漫長的。她屏住呼吸，雙手/交握舉至額前，在心中迫切地呼喊：“救救我，來人救救我的世界！”
冥冥之中，她聽見了一個回音，回音在詢問她當前的處境。
是我的錯覺嗎？羅拉揉揉太陽穴，以禱告的形式，将隕石襲擊的細節一股腦告訴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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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臺很快沉寂了下去，發報人除了“SOS”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要說。茲伏奇·小溪不假思索地抓過電鍵，拍發回複信息。
“R DE ALL2AZ”
“收到，這裏是ALL2AZ。”
她坐在甲板上，她的裙擺完全被浸濕了。然而她無暇自顧，她緊張地盯着電臺，注意力高度集中，不願錯過任何求救的細節。
小溪問發報人現在在哪裏，問發報人出了什麽事。
她等待了大概一分鐘，從電臺那頭傳來了斷斷續續的電碼。她凝神細聽，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緣由。發報人名叫羅拉，一顆超巨大隕石襲擊了她的世界，離地球毀滅只剩一個小時。
超巨大隕石？小溪擡頭望天，除了不詳的烏雲外，天空中什麽也沒有，空氣中只有風在攪動，她感受不到災難即将來襲的信號。
難道說發報人并非來自這個世界？我和發報人之間形成了心靈感應？她猜測。心電感應以無線電電波的形式傳遞給她。
她記得75年前，有一顆超巨大隕石朝豐緣飛來，在高雄和大吾的共同努力下，豐緣做好了兩手準備。他們計劃讓大吾率領訓練家摧毀隕石，若是大吾失敗，則由高雄啓動次元傳送裝置，開啓蟲洞，把隕石輸送至另一個世界。
隕石危機以大吾的勝利告終。大吾捕捉了烈空座，後者載着大吾遨游于大氣層，用“畫龍點睛”将隕石粉碎。世界的各地的訓練家聯合擊碎落向地面的殘片，危機得以化解。
隕石中藏着一只奇怪的寶可夢，大吾将它捉進了精靈球中，交給高雄研究。這麽多年過去了，綠嶺宇宙中心早已被得文吞并，研究被轉至了得文科學家手中。随後它被作為一項學術界的重大課題，全球各大科技公司紛紛注資，企圖弄清楚這只寶可夢的來源。
科學家們給這只寶可夢起名為“代歐奇希斯”，他們發現它由宇宙病毒的DNA突變而來，能夠利用宇宙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形态。藏在隕石裏攻擊豐緣的那只代歐奇希斯是“普通形态”，除此之外，它還能演變為攻擊形态、防禦形态和速度形态。
或許是為了報複囚禁它的科學家們，代歐奇希斯逃離了實驗室，利用蟲洞飛向另一個宇宙。為了躲避搜查，它躲進了一個小行星大小的岩石內。
襲擊那個世界的隕石難道是這只代歐奇希斯嗎？小溪立馬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根據她和高雄的測算，代歐奇希斯飛往的那個宇宙存在超級進化，但剛才的電報并沒有提到任何與寶可夢有關的信息。
她望着波濤翻湧的水面，沒來由地嘆了口氣。她已經是将死之人了，連自己的世界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另一個世界呢？她把目光轉回電臺上，電臺內再沒有呼求聲響起，平靜的就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她靜坐在甲板上，內心陷入了尖銳而複雜的鬥争。留給她的時間真的足以讓她拯救那個世界嗎？她的精力還足以支撐她的又一次反抗嗎？她望着自己在大海中的倒映，她形容枯槁，瘦得有些脫形。這樣的軀體，還能再一次燃燒嗎？還能再一次爆發出不可遏制的力量，去沖破籠罩在世界之上的黑暗嗎？小溪猶豫不定。
天邊隐隐傳來雷聲，浪花翻湧，她蒼老枯槁的倒影被浪擊碎。
大吾在世的時候，小溪的一切都由他打點，她不需要為任何事操心，大吾就是她的神。她自認為她平凡得不能更加平凡，躲在大吾為她築起的堡壘之中，得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活得安寧。小溪從不認為自己是英雄。她之所以反抗科技公司，并不是出于英雄主義的熱血，而是因為她在許多許多年前曾對大吾做過一個承諾。
那一天大吾向她求婚，他掏出他母親曾戴過的戒指，将它套入小溪的無名指。
“我會盡我所能守護這個世界的安寧和你的安寧。”大吾承諾道。
小溪被他鄭重的承諾打動，也承諾道：“那麽我會伴你左右，和你一同守護這個世界。”
這顆戒指小溪已經沒戴了，她的手指瘦削到只剩骨頭，戒指甫一戴上去便會滑落。她把戒指收納進首飾盒，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
她抱住頭，将思緒從回憶裏抽離。過去的美好将現實襯托地更加殘酷，冰冷的現狀讓她産生了溺水般的窒息感。如果大吾還在，他會做出什麽選擇呢？小溪一遍遍問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小溪深深吸入一口暴風雨來臨前濕潤的空氣，将手重新搭在電鍵上。不安的情緒在攀升，小溪心跳劇烈。
在另一個世界遭遇毀滅之際，她真的要坐視不理嗎？
自己的世界深受科技公司統治之苦，她真的要放棄抵抗，讓後人生活在黑暗之中嗎？
真的要碌碌無為地度過剩下的歲月嗎？她這具老舊的身體，難道就不能迸發出熱情和光明了嗎？
她在迷茫中看見了一條道路，混沌裏出路顯現。她內心蟄伏着的激情漸漸蘇醒、攪動，在她的經脈血管中肆虐，小溪渾身戰栗。她本以為自己目前承受着的這一切已經足夠使她感到悲哀了，但她現在卻逐漸意識到，屈從于命運，才是悲劇真正的開端。
四周被霧氣籠罩着的景物開始泛光，小溪的目光流連于宛若斧削的斷崖上，流連于呼嘯的大海，和海上嶙峋的礁石。這個世界是她和大吾曾一同生活的世界，是她和大吾深愛的世界。她絕不允許它在黑暗中寂滅，不允許風暴将世界殘存的希望吞噬。
小溪不再彷徨，用摩爾斯電碼寫下：“我聽見了你的信號，我會來救你。你不必害怕。”
80年前，大吾用這句話安慰被困在暴風雨中的小溪。80年後，小溪用同樣的話安慰另一個絕望的人。她從絕望中破繭，由被救者轉變為了施救者。
閃電在天際盤旋，烏雲在積聚、翻滾，驚雷在小溪的頭頂醞釀。既然命運讓她感到痛苦，那就要把催生這一系列痛苦的根源統統毀滅：不管是舊的制度，還是等待她的死神。
下一刻，她從甲板上的箱子裏取出水手號角，直起身子，向着峥嵘的石壁吹響同等峥嵘的樂章。耳畔暴虐的風為她伴奏，攜裹着被驅散的水霧一路向峭壁挺進，石崖上懸挂着的冰晶被這振聾發聩的激蕩聲震落。就像勁風雕琢眼前的石壁一樣，她要最後一次雕琢自己的命運。
于是她右手握拳，以創世神阿爾宙斯的名義，用盡全身力氣高吼：
“阿爾宙斯在上，請您在世界的頂端見證我的誓言。我要突破人類命運的束縛，于時空盡頭織就浩瀚如星辰的樂章；我要燃燒我靈魂的火焰，于宇宙之外觀望宇宙；我生命的洪流将沖破舊制度腐朽的廳堂，于虛無之地創立屬于我的國度。縱使我只是宇宙大樂章中一個細微的音符，我也要讓這音符變得尖銳奪目；我将點燃我的絕望，放射出如超新星爆炸般眩目的光彩，在生命終止之日留下令人驚異的休止符。”
她話音剛落，暴風雨來臨前的第一道驚雷突破雲層的束縛，轟然而下。大海被這巨大的聲響炸得翻滾不休，雷聲滌蕩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小溪頭頂迸射着星光，仿佛頂着燦爛的冠冕，閃電在她身後的夜色中穿梭，她的脈搏與滾滾雷聲共鳴。
瓢潑大雨如約而至。小溪披上雨衣，駕駛船只返航。
作者有話要說： 1. 周六的更新，謝謝大家！
2. 這是全文我最喜歡的一章。有了這一章，不管茲伏奇·小溪能否解救世界，也不管她最後是生是死，她已經HE了！這才是HE的精髓所在。
3. 我在朋友家裏，有一只阿拉斯加正在舔我，所以今天的作話先到這裏吧，我沒辦法繼續寫了。
4. 卡牌code在行李箱裏，箱子在樓上，我太累了，懶得打開了，明天我發兩個co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