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氣氛安靜的有點可怕。
只有小醜, 他完全感受不到尴尬, 好像一點都不在乎用這種可笑的形象出現在蝙蝠俠面前, 甚至還很興奮的瘋狂大笑。
“好戲終于開場！激動人心的時刻！”
他的視線在紅頭罩和蝙蝠俠之間反複游移，表情溫婉又猙獰：“哦！有人帶了相機嗎？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合影紀念一下！”
傑森神色不善的掃了他一眼, 喉結飛速滑動幾下，渾身結實的肌肉繃緊，戴着皮質手套的手掌握緊又松開, 簡直讓人懷疑, 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沖過去踹一腳。
阿十六也怒目而視, 憤憤的把毛筆塞小醜嘴裏：“紀念個錘子！你給我閉嘴！”
傑森挨了揍，小奶秀正心疼呢, 小醜非要在這時候轉移注意力, 他就是欠的！
說完, 小姑娘用水潤潤的桃花眼警告的橫了一下蝙蝠俠, 噠噠噠跑過去扶起傑森，委屈的道：“大灰狼, 你疼不疼呀？”
好有勇氣一蘿莉！她敢瞪蝙蝠俠！
傑森挨了一拳, 正好倒在那面被砸破的牆壁下, 空心磚裏的計時控制器滾了出來, 剛好被壓在他身下, 聽到阿十六的詢問，他搖了下頭，安撫的道：“我沒事。”
不僅沒事, 他甚至還有興質沖着那個三面牆一面窗的浴室擡了擡下颌，仿佛自嘲一樣嗤笑一聲，道：“這不是有門了。”
是啊，蝙蝠俠用暴力人工造門，這誰能頂得住，哪怕是傑森現在不能贏過他。
阿十六用小身軀擋住他的手臂，讓傑森不動聲色的将計時控制器收好，忍不住心疼道：“肯定很疼，我應該跟着你的……”
傑森嘴角都青了，顴骨也有擦傷，看起來十分狼狽，黑色緊身衣也……嗯？怎麽夾克讓人扒了，萬能腰帶也被扯下去了！
阿十六神情嚴肅的看了看和超人路易斯陷入桃色緋聞的蝙蝠俠，又看了看英俊強悍的傑森……糟糕，有點控制不住眼神。
只是被繳械了小道具的傑森：“？”
小姑娘露出了一個堅強的表情，使勁抱了下傑森勁瘦的腰身，宛如一只蘿蔔被人啃了的兔子，拔出雙劍很勇敢的擋在了他身前，很有氣勢的道：“我來保護你！”
說完，有點慫的抖了下小腿，用一種自以為很小聲但其實在場三個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道：“我奶你，你能打得過他嘛？”
傑森沒有說話，蝙蝠俠同樣也冷漠的一言不發，他白色護目鏡下的鋼藍色眼眸深邃而又鋒利，目光幽深的看着阿十六。
氣氛嚴肅而又緊張，只有小醜這個瘋子完全感受不到，他五花大綁的被卡在雜物間，意味深長的看着傑森：“哦哦！小兔子，這是多麽感人的一幕！我都要哭了！”
阿十六怒目而視，把小手帕團了團重新塞回了他嘴裏：“不用提醒！你閉嘴。”
小醜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把小手帕吐了出來，他頂着那個滑稽的妝容，一點一點的咧開嘴角，視線緩緩的移到蝙蝠俠身上，仿佛是在嘲諷什麽一樣，神經質的大笑幾聲，尖利的道：“真是感人肺腑！”
很好，恭喜他成功了，這句話立刻就勾起了蝙蝠俠一生中最慘痛的回憶之一。
他的嗓音嘶啞而又低沉：“我很抱歉，沒能及時趕到，但我現在也是在救你，而你目前無法贏過我，尤其是以這種方式。”
阿十六沒敢輕信，緊張的看向傑森。
傑森一言不發，他的眼神鋒利的仿佛淬火的刀鋒，當然知道蝙蝠俠再說什麽。
在一兩年之前，他被小醜用撬棍虐打的傷痕累累，在蝙蝠俠趕來之前和所謂的親生母親一起被定時炸彈炸上了天。
好吧，傑森雖然沒有否認，但表情卻相當諷刺，仿佛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阿十六有點緊張，然而在蝙蝠俠審視的目光中，傑森帶着嘲諷的意味嗤笑了一聲，然後，他從後腰拔出來一把槍。
蝙蝠俠：“……”
他後退了小半步。
阿十六也：“……”
哇！可以啊兄弟！思路非常靈活！
小奶秀眼前一亮，信心十足，顯然是想起了傑森出神入化的槍法還有準頭。
看到這把木倉，小醜以一種相當誇張的弧度咧開嘴角，露出了一個惡劣而又饒有興味的笑容：“現在開始，好戲開場。”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傑森一把拎起小醜的領口，不顧繩結的阻力一把将他拽了過來，冰冷的木倉口抵在他溫婉而猙獰的臉上，嘶啞的道：“我以為……我是你讓他傷害的最後一個人。”
顯而易見，傑森在逼迫他做出選擇。
蝙蝠俠咬緊牙關，他仿佛感受到有誰對着他的面孔打了一拳，又好像有一只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心髒，讓他胸腔脹痛。
而傑森仿佛還嫌他們之間氣氛不夠激烈，不夠一觸即發，他把木倉丢給了蝙蝠俠，神色狠戾、一字一頓的補充道：“要麽殺了我，打中我的頭，要麽讓我殺了他。”
他的胸膛在劇烈的起伏，周身的氣息暴戾而又冰冷，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能牽扯到蝙蝠俠感知危險的那根神經，顯然是真的動了殺意，但是他也同樣痛苦不堪。
阿十六心疼的要命，又不敢說話，她知道傑森有多麽看重蝙蝠俠，并且對他的感情非常複雜，如非必要她不想打擾他。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傑森和蝙蝠俠對話的時候，他們話只說一半！好像自帶雙方通用密碼似的，阿十六聽不懂。
小姑娘聽天書似的，聽着傑森和蝙蝠俠就“能不能殺人”的話題展開辯論，越聽越覺得他們關系不簡單，甚至還很親密。
而小醜呢，他被傑森用木倉指着已經禿了的腦袋，在這種一觸即發的時刻，這個瘋子還笑了出聲：“我喜歡這個游戲！”
他慘白的面孔上看不出半點受到威脅或者瀕臨死亡的慌亂表情，反而充滿了瘋狂、戲谑……甚至是心滿意足的詭異神色。
阿十六：“……”這瘋子，是傻了吧？
就算不怕死，難道他就不怕迎來一頓蝙蝠俠和紅頭罩混合雙打嗎？他太欠了！
真的，蝙蝠俠不帶着羅賓去阿卡姆拜訪一下，他就不知道什麽叫做五蝠臨門。
可小醜就是作而不死，傑森的木倉口和他光禿禿的後腦近在咫尺，無論是滾燙的木倉口還是火藥味都激的人頭皮發麻。
而蝙蝠俠拿着傑森丢給他的另一只木倉，除了口頭教育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
阿十六：“？？？”這是個理論派？
口頭教育有個錘子用啊，他聽嗎？！
阿十六終于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拉了下傑森的衣角，提醒的道：“那個……大灰狼，我覺得他是默許了吧？你看這麽半天，我覺得都夠你捅死小醜七八次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蝙蝠俠，震驚的發現對方居然有一個英俊的下巴，連忙小聲補充：“給人家一點面子，你懂的，畢竟是有名號的大俠，有些話擺在明面上不太好。”
傑森：“……”他的小貓太傻白甜了。
真的，要不是他太了解老蝙蝠的作風和堅持，阿十六這番話說的他都要信了。
可事實上的确是這樣，蝙蝠俠留給了他殺死小醜足夠的時間，這不僅是他在逼迫蝙蝠俠做出選擇，蝙蝠俠同樣也在賭。
或許……他們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對方。
傑森咬了咬牙，他沒有任何結束的打算，在蝙蝠俠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和瘋狂同時站在了懸崖上，催促着、讓他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用一種傷人的姿态。
“如果你不阻止我，那他就死定了。”
他伸出舌尖，桀骜又譏諷的舔過幹燥的唇面，用一種接近于挑釁的姿态道：“哪一樣更讓你憤怒？是這個人渣的死，還是你最失敗的弟子，居然敢違抗你的命令？”
蝙蝠俠一言不發的轉過身，他看起來似乎是失望極了，這種态度無疑比任何諷刺更讓傑森痛苦，他紅着眼眶調轉了木倉口，然後對着蝙蝠俠的肩頭開了一木倉。
他在顫抖，這一木倉當然沒能打中。
下一秒，一只蝙蝠镖射中了他握着木倉的手，在阿十六的驚叫聲中，蝙蝠俠疲憊的道：“我從不覺得你是失敗的弟子。”
說真的，如果這句話不是伴随着蝙蝠俠強壯有力的大腿一起到來，就他這個誠懇的小态度，阿十六簡直就信了他的邪。
蝙蝠俠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動手幾乎就在一瞬間，戰五渣阿十六根本反應不過來，她甚至都還沒進入劍舞狀态，一切就都結束了……在他面前，她根本無法自保。
而傑森被踹出去了好幾米，直挺挺的撞在改裝過的浴室牆上，那些僞裝全被撞掉了，露出他離開之前的布置——一個讀作定時炸彈寫作禮花的裝置，萬聖節吓唬人用的，被紅頭罩套了個改裝過的殼子。
看到定時裝置的計時是二十秒，蝙蝠俠毫不猶豫的想要剪斷連接線，然而被傑森丢到一旁的小醜狂笑着阻止了他：“別這樣，蝙蝠！戲劇一點，我喜歡這個結局！”
傑森幾乎站不起來，疲憊的靠着牆壁坐下，而阿十六抽噎着給他刷了治療，把自己埋進他懷裏：“對不起呀，大灰狼，我再也不跟你夜巡了，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傑森摸了下她的發頂，看着倒計時走到五秒鐘，而蝙蝠俠一拳揍倒了小醜，沒什麽情緒的扯了下嘴角，道：“怕不怕。”
“不怕，我可是瘦西湖最勇敢的七秀戰士，就算是……總之我不怕，還很喜歡呢。”
阿十六知道內情，但還是配合着傑森演戲，還不忘呸一下小醜，小聲bb：“你看他高興的，他當然快樂了，原本就他一個要死，現在大家一起原地去世，不虧哦。”
她的話音剛落，蝙蝠俠就把礙事的小醜放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然後他一個箭步沖過來，左手傑森右手阿十六！跳樓！
被留在定時器旁邊的小醜：“？？？”
阿十六也：“？？？？？”
阿十六被他有力的胳膊禁锢着，大輕功根本放不出來，眼睜睜看着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眼淚都快出來了：“啊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
在阿十六變了調的哭腔中，蝙蝠俠身後的機關鬥篷猛的舒展開來，結構和唐門飛鳶一般無二，帶着三個人輕松落了地。
變故幾乎只在一瞬間，阿十六落了地還驚魂未定，哭着道：“……吓、吓死了。”
她的眼前一黑，腿還哆嗦着就被蝙蝠俠壓在了懷抱裏，和她一起的還有傑森。
預想中的爆炸聲沒有傳來，蝙蝠俠擡起頭，幾條彩色的禮花紙條落在他的披風和身上，夜空依舊寂靜無聲，沒有任何爆炸過的痕跡或者預兆，他下意識的去看傑森。
“……”
有什麽濕潤的東西劃過他的臉頰，滴落到地面上，傑森徒勞的擡起手臂蹭了一下，發現那竟然是自己的眼淚，他眼眶通紅的注視着蝙蝠俠壓在自己上方的身影。
他的選擇毫無疑問。
傑森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讓人悲傷的笑容，啞着嗓子輕聲道：“嘿，布魯斯。”
他說：“我養了貓，資金可能不太夠。”
“……”
蝙蝠俠的神色無比複雜，他的嗓音同樣嘶啞，沉聲說道：“這筆賬之後再算。”
“現在……歡迎回家，傑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