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司時第 87 章

“這個吊墜,”指尖碰到吊墜時,那種不存在溫度的詭異觸感讓董碩驚了一下,以至于他的後半句話遲了好幾秒才出現,“你們知道?它……”越摸着吊墜的質感,湧入董碩腦海的念頭就越是雜亂。

“知道,”許軍銳在猶豫了片刻後,回答了,“它不屬于這個時代。”

“這……”這是董碩第一次聽到許軍銳如此直接地将玻璃紙點破,即便大家都知道玻璃紙那頭藏的是什麽。所以,他一時半會兒沒能找到合适的措辭。

“該知道的,韻韻應該早就告訴你了,”許軍銳又說,“她告訴你的,可能比告訴我們的還多。”說這句話的時候,深邃的目光中藏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所以,她現在失蹤了,她遇到了什麽,她可能的處境,董警官你應該清楚。”

“我知道。”董碩明白許軍銳的言下之意,“所以……”

“警官,這不是你們取個證、立個案就能解決的問題。”在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彭莎突然說。

“……我明白。”

“您明白就好。”許軍銳又說,“我們謝謝您這麽及時地将事情告訴我們,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韻韻……”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向吊墜夠去。

“所以許老板您的意思是,”董碩打斷了他,更收起了吊墜,“我把事情告訴了你們就可以走了?這事兒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不然呢?”許軍銳毫不客氣。

“我管不了,許老板您就可以?”不知怎的,屋裏的□□味突然濃了起來。

“不然呢?”

“以您的身份,”董碩一邊說着,一邊特意用慢動作将兩樣東西挂回到了鑰匙扣上,“我要怎樣才能相信您是真心想救苓韻?”

“那以你的身份,”許軍銳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又要怎樣相信你?如果我沒記錯,要說你恨她也不是沒有理由吧?畢竟你爸爸……”

“既然,”董碩提高聲音阻止了許軍銳接下來的話,“我們沒法互相信任,那就該用互相戒備的相處方式合作。”

“哦?”許軍銳跳起了眉毛。

“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們了,”董碩坐直了身子,“現在,輪到你們提供線索。”

“情報交易?這就是你所謂的互相戒備的合作方式?”

“你們知道什麽?我打電話說苓韻失蹤的時候,你們好像并不是那麽緊張。”

“別拿你警察的那一套标準,”許軍銳笑了,“時代不同,在我們這兒行不通。至于你要的線索,抱歉,給不了。”将手裏的平板放回到了桌面上,“不給,是為了韻韻,也是為了你。”

“但是,”搶在董碩做出任何回應之前,許軍銳又刻意重咬着詞說,“我可以向你證明,我們絕對不可能害韻韻。”

董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許軍銳看透了,甚至連未來的行動都被了如指掌。他的任何話放倒許軍銳面前,就都像石頭拿去打了水漂,而許軍銳的每一句話,卻都準确地命中軟肋。

就好比現在……

“怎麽證明?”

“這麽證明。”許軍銳一邊說着,一邊從公文包裏掏出了個不知道為什麽會存在的小型注射器,當着董碩的面,将針頭插進自己胳膊上的靜脈裏,抽了滿滿一管血後,蓋上針蓋遞給了董碩,“董碩,信我。”第一次直接叫了董碩的名字。

接過注射器時,董碩整個人都是震驚着的,他不敢順着往下想,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直至此刻,他才終于明白了盧苓韻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中的,第三層含義。

盧苓韻曾經說過:有個懷疑,它如果是假的,她可能會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可它如果是真的,她卻有會絕望,很絕望很絕望。

現在,董碩知道這個懷疑是什麽了。

他當着二人的面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小楊啊,好久不見。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又得麻煩你一件事……”說着些的時候,董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中的注射器。

――――――

“舅舅,這樣真的好嗎?”從窗口确定董碩已經走遠了,彭莎才開口,“什麽都不告訴他。”

許軍銳從平板上擡起了頭:“如果告訴了他什麽,那才是真的不好。”關閉了“事件算法”,“他只有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才會有正确的舉動,而他的正确舉動是救韻韻的關鍵。如果讓他知道了什麽,參量就變了,算法得出的結果就不準了。”

“所以你已經确定韻韻的失蹤與司時有關?”彭莎又問。

“八九不離十。”許軍銳點了點頭,“但好在事情還沒到最糟的地步,因為對方動手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而且他的動手,從現在看來,應該與時主和管理局無關,純屬自主行動。”

“你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癫痫。”許軍銳吐出了兩個看似毫不相幹的字,“韻韻上一次的癫痫,你記得嗎?”

“嗯……原來如此。”彭莎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那血呢?舅舅你應該知道,這事情,你告訴了董碩,就等于告訴了韻韻。你瞞了這麽久的事情,偏偏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捅出來,到時候,你該怎麽……”

“就算不告訴董碩,韻韻也快知道了。”許軍銳苦笑了起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洗得幹淨的線索。”

彭莎還想再說些什麽的,可許軍銳卻将平板一收,揮揮手叫來了服務員買單,徹底将所有的話苗子給撲滅了。

――――――

盧苓韻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什麽地方,她看不到、聽不着,甚至連自己的身體的存在都感覺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變成了一顆卑微的塵沙,靠着僅有的空氣流動來感受生命、感受世界。

她是在聽到那癫痫男孩兒時意識到事情真相的,因為男孩癫痫發作的時間,正好是她自己為了賀董碩賽跑而動用能力的時候。類似的事情,幾個月前曾經在阿法大酒店發生過,只不過那次率先動用能力的是對方,而因能力幹擾而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是自己。

她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那不難猜到,身為編內司時的對方,在從癫痫中恢複後,應該也會意識到她。他随時都可能來,而盧苓韻能做的,只有遠離人群,之後……見機行事。只可惜,見機行事的後果,就是現在這半死不活的處境。

同是擁有時子的本時代人,很明顯,域外和域內司時的能力,是有着質的差距的。比能力,盧苓韻毫無優勢,甚至還自帶了個看不清動态的減分項,要說唯一大概可能也許可以算作加分點的,大概也就只有她大至知道未來的時代、知道司時能力的源泉這一點了。

但顯然,從現在這盧苓韻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結束的結果來看,那小小的加分點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盧苓韻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她大概猜測着,應該和時間被暫停有着一定關系。她感覺不到身體,但意識卻還存在,所以被暫停的應該只有身體而已。換句話說,就是她的意識被困在了名為“身體”的這座靜止的時間牢籠裏,永永遠遠的。

但她所能感知到的東西卻又不是真的一片虛無,她甚至能隐約猜到自己的身體是被扔在了一個箱子裏,而箱子外面正站着很多人,那些人一邊聽着站在最前面的人對着箱子講話,一邊還在下面七嘴八舌。盧苓韻不知道其餘人的說話內容,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最前面那個人的。這種感覺跨越了所有的感官,直接刻入了盧苓韻的靈魂。

她的身體被靜止了,她卻能感知到外界。而在這個時代,能夠違背時空定律的,就只有時子。也就是說,這種植入靈魂的感官,是盧苓韻在中招前撒入空中的時子所帶來的。而同樣的,盧苓韻只能“聽到”那一個人的“聲音”,側面意味着,那個人體內也有着時子,是分屬不同主人的時子見的感應,讓盧苓韻得到了“聲音”。

他就是這一串案件的“犯人”嗎?那房間裏的其他人,是他的“幫兇”?他們見過他使用能力?一個司時,光明正大地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而且還是為了一己私利使用能力,卻沒有被排除。是因為他們都是小孩嗎?小孩兒的話不會有人當真,所以不足以造成未來偏移?

董碩說的是對的,使用超能力本身并不等于威脅未來,自己就是一個活着的例子。是自己一葉障目了,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我還真沒想到,”那個司時的“聲音”還在不斷湧入盧苓韻的意識,“這世上真的除了我外,還有第二個正式特工。只可惜,你背叛了人類。”

“你在做出背叛的決定之前,應該就做出覺悟了吧?eliminator從來不會輕饒任何叛徒。別以為你和我有着同樣的能力,我就沒法處理你。像這樣,将你的肉.體和精神分離,就有你受的了,漫長的黑夜,永無止境。”

“我其實一直想試試呢,沒了肉.體的精神能夠獨自存在多久。正想着,你就出現了,有趣。”

“不過我倒還犯了一次蠢,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竟然沒發現你的身份。你那次是來試探我的吧?想在我發現之前除去我,這樣你就自由了。只可惜,你還是差了點。”

“行了,廢話就說到這裏,你慢慢呆着吧。放心,沒有人會找到你的,就算找到了也救不了你,你只能這樣帶着,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直到永遠。”

“再見。”

接着,盧苓韻所能感受得到的所有人就都從房間內消失了,世界陷入了真正的死寂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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