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百刻市
新年這一周,卡洛斯多地發生雪災。火車停運,小溪和大吾沒辦法去百刻市,只能呆在密阿雷市的公寓裏。大吾抽時間給“進門感應自動問好裝置1.0”錄了音,自作主張地加入了些更撩人的話,成功将其升級為2.0。
白天二人坐在書桌的兩側處理公務,傍晚去事務所給AZ送飯,回家後小溪和大吾一同觀看寶可夢足球賽和道館挑戰賽。小溪喜歡将用過的東西随手亂放,并且厭惡整理房間。對此,喜好整潔的大吾卻并不介意。在睡前,他會花幾分鐘與智揮猩一起替小溪收拾被她弄亂的房間。
深夜,兩人躺在床上,從公司運營聊到寶可夢對戰,又從寶可夢對戰聊到人生觀和價值觀。小溪喜歡聽大吾點評時事,每當大吾闡述他見解,小溪總會被他侃侃而談的氣度吸引,被他入木三分、鞭辟入裏的見解打動,興奮地與他展開辯論,睡意全無。除了辯論,大吾還會用些別的辦法,讓小溪的興奮攀升至頂點。
雖說她已将大吾吃幹抹盡,但小溪仍一時半會兒改不掉臉紅的毛病。這一周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白天一見到大吾,小溪便會不由自主臉紅。三天後,瑪夏多摸清了這一規律,只要小溪一臉紅,它便大聲宣布國娃就在附近,引得寶可夢們紛紛前來圍觀。
五天後,暴風漸漸平息,公共交通恢複運營。小溪給心理醫生打了通預約電話,和大吾、AZ一起出發前往百刻市。
根據地圖,心理醫生的診所在百刻市東邊。診所的規模似乎很大,電話總是占線,每一次打過去都是不同的接線員。接線員們總是神神叨叨地念叨着與精神力有關的東西,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接線員們細致地登記了小溪的個人信息,将她的治療時間定在兩天後的下午。
一行人抵達百刻市,在旅館放了行李之後,AZ提出立刻去日晷蹲點。大吾拿着地圖在前面領路。小溪和AZ跟在他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嗎?”AZ弓下腰,詢問小溪。他告別了流浪生活,被大吾聘請為得文員工,負責安保類工作。他的雙眼光彩重現,外加這段時間吃好喝好,使他幹癟的臉頰重新變得飽滿。
花葉蒂和夢幻一左一右地坐在AZ肩膀上,藏進他的長發裏。聽見這個問題,兩只寶可夢相視一笑。
“這一周,他們每天晚上都搞出很大動靜。智揮猩總在半夜被吵醒,睡眠不夠,最近頭都禿了,做不出算術題,整天愁眉苦臉的。”夢幻揭穿赤/裸裸的真相,朝小溪擠眉弄眼。
小溪埋下臉,舉起瑪夏多阻擋AZ一探究竟的目光,從頭皮一路紅到脖子根。
“國娃來啦。”瑪夏多見狀向行人高喊,得意洋洋的。行人紛紛看過來。
小溪連忙把它抱緊懷中,将食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讓它噤聲的手勢。
“別這麽高調,我沒臉做大家的國王。”AZ以為國王說的是他自己,舉手朝民衆揮了揮,“現在的我是大吾的雇員,大吾是我的主公。這麽說起來,既然你和他在一起了,那麽你算是我的主母吧。”AZ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的公爵成了我的主母,真要發生在古代,這是本亂賬啊。”
一行人在紅綠燈前停下,大吾轉頭對夢幻說:“驚擾了你們的睡眠,對此我致以誠摯的歉意,我會給智老師補償。公寓面積有限,小溪……”大吾看着害羞到不知所措的小溪,“要不搬來比翼市和我一起住吧。”
小溪不假思索地搖頭:“不行。”
大吾微微挑眉。他不易察覺地笑了笑,走到小溪面前。他行動優雅,舉止穩重,帥氣的面容飽含柔情,男性荷爾蒙頃刻間展露無遺。小溪頓時覺得,大吾在故意用他氣宇軒昂的外表蠱惑自己,使自己答應他的請求。
“小溪,別害羞。”大吾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我需要你的陪伴。”
小溪的臉更紅了,路口霎時多出一盞紅燈。她将臉扭向一旁:“沒有害羞,我也需要你……嗯,在各方面都需要你。只是……總之不行……原因實在難以啓齒。”
“除出了什麽問題?我會不遺餘力地幫你解決。”大吾嚴肅道。
“怎麽能麻煩你。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小溪頓了頓,破罐子破摔地說,“我的房租合同一直到今年年底,如果提前搬家,我付不起違約金。”
大吾:“……”
“對不起,我不能搬去你家。”小溪真心實意地朝大吾道歉,面露窘迫。違約金如一道厚障壁,将她和大吾阻隔。
大吾:“……”
“雖然你是房東,但讓我們公事公辦,不要在這種事上給我開後門。”小溪堅持自己的原則,神色果決,“我不願意過分依賴你,生活在你的羽翼下……不,鋼翼下。”
“瞧,教科書一般的拒絕三連。”夢幻在一旁插嘴,用力鼓了鼓掌。瑪夏多和花葉蒂重重點頭。
大吾無奈道:“我尊重你的決定。但倘若遇到難以逾越的困難,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們共同面對。”
“好,我會記得的。另外你也一樣。作為冠軍,即便又強又厲害,但別一個人抗下所有的事。你是鋼系訓練家,又不是真正的鋼鐵。過去你獨自一人,但現在你有我了,我不會允許你孤身面對危險。”
最近和大吾生活的日子過于甜蜜,若不是他提到“面對困難”,小溪都快忘記了他曾經死亡的經歷。木槿曾說大吾小時候性子急躁,這種近乎執拗的我行我素或許是他“急躁”的終極體現吧,急躁到為了豐緣的安寧一往無前,哪怕力竭而亡也要扭轉局勢。
“在遇見你之後,我才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孤獨,也第一次真正擺脫了孤獨。可是作為冠軍,我有我必須擔負的責任。”大吾回答,望着街上來往的車流和寶可夢,“我答應你,我和你攜手渡過此次難關,小溪同志。”
适時信號燈變綠,小溪挽過大吾的胳膊,跟上前面的觀光客,朝日晷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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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刻市修建于河上,該市三面環河。河流自東邊的山脈奔騰而下,在百刻市一帶的流速減緩,鋪展成一條開闊的緞帶。河流南面是城市的建築群,北面是崇山峻嶺。日晷位于城市的最北端的河床中,一架木橋将其于城市道路相連。
小溪對百刻市的印象比較模糊,唯獨記得日晷。在她的記憶中,日晷是一座巨大的粉色晶石,有人宣稱它是自宇宙墜落的。晶體中央有一個金色的圓環,那是日晷的盤面。白天與夜晚,太陽和月亮繞着日晷旋轉,晷針的影子繞着盤面旋轉,指向正确的刻度。
現實中的日晷與記憶別無二致。粉色晶體高聳與河灘,高度和百刻市最高的辦公樓持平。日晷前有不少游客在合影留戀。
“這麽多年過去了,物非人非,唯獨這座日晷,還保留着以前的模樣。”AZ仰頭感嘆道。他雖然有三米高,但卻被日晷襯托得渺小。
“布拉塔諾博士說,在被夕陽照射時,日晷會釋放出與寶可夢超級進化相似的能量。追蹤這股能量,能找到與超級石成分相同的礦脈。”大吾眼睛裏閃爍着興奮,“我來卡洛斯的目的之一便是尋找礦脈。”
“沒想到現在變成了尋找閃焰隊。”小溪替他補充道。
“沒錯。不過時間有的是,等解決完閃焰隊,我會在卡洛斯的每一座山洞內留下足跡。”大吾走進日晷,端詳這塊來自宇宙的石頭。
被石頭吸引,大吾似乎忘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打探閃焰隊下一步的行動。他繞着水晶踱步,從各個角度欣賞它的結構;他時而停下,湊近晶體沉思,仿佛在他的眼中,石頭上的每一根粗犷的線條都講述了宇宙初創的故事。
小溪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對着化身為石頭狂人的大吾照了幾張相。照片上大吾背對寬廣的河流,影子與巨石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意氣風發。連背影都這麽帥啊,小溪默默感嘆,将照片設置為手機桌面背景。
她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四下搜尋閃焰隊成員的蹤跡。日晷附近皆是游客,并沒有身着紅西裝的人。難道她猜錯了,閃焰隊下一步不是啓動傳說中的巨石嗎?小溪皺眉,更加仔細地審視來來往往的人群。
她留意到日晷前方一位身披銀袍的人。那人戴着巫師模樣的兜帽,身材修長,從骨架能判斷出她是位女人。女人仰望日晷,從小溪一行抵達此處至現在,時間過去了至少半個小時,但女人沒有挪動地方,她紋絲不動好似入定。
恰逢大吾行至女人身旁,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女人終于動了動腦袋。小溪聽見她對大吾說:“您很喜歡這塊巨石。”
“我對石頭感興趣。這塊巨石莊嚴渾厚卻不失精致的美感,我從未見過如此恢弘的作品。”大吾回答,并沒有看女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日晷的尖頂,“您也很喜歡這塊石頭,您從剛才起一直在查看日晷的表盤。”
“我感興趣的不是石頭,而是石頭背後的東西。”或許是找到了知音,女人變得健談,“日晷能将陽光轉化為謎之射線發射,卡洛斯的每一寸土壤都沐浴在日晷的光芒下。射線的含義是什麽?又包含了怎樣的能量?縱使我雙眼緊閉,也依舊能看見日晷的光芒,這或許是人和寶可夢的精神力之光,是我們靈魂的光輝。”
女人停頓片刻,繼續說:“日晷是精神力的具象,它釋放出不可思議的念力波,它在我的耳畔絮語,我的大腦為之沸騰。我是一位精神力者,我的思維受到這股精神力的指引,它讓我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它淨化了我的靈力。”
小溪聽不太懂女人的話,只覺得她似乎很厲害,是當代的巫女,能與萬物溝通。
“呵,神棍。”AZ哂笑,嗤之以鼻,“這套把戲,我的國師早就玩過了。不過是些坑蒙拐騙的算命之人,也好意思自诩擁有靈力。”
女人肩膀輕顫,AZ的評價讓她憤怒。她并未轉身斥責AZ,也不與他對峙。她緊了緊衣袍,一言不發。她的臉藏在兜帽的陰影中,看不出表情。
“別這樣。”小溪對AZ搖搖頭。她上前和稀泥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說話有些直接。”
“不是騙子就證明給我看。”AZ斜視女人,把小溪推到她面前,“您給這位小姐算一卦,要是算得準,我就收回剛才的話,給您道歉。”
“靈力不是用來算命的!請您不要亵渎。”女人語氣激動,“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我無法預測未來。信不信由您,我不需要向您證明什麽。”
AZ和女人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AZ從腰間取下一顆精靈球,在手心把玩,做好了與女人一戰的準備。
小溪求助地望向大吾,大吾用笑容安慰她。他從容上前:“您好,我是茲伏奇·大吾,這位小姐是布魯根·小溪,這位先生是AZ。方才對您多有冒犯,我對此表示歉意。”大吾朝AZ投去淡淡的一瞥,目光暗含警示。迫于雇主的威壓,AZ偃旗息鼓。
“布魯根·小溪?”女人有些意外。她反複念叨小溪的名字:“AZ先生,您不是認定我是神棍嗎?我這就算命給您聽。”她的語調充斥着報複的快意。
小溪從小到大從未找過算命先生,女人的話讓她倍感好奇。寶可夢世界的精神力者能看清我的過去和未來嗎?
“您是阿羅拉人。”女人自信道,沒有絲毫遲疑,“今年三月您将迎來30歲生日。您目前居住在密阿雷市黃色廣場附近。”女人報出一串地址,“您曾經是帥哥偵探事務的偵探,但是很不幸,偵探所倒閉了。至于您的未來,您今天下午與心理醫生有約,您想要治療失憶。”
小溪:“!!!”
算命者大多是打着天師之名行騙的人,他們會在聊天的時候套話,并輔之以察言觀色和心理暗示,使顧客心甘情願地掏腰包。可是眼前這位女人并未套她的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卻說出了精确到發指的信息,且沒有一處有錯。
小溪肅然起敬,女人的形象登時宏偉起來。陽光灑在她的銀袍上,像是往上面鍍了層聖光。
“看來是我錯怪您了,失敬。”AZ雖不甘願也只能認錯。“我去長凳上等你們。”他對大吾說,走到遠處的木凳上坐下,郁悶地看了眼女人,接着摸出手機,和夢幻面聯游戲。
女人長嘆一聲,在AZ離開後,她緊繃的後背終于松弛。
“小溪小姐,我現在沒事兒做,可以提前給您治療。随我一起去道館吧。”女人轉身,放下兜帽。
“治療?去道館?”小溪面有疑惑,“您難道是——”
女人膚色較深,戴着星狀耳環,頭發是紫色的,像蛇一般盤卷。她身着黑色的修身連體褲,脖子和手腕上套着銀環,宛如行星環。她衣袍內裏是藍黑色的,其上星辰密布。
“葛吉花女士。”大吾行了個禮。
“很高興見到您,豐緣的冠軍,大吾先生。”葛吉花含笑回禮。
眼前的女人是卡洛斯超能系道館的館主葛吉花。她是一位神秘的館主,能夠像超能系寶可夢那樣使用超能力。沒料到自己的心理醫生是葛吉花,小溪驚訝地睜大眼睛。
“醫生是我的副業。”葛吉花淡笑,解釋道,“我用精神力探索病人的內心世界,與他們産生共鳴,将人們的生命之力喚醒。我們游走于世間,宇宙的萬物賦予我們認知,成為我們歡樂與憂傷的來源。我透過外表探尋本質,歡樂與憂傷背後藏着的無非是痛苦,我聽見的永遠是疾苦的聲音。哭也好,笑也罷,活着本身就是痛苦。我無法驅散痛苦,我教會病人如何與痛苦共存。”
大吾微微颔首,似有所感。小溪卻依舊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只是覺得她更加厲害了,比智揮猩還要深不可測:“您的精神力太厲害了!您說的關于我的信息,全部都對了。”
她心道既然不知道如何接話,索性誇贊對方好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從聒噪鳥那兒學到的。
“我說過了,精神力無法預測未來,也看不清過去。”葛吉花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記性比較好,今天出門前掃了眼病人登記表,記住了您的個人信息。這和精神力無關,您謬贊了。”
小溪:“……”
“我不喜歡那個男人,情不自禁地想怼他。”葛吉花朝AZ努努嘴,“他讓我聯想到古代的暴君,他讓我的靈魂顫抖。”
遠處的AZ突然打了個氣勢洶洶的噴嚏,葛吉花的肩膀過電般戰栗。小溪再次向她道歉,葛吉花稱沒關系:“我的能量場與他的能量場相抵觸,他身上積壓了些非常負面的東西,我很不喜歡。”
她說完,AZ又打了個雄渾的噴嚏,葛吉花再度為之一顫。
“葛吉花女士,我們這次來百刻市是為了調查閃焰隊。”葛吉花是聯盟的人,大吾将他們此行的目的告知她,向她尋求幫助。
“您的方向是正确的。”葛吉花回答,“您來之前,有幾位身着紅西服的年輕人在日晷附近探查。我沒怎麽在意他們,但現在想來,他們極可能是閃焰隊的人。他們去吃午飯了,我預感他們下午還會到這兒來。”
“日晷一旦與傳說的巨石結合,将引發世界的毀滅。”大吾擡頭望着日晷,緩緩道。小溪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日晷的尖頂映照着悠悠青天、渺渺白雲,一列舞天鵝悠閑飛過。
“小溪,我和AZ守在這裏,你和葛吉花女士去道館。調查完畢後我去道館接你。”大吾轉頭道,“我會查清楚閃焰隊下一步的計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好,那就麻煩你們了。”小溪點點頭,回望大吾,雙眼在藍天的映照下十分清澈,“我會盡全力找回自己。”她踮腳摸了摸大吾的腦袋,笑道,“現在我充滿了決心和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第一更,謝謝大家!
2. 這一章算是過渡章吧,寫了些有的沒的,我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麽,大概就是塑造了一個神棍的形象吧。小溪的心理醫生我設定的是超能系館主,她是一位超能力者。寶可夢世界的心理治療師大概都是超能者吧,能看見病人內心的漣漪的那種人。
3. 我一直覺得AZ和葛吉花兩人有一種蜜汁CP感。他們兩個不是官方的CP,但是我覺得他們兩個都超級神秘、聰明,掌握很多遠古的知識,而且兩人的長相也很配,但是身高差太多了。
4. 我喜歡摸頭殺,所以這一章讓小溪摸了摸大吾。大吾有沒有摸過小溪?好像還沒有,我不記得了。
5. 我依然不知道怎麽給這章起副标題,所以随手寫了一個,也算是給後文做做鋪墊吧。葛吉花在游戲裏說她用超能力聽見的全是疾苦,人類和寶可夢發出的全是痛苦的聲音。她對生命和世界的态度大概挺悲觀的,這點和AZ也很像。
6. RDV-CWNV-T29-P9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