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司時第 65 章

盧苓韻并不打算放過他:“外公是怎麽成為司時的?司時是怎麽被選出來的?一出生就是?還是說別的?司時知道未來的事情嗎?知道亂時紀、掌時紀、時空管理局和時主嗎?還有,外公為什麽會背叛?”

“這些問題,”許軍銳嘆了口氣,“你自己心裏不都有了答案?”

“但得聽到官方認證才踏實。”

“我不是官方。”

“總比沒有強。”

“……”這已經是許軍銳第二次嘆氣了,就好像他今天本來就因為什麽而心情沉重,盧苓韻的追問更讓她煩上加煩似的,“據我所知,”可他還是回答了,“司時的選擇是随機的,看着合适,時子就會自然而然進入體內。因為導致未來偏移的因素遍布全世界,所以通常情況下,一個人不可能當太久的司時,往往前一秒還是地球這一端的你,下一秒就變成了那一端的他。”

“而這些司時都是毫無自知的,往往下意識地用了時子,做了司時的工作,自己并意識不到自己幹過的事。但也不是沒有意識到能力的個例,這些個例有的會将之理解為超能力,自顧自地樂呵,導致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像神經病,就算說的是事實也沒人信;有的則會被時子回溯,忘記曾經使用了能力的事情。”頓了頓,“但也并非沒有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就好比我外公?”

“沒錯,就好比你外公,他對時子的匹配度遠強于他人,匹配度高,自主性就高,進而從’時子選中的傀儡’變成了’操控時子的人類’。同時,他又因為某些原因,從內心深處渴望着控制時間的能力,再加上那段時間恰好未來偏移現象大都發生在這附近,所以,天時地利人和,時子就常駐在了他體內。”

“渴望控制時間的能力?”盧苓韻意識到了些什麽,“你是說……”

“沒錯,你媽媽。”許軍銳第三次嘆氣,“你媽媽被綁架,是他一輩子的悔恨,他想讓時間倒流,所以得到了司時的能力。但很遺憾的是,時子本身的能力也是有度的,不足讓他以回到綁架之前。”

“超常的能力,也并非無所不能。”盧苓韻說。

“是,所以他一直都在找你們。卻只找到了……”許軍銳瞄了眼盧苓韻,“你問我他為什麽背叛,你覺得呢?”

“……”盧苓韻咬住了嘴唇,“最後的背叛和最初的渴望,是出于同一個原因。但是……”搖了搖頭,“他為什麽要将時子給我?因為我是不該存在的存在,因果鏈會自動選擇各種方式将我清除?因為如果沒有這個能力,我早就死了?”

“或許吧。”模棱兩可的回答。

“那沙漏徽章呢?”盧苓韻突然轉移話題,“如果司時之力可得可失,而司時本人并不知道管理局的存在,沙漏徽章又有什麽意義?也跟着飛來飛去,寄生道不同人身上,生怕司時們猜不到真相?還是說,”盧苓韻眯了眯眼睛,“徽章根本不是給我們看的?它是管理局和時主留給自己的定位點和觀測點?”

許軍銳慢慢地點了三下頭,說:“同時,也是時獵的狩獵點。”

“時獵?”盧苓韻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詞似曾相識。

“來自時空長河那頭的狩獵者,無心無情的任務機器,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人類。他們才是真正處理大規模未來偏移危機的特工,司時只是地方偵察兵罷了。”許軍銳一字一頓地說,“藍色徽章:司時;紅色,時獵。”

時獵……

――――――

等告別許軍銳,回到房間癱在床上後,盧苓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雙手竟後知後覺地顫抖了起來。

在眼前化成了灰的另一個自己,還有那跨越時空的殺手。即便是早就經歷了許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超現實”的她,這一次,也不由自主地後怕了起來。當然,這種後怕的情緒,也只有在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浮現出來。

可在最初的後怕過去,盧苓韻的手停止抖動後,她的思緒就完完全全地停在了“外公”與“綁架案”上。老板只是說,外公是為了挽回那導致他家破人亡的綁架案而得到的時子,可卻又能力限制沒能成功回溯到女兒被綁架之前。但那些老板沒有說出口的事,卻不意味着她不知道。

“司時無自知”,有着操控時間的能力,做着糾正未來偏移的工作,卻對能力的來源與“在工作”這兩點都毫不知情,只是自以為在憑着自己的意志,做着某些自己想做的事。甚至,會将這種能力當做“上蒼賜予的超能力”,或被能力本身回溯、消除記憶。

如果将這些放在外公身上,外公的最終目的是挽回悲劇,所以即便能力限制使他無法回溯,他也不會放棄尋找女兒。而與此同時,躍遷的異事屋是遍布全國的私家偵探組織,那麽,外公與老板相識的方式,就不難推測出了。

可問題卻也恰恰出在這裏,外公,一個能夠威脅到身為穿越者的老板的司時,委托老板尋找女兒,俨然一副狼有求于羊的畫面。這種狼與羊的立場颠倒,會是巧合嗎?還是說,人為?而以異事屋的能力,在長達十幾二十年的時間裏,竟然沒能找到一個被綁架、拐賣的大學生,可能嗎?

等找到時,那個曾經的學生卻已經有了孩子,又因弑夫進了監獄。而其中的一個孩子的死,恰巧是她心中最大的……于是,一切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司時舍命救外孫女,并将她托付給了躍遷。

盧苓韻記得,她曾經問過彭莎,外公對躍遷來說是什麽,而彭莎的回答是:親朋與仇敵。

躍遷,從未來躍遷而來的人們。他們來到這時空定律被發現之前的和平年代,真的就只是為了逃避未來的殘酷現實而已嗎?

盧苓韻不敢接着往下想了,因為如果接着想下去,在這世上她唯二相信的人,可能都将會變得不再值得信任。而她自己,則将再一次變成無依無靠、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時空長河中的一葉泛舟。

有時候,“信任”只是建立在“不願孤身一人”的基礎上的一坐孤塔,風一吹就倒。真正的純粹的信任從來都不存在,這個盧苓韻是清楚的,一直都清楚,只是偶爾會被現實的美好假象欺騙地忘記殘酷真相罷了。

就這樣想着想着,告訴自己不要想着,不要想着,慢慢地,盧苓韻進入了夢鄉……

她夢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條擁擠的小胡同,一間巴掌大的出租屋。她還夢見将屋子撐滿了的兩個人:一個年過六旬的白發老人,老人的嘴角有些歪,好像是外傷所致的;以及站在老人身旁的另一個看不清臉的人。

那人辨不清男女,但個子不高,站直身體後差不多和佝偻着背的老人目光平齊。盧苓韻連他的膚色都看不清,但唯有一點,盧苓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因為,那人的左胸上,別着一枚藍色沙漏徽章。

她看見,又或者說是她夢見,那人對着老人伸出了手,在手碰到臉頰的瞬間,老人就像個本就幹癟的氣球還在漏氣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加蒼老了下來,皺紋變得更密、脊背變得更彎、白發變得更白、歪嘴變得更歪……

最後,當那人将手從老人臉上取下時,老人腳下一軟,像個被吸幹了的氧氣袋似的,撲通一下栽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畫面就靜止在了這一刻,因為,盧苓韻驚醒了。

清醒後的人往往是記不清夢中全部的,但這一次,盧苓韻卻怎麽也忘不記那瞬間老死的老人,與那藍色沙漏徽章。

而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則不知為何一直不斷地回蕩着她自己曾幾何時說過的八個字:進至極限,三秒人生。

夢中的司時,真的只是個夢?還是說,是那個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自己”所窺探過的未來?

――――――

咚咚咚,就在盧苓韻躺在床上不知道翻到第幾次身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韻韻,睡了嗎?”是彭莎的聲音。

“還沒。”盧苓韻站起來走過去開了門。

彭莎卻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将一個U盤遞了出來:“這個給你。”

“這是?”

“當年異事屋在你外公的委托下,調查你媽媽綁架案的資料。”彭莎用極為尋常的聲音,說出了盧苓韻怎麽也想不到的話,“我想着你遲早會要來看的,省的到時候問,就直接拿來了。”

盧苓韻愣了許久都沒有接過U盤。

“怎麽了,不要嗎?”

“……不是。”盧苓韻捏着眉心搖了搖頭。

看着盧苓韻的樣子,彭莎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嘆口氣拍了拍盧苓韻的肩膀:“韻韻啊,我知道有很多事,你不問,不意味着你沒猜到。我也知道你心裏有着很多懷疑。但……”頓了頓,“信我,我們如論如何都不會害你的。”

“……嗯,謝謝。”

“今天也累了,早些睡吧。”又拍了拍盧苓韻的肩膀。

――――――

彭莎走後,盧苓韻走到書桌邊,将U盤插進電腦打開速看起了案件資料。結果,還沒往下翻幾頁,她就看到了一張大頭照。照片的主人是後來被捕的綁架犯主犯之一,名叫邦賈範,而照片的臉,則與盧苓韻夢中的那個老人一模一樣。

司時會除去作為未來偏移源頭的個體,那邦賈範的死……

盧苓韻瞄了眼邦賈範的現住址:京州省栗南市禺縣。

看來,是時候出趟遠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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