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皇叔……”季意安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呼,再看一眼屋裏的擺設,色彩單一,簡單而大氣,與太妃屋裏的細致奢華截然不同,她頓時意識到自己是走錯地方了。
“對不起,意安打擾皇叔了。”季意安趕緊行禮道。
“雪初姑娘也不知怎麽回事,竟帶我走錯了地方了。”季意安嘀咕了一聲,然後便準備轉身離去。
“是我讓雪初帶你過來的。”季無疾轉過身來,聲音一如平常清冷、磁性。
原來竟是他讓雪初假借太妃之名将自己帶到他的內室來了,季意安心裏有些忐忑,悄悄擡眼,想看一看他的臉色如何。卻看見他神色平靜,燭光映照之下,他的容顏如玉,眉眼柔和,比起往日的清冷,添了一抹溫潤之色,更感覺不到一絲早晨在林邊小道上那樣的氣惱之息。
他轉過身,卻沒有朝她走來,只站在窗口靜靜地看着她。季意安被他看得有些發窘,只好沒話找話道:“那雪初姑娘是皇叔府裏的侍女嗎?生的很是漂亮大氣。”
“我府裏除了小厮就是護衛,不曾有過侍女。”季無疾淡然道。
“沒有侍女?那雪初姑娘是?”季意安驚訝問道。
“她是楚風負責訓練的王府密衛之一,是否生得漂亮大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殺人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季無疾一邊慢慢走了過來,一邊輕描淡寫的道。
密衛?殺人不眨眼?季意安一時沒消化過來,愣在了那裏。
“讓這麽漂亮的姐姐去殺人,真是不知憐香惜玉。”過了半晌,季意安讪讪嘀咕了一句。
“我府裏專門訓練有密衛,以備必要之時執行一些不能明面解決的任務,這是琛王府的最大的秘密,這件事除了那些密衛,這世上只有我和楚風知道,其餘知曉一點端倪的,便都已不存于世。”
季無疾一邊說着,一邊在季意安的面前站立。
外人知曉這個秘密的都死了?自己現在也知道了,那怎麽辦?季意安一面心裏想着,面上不由露出幾分慌亂來。
“皇叔,我并沒有問你密衛的事,是你自己說出來的。現在怎麽辦?”季意安皺巴着臉道。
“怎麽,這會兒知道怕了?早上在樹林外的帳篷內,你不是膽大包天嗎?”季無疾拿一雙長眸瞥向她。
“那怎麽能一樣呢?早上那不過一具殘軀罷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活生生的皇叔,還是能支使漂亮姐姐殺人的皇叔,意安自是惶恐得很。”季意安垂下眉眼,口中小聲分辯道。
“你很惶恐嗎?”季無疾一邊說着,一邊擡袖,突然伸手捏住了季意安的下巴,他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擡高一點,迫使她看着他。
“我看你一點也不惶恐,昨晚無故爽了我的約,被人推下山坡,差點葬身雪狼之腹。今晨又與雲朗在帳篷內眉來眼去,我看你真是放肆得很!”季無疾的聲音恨恨地。
與雲朗眉來眼去?季意安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皇叔,我好……”季意安的剩下的那個“冤”還未說出口,便驀地停了下來,因為季無疾突然低頭吻住了她。
他清咧好聞的氣息萦繞開來,季意安吓了一跳,繼而心跳得飛快,頭有些昏昏然起來,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感覺着那如雲朵一般的溫柔碰觸,心尖兒也開始顫動起來,似被輕軟的羽毛撩撥着,一下又一下。
季無疾卻是淺嘗辄止,他有些不舍地擡起了頭,便看見眼前的少女,緊閉着雙眼,蝶翼般的長睫毛顫抖着,如凝脂般的臉上,騰起了兩朵紅雲來。季無疾忽然想來上次拿她的那條絲帕來,那上面繡着一朵杏花。此刻的她,便如同初春雨後的一朵杏花,帶着一抹不勝涼意的嬌羞與妩媚。
“果然還是這樣比較管用,一下子就乖了起來。”季無疾輕笑了一聲,然後低軟着嗓子道。
聽得他說話,季意安這才清醒了過來,她掙開了眼,卻是後退一步,将雙眼垂下不敢看他,臉上火熱得厲害,紅雲從兩頰一直蔓延到耳後。
季無疾見她突然變得這般嬌羞可人,心中憐意頓生,不由得上前牽着她的手道:“我叫人備下一些膳食,你再這樣磨蹭下去話,恐怕都要涼掉了。”
“是我在磨蹭嗎?明明是皇叔自己在磨蹭。”季意安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見她終于開口說話了,雖是反駁他,季無疾卻并不生氣,他面上淺笑着,仍是軟着聲音道:“是我磨蹭,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安兒如此秀色可餐,叫我忘了還要用晚膳。”
“皇叔……”季意安有些不滿地喚了一聲,鳳眼微眯,眼尾翹起,帶着一絲嗔意。
季無疾被她含俏帶嗔地瞪了一眼,卻是滿心歡喜起來,将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掌心,然後帶着她往裏面去了。
掀開飄曳在地的绛色幔帳,裏面是更加溫暖,靠牆的大炕床之前,擺着一張檀香梨木的矮幾,上面擺着幾只小巧的紅泥爐,爐上溫着幾樣菜肴,正袅袅的冒着熱氣。
季無疾牽着季意安在炕前站住了,然後又側過身子,伸手将她胸前披風的帶子解開了,然後又替她将披風從身上脫了下來,轉身挂到一旁的雕花木施之上。
“皇叔,這是杏花醉,你是要飲酒嗎?”季意安突然指着幾上的一只白瓷酒壺,有些驚訝地問道。
“不是我要飲,是特地為你壓驚準備的。”季無疾走至她身邊,一邊伸手示意她往炕上坐好,一邊溫聲道。
“皇叔不飲,我一個人獨飲有什麽意思?”季意安在炕上坐好,雙手托着下巴伏在矮幾看着坐在對面的季無疾道。
季無疾眉頭一揚,瞥一眼她道:“你明知我沒有酒量,還要勸我飲酒嗎?”
聽得他如此說,季意安突然想起上次在秀逸湖邊忘憂林內的情形來,那日他飲下了半壺杏花醉,有幾分醉意的他變得美麗而又魅惑,那般颠倒衆生的顏色令她現在想來仍是心跳加速。
季意安想到此刻與他獨處一室,不由得有些心慌起來,正想說句“那就不勉強皇叔的話”來,不料季無疾卻是先開口了。
“既是安兒誠心相邀,我飲上一點便是。”季無疾一雙長眸鎖着他,裏面光華隐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