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第 30 章

第30章

洛久珹瞥了她一眼, 自顧自地落座。

在旁的桃夭觀察着二人眼色,端着茶水小心上前。

洛久珹卻攔下,道:“上次是我收留你到宣明宮才保了你一條小命, 如今你既回宮,病也已痊愈,不該好好謝謝我嗎?”

洛久瑤看出他的意圖,乖覺地走去斟茶:“皇兄說得是, 多謝皇兄助我。”

洛久珹不接,反而輕哼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木椅上。

洛久瑤便知,多日不見,洛久珹那些幼稚的惡趣味重又生了出來。

她無心與他争辯或計較,才回宮來合該少生些事端,于是沒有言語什麽,乖乖在旁站着。

洛久珹把玩着手中新得的折扇,只當面前茶水不存在一般。

“此番去了一趟明正司,又在大理寺待了好多時日, 回來後看着好像是學乖了些。”

許久,洛久珹端着扇子輕敲她手中茶盞, “不過這茶水已冷, 怕是不便招待來客吧?”

端在手上許久,熱茶已然冷卻, 洛久瑤不聲不響,重換了杯新茶。

“皇兄請。”

洛久珹不依不饒, 繼續找茬兒:“這樣燙的茶叫人怎麽入口?怎麽也要放涼些我才能喝吧?”

洛久瑤端着茶盞, 只感肩側的傷口複又裂開,滲出的血沾染了細布, 濕黏黏的。

她忍下痛意,好言相勸:“皇兄,初春寒涼,請喝盞熱茶暖身。”

洛久珹仍不做理睬。

灼手的茶盞比之傷口的疼痛已不算什麽,疼痛自蔓延至指尖,洛久瑤的指骨好似也開始顫抖。

她擡眼,指節略微松力,終于打翻了盞中茶水。

洛久珹閃躲不及,茶水不偏不倚潑落下來,洇濕了他膝下的衣衫。

幸而已過了許久,本滾燙的茶水早變作溫熱,只是濕濡的衣衫十分難看,外面春風尚料峭,大概也會将膝骨吹寒。

洛久珹面色沉下:“洛久瑤,你故意的?”

洛久瑤仍恭恭敬敬的:“皇兄誤會了,本為答謝,不想皇兄多番推脫,如今看來只好罷了。”

洛久珹眉頭不解,沉聲道:“我的确是誤會了,以為你此番回來能學乖,竟是越來越放肆了。”

傷口疼痛難忍,洛久瑤唇瓣微顫,低垂着頭掩下。

“皇兄謬贊。”

洛久珹不怒反笑:“你以為皇祖母将要回宮,就快有人在後為你撐腰,我便沒辦法罰你了嗎?”

洛久瑤正欲開口,茶壺迎面,正朝她的膝處擲來。

卻聽一聲‘咔嚓’,茶壺碎裂,滾燙的茶水潑落在腳畔,沒有沾染她分毫。

一枚琉璃珠子自殘片中滾落出來。

“七殿下。”

少年攜風而入,行至洛久瑤身畔。

他只當那顆滾落在地的琉璃珠子是枚石子,擡腳踏上掩過,徑直朝洛久珹彎身行禮。

洛久珹擡首,輕嗤:“我當是誰,原來是秦世子大駕光臨。”

“世子多次在宮門下鑰後入宮,這本便不合規矩,去見五皇兄便罷,怎麽跑到這延箐宮來?”

“見過七殿下。”

秦征不慌不忙道:“是五殿下聽聞九殿下回宮剛巧打算來探望,臣這才跟随前來。”

洛久珹并不相信:“是嗎?可我見世子來得這樣急,還以為世子與皇妹頗有交情,才聽了她回宮的消息便急着來探望。”

洛久瑤接過話茬:“皇兄說笑了,我與世子不過幾面之緣,連相熟也稱不上的。”

話音落下,身着錦袍的少年自殿門走入。

他腰束玉帶,跨過門檻時,腰間佩墜下的長穗随之晃蕩,流光溢彩。

洛久琮與淑妃生得不算相像,眉眼間的銳利更像洛淮些,即使笑時看起來也冰冷冷的。

洛久琮站定,稍作擡手,侍從魚貫而入,擺上幾只食盒。

饒是洛久珹心有不快,面對兄長,也不得不起身行禮。

洛久瑤亦彎身。

“五皇兄。”

“都是自家人,這樣客氣做什麽?”

洛久琮嗓音含笑,眼角眉梢卻看不出笑意來,“倒是我,本以為天色已晚前來叨擾會對九妹造成不便,不想七弟也在。”

洛久珹淡淡道:“不比五皇兄思慮周全。”

洛久琮瞥他一眼,又看向洛久瑤,言辭中是兄妹間的親昵:“可惜歲除你沒能回宮來過,聽聞你今日回來,我提早命人做了些宮宴上特有的小食給你送來。”

洛久瑤聞言道謝:“多謝五皇兄。”

洛久珹在旁小聲嘟囔:“真是虛僞。”

“跟我與秦世子便不必這般見外了。”

洛久琮只當沒聽到洛久珹挑釁般的輕言,上前扶一把洛久瑤,才轉身,“不知宮宴上的小食合不合七弟的胃口,不妨你也留下一同用點兒……只是來時未曾料想你在,備下的吃食不算多。”

言外趕客的意思分明。

洛久珹懶得同他周旋,徑直道:“皇妹才回宮想必也累了,我哪兒還敢叨擾,再留下去便是平白攪得人難以歇息了。”

洛久瑤聽着三人你來我往,開始頭疼。

好在洛久珹不打算再留,她将人送至殿外,行禮道別。

洛久珹卻沒有立刻離開,滞了腳步站定在她面前,壓低聲音道:“皇祖母,太子殿下,五皇兄,秦世子……你可知這幾方勢力雖有交集卻并不能彼此相容,洛久瑤,你這樣肆意而為企圖染指權術,遲早有一天會作繭自縛。”

“等你死了,我可不會好心為你收屍。”

洛久瑤怔然片刻,擡首,避重就輕道:“多謝皇兄提點,皇兄的衣衫還濕着,在外見風難免生寒,快些回宮換一身才是。”

見人不為所動,洛久珹拂袖,轉身離去。

周遭重新安靜,洛久瑤深呼一口氣,盤算着如何對付剩下的兩個不速之客。

賀尚書的案子已結了,秦征的羽箭她也并未交出,那麽秦征在她回宮後急着前來,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他還不死心地想同她合作?可她勢單力薄,他究竟想從中得到什麽?

他以為在靜法寺射出那一箭後,她還會與他談及合作嗎?

洛久瑤走入殿內,迎上一道視線。

秦征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她肩側,輕皺眉頭。

洛久琮坐在正中的木椅上,颔首示意她落座。

他始終未發一言,倒是秦征率先開口:“看來殿下不願與臣有所牽扯,方才在七殿下面前,很是急着與臣撇清關系。”

“世子玩笑,你我本也是幾面之緣,只是趕得巧了些。”

洛久瑤迎上他的目光,反問,“還是世子覺得,你我之間在外人看來有所牽扯,是一件好事?”

秦征反倒移開視線,盯着她肩側瞧:“那還要看殿下怎麽想。”

被他的目光一刺,傷口仿佛更疼了,洛久瑤笑:“世子廣交好友,結識之人繁雜,都說明槍易擋冷箭難防,我這人惜命,還不想為人做擋箭的盾。”

秦征的面色微僵,出口的話語竟似有些苦澀:“是嗎,殿下是不想為臣擋箭,還是……想護的另有其人?”

洛久瑤躲過他的視線:“世子說笑了。”

在旁聽了許久的洛久琮終于輕咳一聲:“你們兩個,行了。”

“秦征,我本以為你不顧宮禁入宮,又求着我來這兒,是因擔心才來探望九妹,未曾想是專程來與她吵架的?”

空氣安靜下來,洛久琮又看向洛久瑤,“你也莫要同他計較,秦征他自小就這個性子,這麽多年也不曾改過,總是莽莽撞撞,口是心非。”

秦征沒有繼續言語。

洛久瑤接道:“讓皇兄見笑了,想是我與世子少有交談,言語間才叫世子誤會了許多。”

洛久琮支起手臂,目光落在她身上:“我知臨春宴時你們在白鷺亭見過一面,也聽聞你曾與賀家小姐走得很近,如今賀家一案結了,賀小姐的屍身會在三日後下葬。”

“秦征與她有過婚約,理應前去相送,你呢?可要與一同前去祭奠?”

“宮人間傳些不着調的流言,竟也傳到皇兄的耳朵裏去了。”

洛久瑤推卻:“說來臨春宴時,其實是因賀小姐在意世子,我與她才會在懷明湖有那一面之緣。”

洛久琮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又開口:“你在懷明湖落水一事我有所耳聞,說來我還有些好奇,賀小姐會失了分寸拉你下水,可是因你們說了什麽不愉快的話?”

洛久瑤的指節微不可查地收緊,瞥一眼秦征:“那日賀小姐曾撞見我與世子閑話,想來是因傾慕世子而心生不安,一時情急所致。”

洛久琮神色複雜,似乎還想問什麽,卻被門外的通報聲打斷了。

青棠上前通禀,說是太子妃聽聞洛久瑤今日回宮,請她去往東宮一趟。

洛久瑤點頭,攥緊衣擺的指節松下來。

東宮有請,洛久琮與秦征自是不好繼續留下,洛久瑤順勢與二人一同走出,行禮道別。

秦征卻自後喚住她,走近她,瞧着她的肩側低聲問道:“殿下前去東宮,不換一身衣裳?”

距離忽而拉近,洛久瑤不由得退後兩步:“世子擔憂過多了。”

秦征忽略她言語中的拒絕,亦不顧她避開的動作,轉而對跟随在側的桃夭道:“初春寒涼,你這個做奴才的不想着為主子披一件外袍,是等着領罰嗎?”

桃夭匆忙去取。

直到桃夭取了外袍出來,秦征終于移開目光,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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