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氣泡開始上浮,古空棘魚載着他們浮出水面。緊接着,三顆氣泡被超能力移動到岸邊的岩石上,“智揮猩”一點頭,氣泡齊齊破碎。
與第一層不同,流星瀑布的負一層光線昏暗,整個洞窟被黑暗環繞,密不透風。小溪的眼球還沒完全适應黑暗,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不小心再摔一跤。也許是因為神經的可塑性,人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聽力會變得格外敏銳。小溪耳邊傳來“嘶嘶”的低吼和“簌簌”的、拍打翅膀的聲音。
一道白光從她身後射出。她轉身,發現大吾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了一頂探照燈。光從他前額傾瀉而出,照亮了空氣中的灰塵和前方的石壁。小溪這才看清,她耳畔兩米遠的石柱上倒挂着一只大嘴蝠,後者撲棱着翅膀,目光陰狠地鎖定小溪,露出四顆獠牙。
“這一層很黑,請務必跟緊我。”大吾也發現了大嘴蝠,他擡起探照燈,對準大嘴蝠,後者在強光的刺激下不甘心地扇扇翅膀,飛走了。
小溪跟在大吾身後,沿着白光的指引,在縱橫交錯的石壁間穿來穿去。沒有人說話,沿路上單調的景物很快讓她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不知道過了多久,前路豁然開闊,一個巨大的水潭嵌入洞穴深處,水面在探照燈的直射下泛起幽幽的銀綠色光澤。
“我們到了。”大吾說,同時放出兩條古空棘魚,見此小溪松了口氣。“智揮猩”再次給大家套上能量氣泡,這一次它沒有捉弄小溪。水下晦暗不明,大吾頭上的探照燈是唯一的光源。他指揮古空棘魚向着水潭底部下沉。
水底有一排石窟,大小不一,有的極其寬敞,足夠轎車通過,有的十分狹窄,只開了手掌大的縫,咕嚕咕嚕地冒泡。小溪找到左數第三個石洞,拍了拍古空棘魚的背,後者擺動魚鳍,将小溪和“智揮猩”載往正确的方向。石洞很窄,只能容一人通過,大吾和小溪依次擠了進去。
石洞內部別有洞天。洞穴口好似一個結界,剛一入內潺潺的水流聲便隐去了,內部幹爽明亮,讓人無法想象這竟是在湖底。石洞不大,只有20平方米,充斥着古舊的裝潢。地板被鋪上了藍綠色的石塊,石塊大約是中空的,腳一踏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響聲。石壁被人打磨得平整,兩塊巨大的青灰色石板被一左一右地鑲嵌于其中,石板上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畫滿了小火柴人,小人擺出不同的姿勢。兩塊石板正中是一張頂天立地的龍臉,臉上的細節被雕刻得栩栩如生,連胡須都被雕了出來,惟妙惟肖。龍嘴極大,有兩米高,牙齒緊咬,不露出一點縫隙。
“這是綠松石。”大吾收回古空棘魚,把搭檔巨金怪放了出來,蹲下/身叩響石板,“很難想象會有人用它作地板。它硬度很低,也容易被腐蝕。”
“這些壁畫也很奇怪。”小溪湊近挂在牆上的石板,仔細辨認上面的圖畫。小火柴人的動作十分滑稽,但卻很連貫,仿佛在跳舞,只是動作被人一幀幀分解開來了。
“這裏寫了。”聞言大吾起身,與小溪并排站立,也開始研究小火柴人的動作。“奇妙猴子舞。”大吾朝石板最上方的那行小字揚了揚頭。
小溪眯起眼睛,在石板的夾縫中發現了那行字,字體歪歪扭扭,看着不太正經。小字下方還有一行英文翻譯“funky monkey dance”,字母同樣歪來倒去,倒是與畫上的小火柴人相輔相成。
“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小溪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十分大膽,以致于她此刻的呼吸都被擾亂了。她走到龍嘴前,敲了敲那交錯的大白牙。什麽也沒有發生,但回饋給的她反作用力表明,牙齒背面是空的。
“這裏就是流星之裏的入口了。”小溪強作鎮定。然而這是徒勞的,她越是克制,手便抖得越厲害。“龍嘴就是正門,想要打開的話,要輸入密碼。”她搓搓手背,裝出手冷的樣子。
“大吾先生,您能……能……轉過去嗎?”小溪瞄了眼壁畫,右下角小火柴人正在扭屁股,小溪的聲音也跟着扭了扭,在空中拐了幾個彎。
“就是……背對我,不要看這個方向。無論如何都不要轉過來,除非我說‘可以了’。”小溪祈求道,從包內掏出小說:“可能會耽誤得久一點,您想讀讀小說打發時間嗎?”
大吾拒絕了小溪的上貢:“沒問題。您很冷嗎?需要我的外套嗎?”
“不用了,謝謝您。”冷不冷小溪自己清楚,她的五髒六腑都快要燒起來了。
聞言大吾颔首,從善如流地背過身去,沒有詢問原因。
小溪卻過意不去。這個要求無理又矯情,她必須做出解釋:“我們事務所,有特殊的解密技巧,不方便被看見。抱歉。”她撒了個謊。但也不全是謊話,至少最後那句是“不方便被看見”是真實的。
“行業秘密,我理解。”大吾溫和地說。語畢,他将注意力投向面前的石壁,轉而研究起上面的紋路。
小溪深呼吸,取下背包,同手同腳地走到龍臉前站定。瑪夏多從“智揮猩”的影子裏站了出來,站在小溪身後好奇地望着她。她感覺到背後還有一束視線。“智揮猩”正站在她的右側,朝她擠眉弄眼,因此,背上的視線只可能來自巨金怪了。
算了,巨金怪看就看吧,小溪思忖,它又不會說話,大吾先生不會知道我幹了什麽。
她勉強放心,擡眸觀察小火柴人的動作。左起第一個小人雙腿微曲,兩手握拳,兩臂平行伸向左前方,與地面呈45度夾角,臀部朝右後方翹起。小溪照着小火柴人的動作凹了個造型,擔心火候不到位,特意擡高髋骨。
第二個小火柴人動作與之前那個相似,只是手臂和髋骨的方向變了。這太蠢了,不知道是誰閑得蛋疼整這麽一出,小溪暗罵,将手臂伸到右前方,把屁股扭向左邊。之後的六副圖和前面兩幅一模一樣,小火柴人一左一右交替送胯,手臂自然擺動。小溪照着扭完八個節拍,算是完成了第一小節。
從第二小節開始,舞蹈難度陡然上升。小人的雙腳也動了起來,腳掌往側面小幅度踢出,擊打地面後收回;手臂也由左右搖擺變成了畫圈。唯一不變的是臀部動作。小溪硬着頭皮踏出右腳,腳掌與地面接觸發出“咚”的聲音,十分清脆。她收回右腳,踢出左腳,腳掌落地帶起“嚓”的聲音,有些沉悶。她雙腳/交替踢出,兩種聲音連在一起,相互交融,編織出“動次打次”的節奏。同時,她沒有落下手上的動作,順時針加逆時針輪流畫圓;屁股跟上節奏,扭得虎虎生風。
大吾把雙手插進口袋,頗有興致地查看眼前的石頭裝飾。雖然這只是普通的大理石,但石頭上卻罕見的有黴菌似的藍紫色花紋。他探索過豐緣所有的洞穴,卻沒有見過類似的。因此,他可以肯定地說,這些石塊的産地并非豐緣,可能來自更為炎熱的地區;菌斑狀的紋路是當地遠古生物的遺體。他湊近了一些,企圖辨認該生物的種類。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動感的敲擊聲,身側巨金怪突然繃直身體,小幅度抖動。
他以眼神詢問巨金怪發生了什麽,卻不料在巨金怪锃亮的臂膀上看見了小溪的投影。投影雖然不太清晰,但仍然能辨認出小溪正在一左一右扭擺髋骨;她的智揮猩在地上笑得打滾;她身後跟着一只大吾從未見過的寶可夢,它像一團影子,正模仿小溪的動作,忘情地甩胯。
大吾繃緊肌肉,握拳掩笑。小溪的舞步也進行到白熱化,伸出食指,兩手輪番指天,蹦蹦跳跳地原地轉圈;她身後的寶可夢也跟着轉圈,大吾得以看見它的正臉,它雙目赤紅。他收回目光,繼續研究石頭,只是唇角勾起的笑容一直沒放下。身側巨金怪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不過大吾遵守了承諾,再沒有朝巨金怪的金屬胳膊投去一瞥。
另一頭,小溪終于進入了舞蹈最後一小節。她仿照小火柴人的動作,以左腿為軸,腳尖點地平轉。八圈過後,她右手叉腰,左臂高舉指天,擺出收束動作。
“奇妙猴子舞”完成——密碼輸入正确,龍嘴發出“轟隆”的巨響,緩緩開啓。
“呼!”既因為運動,也因為緊張,小溪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滿臉通紅。她抹了把前額,長舒一口氣,回頭去看大吾。大吾背對小溪,筆直地立在原地,正在觸摸岩石。太好了,小溪心想,沒有在男神面前丢人。
“大吾先生,可以了。”小溪整理好着裝和表情,一臉正直地說。大吾沒有立刻轉身,小溪以為他沒聽見,于是又重複了一邊:“您可以轉回來了,門開了。”
大約過了六七秒,大吾終于回身。他右手握拳,掩唇輕咳,随後朝小溪露出一個過于歡快的笑容:“太好了,謝謝您。不愧是貝克偵探事務所的首席偵探。”
小溪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說不客氣,心道我們事務所只有我一個偵探,不管業務水平多低都是首席。同時感慨這條線索恐怕真的很重要,開個門而已,男神居然高興成這樣。
大吾餘光掠過小溪身前,那裏空空蕩蕩,除了石磚什麽也沒有。“我們進門吧。”小溪聽見他說。
“好。”小溪點頭,抓起被她扔在一旁的背包,“智老師,我們走。”她彎腰,推了推蜷縮在地的“智揮猩”。
“哈哈哈哈哈。”“智揮猩”将頭從胸口擡起來,淚眼婆娑地回答道,鼻翼高速扇動。
小溪連忙扭頭看大吾,深怕“智揮猩”暴露了。所幸,大吾似乎在搜索什麽,目光銳利地掃視洞窟邊緣,并沒有過多留意“智揮猩”。
“夢幻,別笑了。”小溪把嘴湊到“智揮猩”耳邊,悄聲說:“再笑男神要懷疑我了。你的馬甲也要掉了。”
“哈哈哈哈哈。”“智揮猩”回答,比剛才更響亮。
“怎麽了?”大吾搜尋無果,先前那只跳舞的寶可夢仿佛是幻覺。他朝小溪走來:“智揮猩哪裏不舒服嗎?”他彎下腰,關切地詢問。
“可能是對洞窟的空氣過敏,身上有些癢,笑個不停。”小溪攪扭發梢,一邊用眼神示意夢幻憋着。
“是嗎?”大吾深吸一口氣,繃緊唇角,拍落“智揮猩”毛上的沙土,“可能是灰塵裏的微生物導致的。抱歉,我忘記準備噴霧藥水了。您可以将它收回球裏,回去之後找喬伊小姐看看。”
聽見要被收回球內,“智揮猩”這才漸漸止住笑聲,在小溪的幫助下勉強站了起來。“哈哈。”期間它沒憋住,漏出兩聲狂笑,口水濺到小溪臉上。
“哈哈哈。”它又朝大吾點頭,以示感謝。
一行人進入石門。一條青銅甬道彎彎繞繞伸向遠方,兩分鐘後,前路豁然開朗。
流星之裏如它名字形容的那樣在洞穴之“裏”,依着石壁而建,房屋垂直懸挂在岩壁上,一條僅20厘米寬的棧道從岩壁底部蜿蜒而上,鐵索橫懸。雖處于洞窟之內,光線卻并不晦暗,頂層的岩石上被人為鑿出粗細不一的孔縫,光線穿過縫隙,射向屋頂瓦片。縫內生長青苔雜草,建築雕梁畫棟。村子盡頭的崖壁上挂着一條一米寬的瀑布,瀑布落入崖底,化作一條小河,繞着村子正中的平地畫了一個圈。平地上有一個正方形擂臺,擂臺上立着位白頭老妪,頭戴抹額,身披長袍,手握權杖。
“歡迎來到流星之裏。我是村子的長老。”她轉過頭,但視線并未落在小溪和大吾身上,而是穿過他們,凝視遠處的岩壁。“昨夜星星告訴我,今天會有客人到來。”語畢,她這才将視線投向二人。
“冠軍先生,偵探小姐。”她說。
小溪感覺,當長老看向自己時,後者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我過去認識她嗎?小溪思忖。
耳邊,大吾開始自我介紹,也介紹了小溪,并闡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語畢,沒有人接話,一時間,大吾的聲音夾雜着水流聲在石洞中回響。
小溪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搜索線索,詢問證詞是她作為偵探應盡的義務。“請問,您——”
“羅拉小姐呢?”長老打斷小溪。
小溪:“!”
“您認識羅拉嗎?她在我接任前就辭職了。我是她的繼任者。”小溪心髒狂跳不止。
長老為什麽認識羅拉?她甚至知道羅拉是偵探,也是星星告訴她的嗎?可是,羅拉為什麽會來流星瀑布,偵探所難道一早就跟進這個案子了嗎?可是不對,時間線對不上,兩周前索藍斯博士才給大吾先生送去關于隕石危機的報告;那個時候,羅拉已經不在豐緣了。
長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嘆了口氣,擡頭望天。“小溪小姐,你平時觀察星星嗎?”
“如果您指的是占星,并不。”
“不是占星,只是用肉眼看。觀察它們的軌跡,測定它們的亮度。”
“在晴朗的夜晚,我常這麽做。”
“那你知道嗎,”長老露出了自二人抵達後的第一個笑容,她前額的皺紋扭曲着,“當某些恒星演化到生命的末期,會變成超新星。”
“是一種爆炸。”小溪點頭,“由引力塌縮或熱失控引起。”她搜腸刮肚,說出自己知道的東西。
“産生的輻射能照亮冰冷的宇宙。”長老評論,更像是自顧自地呢喃,“很美。”之後又陷入漫長的沉默。
小溪心道這和當下的危機又有什麽聯系,準備把話題拉回正軌:“請問,您——”
“你的猴子舞也很美。”長老一轉話題,“你喜歡我們的開門舞嗎?”
小溪:“……”話題雖然變了,但卻是朝着小溪最不願見到的方向。
她慌忙看向大吾,後者方才在仔細聆聽她們的對話,思考其中是否存在什麽隐喻。見小溪望向他,記憶中的小人再度扭起了屁股,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一揚。
小溪大腦轟隆炸響。完蛋了,男神他什麽都知道!她暗道糟糕,耳蝸嗡鳴,只一瞬間,她的臉頰便紅得像盞燈籠。她上前一步,把背影留給大吾,以此掩飾自己內心的翻波湧浪。
“舞步是我設計的。”長老對于空氣中快能結出實體的尴尬毫無察覺,繼續補刀。
“來對戰吧。”長老提議,“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贏了我,我就告訴你們。”話音剛落,她從袖口甩出一個精靈球,下一秒,恰雷姆出現在擂臺中央,脖子上挂着一顆寶珠,流轉着紅黃藍三色光華。
“交給我吧。”見到超級石,大吾眼神溢出興奮,指揮巨金怪上前。
“大吾先生,”小溪咬牙切齒地望向老妪和她的恰雷姆,心道原來這就是那個閑得蛋疼的罪魁禍首,害得她在男神面前丢人現眼。她擋在巨金怪面前,嚴肅地看着大吾,一字一頓地說:“您是我的客戶,交給我就好。”
“好,我當裁判。”見此,大吾輕笑。
此仇不報非君子,小溪決計在大吾面前找回場子。她提步,拉過“智揮猩”沖上擂臺。她胸中突然湧起一腔謎之自信:想當年在得勝道館,她常年穩坐第二把交椅,寶可夢世錦賽也打過了,大風大浪的什麽沒見過,怎麽可能會輸?
那一頭,長老跺了跺權杖,權杖頂端的鑰石與超級石互相作用,流光溢彩,恰雷姆開始超級進化。
“智老師,”小溪急忙下令,“精神強念!”
“智揮猩”躬着身子,沒有反應。
小溪:“???”
她上前查看“智揮猩”,後者這才擡頭:“哈哈哈哈哈。”
從話題被轉到“猴子舞”開始,“智揮猩”便被戳中了笑點,一時竟難以停下,無心對戰。
“你這只寶可夢不聽指揮,你要考慮換一只嗎?”恰雷姆完成了超級進化,身側多出四條流蘇。
慌亂間,小溪感覺小腿被拍了拍,她低頭,對上血色瞳孔。瞳孔的主人對她握了握拳。
“瑪夏多,”她不再遲疑,高喊,“暗影拳!”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更新,他們終于走到流星之裏了,可喜可賀。謝謝大家能耐心讀到這裏。
2. 奇妙猴子舞致敬《地球冒險3》,當年這個GBA游戲讓我哭得稀裏嘩啦的。這個舞是《地球冒險3》的開門舞。有個up主還搞過一個奇妙猴子舞比賽,大家紛紛投稿,上傳他們在各種場合下的猴子舞視頻,特別搞笑。
3. 夢幻的笑點很低,它是只很可愛的幻獸。
4. 寶可夢攻擊需要能量,需要多少能量在卡牌上标明了。寶可夢卡牌上标明了血量、系、特性(如果有的話),招式和所需能量以及造成的傷害大小還要撤退費用。
5. LJD-HB9Q-7BQ-J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