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12 章 寝嬿之事

易桢在思考人生。

圍在她床前挨個看診的大夫似乎得出了什麽非常一致的結論,和顏悅色地對她說了幾句吉祥話,什麽吉人自有天相之類的,意思意思就退出去了。

衆所周知,大夫對你越和藹,你就越嚴重,大夫對你不耐煩,就證明你萬事大吉。

當大夫微笑着對你說想吃什麽就去吃吧的時候,基本你就時日無多了。

剛才張蒼是真的把她往死裏掐,絕對沒留手。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大爺太久沒上一線工作了,竟然出現了殺人沒殺死的低級錯誤。

再疏忽,她也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

易桢思索了一下,覺得目前這個可能比較大:她現在身體狀況堪憂,大夫甚至給不出任何時候有效的藥方子,說不定那幾個大夫現在正在商量怎麽跳船跑路。

言情小說經常這樣嘛,大夫治不好就要給女主陪葬。

易桢能理解,要換她她也跑。

雪崩時,每一朵雪花都勇闖天涯。

她坐在床上嚴肅地思考完人生,得出結論:就算生還希望不大了,她還是希望大夫不要放棄搶救她,她保證不醫鬧。

于是易桢決定起床喝點水,寫個決心書:讓大夫大膽治我,盡力就行,治不治的好無所謂,誰醫鬧我死了之後就去找誰。

床四面都垂着飛仙帳,椽桷端上系着鈴佩,她起床的動作稍微大了一點點,晃動了床身,四角上系着的那些鈴佩立刻發出了悅耳的響聲。

易桢覺得這個設計很讓人尴尬。新婚之夜能讓床搖起來的運動委實不多,那要是響個五分鐘就停了,裏外兩屋子的人得多尴尬。

有一說一,不管那些花花公子的傳言,姬家郎君看起來确實是個純情處男,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響五分鐘。

易桢:“……”

易桢開始唾棄自己的思想。就算姬家郎君在新婚之夜撒謊跑路把她當空氣嚴重蔑視了她的女性魅力,她也不應該侮辱對方的人格。

這是不對的。

姬家郎君看着至少一米八,絕對十分鐘起步好吧。

候在一邊的婢女見她起身,慌忙迎上來扶住她。

易桢其實感覺還不錯,不像是無藥可救的樣子,就是依舊說不出話來。她掃了一眼周圍,看見床頭的小幾上擺着兩個盛滿透明液體的精致杯爵。

姬家的財力,在這方寸之間的新房內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了。

窗牗欄檻全都是沉檀木,以金玉珠翠裝飾。窗戶內的簾幌是錦幔珠簾,白晝放下遮蔽烈日,夜晚卷起以迎明月。窗戶旁邊放着一扇琉璃屏風,極薄,瑩澈幹淨,表面上用工筆镂刻了百來種奇珍異獸,栩栩如生,遠視若真。

小幾上放着的杯爵只存放着最簡單不過的水液,可是那杯爵中分明還蘊納了咫尺之遙的所有珠光寶氣、明月清輝。

海上清輝與明月,盛予杯光。

真美啊。

兩只杯爵之後還有個瓷壺,同樣滿滿盛着晶瑩的透明液體。

易桢仿佛受了蠱惑一樣,伸手把其中一盞杯爵拿過來聞了聞。一點刺激性氣味都沒有,仿佛就是普通涼水。

易桢強行用沙啞的嗓子擠出幾個模糊的氣音:“這是什麽?”

姬家的婢女連忙答道:“這是合卺酒,夫人要是渴了,我現在去外間端熱水……”

易桢聞言,把手上的杯爵又放回了原位。

合卺酒應該是和新郎君一起喝的,她一個人喝有點奇怪。

易桢忽然又想到姬家郎君對她避之不及的态度,本能地覺得他應該不會來和她喝這盞酒。

姬家郎君是不是被逼着成親的啊,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情願,就差在臉上寫“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

反正他應該不太會在乎合卺酒的事情。

那裏還有一大壺呢,她就喝一點。

而且合卺酒應該是清淡的果酒,否則把新娘子直接灌醉了,這新婚之夜還過不過了。

就喝一點,那麽好看。

易桢仰起脖子将酒爵裏的清透水液一飲而盡。

烈火從她喉間滾落。

陽城好酒,酒以烈為貴,初見清如白水,入喉烈似驚濤。

易桢一瞬間站都站不住,天旋地轉,仿佛要化作雲煙,墜入無窮夢境。

她現在覺得自己不用找大夫了。她覺得自己身體前所未有的健康,喉嚨也不痛了,就是有點發癢。

酒意甚至憑空抽掉了她一些記憶,反正她從昏沉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重新躺在床上了,簾帳垂下,婢女都站得很遠。

易桢聽見有人開門進來了,然後聽見婢女低低的、往外走的腳步聲。

門又重新關上了。

有人來到了床前,他往床頭上放了什麽東西,易桢聞到了中藥特有的苦味和藥香。

姬家郎君真是長得好。

可惜就是不太喜歡她的樣子。

他把藥放下就要走了,甚至掀起床簾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真的看不透,這人好像很喜歡她,又好像一點也不喜歡她,言行矛盾,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喜歡,他們可以試試處一處,反正他長得那麽好看,她覺得他作為夫郎挺不錯的。

不喜歡,就挑明說,如果是另有心上人,只是為了父母之命才前來迎娶,現在也依舊看她不順眼,她可以立刻開始計劃跑路。

易桢覺得胸膛中有什麽在竄來竄去,應該不是酒意,是另外一種奇怪的東西,反正不等她想明白,她的身體就已經做出了自行其是的舉動。

她把姬家郎君拉到床上來了。

床沿椽桷上系的鈴佩發出些許聲響,窗前挂着的珠簾跟着晃動,從深海打撈上來的明珠在月色中互相碰撞,那些柔和的光芒全部投影在了放下來的軟紅帳子上。

他還穿着那件天狐踏月的袍子,神色驚愕,半坐在床沿,鬓發整整齊齊的束起來,剛才那驚豔一刀遺落的殺氣好像還附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和這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落在了易桢垂下來的長發上,她的頭發太長了,因為她俯身靠過來的姿勢,發梢甚至垂到了他手背上。

易桢也不知道自己用來束頭發的那條紅色緞帶去哪了,反正發繩這種東西總是莫名其妙就沒了。

現在的重點也不是發繩。

軟紅帳子裏光線昏暗,玉色輕體的美人裹着一身簡單紅裳,鴉羽色的長發浮動着淡淡的暗香,眯着眼睛往他的方向慢慢靠過來。

她的妝全洗掉了,一切繁複的飾品也都取下了,如今不施丹鉛,反而豔色不減,輕易叫人挪不開眼去。

杜常清把頭扭開了。

她的聲音有幾分愕然:“郎君?”

她的聲音啞啞的,幾乎全是氣音。

杜常清知道是因為什麽,她剛才被刺客傷到喉嚨了。

可是這樣的聲音倒像是刻意壓低了在說悄悄話,寝嬿之間夫妻的對話就該是這樣。

杜常清站了起來,他想說些什麽,可能是你要記得喝藥什麽的,可是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索性沉默地往外走。

不能和她說話,不能靠近她,這是不對的,他不可以這麽做。這是他嫂嫂。

這大約是他唯一一件明确的事情: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郎君,”在他奪門而逃之前,身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杜常清毅然決然:“是。”

因為常年閉關,他其實不太會和人交流和表達自己,現在這種情況有很多更好的回答,但是他毫不猶豫選了最壞的那個。

易桢:“……”

她覺得腦袋驟然昏沉起來,不知道是酒意還是什麽其他的東西在和她争奪神智,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遙遠又不真實。

易桢回想起一些《禍心》的劇情。

當時她看到女主刺殺軒轅昂失敗被認出來,軒轅昂那個頂替女主救命恩人身份的白月光易白得知此事時,還以為這個已經懷孕的白月光要和女主鬥個幾十章。

然後懷孕的良娣易白就死了。

易桢:“???”

她翻回目錄,找到“第 54 章:真相”,直接跳頁去看了。

哦,原來易白害怕姐姐揭穿自己,決定先下手為強,自己把自己搞死,這樣就立于不敗之地了。

易桢:“???”妹妹你這個邏輯能力放在今天絕對止步九年義務教育,高中都考不上。

她繼續往下看。

原來易白聽聞自己姐姐被找到了,心緒激動動了胎氣,身邊的醫女一診斷,愁眉苦臉地說:“良娣您這是漏胎啊,怕是胞宮先天不足,懷孕能懷,但到日子就會小産。”

翻譯一下,就是子宮先天畸形導致的習慣性流産。

易白不愧是本書段位最高的綠茶,這種情況下依舊沉着冷靜,立刻想出了辦法:

立刻聯系相熟的樂陵道修士,借小産之名假死,并且讓人告訴軒轅昂“如何起死回生”。

讓亡者起死回生的辦法:以亡者的至親骨肉為憑依,以血換血,以骨換骨,給亡者塑造一個新的身體。

這樣軒轅昂自然會立刻殺了易桢,用易桢的骨血去換自己心上人易白的命。易白不僅能光明正大地鏟除這個懷揣着真相的親姐姐,還能将自己畸形的器官換成健康的。

好狠一女人。

剛才說錯了,以她的能力,這女人至少能在宮鬥劇裏活到最後三集。

但不知道為什麽,良娣易白的計劃似乎是出了點岔子,易白假死之後,并沒有人告訴軒轅昂起死回生的法子。

直到軒轅昂迎娶女主的那一天,易白的計劃才回到了正軌上。

總之《禍心》的中後期劇情,概括一下,就是:易白這個惡毒女配千方百計地奪取自己親姐姐的身體器官,唯恐女主死得不夠慘、不夠徹底。

而女主之所以能在這種虐身劇情下,活到結局去原諒軒轅昂這種腦袋被驢踢過的傻逼,全靠她身上有個死去親媽種下的無間蠱。

別問易桢無間蠱是什麽,她也不知道,她看到《禍心》女主被無間蠱反噬瀕死,軒轅昂搖她肩膀大吼着“我不準你死”的那一段時,就被那個醫鬧的瘋子突如其來一刀捅死了。

後面的劇情她沒看完。

她真的讨厭醫鬧,醫鬧沒媽好吧。

易桢估計,估計啊,她估計無間蠱能使宿主擁有自愈能力,但同時受過的傷并不能直接消失,而是慢慢返還給宿主,在某種極端條件(連續被剜眼抽骨受鞭刑)下甚至會反噬宿主到危及生命的份上。

或許剛才大夫對了個眼神就走,是因為她已經自愈好了,覺得她在裝病?

易桢過去二十多年都生活在唯物主義世界,就算提前知道劇情設定,這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完全代入進去啊。

生病了第一反應就是找醫生嘛,她剛剛看見張蒼第一反應還是快打110呢。

易桢有點虛脫,她其實不怎麽痛,就是覺得身上不舒服,應該是無間蠱的負面反饋開始了。

“別、別走。”易桢啞着嗓子叫他,覺得最後一點意識也要沉沒下去了,剛剛還說着絕情話的姬家郎君已經拉開門準備出去了:“幫我叫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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