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風俗,在成親的前一天是不能見面的。所以在成親之前的這段日子,萬俟徽幾乎是天天都膩在楚若笑的身邊,說什麽“有一天不能見面,要先把這一天的時間補回來”之類的孩子話。
三月二十一,離婚嫁的日子只有五天了。
一大早,萬俟徽就到了楚府拉着若笑要去城外的桃花山看桃花。
沿着碎石子鋪成的小路,青色華服的英俊男子陪着粉紅花襖的少女行走在花林之中。少女臉上帶着淡粉的面紗,偶爾對男子微微一笑,也能讓他的心動蕩許久。
小路兩旁,粉色的桃花或盈盈綻放,或嬌羞含苞,沁人心脾的香氣缭繞不絕。
若笑忽的就想起了《桃花源記》,什麽時候她才可以生活在那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桃源中呢?前世今生,這都成了她的一個夢,一個不能實現的美夢啊…
心中的情緒低落了,她的臉上卻依然笑得萬分甜美。萬俟徽沒有察覺一絲異樣,仍在興致勃勃的說着他規劃出來的以後的生活。
“…若兒,我們成親之後,每年都來看一次桃花,呵呵,說不定明年我們就要抱着小寶寶來了…”
若笑的唇角不自在的扯着,小寶寶?再過五天,他們之間就結束了,哪還會有那麽多的規劃?雖然傷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有些不忍,但這些傷痛比起她的仇恨都算不了什麽!她連自己都可以賠上,還有什麽值得在乎的?
小路的盡頭,兩扇開着的小門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今日的桃花庵有些靜,不用想就知道萬俟徽派人來清理過。跨步走進庵堂,若笑在老尼姑的指引下參拜了佛像,身後的錦瑟掏出一張銀票捐了香火。
前世,她從不信神鬼之說,但今生,她信了;因為她重生在了這個地方。有時她還會想着,要是爹娘也像她這樣在另一個地方重生了,那就好了。
拜過了神佛,若笑走在院中的桃花樹間,微微仰頭望着那些如蝶般飄落下來的花瓣,伸出手接住了其中的一朵花。不知不覺想起了十年前,她也曾在梅花樹下這樣接住落下的花瓣,姐姐還為她畫過一幅畫…
萬俟徽看到她臉上現出的笑意,這不是平時冷清敷衍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很美。他想留住她這樣美麗的笑容。招手對身邊的人說了什麽,很快筆墨紙硯就備好了。
他沒有驚動花樹下的美人兒,含着嘴邊的笑迅速的提筆。不一會兒,畫上就呈現出了一個站在桃花樹下的粉衣少女。
最後一筆落成,若笑的聲音也響在耳旁,“畫好了?不如我來題詩吧?”
不等他的回答,執起一旁的筆,沾上墨汁,娟秀的隸書就寫了上去。“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看到這首詩,萬俟徽的心裏莫名地湧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這詩仿佛是在預示着什麽…“若兒,我不喜歡這首詩,看到它,我覺得好像在說你不見了。”他圈住她的腰,說得很賭氣。
若笑笑着回道:“子弦是嫌我寫得不好?”
“當然不是…”我只是感覺不好…萬俟徽的話才說四個字,又被打斷了。
“那就行了。我們都要成親了,別再胡思亂想了。”她笑着道,仿佛他真的是在胡思亂想。而事實上,她寫這詩的确是在暗示,唉…終歸她的心不夠硬…就當是還他的一腔癡情吧。
庵堂的門口又走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紫衣錦服男子器宇不凡,一雙俊目深邃迷人。他小心翼翼的牽着身邊穿鵝黃牡丹裙的嬌美女子,唇邊的微笑惑人至極。
“仙兒,小心門檻。”
女子絕美的小臉上笑意盈盈,溫柔的回以淺笑:“軒,以後我們多出來走走好嗎?”
“好,當然好了。”只要她說的,當然不會不好;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去摘下來。
院中幾人的目光從若笑和萬俟徽身上轉移到了來人身上。萬俟徽正不悅的皺眉,剛要質問是何人闖進桃花庵,回頭就驚訝的喚道:“三皇兄?劉郡主?”
劉宛仙對他微笑招呼:“徽王爺。”眼光落到他身邊的粉衣少女身上,她笑道:“這就是楚大小姐吧?”聽說了兩三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齊名的美人。
若笑對她和萬俟軒微微行禮:“民女見過軒王爺,劉郡主。”
萬俟軒點頭,對她笑得疏離有禮:“大家都快是一家人了,楚小姐不必多禮。”
萬俟徽也在她耳邊輕聲笑道:“若兒,你就快是王妃了,不用這麽多禮的。”似是想起錦瑟和錦葵之前的話,他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身份和劉郡主同樣高貴。”
若笑淺笑,這些不過做做樣子而已,身份算什麽?一個溫室中長大的金枝玉葉,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咦?徽王爺和楚小姐好興致啊,竟然在林中作畫?”劉宛仙不經意的看到那石桌上的紙筆,掩嘴輕輕一笑。
萬俟軒也順着她的話望向石桌上的畫,心裏驀地一震。這幅畫…似曾相識….還有那字…
若笑轉身卷起畫紙,笑着說:“這是子弦一時興起畫的,讓郡主見笑了。”收起畫,她遞給了錦瑟。
萬俟軒的心裏一松,暗自道,自己真是多想了,仙兒才是他一見鐘情的人,是他即将娶過門的妻…還有五天,他們就成親了,現在怎麽會因為六皇弟畫的一副畫像就胡思亂想呢?
沒有人注意到他剛剛那一眼的驚詫,除了若笑,她不着痕跡地觀察着萬俟軒。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他的頭腦和武功都深不可測,看似無懈可擊的他還是有一個弱點——劉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