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們連夜離開小屋啓程,朝着西方塔的方向前進,我想等到達他們的城市後,我便要一人繼續前往到我和冰冰夢想的地方。
離受詛咒的凱德拉越來越遠,一路上的冰雪也漸漸消逝,剩下的是森林裏被風刮起的莎莎樹葉聲。
洛特很豪氣的背着自己的戰劍走在最前面開路,而我則有些害怕夜闖森林,只好溜達在中間才覺得安全,身後則是段西,還有纏着他手臂不肯放開的艾夢。
我一直提防着心,每往前一步都會小心觀察周圍的一絲一毫,生怕有什麽動靜。
“哎喲——”就在我集中精力顧視四周時,突然撞上硬物,疼地我大叫一聲,揉揉額頭, 發現原來是洛特堅實的後背,“你幹嘛突然停下來?”我不好氣地打了一下他的背。
“噓!”他似乎都沒有感覺到被我打,冒然轉過來要捂住我的嘴,被我機靈地躲開了。
“在鬧什麽?”段西走上來。
“你看前面有東西。”洛特已經抽回頭,像是離魂一樣盯着前方。
“東西?什麽東西?!”艾夢被洛特的表情和語氣吓得不輕,一溜竄躲到段西的身後。
看着她的反應,我也有些心裏發毛的扯住洛特的衣角,試着從他身後探出頭看個究竟——在樹林小道深處的一顆大樹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那發光,微微弱弱的。
“那是什麽呀……”我帶着恐懼往洛特身後縮了縮,不敢再看,此時,才發現洛特健壯的身型真能給人安全感。
“我們靠近看看,這裏只有一條路。”段西開口,目光在我們臉上掃過,像是征求我們的意見。
洛特第一個點頭同意,頓了下,又對我和艾夢說,“迦兒你和夢夢害怕,就在這別過去了吧?”
我緩過神,和艾夢對視一眼,兩人都怔了下,然後同時冷哼一聲,紛紛甩頭不願意看對方。
“那……還是一起吧。”看着兩個女孩火花般的氣勢,洛特還真有點不放心,嘆了口氣。
我抓着洛特衣角的手緊了又緊,感到一身都在冒冷汗,但還是深吸一口氣憋着跟過去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們每一步前進都是小心翼翼踩了個踏實。
一步,兩步,三步……
眼看越來越近,就在靠近大樹還有一段距離時,那本發光的物體的光亮卻淡到幾乎看不見了,于是我們暫且停下來,隐蔽在草叢中觀察情況。
我半眯着眼,仔細朝前方瞧,原來方才所發出光亮的分明是個男人,高大的身軀倚靠在樹幹下,一手撐着地,一手捂着胸口,披着黑發的頭沉沉垂着,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
這種森林裏,大半夜的怎麽會出現個男人?
“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艾夢小聲問了句。
“嗯,不過我們要小心有詐。”衆人一番眼神交流後,來到那個男人面前。
“你是誰?”段西問。
然而那個人像是睡着了樣,他閉着眼睛沒有任何動靜。我想上前試着叫醒他,這時段西有些不放心地摁住我的肩,我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放心然後走上去。
我緩緩蹲下身子,注視着那張沉睡的臉,那是一張很英氣的年輕面孔,毫無兇神惡煞之氣,我這才沉住氣伸手去推動他,嘴裏輕聲問了句,“你怎麽了……啊!”就在我手指觸碰到他的下一刻,我驀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嘚尖叫着身子一個往後,摔坐在地上。
——那瞬,他就如死物活過來了,緩然擡起他的頭來看我,然而,正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裏不是瞳孔而是紅色的光!就像火一樣閃着,刺眼的光!那分明不是人的眼睛!
“迦兒!”段西一個箭步上來扶起我,“你怎麽了?”
“他的……他的眼睛!”我不敢再去看,身子往後縮着,驚魂未定。
“他的眼睛怎麽了?”艾夢很淡定的瞧了瞧那個坐在地上的男人,又挑眉看了看我,一臉不置信的樣子。
“紅色的……”我咽了口口水。
“哪有什麽紅色的啊!”洛特仔細瞧了一眼,也是莫名其妙,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明明……我提着心眼兒再去看那雙紅色的眼睛時,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張蒼白帶着病容的臉,而臉上的那雙眼睛将周圍三人掃視過後最後停在了我的臉上——那明明就是正常的人的眼睛啊!只不過眼中的光更亮一些,瞳孔之色更深一些…….
難道是我産生了幻覺?不、不可能,那不是幻覺,那種感覺太真實了,但……為什麽他們什麽都沒看到?
我盯着那雙眼睛,一種莫名詭異的感覺由然而生。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勁呢?我的思緒忽然之間萬千變化淩亂,無法控制的琢磨不定。
當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依舊在怔怔的盯着我,眼中的光好像要穿透我的身體,把我看得透徹。
那樣的反應太不正常了,他竟然一點也不為我剛才的舉動而好奇,倒是我還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個跟看其他人不一樣,像是對我絲毫不陌生,好像本來就認識我,又同于遇見舊識之人……
他,一定不簡單。
這些細微的細節被身邊的段西看得清清楚楚,他輕微的皺起眉頭,把我拉到身後面,眼中露出不經意的敵意,“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個男子仍然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他自顧自地挪動了下身體,然後緩緩扶着樹站起朝我們走過來。
段西突然很敏感的退開幾尺,護在我和艾夢前面。那會,連我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着一股不平常的氣息,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
男子走了兩步便也停頓下來,他捂着胸口,上半身微微彎曲着,眉宇間輕微擠在一起,似乎壓抑着痛苦,頓了頓,他終于開了口,“我叫墨……受了傷,能否送我一程?”
那就是他的聲音嗎?明明很低沉,卻又顯得有些飄渺,聽起來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去哪裏?”艾夢忍不住問他。
“只是順路而已,別無其他。”男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起來不是善于與人交流的人,他的語氣總是很平淡,言語也極其簡練。
“可以。”段西沒再打算糾纏,于是點頭答應,不過在他的眼中藏着的警惕性卻未減絲毫。在我們當中,恐怖也只有段西起了個心眼,而我也僅是憑着感覺覺得不對勁。總之,無論這個男子是否居心叵測,只要對段西不利,我一定會去阻止。
“謝謝。”語落,男子便已來到我們中間。
這時,艾夢很主動地拍了拍他的肩,“我替你包紮一下吧。”
“不用!”就在艾夢的手快要接觸到男子時,男子居然像是避什麽似的極其厭惡地躲開了她的手。
“你——”艾夢見他這樣的舉動,簡直要氣炸了,一跺腳走開了。
我看到這一幕的發生,更加對這個叫墨的男子産生了懷疑,他的行為舉止實在太詭異了,簡單的概括,這不是正常人的反應。
(二)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夜空依舊很美,繁星點綴。
大家都疲憊的靠着樹下睡去,而我卻遲遲沒有睡意,腦海裏還在思緒——我們行走了三天兩夜裏,那個叫墨的家夥表現的很安分,但是他的行為依舊異于常人,除了少言少語,就連他的傷加重導致幾次發炎也沒讓我們碰他一下。
我念想着,忽然感到腦袋裏一陣抽動的疼痛,我用手輕拍了幾下後腦勺,才平緩許多,這幾天因為想這個實在太累了。
或許他就是個……怪人吧!最後,我非得用這樣的想法,來安撫我好奇到停不下的心。
看了看周圍,艾夢靠着段西的肩膀,兩人已經熟睡,洛特也抱着自己的劍開始打盹,至于那個怪男人也睡去了。
我深深吐了口氣,忽然忍不住笑自己還在胡思亂想瞎操心個什麽勁呢,于是果斷閉上眼睛,想要快點入睡。
微風時有時無會拂過臉,這樣舒适寧靜的夜晚,不睡覺真是浪費了,漸漸,漸漸,睡意朦胧了……
“咝——”
耳邊突然有異聲響起,還未完全睡去的我聞聲睜開眼,此時,我已經更黑了一層,但我還是能從
昏暗中看清,有一個人影緩緩地朝樹林裏走去了……那個人,果然是墨!
“他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我自言自語起來,不用多想便悄然起身随後跟上去。
墨一直往前走,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跟蹤,直到到了一個稍小空地的地方才停下來。
我小心躲在大樹後面看,發現他是背對着我這邊,兩只手在胸前晃動,好像在解衣服,又好像……他在幹什麽?我有些摸不着頭腦,磨撐了半天,什麽都看不到,我不耐煩的只好又移身到側邊一顆大樹下。
這時,我倒是看清楚了,他托起雙手,手掌中運轉出一團藍光,那藍光一陣強一陣弱的浮在胸前……
——我記起來了,幾天前遇見他之前,我們在樹林裏就是看到這種藍光,後來一靠近他藍光就消失了。
我就說吧,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稍微走了下神,等我再看過去時,眼前的情景再次震驚了我——他胸口的衣服敞開着,那藍光照映在他胸口上,照得極其分明,那竟是一片片龍鱗歷歷在目!
怎、怎麽會?!我心裏驀然咯噔了一下,驚呆了。
我該怎麽辦……我該不該揭穿他,他到底在企圖什麽?難道他要對段西不利嗎?!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慌亂中,我下意識退了一步,右腳正好不小心就踩上了那麽一塊不規則的異物,身子失去平衡往後一揚,剎那間,我的極速反應救了我,一個重力道我往前赴抱住了大樹幹才穩住了身體。
雖然是沒有摔跤,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引起了異響而驚動了墨。
我猛地清醒過來:糟了!
我捂住嘴巴立馬蹲下身子,不敢發出聲音。
“誰?”墨聞聲轉過頭,藍光瞬間滅去,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昏暗。
“……”我知道自己躲不了了,無奈咬了咬唇,從樹後走出來。一直到他面前停下來,我才感覺到他是那樣高大,跟他比起來我是顯得有多嬌小,說不定把他惹怒他就能一只手扭斷我的脖子。
我怯怯的和他面對面站着,星辰下那張面孔呈現,我看到他臉上居然還是那副面不改色的神情,完全沒有一點詫異。
頓了頓,我競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便對着他脫口而出,揭穿了他的身份,“你不是人!”我說完後,心裏突然又有些害怕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麽舉動來……他會不會真的要扭斷我的脖子?
我的內心其實在那句話後就虛了,但是一想到段西,我只好故作鎮定,就算因為他光榮犧牲也就值了。
然而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用眼睛凝視着我,他的瞳孔幽黑的像大海一樣深邃,時而眼神又仿佛海綿卷起的浪花波瀾不驚。總之,我卻始終沒有從他身上感到被揭穿身份而起的殺氣。
那瞬,我的腦海裏突然就一片空白,思緒也好像被什麽力量抽空了般,亂騰騰的心也平複了,甚至脫離了膽怯的感覺……
“你……”他的眼睛有股神秘的力量,我好像被他牽制住了,漸漸恍惚起來,竟然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驀然,他的眉間透出的氣息瞬息萬變,神情也開始變化無常,我什麽也抓不住,猜不透他的目的,然後我就感到他的面孔居然開始朦胧,迷離,甚至模糊起來……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智,就在那恍惚中,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迦兒。”
突然,我好像聽到一個女聲叫我的名字,那個聲音似遠似近,像是冰冰的聲音!
“冰……”我叫着她的名字猛地清醒過來。
當我瞪大雙眼,面前的墨的面孔的輪廓瞬間清晰。
“你果然——”他笑了笑,那句‘你果然’後面的話沒說完就突然轉開了話題,“居然能夠從我的意識控制中掙脫出來。”
“你不是人!”我沒有刻意去琢磨他話中的意思,只是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口中重複了一遍。
語落,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他的胸口上,這次,我看得更清楚,那是一片片半只手掌大小的鱗片,密密麻麻鱗次栉比的布滿他整個胸口,其中有一處卻是露出一大道口子,缺掉了好幾片鱗,只剩下一層新長好的血肉,簡直觸目驚心!
墨突然向我逼近一步。
“你別過來,你、你到底是什麽?”我驚慌的往後退,一會兒身子抵住了樹沒了退路。
他大概是聽到我說的那句‘是什麽’,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這次,墨的臉色居然略微變了變,他冷冷的朝我吐出一個字:“龍。”
(三)
他、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是……龍?他真的是龍?!這簡直超出了我的意料範圍,但是我想我這幾天的顧慮算是真的靈驗了。
“你有什麽企圖?”我直接開門見山。
“企圖?”墨忽地大笑起來,“我不僅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甚至,我會保護你。”
保……保護我?我愣住了,一頭霧水,我沒有聽錯吧,還是我之前産生幻覺,現在連幻聽也産生了?
“你剛才……你……說……保、保護我?”我語無倫次同時感到越發不可思議,“你說……”
他閉上眼睛,應聲:“對。”
“為什麽?”
“這是我的使命。”
“什、什麽……使命?”我從開始到現在說話一直混混沌沌的,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這些話,我簡直受到了驚吓。
“……唔。”他正要開口,突然濃眉一緊,雙腿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用手按住了傷口,臉上的表情因痛苦而變得有些扭曲。
我揪着心看了一眼他的傷口,那新長出來的血肉竟然裂開了,從那道口子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硬生生冒了出來,漲破了皮膚,整個過程不堪入目,我吓得當即捂住了眼睛。
“啊——!”他痛苦的□□起來,極度疼痛難忍,聽着他的叫聲,我都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是……看着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總不能不管他死活吧?我咬了牙,最後鼓了十分的勇氣睜眼眼睛去扶住他的肩膀。此時,墨顫抖的指尖已經在地上的泥土上抓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額頭上的汗珠密密麻麻滲出皮膚。
“你還好嗎?我怎麽幫……呀——!”我不小心又看到了他的傷口,忍不住驚叫一聲,接下來只想幹嘔。
他的傷口……長出了幾片龍鱗,已經完全遮蓋住了血肉。
“來。”看他沒能開口說話,仍然還在不斷喘着粗氣,我只好用我僅有的微薄之力把他扶到樹下靠着休息。
墨閉着眼睛,胸口的起伏平緩了許多,片刻,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吐了一句,“吓着你了吧?”
我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腦海裏突然跳出了之前撿到龍鱗的畫面。
“雖然你變成人的模樣,可是那天晚上……我的确看到你的眼睛與常人不同,之前我還不斷說服自己,沒想到你的真實身份是這樣,還有……這個。”我從口袋裏摸出了那片随身帶着的龍鱗給他看,又指了指他的胸口,對比了下,發現龍鱗是一樣的,只是已經毫無光澤了。
他看了一眼後,莫名而無奈地笑了。
“你笑什麽?在凱德拉附近的森林裏,那晚被打傷的龍,是你吧?”我毫無保留得對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奇怪,我居然一點也不怕他了。
“你怎麽就斷定是我?”
我笑了笑,又拿出了另一片龍鱗在他眼前晃了幾下,“這個是我當時在森林外的草叢裏撿到的,另一個,是在……凱德拉的雪地中撿到的。”
他低頭看了眼已經長好的傷口,啞口無言。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究竟想幹什麽?還有……你和凱德拉有什麽關系?”
“咳咳……這些,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為什麽不說?”我皺眉,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繼續追問他。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無法挽回什麽的。”
我頓了下,有點吃驚他的話:“你說什麽?”
墨沒有在理會我。
可是我怎麽能夠平靜,這關乎到凱德拉,我必須知道!
“把你所知道關于凱德拉的,請告訴我!”我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不行。”他很冷漠的吐出兩個字來。
“為什麽?那是……那是我的家啊,現在它沒了,全沒了!”
“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活下來。”
“不,我需要知道,求你了。”我抓住他的手臂,眼淚都快出來了。
然而墨依舊面不改色,即使我那樣求他,他冷得簡直就像冰塊。
“好……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去查清楚,我會拯救凱德拉!”我嘲諷的對他笑了笑,心如死灰,轉而抓着他的手指漸漸松了下來,然後轉身要離開。
“你知道那些,沒有任何好處!”我走出幾步,他忽然在我身後大聲說。
我停頓了下,片刻又邁動了步子,憤憤地甩下一句:“你根本不會明白!“
然而,他在背後大笑起來:“沒用的!凱德拉早已被統治,再也回不來了,你再做一切都是徒勞!”
統治——
那個字眼敲響我了的心扉,我再次站住腳,這次腳真的就像綁了千金重的大石,我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出一步。
凱德拉是那樣神聖美好的地方,為什麽會被侵入統治?!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信……不信!我跑回去,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嘴裏一字一字地問:“你騙我……你再說一遍,凱德拉怎麽了?”
“被黑暗統治者統治了。屠民……他們的靈魂全都成為了煉制神器的犧牲品,統治者靠着獲取他們獨特的力量,為了除去對他們後患無窮的異軍部落。”墨終于一點沉重地說出實情。
“怎麽會……”我哽咽住了,雙目無神地睜着,手指的力氣一點一點消退,最後緩緩從他的手臂重重地滑落。
“我趕到的時候,只就回了你和那個紫頭發的女孩,她……看來還是沒能逃過。”
……他說的是冰冰,沒能讓冰冰活下來,是我心中至今都放不下的疙瘩,還有凱德拉……這所有我擁有的一切全都被毀掉了,我怎麽能甘心?
“我……就算沒了性命也要……報仇!”我感到心中怒火燃燒。
“不行!你是凱德拉的幸存者,你必須好好活下去!”
“呵呵……幸存者……什麽都沒有了,活着簡直是茍且偷生!”我一邊哽咽,一邊苦澀發笑。
“你聽着,報仇是沒有希望了,你好好活着,或許能再造凱德拉。”那些話後,我發現他對我生存下去的期望特別強烈,可能是出于一個正常勸說者的好心,但我卻本能的産生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總覺得這其中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我是凱德拉剩下的唯一血脈,還能再造凱德拉,這麽想着我便笑了:“再造?……對,再造……我該好好活下去。”
“這就對了,你——”他臉上的表情終于是松懈了下來,遲疑了下,又對我繼續說,“請替我保密身份。”
我點頭答應了,忽然,又想起問他:“你那時候怎麽會出現在凱德拉,又為什麽會救我們?”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給我的反應像是為我問住了,等他再次遲疑了片刻,才回答,“因為凱德拉對我有恩,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迦兒!”墨的話還沒落音,就聽到段西的喊聲。
我轉過頭去,看到他們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不遠的草堆中,我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向他們揮揮手,然後朝他們跑過去。
身後,墨看着走遠的我,臉上有一絲複雜閃過。
(四)
“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你,你都急壞了。”洛特上前對着我是了個眼色。
我知道自己又犯了錯,只好裝作可憐巴巴地來到段西面前,朝他吐了吐舌頭道歉:“師父,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段西第一個反應不是看我,而是把眼神直接投到了我身後不遠處站着的墨身上,盯了他會,轉過頭一臉嚴肅地問我,“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我……我睡不着,叫他陪我看星星……”我最怕看到段西這樣冷冷的表情,說了兩句就發現謊言編不下去了。
“今晚夜色很好。”墨突然走上來站在我旁邊,原來是替我開脫的。
“是麽?”段西意味深重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擡頭看了眼夜空,表情仍有些似信非信。
看到段西的反應,我咬住了唇,心想他要是不信,這下麻煩了——
“是呀,段段你也陪我看嘛!”這時艾夢忽然□□來,死命拽着段西手臂撒嬌。
“咳……看來沒我的事了,回去睡覺咯——”洛特故意拉長音,臉上早就生出了尴尬,轉眼逃離現場。
我跟墨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把,洛特那個頭腦簡單的人物,居然也會誤會,還誤會錯了。
我回過頭,段西的目光還是在墨的臉上,我故意叫了他一句:“師傅?”
“……你們再去休息一下,天亮了就啓程。”說完,他便轉身任憑艾夢拽着他離開了。
“……”墨的目光一直眼随着段西,直至他走遠,才淡淡開口,“看來,他對我起了戒心。”
“嗯。”我無奈地扯動着嘴角,“我會替你隐瞞身份的,不用擔心。”
他凝視了我幾秒,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黑暗扭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