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源超新星大爆炸(一)
茲伏奇·小溪坐在窗前的搖椅上,膝蓋上搭着一條毯子。她對面的桌子上有一個奇怪的方形盒子。小溪抓起搖椅扶手上的遙控,按下紅色按鈕,從盒子裏投影出全息影像。現在是下午四點,全息影像播放着今天的新聞。
“為便于管理,科技公司商議決定,将于下個月一號起于所有人以及寶可夢的大腦內植入芯片。請各位帶上自己的搭檔,在植入點排隊登記。未植入芯片者,一經發現,将被清除。”
主持人是一位黑發男子,他面無表情地朗讀新聞稿,語調死氣沉沉。他襯衣的胸口繡着“Devon”一詞,這是得文的英文名。小溪認出了這位男子,三個月前她在得文的走廊中與他碰過面,那時他還是普通職員,在地下十層的研究所內端茶倒水。那時他語調雖唯唯諾諾,卻仍然保留着活人的色彩。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他已經被提拔為了新聞播報員,他語氣中原本的生命力卻消失不見了。
“反抗陣線的又一窩點被搗毀。”鏡頭切到了女主持人身上,她的襯衣上繡着“Silph”,表明她是由西爾佛公司推選的。
“領導人索藍斯·高雄被逮捕,對他的清除将于本月月末執行。請各位引以為戒,不要試圖挑戰科技公司的權威。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們都看在眼裏。”女聲毫無波瀾,如同機器人。
小溪關閉全息投影,倒向搖椅靠背,雙眼緊閉,猛烈地咳嗽,肺部針刺般疼痛。她掏出一張紙巾捂在嘴上,紙巾上很快開出了一朵朵血紅色的玫瑰。
“溪丫頭,怎麽了?”一只粉色的跳鼠模樣的寶可夢從門框邊探頭。在看見咳嗽不止的小溪後,它立馬變成熾焰咆哮虎,上前将小溪摟在懷裏,輕拍她的後背。懷中的咳嗽聲漸漸平息。
“好些了嗎?”“熾焰咆哮虎”詢問。
“謝謝你,跳跳。”小溪虛弱地睜開眼睛,她的臉正對着牆壁,牆壁上挂着一面橢圓形梳妝鏡。鏡子中的小溪滿頭銀發,臉頰上皺紋交錯。
“我們又失敗了,高雄被捕了。”小溪搖搖頭,沉重地嘆息,“我看不見希望。我的時間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跳跳沒有回複,屋內空氣凝重,小溪悲涼的話語在房間裏盤桓。
“自從大吾離開我們後,我感到希望也随之離去了。我曾許諾要替他守護這個世界,可我卻無力改變現狀,失敗、失敗、無論我怎麽做都是失敗。而現在,我連自己都顧不上了。跳跳,我真的好無助啊,有誰能救救這個世界?有誰能救救我?”
說罷,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再度響起。
“別這麽說,你已經盡力了。”跳跳輕拍小溪的後背,給她遞了杯水,“出去走走吧,散散心總是好的。你今天想出海嗎?我去做準備。”
小溪點點頭:“好,麻煩你了。”
跳跳拉上門離開,去做出海前的準備。小溪在座椅上休息片刻後起身,她朝窗戶走去,把窗簾拉開。
小溪和跳跳住在孤島懸崖的燈塔上,懸崖陡峭如絕地,再往外便是大海。傍晚來臨前的大海一片安寧,沒有風浪,和島嶼一同陷入靜默。自從小溪被診斷出肺部腫瘤,她便買下了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島,和跳跳、巨金怪搬來生活。家庭醫生和補給船每周都會登島,為她提供她所需的醫療用品以及食物。
小溪合上窗簾,陽光被阻隔,屋子重回陰冷。她拿上披肩,緩步向客廳挪動。海邊潮濕的氣候影響了她的骨骼和關節,她不清楚她體內的組織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或許已經變形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本來就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
客廳的牆上挂着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她、變成了咆哮虎的跳跳、巨金怪以及一位銀藍色頭發的男子。小溪在照片前駐足,拿起除塵撣拭去照片上的灰塵。
她盯着照片,目光流連于男子的五官,記憶穿梭回了過去:暴風雨中的呼救,初遇,晚宴上的共舞,表白,洞穴裏的探險,路燈下的親吻,婚禮,阿羅拉的蜜月……小溪至今仍能記起兩人第一次跳交際舞時大廳裏演奏的音樂。她閉上眼睛,随着回響在腦海中的曲子輕輕搖晃身體,她的思緒脫離了這具老舊的身體,回到了兩人婚禮的舞會上,男子托着她旋轉,親友們在一旁鼓掌。
微笑浮現在小溪的臉上,她覺得身體都變得輕盈了,世界和死亡向她投下的雙重陰霾被陽光驅散。她踏着那時的舞步,朝前走了兩步,不料臉頰碰上冰冷的牆壁。陽光霎那間消失,美好的過去轉瞬即逝,只在她的記憶中留下幻影。
小溪驚醒,一聲長嘆,顫抖地伸出右手,撫摸照片上男子的臉頰:“大吾。”
随後又是一聲嘆息。
大吾在十年前因病去世,得文被交到了他和小溪的孩子們的手上。大吾在世時,全球各大行業雖然被科技公司壟斷,但在大吾的幹預下,科技公司尚未将法律踩在腳下。在大吾離開後,小溪和孩子們無法像大吾那樣維持世界的秩序,科技公司愈發膨脹。事到如今,“地區”這個概念已經不複存在了,因為地區已經淪為了科技公司的統治工具。即便小溪和茲伏奇家的孩子們再為人正派,也只能讓得文加入這一體系,否則豐緣地區将被其餘科技公司聯合制裁,等待豐緣人民的将是更悲慘的命運。
于是小溪表面迎合科技公司聯盟,在背地裏組建起了反抗陣線。
她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收斂思緒,攏了攏披肩,順着燈塔的旋轉樓梯來到戶外。她是位航海愛好者,隐居的這幾個月,每當她的身體有所好轉,便會揚帆出海。
跳跳在港口前等她,小溪順着蜿蜒的小路朝海邊走去。正值仲夏時節,天氣悶熱,海風仿佛凝結了,地平線上綴着三兩朵烏雲。她推斷今夜将有暴風雨,屆時将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正如80年前她和大吾相遇的那個夜晚。
她抑制住內心的悲傷與彷徨,踩着雜草叢生的小徑,艱難地走下一個個坡道。從肺部和膝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小溪撐着岩壁喘氣,像老舊的風箱。事到如今,也就是這些疼痛在提醒她活着的實事了。
我該怎麽辦?世界又該何去何從?
她茫然地擡起雙眼,撐着岩壁緩慢下行。掙紮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無論怎麽反抗,世界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也已經注定了。掙紮只是徒增絕望罷了。世界并不需要她,她所要做的便是在最後的時間裏好好休息,平靜地從這個世界謝幕。
耗費了半個小時,她終于來到港口,跳跳正在把船從船塢中拖出來。這是一艘白色的船,是二十年前大吾送她的生日禮物。
趁跳跳準備船帆的間隙,她從岩縫中摘下一朵野花,朝港口邊的某塊礁石走去。礁石前立了塊方形石碑,小溪彎下腰,把花放在石碑前:
“下午好,巨金怪。今天和往常一樣,我的身體暫且沒有異狀。”
石碑是一個月前立下的,但因為靠海的緣故,漲潮時下半部分會被海水淹沒,石碑上長出了水藻。
“準備好了,溪丫頭,可以上船了。”跳跳打斷了小溪的追思。它看着巨金怪的石碑,說道:“我昨晚夢見巨金怪了,它說它現在和大吾在一起,他們一切都好。我真希望能再次和它一起訓練啊,在冠軍手下成為最強最厲害的寶可夢。”
小溪沒有回答,她扶着跳跳的手臂,邁上了船。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跳跳的話戛然而止,它垂下頭。
“沒關系,我很羨慕你,我也想做這樣的夢。”小溪搖頭,朝跳跳露出柔和的微笑,“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我很快也能和大吾重逢了。”
她啓動船只的引擎,在舵輪前坐下,對跳跳揮了揮手手:“我今晚會回來。”
“好的,我準備好夜宵等你!”跳跳甩甩尾巴,目送小溪啓航,在岸邊揮別漸行漸遠的白船。
這是一片孤海,海上見不到別的船只,連寶可夢的影子也沒有。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想駛向何方,她的內心有一個出逃的念頭,卻不知該逃向何處。小溪拉開船帆,讓西風推動船只,在海面上彷徨。四面一片寂靜,只有海浪千篇一律地響着。雲層厚重,低低地壓向西面的大海,太陽透過雲層的間隙,将日落灑向海面,遠方的大海被染成了暗紅色。
她從空氣中嗅到了暴風雨來臨前夕的氣息:潮濕、陰冷,如同被海藻纏住。低沉的氣壓讓她犯困。小溪閉上了眼睛,墜入睡眠。
她睡得相當沉,沒有做一個夢,直到被狂風刮醒。她猛然起身,這才驚覺自己睡了太久,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風速驟然變大,風向發生偏轉,夜空上罩着一層陰霾,整片天空變得灰蒙蒙的。燈塔的光芒已經完全觸及不到她了。海面上只有三米遠的能見度,舉目四望,處處是氤氲的水霧。雨尚未傾盆而下,風雖急但海水沒有漲高,波浪仍相對和緩。小溪點燃船頭的油燈,轉舵,把船帆拉得更開,駕駛船只在濃霧中穿梭,從一片迷蒙來到另一片。
海浪猛烈地撞擊船只,船身起起伏伏,渾濁的海浪湧入甲板,冰冷的海水滲入她的皮鞋裏。空氣被狂風撕成了碎片,她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切割着她的氣管和肺部。四周一片漆黑,船頭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這些年,她的視力逐步退化,她無法像年輕時那樣洞悉黑暗;無論她再怎麽睜大雙眼,見到的都是霧氣,以及霧氣後那無盡的黑暗。暴風雨即将降臨,她的內心被絕望和惶恐掩埋。
一道淩厲的電光劃過地平線,它形似猙獰的血管,包裹在黑色的積雨雲上。浪越來越大,搖得船只傾斜,小溪站立不穩。風速驟然加急,摩擦着桅杆上的旗幟。旗幟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仿佛在下一刻後者就會被撕裂或者點着一般。
她不記得這是她生平第幾次出海了,處理類似的狀況她經驗豐富,與80年前雨夜中的她相比,如今的她判若兩人,不會像過去那樣驚慌失措。她知道現在應該保持船只的平衡,穩住舵輪。
然而她并沒有這麽做。陰郁的情緒蔓延在她的體內,如烏雲般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站在船頭,目光穿過厚重的迷霧。
在這些年裏,小溪反抗過,與命運抗争過,可迎接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被命運推向了絕地。她低頭,望着她的影子。自從患病以來,她日漸消瘦,事到如今既無力與命運搏鬥,也無意與命運搏鬥。
她松開扶着舵輪的手,任由風暴推動船只行進。不知過了多久,從東邊的天空落下一道閃電,剎那間,一個比夜色更加黑暗的巨大輪廓浮現在她的眼前。
這是一面峭壁,它仿佛是從海水中生長出來的一般,完全與地面垂直,刺破周遭的空氣,直直捅入天際。絕壁上嶙峋的怪石朝外突起,石縫中沒有海草生長,一片荒蕪。星星大都隐匿了,只剩下少數幾顆在張牙舞爪地閃爍着,不屈地在風暴中舞蹈。
她迷失了方向,她從未探索過這片海域,不清楚這座峭壁依附于哪一座荒島,與她的居所有多遠的距離。這片海域很冷,她周圍漂浮着幾座冰川。小溪的眼角挂着幾粒水滴,不知是淚水還是由她噴灑的白氣凝成的。星辰殘存的光芒經由冰川反射後積聚在她身上,她所處的地方像一個小小的舞臺,她身後的峭壁是高聳的幕布,星星的聚光燈把她的影子拉得長而寂寥。
閃電仍在天際肆虐,雷聲并沒有如約而至,也沒有劈頭而下的瓢潑大雨。壓迫感于夜空中醞釀、發酵。不安在呼嘯,盤桓在小溪心上的悲傷被無限放大,化作一陣又一陣的哀嚎,與耳畔狂風的聲響融為一體。
究竟要怎麽做才能拯救這個世界?究竟要怎麽做才能拯救我碌碌無為的人生?
小溪注視着前方的峭壁,在心裏一遍遍發問。
誰來拯救這個世界脫離科技公司的統治?誰來拯救我脫離這具殘損腐朽的身體?
她飛奔進入船艙,打開櫃子,将放在書櫃深處的無線電電臺取出,把它搬到甲板的桌子上。她按下電臺開關,拉伸天線,調節頻率,将功率開到最大,然後深吸一口氣,眼淚決堤似的朝外湧。她右手搭上電鍵,以某種頻率用力按壓。
“嘀嘀嘀”
尖銳的聲響回蕩在這片夜色中。在摩爾斯電碼中,三個連續的短音表示字母“S”。
“嗒——嗒——嗒——”
頻率猝然被拉長。小溪心中綿延着的、叫嚣着的痛苦,都融入了這三聲信號。在摩爾斯電碼裏,三個連續的長音表示字母“O”。
“嘀嘀嘀”
頻率再次急促,複現了之前的節奏。小溪雙眼緊閉,手上力道加大。這三個短音彙成的“S”是她在永遠沉寂之前的最後一聲吶喊。
嘀嗒聲缭繞在大海上空,無線電電波載着小溪的求救信息,将這句“SOS”傳送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小溪伫立在甲板的邊緣,等待回複。她并不似80年前那般焦慮,因為她可以預見這封電報的結局。在這個科技統治一切的世界,無線電通信已被時代掩埋,唯一會回複她的男人早在十年前離世。
80年前,小溪的親人接連因意外去世,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毅然駕船出海,想讓肆虐的風暴洗刷她內心的傷痛。風雨影響了她的視線,她迷了路,誤入一片礁石。雷霆和閃電穿梭在雲端,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淌下,湧進她的鼻子和嘴裏,船只快要被疾風掀翻。
情急之下,她打開了無線電電臺,拉出天線,将功率調到最大,向所有人發送求救信號“SOS”。她并不抱希望,畢竟幾乎沒有人像她一樣,會利用古老的無線電通信。幾分鐘後,當絕望完全攫住她的心髒時,電臺裏響起了嘀嗒聲,她收到了一條回複。
回複雖短,卻點亮了小溪的希望,也點亮了她日後的人生。
“R DE FY4BC”
“收到,這裏是FY4BC。”
FY4BC問她現在在哪裏,FY4BC問她出了什麽事,FY4BC讓她穩住船身,FY4BC回複馬上趕來,FY4BC說:“我聽見了你的信號,我這就來救你。你不必害怕。”最後,FY4BC拍發73,與她道別,祝她一切順利。
小溪沉浸在回憶之中,她記得在那之後雨越下越大,半個小時後,一位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天邊。他于閃電中穿行,沖破滾滾烏雲,騎着盔甲鳥向她俯沖而來。
又一束閃電爆發在地平線上,小溪從回憶中抽身,這才又重新意識到了她當前的處境。80年的時間轉瞬即逝,美好的青春昙花一現。回首時,她再一次孑然一身。
小溪舉目,決眦望向壓頂的烏雲,期待能有一人收到她的求救信號,從天而降趕來救她。天邊只有游動的閃電,既沒有雷聲,也沒有雨點,電臺裏也沒有任何回複。巨浪不休地搖動船只,除此之外,天地之外再無別的聲音。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在理智上清楚地知道她的電報将會石沉大海。她呼救的聲音傳達不出去,她也收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消息,形單影只、孤立無援。
但她仍不死心,又或許是極度的無助讓她喪失了理智,小溪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發送“SOS”,直到手腕痙攣。
還是沒有任何回複。她倏地合上眼睛,脫力癱倒在船舷上。她的鬥争會以失敗告終,她人生的旅途也即将落幕。這或許也是她最後的航行了。疾病蹉跎着她的肉/體,接連的失敗蹉跎着她曾經洶湧澎湃的激情。
跳跳給她準備了夜宵,正在家裏等她歸來。小溪不願讓跳跳擔心,她收拾起憂傷,緊了緊披肩,重新拉開船帆,打開定位系統,打算趁着雨尚未落下之時,掌舵回到燈塔去。
可就在這時,自電臺裏響起了電流音。小溪手上的動作頓住,心髒驟然緊縮。她扔下船帆和舵輪,疾步撲向電臺,将耳朵貼上去,心跳如擂鼓。她每一個毛孔都因為緊張和期盼而戰栗。一陣大浪湧上甲板,海水灌進小溪的嘴裏,她劇烈地咳嗽。
有人接受到了她的信號嗎?如果不是大吾,那又是誰呢?
在她思考之餘,一陣緊促的摩爾斯電碼響起。
“嘀嘀嘀”
“嗒——嗒——嗒——”
“嘀嘀嘀”
三個字母組合在一起是“SOS”。這是一組求救信號,有人在向她求救。
作者有話要說: 1. 周五的更新,謝謝大家!
2. 這章與之前摩爾斯電碼的章節呼應,算是填了一點點的坑吧,也解釋了之前部分電報的內容。小溪很早就側面出場了,樣貌描寫在第16章,名字最早出現在流星瀑布那部分。
3. 1997年,法國海軍停止使用摩爾斯電碼,他們用摩爾斯電碼發送了最後一條信息,信息是“這是我們在永遠沉寂之前的最後一聲吶喊”。文中小溪在發送求救信號時,心理活動中那句“永遠沉寂之前的最後一聲吶喊”就來自于此。“起源超新星大爆炸”這幾章都是這種用心理描寫推動情節發展的風格。另外這真的是一篇HE文,大家相信我。
4. 我覺得小溪發送SOS那部分的背景音樂應該是未白鎮的主題曲,這首曲子總是給人一種很溫馨的家的感覺。
5. 明天我要出遠門,更新稍微遲一點,抱歉。
6. RRK-MD4W-D6Y-XK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