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巘離開了醫館。
他的身子确實是大好了。
蘇所大夫有些話唠,他的醫館裏又沒有別人,于是他整天拉着李巘聊天,給李巘講了許多祝由科的故事。
如何起死回生、如何移病去疾,講的最多的,還是蘇所大夫曾經碰見的病人。
比如單身母親帶着孩子,一不留意,孩子掉進了深坑裏,叫路過的人救上來,一頭的血。那孩子還搖搖晃晃地去河邊,把血洗幹淨再回家。
孩子也知道家裏沒錢治,和母親說了也是多一個人傷心難過,又或者只是平日裏母親打罵得太多,不敢說,幹脆就沒和母親說。照常回家、幫家裏洗碗掃地拔野菜。被出去做了一天針線活養家的母親責怪,說出去野搞得衣服這麽髒。
日子平靜地過去,忽然有一天那孩子直接倒下了,送到醫館說治不了。再拉到蘇所這兒,也還是治不了。
那孩子要走了,蘇所問他後不後悔沒告訴母親。孩子說不後悔,早告訴一天就多讓母親難過一天。
李巘道長确實是個好聽衆。
他該沉默就沉默,該搭腔就搭腔。
因此,他傷愈離開,蘇所大夫還有點舍不得他,聽說他要去接當日來的那個國色天香大美人,還打笑了他幾句,最後說:“延慶公主府一裏地之外有個很靈的廟,既然都要去,順便去拜拜也好。”
李巘不怎麽去廟裏。他不信佛。
但是聽在耳裏,晚上同易桢約好去接她,發現等她的時間會有些長,最後還是去了。
廟有些舊了,來往的和尚避着人的眼睛。大殿佛像前是披着正紅色桌圍的木桌,木桌上擺着幾樣供品,旁邊就是塵灰吊子,孤零零地懸着,滿是嗆鼻的灰塵味。
木桌前有幾個草紮的蒲團,不知道用了多久,有些扁了。
李巘站在蒲團前,想了想,還是沒有拜下去。他同廟裏的和尚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大殿,站到池邊的大樹下去了。
池水暗沉沉的,天上的月亮映不出來,像是給滿池的水吃了似的。
上一條消息是她發的:
【易桢:好。】
他想了想,想到一個重新開始對話的借口。
【李巘:阿桢,你生辰八字是什麽,我給你算一算】
他還是先服了軟,釋放出想要再次靠近的信號。
李巘之前沒有和其他人陷入過這麽不清不楚的關系中,也不知道其他姑娘是怎麽樣的,回想起那日她驚惶地從他懷裏跳出去,心裏又酸又澀。
對面的消息也回得很快。
李巘把她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又再次念了一遍。好,完全記住了。
看生辰八字是基本功,李巘看得很快,看到最後覺得有點眼熟。
他垂眸想了想,便想起來了,打開許久沒用的鴻蒙水鏡,迅速點開最上面那個信息欄。
最後一句話是對方發的:
【今天變強了嗎:謝謝道長幫我!道長好人一生平安!】
再往上翻,很快就翻到了最初他們對話時她說的生辰八字。
當時她很激動,言語之間全是溢美之詞。
李巘一向不太信任這種虛拟的對話方式,和她對話的時候還特意隐瞞了許多自己的信息。
比如說,最後明明是去幫張亭午處理那個博白山的刺客,但是和她說是去對付世仇。
還有她那個時候太過熱情黏人,李巘拿到她的生辰八字之後,故意叫她“兄弟”,還給她講自己喜歡過的姑娘,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态度。
不過給她算的卦象倒是十分準,方才又算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但是他是這麽說的。
【不必愛我。你的姻緣不在我身上。】
李巘平靜地把鴻蒙水鏡收了起來,看了一眼玉簡,見她并沒有追問算卦的結果,就把玉簡也收了起來。
他總是看不懂她。
李巘不太确定她是故意透露自己的生辰八字,還是不經意間說漏了嘴——抑或者是完全忘了當初曾經和論壇裏的一個陌生人說過這些話。
她總是明豔的,笑起來不抿嘴,什麽話都敢接,風風火火跑上跑下,滿腔的熱情——這沒什麽不好,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喜好。
姬金吾就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有人罵她她就罵回去,被人欺負了也不流淚,暗地裏下苦功夫練劍。這樣的姑娘簡直是在他的審美上跳舞。
杜常清也喜歡這樣的姑娘。這孩子受自己兄長審美的影響很大,易桢又是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接觸的漂亮姑娘,基本她是什麽樣的,他就喜歡什麽樣的。小孩子的審美就是這麽培養起來的。
但其實李巘更喜歡蓮花一樣害羞、嬌氣、抿着嘴坐在那裏不說話的小姑娘。就像當初在豐都看見的那個高樓上美麗得驚人的女子。
然而易桢不是那種滿臉哀愁坐在高樓上等着別人賣掉自己的人。李巘不止一次看見她直接從梁家偏院的高樓上跳下來禦劍飛一圈,她完全沒在怕的,說不定外面下暴雨她還敢這麽跳。
當初那個蓮花一樣美麗的影子、船上窗邊沉默的剪影,好像是籠罩在她身上的虛幻夢境一樣。
他一路在追逐這個夢境,但是追着追着,夢境好像散掉了,露出那個現實中笑起來會露出牙齒的明豔姑娘。
她很好。他就是更喜歡最初那個影子。
月亮是很亮的,只有他身邊這個破敗廟宇裏的破敗池子是暗沉沉的。月亮已經西斜了,這一天将要過完了。
李巘還沒意識到現在的易桢已經被一步一步逼成了他喜歡的那個樣子。因為重重心事有着哀愁的表情、抿着嘴笑讨好別人、被拘在華服錦衣之間,不快樂,但又美麗得驚人,像一縷書中的怨魂。
他只是在心裏念了兩個分量十足的詞。
隐瞞。欺騙。
然後看了一眼天邊遙遙的月亮,發覺這一天就要這麽過去了。簡直是白過了。
他也很不快樂。但是又不忍心苛責她,想到當初沒見面時自己批下的谶語,只覺得很累。
易桢已經太久沒有撸貓了。
熊貓崽崽畢竟是有主(小和尚)的,而且一般她撸崽崽的時候小和尚都在旁邊,當着主人的面也不好意思把臉埋到崽崽肚子上使勁吸。
而且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熊貓給她的印象就是要供起來的國寶,總感覺摸它一把手都不敢輕易洗。貓貓就沒有那麽多限制了,撸貓只有快樂可言。
就像出去吃飯,正裝去吃很貴很貴的大酒店,總是不如和好朋友在路邊撸串快樂。
易桢身邊又只有一只貓。還是撸不到的漂亮白色貓貓。
所以她把這只貓記得很牢。
上次貓貓和魚哥打架,易桢近距離看見了他的耳朵和尾巴。
漂亮白貓貓的尾巴和耳朵見過一次就不會忘好嗎!
易桢可能真的太久沒有撸貓了。看見範祭司在白石欄杆上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心裏忍不住想:
要不要假裝沒認出他來,先撸兩把爽一爽再說!
易桢:“……”
對不起,她真的不适合意志消沉。
只要來一個好玩的事情她立刻又鯉魚打挺仰卧起坐跳起來了,這兩天那麽不開心實在是因為沒有任何開心的事情,還天天被延慶公主抱在懷裏狂吸。
延慶公主真的好會玩,易桢有點害怕被她玩了自己還不知道。
範祭司的本體真的太好看了,這種矯健又兇巴巴的純白色貓咪,她當場吸爆,越不讓吸越吸得起勁。
易桢大約明白在這種地方看見範祭司,絕對是因為姬金吾。
他們倆不是一向玩得好。只不過因為貓貓一生放蕩不羁愛自由,服從性賊差,想聽話就聽話,不想聽話轉身就走,反正他飛檐走壁也沒人能抓到他,姬總一般也不會派給他什麽不容差錯的任務。
這麽一遞推,易桢覺得自己在姬金吾那裏可能就是那種“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的任務。
易桢:“……”
管他呢,先把貓給吸了。
易桢滿臉凝重且正式地和雪白的貓咪對視,然後飛快地出手在白色貓貓的腦闊上撸了一把。
白色貓貓萬萬沒想到會忽然被撸——他估計也幾十年沒被人撸過了——飽受驚吓地往後退了半步。
啊,大家是否還記得,易桢在一個臨湖的露臺上。
于是白色貓貓就從欄杆上掉下去了。
速度之快,好比那只在高速公路上快活奔跑、然後一個沒站穩從高架橋上栽下去的鹿。
易桢:“……”
易桢嘚吧嘚吧就跑到欄杆旁邊去,踮着腳往下看,心裏還在瘋狂回想貓貓會不會游泳。
然後她的手被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人形、站在兩三米開外欄杆上的範祭司給用繩子綁起來了。
易桢:“……”
一個純白純白的漂亮貓咪,忽然變成一個烏漆麻黑的人類雄性,就是令人很難發現啊。
他甚至沒有臉。臉上是張烏漆麻黑的面具。
易桢:“你為什麽綁我。”
範汝警惕地看了她的手一眼:“你剛才認出我來了。”
易桢一口否認:“我沒有。”
範汝:“……”
易桢:“你綁我幹什麽?”
範汝:“我要帶你離開這裏。”
易桢:“姬金吾讓你來的嗎?”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很肯定。
範汝:“你知道他特別喜歡你,你不理他他還眼巴巴來讨好你,對吧。我就是因為這個來的。”這位範祭司顯然是被臨時委派了任務出來找易桢的,臨行之前還被反複囑托,現在貓貓的脾氣上來了,毫不猶豫揭自己好朋友的底。
易桢:“……”
易桢:“我不要和你走。我答應了別人。”
範汝:“你那位姓李的道長已經離開延慶公主的控制範圍了,他身體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他。”
易桢:“不是因為這個。”
範汝:“哦。原來你不喜歡姬金吾啊。我還以為你們兩情相悅呢。”
易桢:“……”
範汝:“這和我又沒關系。我就是來帶你走的。而且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和我打起來,反正也打不過。叫人來,他們也打不過。我不能殺你,但是可以把目擊證人都殺了。”
易桢:“……”
易桢:“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範汝遲疑了一下:“那你挑一下麻袋的顏色?”
易桢:“……”
易桢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一邊說:“你自己也知道他有個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馬,幫着他強搶良家子心裏過得去嗎。”
範汝:“還行,挺過得去的。是他造孽又不是我造孽,打雷也是劈死他。”
易桢:“……”
在範汝伸手抓住捆着她手腕的繩子帶她走時,易桢幾乎是在瞬間化作白色霧氣往後退去。
範汝抓了個空,立刻知道不妙,臉上露出一個無限肖似貓咪呲牙的表情,腿在欄杆上一蹬,縱身追随着白色霧氣的痕跡去抓她。
易桢已經摸到芥子戒中的匕首了,這柄匕首還是姬金吾送她的。現在要用這柄匕首去破開姬金吾給她設下的束縛,倒是有些難以言明的感慨。
縱使用了隐生道的秘技,她躲得也有些狼狽,畢竟範祭司同樣是高機動性的妖修。
範汝很有些不解:“宮中危險,他并沒有騙你,只是為你好,你為什麽不信。”
易桢皺着眉頭說:“他騙我騙得少嗎。”三分暧昧演出十分情意,纏綿說着愛語卻連她送的頭發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反正為了達成他的目的,這個人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範汝搖搖頭,也懶得為自己的好友辯解,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強硬拉着她就要離開。
易桢還沒掙紮,範汝忽然放開了她,自己往後疾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噌”地釘上了一只雪白的短刀。
随後黑暗中竄出一條人影和範汝纏鬥了起來。
易桢知道那是張蒼。
張蒼和範祭司都是高敏捷的路子,而且恐怕都是當世楚翹,打起架來嗖嗖嗖,完全就是兩道殘影,觀賞性極差。
雖然知道是張蒼方才讓她所處境地好轉了,但是易桢現在并不想看見張蒼,匆匆瞥了他們一眼,提着裙子就往醫館裏跑。
結果一進去剛好看見了紅衣壯漢蔣虎進來。
蔣虎笑呵呵地對她說:“姑娘,公主找您呢,說她忽然想見您,見完您之後,我就送您出宮去。”
易桢還以為修花萼樓的宴席要持續到後半夜,她也要一直待到後半夜才能走。
她遲疑了一下:“公主忽然想見我嗎?”
蔣虎說:“公主聽聞您身上原來是被種了蠱毒,說怕您亂想,所以想見見您。您別害怕,您的帷帽從頭到尾都不用摘的。”
延慶公主其實算是個真性情的人,她平日裏對“臭男人”的厭惡簡直是溢于言表。
易桢稍稍遲疑了一下,想到不用脫帷帽,見完公主就能了結這事立刻離開,點了點頭,提着裙子就跟着蔣虎上車了。
不知道範貓貓和張蒼還在不在打架。
易桢在車上發現李巘道長發了條消息過來。
他語氣和緩很多,易桢也不敢怠慢這久違的好意,雖然心緒紛亂,但是還是立刻回了他。
她面前擺着的選擇好像都不怎麽樣。但是選擇題不就是這樣。一個對一個錯,自然大家都選對的那個;都是對的,選哪個都行;然而大家面臨的選擇往往全是錯的,所以難選。
易桢嘆了口氣,再次确定自己做出的選擇是目前能夠選的選項裏面,自由度最高的那個。
車架走得很快,易桢很快就看見了修花萼樓,她正迅速接近修花萼樓的側門,延慶公主的人在那裏等她。
徐賢把燈挑亮了一點。
先帝昭王曾經為了再見到自己已故的寵妃娴妃,鑄造過招魂的燭臺。
臺高三十丈,膏燭之火列于臺下,遠望如列星墜地。
可惜最後也沒能見到一點娴妃魂魄的影子。
所以那些搜集來的香燭沒有完全派上用場,至今還積壓了一批在宮中庫房內。
“許久不見,”徐賢說:“姬城主。”
姬金吾早已坐下,手上捧着盞茶,但并沒有喝:“許久不見,徐督主。”
徐賢坐了下來,他今天難得不是穿着便裝,而是正兒八經穿着北鎮司的控鶴襖,開門見山:“信之前已經遞給你了,延慶公主這次宴席請了四位世家家主:葛地馮家、雲陽蘇家、楚宰林家,還有義息熊家。”
姬金吾淡淡地說:“馮家家主馮譽是外室庶子出身,能一路走到家主之位,也不是蠢人,還要摻和進這種事裏去……确實大膽。”
徐賢短暫地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他喜歡延慶公主呢。延慶公主可是有名的美人,把皇室地位尊貴的美人抓在手裏做刺激快活的事情,還有修為增長,何樂而不為呢。”
姬金吾卻沒跟着他笑,顯然不太想把這個話題往深裏聊,淡淡地扯開去:“延慶公主的修為你有具體了解過嗎?”
徐賢搖了搖頭:“沒有。她從來不出手,我沒摸清具體修為。不過她要是沒法出其不意地把那幾位家主都殺了,我準備了後手幫她。”
他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應該不至于,那幾位家主我都給下了藥,這要還殺不掉,延慶公主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就是那個軒轅昂比較麻煩,今晚不一定能殺他。但是今晚過去,延慶公主勾結他的證據我會送到世家手裏去,讓他們狗咬狗去。”
姬金吾說:“延慶公主會成功的。”
徐賢笑了笑,和姬金吾說話他沒有陰陽怪氣來降低對話效率:“謀殺世家家主這個罪名可是她自己上趕着求來的。她要不是那麽主動,我還真不知道怎麽煽風點火才能讓他們打起來。”
姬金吾往窗外望了望,看見了天上那輪明月,他一直沒什麽表情,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今晚要死許多人。”
徐賢搖搖頭,撫掌道:“這怪得了誰,她自己蠢。她真以為殺了一個家主,世家就自行瓦解了嗎?還不是推出一個新家主臨危受命。”
“北齊孝靜帝(注1)也是這麽想的,會有後來者重蹈覆轍也不足為奇。”姬金吾說。
徐賢這時候終于察覺到坐在自己身邊這位一身素色的老朋友有些心神不寧。
徐賢沉默了片刻,看向姬金吾,忽然問道:“她也喜歡你嗎?”
這問題問得十分突兀,甚至有些僭越了,姬金吾快速看了他一眼,顯然知道他在說誰,但是并不想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心事,迅速把話題給轉移了:“別聊這事。”
徐賢挺誠懇地道歉:“我那天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她戴着帷帽有點像我剛進宮時候的主子。”
姬金吾:“沈美人?”
徐賢點點頭:“她原先是歌姬出身,舞也跳得好,臉也長得好。只是先帝一門心思地看重娴妃,不然她本來不該只是個美人的。”
姬金吾:“沈美人去了許多年了。”
徐賢:“是。先皇後不太喜歡她,先帝又不記得她,她自己也不太會做人。死的時候衣服被子都是虱子,大冬天沒人服侍她,她自己燒炭烤火還把臉給燒壞了。”
徐賢今晚很有些健談,但是姬金吾認識他許久了,知道這是為什麽,只是默默地扮演好一個陪聊的角色。主要是他一旦停止做正事,立刻開始想易桢那兒的事。
姬金吾:“你那時不在她那兒做事。”
徐賢:“我晚上會跑去幫她。後來她的屍體也是我擡出去的。宮裏的人都欺負她是個無依無靠、出身下賤的歌姬,折辱她不需要成本。”
他們倆一齊沉默下來。
徐賢說:“皇家真是有的是法子作踐下人。當初昭王是,現在昭王的女兒也是,別人不順着她,她就要殺人。會膽大到殺世家家主,不是沒有預兆的。”
他這話說的一點波瀾都沒有,像是每天睡前在心裏重複過許多遍,已經把這話所有的棱角都磨掉了。
徐賢迅速接了下一句話:“我反正不久就要下去陪她了——最後問你一句,你身上的蠱毒真的不告訴你母親嗎?”
姬金吾搖了搖頭:“這麽多年都瞞過來了,何必呢。”
徐賢說:“你不同你弟弟說,這是情有可原,我理解。可是你這許多年來有許多苦本來是不該吃的,我要是你,早就把真相昭告天下了。”
姬金吾終于淺淺地笑了一下:“我到底是長兄,家中的事情怎麽也不能推給母親和幼弟。”
徐賢搖搖頭:“我要是你我就絕不甘心。”
姬金吾知道他理解不了,只是說:“有的事情不甘心也沒用。”
徐賢:“話不能這麽說。比如你喜歡一個女子,那女子不喜歡你你也把她搶到手裏,多磨磨她就喜歡你了。強扭的瓜也甜呢。”
姬金吾:“她要不開心的。”
徐賢一下子笑了出來,過了一會兒發現姬金吾并不是在講笑話,忽而覺得眼前這位神色平靜、一手締結上京亂象的姬城主,委實是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