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司時第 84 章

不知是老天爺在搗鬼,還是別的什麽神秘力量在作祟,董碩和盧苓韻,一個是因為昨晚的案件徹夜加班後趁着天蒙蒙亮下樓跑跑步醒神,一個是因學校操場被某活動征用所以不得已将固定的慢跑晨練地點換到了大街上,兩人就這麽好巧不巧地在翠河岸邊迎面跑到了一起。

本來還邊跑邊打還欠的董碩,一看見盧苓韻,瞬間就像幹了杯八盎司的純黑咖啡似的,在盧苓韻眼前的畫面還沒轉換之前,就一個華麗轉彎從“迎面跑來”變成了“并肩跑在她身邊”。

“早啊。”扭頭就是一個精神滿滿的招呼,好像半個小時前在辦公室啄木鳥似的用腦袋砸鍵盤的不是他董碩似的。

“早。”盧苓韻一眼就瞟見了董碩臉上的兩大黑眼圈,卻也只是簡單地應了聲,沒說別的。

“晨練?”但董碩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清晨獨處時光的,“你不是已經退出田徑隊了嗎?”

“退了也早養成了習慣,”盧苓韻望着朝陽下波光粼粼的翠河河面,回答了,“而且對我來說,身體運動的時候,也是腦袋動起來的時候。”說到這,眉頭不由地皺了皺。

“就像詩人洗澡的時候會靈感大發那樣?”

“差不多。”少有的,盧苓韻沒有對董碩這滿是槽點的話動手,而是用一句話将清晨的閑聊變了味,“eliminator的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唔,沒什麽大的進展。”董碩有些蔫了,“刑警隊已經對戴森進行二十四小時保護,這個你是知道的;君教練仍舊下落不明,這個你也清楚。其他的我也知道的不多,畢竟它不是我們的案子,特偵隊只是提供技術協助。”

“還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消失的?”盧苓韻擺出了刨根問底的架勢。

好在董碩原本也沒打算瞞着盧苓韻什麽:“不知道。現場痕檢一無所獲,根本沒有半點第二個人進過那個房間的痕跡。”

“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

“對啊,君教練本就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那個辦公室的,除了他親自帶進去的顧客,和每周去一次的清潔大叔,而且清潔的時候還必須得他本人在場盯着。”

“沒有監控、不許別人進,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盧苓韻問。

“估計是,但因為當時第一進入辦公室的是他的幾個保安,發現人失蹤後,樓裏又發生了一陣子不小的混亂,所以等警方正式接管房間時,裏面見不得人的東西已經被處理了一些了。但從現留的線索來看,好像涉及中高等教育學籍相關的非法交易。”

“難怪,”後半句話藏在了喉嚨裏,“治療中心弄出了那麽多人命,還能東山再起。”

“至于失蹤這一點,”董碩沒有接話茬,“當時現場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君教練進辦公室後,四個保镖,兩個守在門口,兩個守在走廊拐角處;而便裝警察則一部分待在通往辦公室唯一的走廊附近,一部分在隔壁大樓能看見辦公室門的地方,一部分……”

“但都沒有看見任何人進出?”盧苓韻打斷了董碩。

“是。”

“距離辦公室最近的是四個保镖?”

“是。”

“那保镖……”

“保镖可能涉案,”董碩很快就接上了話,“這的确是刑警隊的推測之一,畢竟監守自盜可以算是密室題的标準答案之一了。但畢竟這是失蹤,不是遇害,保镖可以利用視覺盲點與時間差,避開警察殺害君教練,卻不大可能在警方眼皮子地下将那麽大一個人運走。”

又說,“還有就是辦公室內藏有密道,或者君教練本人出于某種原因先通過躲藏制造消失假象,然後趁着混亂喬裝打扮離開等等的可能性。但其中,前者已經被現場勘查證僞,後者在大樓裏那除了君教練辦公室外無處不在的監控排查下,目測也很快會被排除。”

“所以,照你這麽說,這案件基本無解?”

“是,無解了,和那個憑空出現的符號一樣。”董碩聳了聳肩,“除非是你說的那個司時還是司命的家夥……”

“不大可能。”盧苓韻打斷了他,“君教練再怎麽也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使未來偏移的可能性,所以司時沒有對他動手的理由。”

“為什麽呢?你也說過,司時都是完全不知道時間之神的存在的普通人,那既然是普通人,就會為了自己的需求而行動,更何況有了能夠上天入地的超能……”目光落在了盧苓韻的臉上,猛地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不合适,“當然,你是個奇葩例外。”董碩急忙補充道。

“真正的司時根本不會有為所欲為的機會,”可盧苓韻根本就沒在意,而是認真地回答着問題,“當他們産生那種想法的瞬間,時子就不會留在他們身上了,因為他們自己已經成為了可能威脅到未來的存在。”

“那也不一定吧?”董碩反駁道,“使用超能力本身并不等于威脅未來,不是嗎?不然你……”說到一半突然改口,“?G不行不行,這種案件一入瓶頸就開始找玄學的思維方式要不得,打住打住。”拍起了自己的腦袋。

盧苓韻被董碩的滑稽樣子給逗笑了,笑着笑着差點跑岔氣,連忙扶着河岸觀景臺的欄杆停了下來。董碩也停在了她的身邊,不留痕跡地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任何可能駛向盧苓韻的自行車。

兩人就這麽無言地站着,看着倒映着朝陽的翠河,又看着大地被陽光一片片照亮。看着看着,董碩不禁看見了放在自己手邊的那只手,細長的手指,與別的女生截然不同的那微微曬黑的皮膚、攀岩留下的老繭與修得很短的指甲。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向着那只手的方向移了移,卻在碰到對方的瞬間,意識到了對方已經落在了自己身上的目光。

“嗯?”董碩假裝什麽的都沒發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怎麽了?”那淡定的模樣像是中戲畢業似的。

可盧苓韻看他的原因完全與手無關,“還有呢?”她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什麽還有什麽?”

“君教練的案子,應該你還有別的吧?感覺你有話沒說完。”

“……你該不會是從未來穿回來的吧?”

“難說。”說着,盧苓韻的臉上就又出現了那危險的笑容。

“別別別,”董碩連忙制止,“別給點機會就唬人,給點顏色就燦爛。”雖然嘴裏說着怼人的話,可肢體語言上卻無處不散發着“慫”字。

“哦,所以?”

“所以……”董碩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放棄了掙紮,“是,是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盧苓韻沒有接話,而是等着結果。

“我也是昨晚在幫宰隊整理嫌疑人名單時無意發現的,”董碩說了,“意志營的前身是網戒中心,這個你是知道的。”

“嗯。”盧苓韻點了點頭。

“所以與君教練有矛盾的人大都是與學生相關的人,”頓了頓,“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其中一個就是二十幾年前參加了城北治療中心保安招聘的安某。”

“保安?”

“沒錯,據說他當年本來已經通過了中心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測試,拿到了保安名額的,卻在簽工作合同的當天,被一個空降的關系戶搶了崗位。那網戒中心雖然本身不是善茬,但員工待遇在當年卻算是好的,包吃包住五險一金。安某參加招聘的時候,其實因為種種原因已經處在崩潰邊緣,那個保安的工作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一聽說崗位被搶的消息,當晚就跳了樓。他的家人因此記恨上了君教練,在網戒中心乃至現在的意志營鬧了十幾二十年的事。”

“崗位被搶了,那不應該記恨搶崗位的人嗎?為什麽反倒是雇主?”盧苓韻問。

“誰知道這是什麽腦回路,可能是肥點的肉油水多呗。但重點不是安某,而是……”說到這兒,董碩又猶豫了,接連瞄了盧苓韻好幾眼。

“是?”盧苓韻等得有些急了。

“是那個空降的保安,一個沒幹多久就受不住苦辭職了的家夥。”董碩嘆了口氣,“他是……”看着盧苓韻,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是你……”搖搖頭,收回目光,換了種說法,“他姓李。”

點到這兒,不用別的,盧苓韻就全部明白了。

空降的保安,沒幹多久就辭職了的保安,他姓李,他是盧苓韻的……親生父親。

盧苓韻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将理智拉了回來:“然後?”又問。

“在大衆眼裏,網戒中心倒閉主要是因為學生去世的消息被曝出,但實際上,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董碩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着盧苓韻的表情,“網戒中心曾被傳涉及二十幾年前震驚山州京州兩省的那樁人口拐賣案,但後來因為警方沒有找到有效證據,不了了之了。”

二十幾年前,山州和京州,人口拐賣案。盧苓韻能想到的就只有……盧萁。

“所以,”說這些的時候,盧苓韻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抓住欄杆的雙手已經被變得青筋暴起、指節慘白,“他是在當保安的時候認識綁匪的。”

“……可能性很大。”董碩那皺緊的眉頭間,藏着種說不出的擔憂。

“空降保安?關系戶?他怎麽可能有什麽關系?一個坐吃山空把自己父親外出打工賺的錢全部挖空了的家夥。他?當保安?靠他那還沒我高的個子和那占了全身一半重量的啤酒肚?還是他那在褲子上待不了多久的皮帶?還是……”突然停住了,緊握欄杆的手也突然松了力,然後,所有的動作就靜止在了這此刻,像是入了靜界一般。

過了許久,盧苓韻才恢複了動态,“抱歉。”她垂下了頭,不知道在為什麽而道着歉,可能是為了剛才的失态,也可能是因為想起了董碩與李福的關系,又可能……

萬千話語從從董碩心頭閃過,可等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不摻雜任何私情的就事論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聽說把他介紹安排到那兒的是網戒中心的一個股東,同時也是李老打工的地方背後的外籍大老板。一位大老板怎麽會青睐一個農民工的兒子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位老板……長着張中西結合的臉,說着口流利的漢語,還有着中文的姓,姓彭,有個十幾歲就蹿了到了一米七幾的混血女兒。”

外籍,中西結合的臉,姓彭,大老板,高個的混血女兒。盧苓韻的大腦被一張熟悉的面龐占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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