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別墅。
暗淡的暮色從落地窗裏落了進來,白色的窗簾卷起細小的雛菊花瓣,在風中輕柔曼妙地舞動,那動作那樣美好寧靜,好像它也是有生命的一樣。
伊麗莎白穿着一條蘋果綠的長裙,栗色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低低的發髻,額前垂落着幾縷蓬松的劉海。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白色的家具投下一道道陰影,落在她的膝頭,黃銅唱片機上緩緩轉動着,鑽石唱針閃着安靜的光芒,在昏暗的起居室裏,好像是黑暗中茫茫大海上的一盞微明閃爍的燈塔。
她微微閉着眼睛,往後仰着腦袋,安靜地躺在沙發上。窗外的爆炸聲越來越近,窗戶碎裂和汽車爆炸的聲音不斷傳來,她的表情卻越來越寧靜,嘴角甚至帶着一絲微笑。
“伊麗莎白!”一個暴怒的聲音從外面的車道上傳來,過了幾秒鐘,一個人沖進了門,黑色的鬥篷上落滿了樹葉和焦黑的木屑,托尼一步走到沙發前,拉下了兜帽,啪得關掉唱片機,蜂蜜色的頭發混雜着汗水落在額頭上,深藍色的眼睛裏閃着憤怒和焦慮。
“你在做什麽!立刻跟我走!”托尼一把抓住伊麗莎白的手臂,把她拖了起來,伊麗莎白的表情似乎如夢初醒一般,她看了看托尼,試圖掙脫他的手,可是她的手臂那麽纖弱無力,完全無能為力。
“我不走。”她小聲說。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托尼大聲說,“眼下伯納德山谷已經被一百多個傲羅包圍了,湯姆·裏德爾為首的黑巫師團體就在山丘上,下一輪襲擊随時會開始!”
伊麗莎白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扭頭看了看外面的火焰和煙霧,又重複了一遍:“我不走。”
“托尼!”有人在外面叫了起來,“托尼!”
“克勞蒂亞!”托尼和伊麗莎白都往門口看去,看到了一個瘦弱的女人從掃帚上跳下來,跑進了門,頭發從發髻裏散落出來,臉上帶着好幾道劃痕,表情驚恐萬分。
“伊麗莎白!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必須立刻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克勞蒂亞走過來,抓住了伊麗莎白的手,說,“你怎麽又回來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托尼的臉上帶着暴怒的表情看向克勞蒂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不是讓你跟着孩子回倫敦去嗎?”
“孩子和其他人都已經安全離開了,”克勞蒂亞飛快地說,蒼白的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倔強表情,“我是來帶你走的。”
托尼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從前面傳來,把車道炸成了一個坑,黑色的煙霧湧上了靛藍色的夜空。
“從後面的花園走!”托尼叫道,推了兩個女人一把,拔出魔杖吼了一聲:“飛天掃帚飛來!”
克勞蒂亞扔在門外的掃帚嗖得飛了進來,托尼一把抓住掃帚,三個人跌跌撞撞地來到後門後,一邊被煙嗆得直咳嗽,他們跑過了湖泊,往低窪處的紫羅蘭溪谷飛奔而去。
新一輪的戰鬥已經開始了,爆炸聲和吼叫聲離他們越來越近,魔法部的人正在一步步往山頭逼近。“我們要往地勢低的地方去,”托尼說,“裏德爾的人占據着山頭,傲羅正在往上面攻擊。”
正當他說話的時候,山石和泥土嘩地滾落下來,把前面的山路全部堵住了,咒語和爆炸引起的山體滑坡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他們一邊躲避着滾落的山石,一邊往後退。
“你們是誰!”一個戴着兜帽的聲音在半空中響了起來,伊麗莎白驚恐地擡起頭,她曾經見過湯姆也能這樣不用掃帚也能飛行。
“等等,那個金發男人是魔法部的,我在報紙上見過他。”
“阿瓦達——”
可是克勞蒂亞的動作更快,她的魔杖裏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精準地擊中了戴着兜帽的食死徒,另一個食死徒憤怒地咆哮起來,一道銀色的光飛了過來,克勞蒂亞驚叫了一聲,托尼一把抱住了倒下的她,伊麗莎白拉住了托尼的胳膊,往空中胡亂地發射着咒語。食死徒發出了刺耳的笑聲:“這是用來對付偷鼻涕蟲的三歲孩子的咒語嗎?”
他們三人全都摔到在地上,食死徒的咒語像他們紛紛襲來,托尼抱着克勞蒂亞,往空中發射着障礙咒,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是那兩名黑巫師的對手。就在此時,又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嗖得從樹林那邊蹿了出來,完蛋了,伊麗莎白正這麽想着的時候,新來的食死徒飛速地撞倒了托尼,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了一道鮮紅的咒語。
這個食死徒難道是中了混淆咒?伊麗莎白正想着,她的兜帽滑落了下來,露出了艾達·伍德森的臉,伊麗莎白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驚訝,艾達的魔杖裏就嗖嗖地竄出了耀眼的金色光線,一下子擊倒了那兩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食死徒。
“伍德森,你這個叛徒!”其中一個食死徒在摔進樹林的時候吼叫道。
這時他們腳下的公路坍塌了下去,托尼抱着克勞蒂亞,伊麗莎白手裏拉着艾達,四個人都沿着碎石嶙峋的斜坡滑落了下去,伊麗莎白撿起被托尼丢掉的掃帚,也跳了下去,天色越來越暗,在彌漫的塵土中,伊麗莎白根本就看不到他們倆的身影。她艱難地往下跑去,摔了好幾個跟頭,膝蓋和手臂都擦破了。
天色越來越暗,她聽到了托尼嘶啞的吼叫聲,便一瘸一拐地往他的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伊麗莎白拖着已經昏迷的艾達走了過去,托尼從伊麗莎白手裏接過艾達,驚呼了一聲,她的嘴裏和耳朵裏都往外冒着可怕的黑色液體。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托尼大聲說道。
艾達虛弱地點了點頭,扯了扯嘴角,大約是像沖他笑一笑,無奈沒有成功。
“你怎麽會是食死徒?”托尼問道,“我從來沒有——”
“托尼,裏德爾知道你從來都不是真心實意追随他的,他一直都知道。”艾達用微弱的聲音說,“裏德爾從阿爾巴尼亞回國之後,我就開始為他監視你了。他威脅我,你知道的。到了法國以後,他把我安排在你身邊工作,雖然每天我都頭偷看你的文件,把你的行蹤透露給布萊克和裏德爾,但是每天都能看到你,我覺得即使出賣了我的靈魂也值得了。你覺得我很可悲,是不是?我就要死了,不過沒關系,就算我活下來,裏德爾也會殺了我,因為我已經背叛他了。”
伊麗莎白,托尼和克勞蒂亞全都震驚地看着她。托尼也許是最為震驚的。在霍格沃茨的那麽多年,他很少注意到伊麗莎白身邊的這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他怎麽也不會想得到,她居然會一直愛着他,甚至願意為他擋了一道死咒。
“我從一年級那年就愛上你了。”艾達繼續說道,伸出一只軟弱的手,輕輕地拉住了托尼胸前的袍子,“分院儀式之後,我一路跑了下去,不小心被袍角絆了一下,那時候一個金發男生伸手把我拉了起來,笑着對我說,歡迎加入拉文克勞,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覺到我加入了一個智慧、真誠、古老的偉大學院。托尼,那個金發男孩就是你。我一年級的時候,穿着我姐姐的舊袍子,用的也是我姐姐的舊書。有一次,我把我的咒語書弄丢了,一個人坐在公共休息室外面的樓梯上哭,你知道了以後就去麗痕書店給我郵購了一本新書回來。也許你根本就不記得了,因為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麽好,而我又是這麽不起眼。可是托尼,在你把書給我的時候,我在你的臉上親了一下,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呀,你為什麽到現在都不知道呢?”
說到這裏,艾達似乎已經沒有剩下的力氣了。她閉上眼睛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看向伊麗莎白,說:“莉齊,在火車上的時候你就對我說,我們一定會分到同一個學院,因為我們一定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們的孩子以後也會一起到霍格沃茨上學。分院帽曾經猶豫過是不是要把我分到赫奇帕奇,但是它看到了我的堅持。分院帽還告訴我:‘你對朋友和愛人的忠誠注定你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赫奇帕奇,但是在拉文克勞你會遇到終身難忘的摯友’。我往學院桌走去的時候,你站到了椅子上鼓掌,手都拍紅了。哦,莉齊,在學校裏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還記得我們在宿舍裏聊高年級的那些男生嗎?你還記得我那時候總是喜歡給你做的花環嗎?有時候我真的想讓時間倒流,讓我們再回到當初一起上課、寫論文、聊八卦的時光去。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