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姐怎麽不擺爛了第 36 章 傷口

傷口

這個擁抱并不算久,姜昤踮起腳尖,揉揉寧遙清的發頂,退開一步。

少年略微失神地盯着她的指尖,直到她猶豫一瞬,重新扣住他手心。

“好啦,打起精神來。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寧遙清被她感染,輕輕牽唇:“好。”

…………

重獲自由的修士們站起身,都長舒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姜昤的大名無人不識,見到她,衆人安心幾分,自發聚集到少女身側。

她們或多或都與姜昤對戰或并肩作戰過,對她極其信任。

姜昤擡手,指尖輕擦,打出一個響指,示意衆人安靜。

到底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修者,很快平複心緒,看向姜昤。

姜昤将她們掃視一遍,溫聲問:”諸位可知曉,殊寄明在何處?”

衆人齊齊搖頭:“我們也正是尋她的路上被鎖入此間。”

“好吧。”姜昤輕嘆一聲,“我們要繼續尋她,大家去留自便。”

有個姑娘笑起來:“我們為尋殊小姐而來,沒找到,自然也不會離開。”

“是啊,我還想領賞錢呢。”

“命都差點沒了還想着賞錢?”

“切,說得好像你要走似的。”

“……滾啊!”

姜昤眉眼一彎,走在最前面:”那好,一起走吧。”

光線昏沉,紅衣少女似一簇明豔火光,令人忍不住趨近、跟随。

一行人找到暗藏的石門,小心翼翼推開。

姜昤攥緊寧遙清的手,踏步走近。

周身環境極速變化,又只餘下她一人。

她謹慎地握緊劍柄,聽到長鳶在耳邊低語:“劍身,就在此處。”

姜昤低低應了一聲,環顧四周。

這裏是座宮殿,白牆金瓦,皆篆刻着孩童塗雞一般的暗紅圖騰。

不遠處立着一尊人像,儀态優雅,卻沒有五官。

邁步向前,她聽見一陣悠遠的吟唱聲,細聽卻極其吵鬧,粗犷的、細軟的、蒼老的、稚嫩的聲線,夾着小孩尖銳的哭聲,雜亂無章地堆疊在一起。

怎麽想怎麽古怪。

姜昤下意識想攥緊手心,屏蔽五感。

那不知何時溢散的甜膩花香卻無孔不入,沿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鑽入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姜玲雙膝一麻,險些跪倒在地。

長鳶與重明失聲:〖主人!〗

姜昤輕輕搖頭,表示無礙。

混亂的樂聲不知為何仍一股腦鑽入識海,只這次,姜玲竟聽懂了。

【迎我主降世恭迎我主釋世恭迎我主我主降世喜嘻嘻】

【姐姐加入我們姐姐加入我們姐姐加入我們快來來來來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姐姐為什麽不來?】

【……】

吵死了。

姜昤本就昏沉的大腦被吵得要像遲栖的丹爐一般炸開,她控制不住閉上眼,那尊面容模糊的雕塑,便在黑暗中朝她靠近,面容扭曲成一個猙獰的笑臉。

啊啊啊有完沒完了!!

她雖不受這些東西蠱惑,可它們像蒼蠅一般纏着她尖叫嬉笑,還是将她的情緒推向臨界點。

前所未有的暴虐念頭湧上心頭,一息間燎原,叫嚣着毀滅。

姜昤猛地咬了一口舌尖,與這被強行灌入的念頭搶奪身體的控制權,折騰得冷汗涔涔。

許久,她終于暫且将其壓下,強撐着站起身。

如果有什麽東西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就好了。她試圖将思緒放空,什麽都不去想,倏爾撞到什麽。

她屏蔽了五感,只能朦胧地意識到,口腔內正湧入濃稠液體。詭異的石雕漸漸自姜昤識海中褪去。

五感不知何時慢慢恢複,她感覺到輕搭在脊背上的微涼指節,頸間輕掃的發絲,還有對方紊亂的呼吸。

她下意識擡眸,對上一雙熟悉的茶眸。

寧遙清睫羽輕垂,擔憂二字明白地寫在面上,唇色幾乎要與膚色一般蒼白。

而在他身後,宮殿已換成一條與來時一般冗長的走廓,只是依舊金碧輝煌,亮堂很多。

她欲張口,嘗到口中腥甜,舌尖驟然一麻。

……這不是她的血。

舌尖下觸感細膩,顯然是人的肌膚,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下,少年的動脈正有力地跳動。

姜昤的臉僵住了。

因為寧遙清手腕,正被她咬在口中。

怪不得臉色這麽差,放了多少血……姜玲慌忙松開唇,抓住他手腕止血。

血口很深,差一點就觸及動脈。應是用劍劃的,殘存一縷凜冽劍氣。

姜昤:“……”

她與寧遙清共擔傷害,幸而傷的是左手,對方應當沒有發現。

她動作隐秘地将左手往身後藏了藏。

姜昤用靈力凝出把小刀,輕巧地将劍氣挑出。

寧遙清才反應過來似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彎彎唇角,松開手: “師姐。”

“臉色還是好差,要不要再……”

姜昤自儲物成中取出繃帶,在他臂上纏好,聞言猛地搖搖頭:“不、不用了。”

“你的臉都比紙還白了。”

況且現在她臉色仍然差,主要是因為……

……她也失血過多了。

正琢磨着怎麽找借口偷偷包紮一下,少年皺了皺眉:“師姐身上為何……有血腥味?”

姜昤打哈哈:“我不是才喝了你的血麽,有血腥味不是……”

很正常。

這話沒能說完。

因為寧遙清輕握住她小臂,将袖口折起。

于是手腕上那道與寧遙清的完全一致的傷口便暴露在二人視線內。

寧遙清:“……?”

姜昤輕咳一聲,生硬地轉移話題:“你的血為何能抵制這裏的力量?是與落日抗争百年得來的免疫能力?”

“嗯。”

“其他人呢?”

“被結界攔住了,進不來。”

寧遙清并不上當,始終垂眼看着那抹血色,很快想通前因後果。

“是雙生咒?師姐将它改了?”

“……”眼見瞞不下去了,姜昤只好點頭,“是。”

“……師姐何時發現的?”

“求因秘境,那時你因我受了重傷。”

寧遙清忽而撩起羽睫,淺茶色的瞳眸直勾勾看向姜昤。

“所以,也是因為愧疚?”

姜昤微愣:“什麽?”

“師姐這一世将我帶在身邊,護我性命、授我術法、贈我釵裙、甚至……共擔傷害。”

“都是因為愧疚?”

不,不是這樣的。

姜昤下意識要反駁,卻倏爾止住話音。

不是這樣,是哪樣呢?

這一世的最初,她牽住寧遙清的手時,心中滿懷的,确是深而濃的愧疚。

後來呢?後來做的那些,也僅僅是因為愧疚嗎?

她從來不敢深想。

于是這一刻,她竟給不了寧遙清一個答案。

姜昤久久沒有開口,寧遙清幫她包紮好腕上傷口,別開視線。

他垂眸輕哂。

“我的命是師姐所救,能與師姐同行這樣長的時間,已是遙清之大幸。”

“師姐……不必愧疚,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我會助師姐奪得權柄,屆時,雙生咒可自行解除。”

他本就不該貪求太多。

失血過多的後遺症仍未消解,少年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睫羽似蝴蝶的殘翼,昏暗昧的光影下,整個人都像是要碎了。

姜昤猶豫許久,方才開口:

“不僅僅是愧疚。”

寧遙清一瞬怔忪,姜昤便已經向走廓深處走去。

“等我想清楚了,一定給你一個确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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