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姐怎麽不擺爛了第 5 章 燭照

燭照

嬉笑夠了,姜昤擡起手,要繪傳送陣法。指尖方流露出幾點水色的靈力,便被重明匆匆打斷:“等,等等!”

姜昤收了力,偏頭:“怎麽了?”

“劍冢內的劍,只有結契後才能出去。”

姜昤一怔:“那怎麽辦?難道我還能……”結兩道契不成?

重明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扭捏道:“我同長鳶那厮,為同一塊曠靈鐵所鑄,生力同源。所以……應當是可以的。”

這實在太離奇,姜昤懷着試試的心态,刺破了自己食指的指尖。

鮮紅的血珠“啪嗒”一聲落在重明手心,順着手心的紋路浸入皮膚,沾了血的手心驀然白光大盛。一息之間,那光慢慢淡去,凝成一道雪白的紋路,又隐入手心,再看不見。

姜昤只覺神識中多了一根隐形的線,與重明連在一起。

成功了。

在場的兩人兩劍都有些震驚。

“……既然成功了,那我們走吧。”姜昤輕咳了聲,打破沉默。

大家冷靜下來,也都颔首。

水色靈力勾勒出複雜陣法,将幾人籠罩其中。

須臾,便到了劍冢門口,重明也化為一柄銳利的長劍。

看到他們,坐在石階上的小孩如驚弓之鳥般猛然起身,手忙腳亂地收起手中的鏡子,語氣略帶暴躁:“你怎麽出來也不和我說一聲!”

姜昤揚眉:“打擾您偷窺的雅興了?”

“什麽偷窺!我還不是為了你們的安全着想!”雲念高聲反駁,下一刻,又壓低聲音,“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并未。”姜昤仔細地想了想,搖搖頭,“你發現什麽問題了?”

雲念垂下眼:“沒有。”

觀察他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姜昤失望地嘆了口氣,開口告辭:“行吧,那我們走了。”

“嗯。”

目送一高一低兩道身影逐漸消失,雲念定了定神,跑入劍冢。

不行,他得翻翻那群老家夥當初是怎麽修的劍冢。

短時間內星象變動兩次,太奇怪了。

另一邊,姜昤二人已到了西山山腳。

劍冢內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此刻,時候仍是尚早。姜昤看了眼灼眼的日光,倏地想起自己起床時本來要做的事。她腳步一頓,看向寧遙清:“差點忘了,我要先去藏書閣一趟,師妹去麽?”

藏書閣……

聽聞那裏廣納百書,從陽春白雪到下裏巴人,從詩詞歌賦到十八般武藝,各類符箓法術應有盡有。

憶起那邪修奪他根骨時詭異的陣法,寧遙清壓下心緒,點點頭:“遙清與師姐同去。”

*

藏書閣位于央雲山,山主便是藏書閣的閣主——五長老,绮羅。

五長老性情孤僻、鮮少露面。她無徒弟無道侶,山中僅她一人,于是常常窩在藏書閣內,或整理經卷,或查閱舊文新書,幾百年都不出來一次,也幾乎看遍了整座藏書閣的書冊。故而她在宗內有“四庫全書”之稱。

藏書閣內的書冊,多到足以用它們再建一個尋雲宗,其數目之巨大可想而知。

姜昤每每憶及,都萬分欽佩五長老的心智之堅定。

看着眼前的書海,姜昤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幾分——因為自己,似乎沒有這個毅力去一本本找。

囑咐完寧遙清去找自己想看的,姜昤搖了搖書架旁的鈴铛。

五長老曾聲明,如果有弟子在藏書閣需要幫忙尋書,搖動書架旁的鈴铛找她即可。

清悅的鈴聲滑過,一位衣着素淨的女子從書架後走出。

她眉眼溫和,面容素淨,連衣袂都浸潤着書香。

——她即五長老。與名字截然相反,她是個溫和儒雅的人。

看清少女的臉,绮羅眸子含笑,道:“阿栾?你要尋什麽書,說罷。”

姜昤回以一笑,組織了下語句,答:“長老可曾看到過有什麽書,講的是……”

“一種龐大的、黢黑的、球狀的精怪?”

“還有,它能使用一種澆不滅的火焰。”

绮羅沉吟良久,答道:“大抵是〖燭照〗吧。”

“〖燭照〗?”

“不錯。”绮羅眉梢微蹙,認真回憶着,“祂是一種上古神獸,心至純至善,可使用複生神火,神火所及,萬物始生。”

“記得是有挺多本的,我找給你。”

說罷,她便轉身去尋。

意料之外的結果。

姜昤攥緊手心,嘲諷地閉了閉眼,輕聲重複:“至純至善……萬物始生?”

可那股滅世的力量、那場将所有人的希望焚燒殆盡的烈焰……

又是為什麽呢?她想要的真相,就是這樣嗎?

……

“啪嗒”。

寧遙清撿起落地的書卷,神色染上幾分複雜。

他知道那人渣是邪修,也知道那定然不是什麽正派的陣法。

可他萬萬不曾想過,那不是單純的血祭。

書卷上粗略地用文字記錄了一些上古禁陣,很粗糙——應當說,是為了陣法不被傳出,刻意而為,只是用以證明其存在過,警示後人勿貪快走捷徑。

而奪取寧遙清精血的〖噬血陣〗,正是上古十大禁陣之一。

繪陣者初次使用時,陣法是純潔的雪色,看起來與聚靈陣別無二致。用陣法奪取的精血越多,陣法的血色就越濃,繪陣者的力量也就越強大。

眼前仿佛閃過那炫目的紅光,寧遙清斂下眸子。

那人渣殺過多少人?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寧遙清倏地感覺到一種,在仇恨與絕望外的、名為茫然的情緒。

原本來藏書閣,只是怕往後他又被那渣滓找到,也怕師姐因此受傷,故想來找破陣的辦法。

可那些因此而死的人呢?那些和他寧氏一族一樣的、無辜慘死的人呢?

他救不了,也沒有辦法去救,他甚至不知道除了那渣滓外,還有多少人能夠使用這違背倫理綱常的陣法。

孤塵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不解地在他識海裏道:【主人?你怎麽了?】。

寧遙清回過神來,将情緒平複,應它:【無礙。】

只是,他開始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了。

離開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但兩人都已辟谷,也沒什麽饑餓感。

兩個人心不在焉地往住處走,一路無言,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等到了臨雲峰、該各自回房時,兩人又不約而同地開口:

“師姐。”

“師妹。”

兩雙眼睛對視半晌,寧遙清先敗下陣來,移開眼:“師姐先說罷。”

姜昤無奈地笑了聲道:“做師姐的怎麽能讓師妹等?師妹先說便是。”

見她真是讓他先問,寧遙清斟酌着開口:“師姐,若我想救人,卻發現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該如何做?”

姜昤愣了一瞬,若有所思地回答:“若你想救,去救便是。”

“能救一個是一個,哪怕拼上性命,也都值得。”

所以她前世拼死也要守在第一線,護住宗門,所以她這輩子要将寧遙清帶在身邊。

能救一個是一個。她想。

想到這世間,有人因為她而活下來,就是令人愉悅的事情。

她又在糾結什麽呢?無論那是不是真相,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有改變的機會。

——所有人都能活下來。

寧遙清眼底的光亮堅定了幾分:“師姐說的是。”

“那師姐呢?師姐想問什麽?”

姜昤擡起手,捉住一縷風,淺淺笑開:“沒事啦。”

“不過——師尊來了風信,叫我們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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