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疾又擺了擺手,王印立時領會,立即帶着一衆內侍退出了大殿,順帶将吳皇後身邊瑟瑟發抖的衛姑姑等人全都帶了下去。
殿內只剩下了三人,季無疾走至那黑衣護衛的面前,然後輕緩着嗓子道:“你過去呗,她現在是個庶人,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季無疾,你……你想幹什麽,別忘了,我是天遂朝的一國之後,是你的皇嫂!”吳皇後聽得季無疾如此吩咐自己帶來的護衛,不由得有些慌神了,扯着嗓子色厲內荏的道。
季意安聞言輕笑了一下,然後慢慢走到了吳皇後的面前,她走得很慢,卻是帶着一身的冷意。吳皇後後退兩步,臉上變了顏色道:“你要幹什麽?”
季意安終于在吳皇後面前站立了,她冷笑兩聲,然後就冷不丁地就開口說話了。
“我的好母後,你在怕什麽呢?”
季意安的聲音不大,卻着帶着一絲冷凝的嘲諷之息。吳皇後聽得這聲音,心頭一震,身子一斜,幾乎要站不不穩身子。
“你……你是誰?”吳皇後的聲音發起了抖。
“母後為何如此健忘?這才兩個多月不見,你竟不認識我是誰了麽?”季意安一邊慢騰騰地說着,一邊伸手取下來頭上戴的盔冠。
吳皇後只看了一眼,便臉色煞白,腳下一軟,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她強撐着支起身子,手指着季意安失聲喊道:“啊……是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雍容大度母儀天下的好母後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又怎麽能死呢!”季意安突然擡高了聲音,語氣更加的冷洌了。
“你……你……你原來是詐死!”吳皇後瞬間明白了這一點,面色浮現了一絲怨恨的戾氣來。
季意安聞言冷笑一聲,然後逼近吳皇後,居高臨下看着她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還活在人世間,我又怎能輕易死去?我若死了,怎能替我那含冤受屈,在攏秀宮耗盡了一生的娘親報仇雪恨?我若死了,又怎麽能為後宮哪些無辜死于你手的衆皇子們讨個說法?人都說稚子無罪,可是你,怎麽會有那麽狠毒的心腸?害死那些弱小的生命,讓他們才降臨人世便要成為冤死之魂……”
季意安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控訴着吳皇後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吳皇後先是聽得心驚肉跳,慢慢臉色白成了一張紙片。她漸身顫抖着,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他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為了我的廷兒,對……都是為了我的廷兒,我沒錯,我沒錯!”
吳皇後突然一連聲地道,面色變得猙獰而瘋狂。
“為了你的廷兒?真是可笑!你一味驕縱廷之,将他養成了不思進取,荒誕無狀的性子,天底下竟有你這樣自私狠毒的母親,你不僅害死了諸皇子,也将你唯一的兒子送上了絕路。”季無疾走近幾步,伸手攬住了季意安,冷凝着聲音對着吳皇後道。
“送上了絕路?絕路?什麽意思,我的廷兒怎麽了?季無疾,你已經廢了我,還想對我的廷之做什麽?”吳皇後突然伸手扯住了季無疾的衣擺口中嚷道。
季無疾眉頭一擰,腿一擡站遠了一點,然後伸手牽住了季意安的手,長眸鎖住她的眉眼道:“安兒,我們走吧。”
季意安點點頭,朝季無疾輕笑了一下,兩人便準備往外走去。
“不……你們別走!季無疾,你把話說清楚再走,你到底準備對太子做什麽?”吳皇後發出一陣凄厲的喊聲。
季無疾沒有理她,只是對着殿外道:“王公公,送吳庶人去永巷令處,免得她在宮內擾了清靜。”
王印答應一聲帶着人一擁而進,片刻後,身後便傳來的歇斯底裏的哭罵之聲。
季無疾幫季意安戴好了盜冠,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往寧康宮的路上,不時有過往的宮人停下腳步,至路邊朝季無疾恭敬行禮。
走至披香殿附近,季無疾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季意安道:“安兒,想進去披香殿看一眼麽?”
季意安擡眼,默默看了一回披香殿掩映在一片綠蔭之中的飛檐翹角,終是輕輕搖搖了頭,輕聲開口道:“不用再進去了,崔姑姑都出了宮,我在乎的人也不在那裏面了,一座空屋子而已,不進也罷!”
“也好,以後我的琛王府便是你的家。”季無疾上前牽住她的手,口氣溫軟。
季意安将手從他手中抽開,然後紅着臉小聲道:“這是在後宮,還是避着些的好。”
“安兒怕什麽?傳出去不過是說攝政王有斷袖之癖,與自己的貼身護衛糾纏不清罷了!”季無疾一邊說着,一邊還不忘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哎呀,越說你還越來勁了!”季意安慌忙看看四周,一看沒人,這才一跺腳就斥他道。
季無疾這才大笑着放開了手,與她并肩朝寧康宮走去。
一進寧康宮的大門,綠意姑姑便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殿下,快些進來,娘娘今兒一大早都問了好幾回,問殿下什麽時候回來,還一直問她的兒媳有沒有一聲帶了來?”綠意姑姑一邊輕笑着,一邊将眼光在季意安身上打了幾個圈。
“綠意姑姑……”季意安輕喚了她一聲。
綠意姑姑頓時面上一喜,趕緊躬身請兩人進去了內室。
“是琛兒回來了嗎?兒媳一塊帶來了沒?”兩人才進門,裏面便傳來一道很是好聽的聲音,透着一絲急切之意。
“母妃,兒子外出征戰二個多月未見,沙場上道光劍影,九死一生的,您見面第一話竟然是問兒九媳帶來了沒?母妃何以這麽偏心了?”季無疾掀開了簾子,看着正在屋裏急得踱步的李太妃,口中很是不滿的嗔怪道。
李太妃一見了季無疾,臉上笑容頓生,她緊走幾步上前,手扶着季無疾将他上下仔細看一回,然後哼一聲道:“什麽道光劍影,九死一生的?不就是潛入人家白氏大小姐的閨房內,然後以這副皮囊哄得人家女兒動了心,又逼着人家族長退兵還将女兒嫁于你了嗎?”
“母妃……”聽得自己的母妃如何形容他的風州之行,頓時哭笑不得,口裏拖長了聲音更是不滿。
“兒媳呢?既來了怎麽還不進來,難道是生得太醜了,不敢來我這婆婆了?”李太妃又催問道。
簾後的季意安面上一紅,伸手取下了頭上的盜冠,然後掀了簾進了門。
“白氏曉……曉安給,給太妃娘娘問安……”季意安低着頭行禮道。
“嗯,好一個白氏曉安,快過來,讓哀家好好瞧瞧你!”李太妃憋着一絲笑,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季意安面上又是一熱,忙小着步子走至李太妃面前。李太妃将她仔細打量一番,最後居然還伸手在她的腹部探了一把。季意安頓時有些傻眼,一旁的季無疾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兩人一時愣在了哪裏,不知間太妃娘娘這腦袋裏賣的究意是什麽藥。
“小意安,你這是怎麽回事?你兩人朝夕相處這些日子,為何你小腹平平,一點動靜也沒有?”李太妃突然幽幽地開口了。
兩人一聽,先是愕然,繼而明白過來,一霎那間,季意安臊得滿臉通紅,季無疾也是伸指揉一揉自己的額頭,然後哭笑不得地道:“母妃,您……您太心急些……”
李太妃一聽可是爆發了,她轉向季無疾,口中就數落道:“什麽叫太心急了些?我這還叫心急,你都多大了?和母妃差不多年歲的,個個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哪像我就一個孤老婆子,連個喚我祖母的人都沒有……”
李太妃一邊說着,一邊作勢還要擡袖抹眼淚,季無疾連忙上前哄道:“母妃別難過,我們盡快成親,然後……然後努力,争取年底讓母妃抱上乖孫……”
季無疾在那邊哄着李太妃,這邊的季意安卻是聽得呆住了,皇叔他說馬上成親,還說要努力,然後年底還要讓太妃娘娘抱上孫子。天啦,他說要努力,他說的努力是什麽意思?
季意安一邊想着,一邊漲紅了臉,趕緊将埋得低低的,再不敢看這母子倆。
“成親,好,什麽時候,三日之後行不行?”李太妃面上一喜趕緊道。
“母妃,我剛回來,朝中的事務要先理一理,再說,大婚要準備的事宜很多,三天太倉促了……”季無疾小着聲音道。
“三天不行,那十天,十天後你們即刻成親,哀家再不要等了!”李太妃中氣十足道。
“母妃,母妃,再寬限些日子可好?”季無疾又一次央求道,朝堂被吳國公攪得亂成一片,天知道他這段日子有多少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