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司時第 95 章

“你是怎麽認識翟瞿的?”在這燈光昏暗的小小房間裏,雙手被铐在桌面上的盧苓韻,再次聽到了相同的問題。

“我不認識他。”盧苓韻再次面無表情地做出了相同的回答。

“但他在和你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表情很奇怪,好像是想說什麽。”坐在左手邊的佘銳說。

盧苓韻擡頭瞥了佘銳一眼後,沒有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就是這麽個毫無深意的一瞥,竟然将警界新人佘銳吓出了身冷汗。似曾相識的問答場面明明在兩人認識不久就出現過,那時候的盧苓韻在佘銳看來還只個狡猾的妹子,正好拿來自己新人練手罷了,可現在,同樣的人,同樣的兩個警察對一個女大學生,佘銳卻感受到了種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他吞了吞口水,又說:“但根據翟瞿生前的口供,他那娶鬼新娘的方法,的确是別人教的。”

“所以那個人就一定是我了?”此時此刻的盧苓韻早已經卸下了一切“溫柔”的僞裝,沒好氣地擡了擡眉毛,反問道,硬是将本就陰森壓抑的房間弄得更陰森壓抑了。只不過這種這種環境所針對的對象,已經從了身為嫌疑人的她,變成了可憐的佘銳。

“盧苓韻!現在是我們警察在問你問題!請你好好配合!”被盧苓韻的刀槍不入弄得無計可施的佘銳,不争氣地用了這拍桌子擺架子的不是方法的方法。

“哦,提問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逼供呢。”盧苓韻嫌棄地從佘銳身上移開目光,看向了宰烽。

“小盧,”從盧苓韻的目光中讀到了些什麽後,宰烽嘆了口氣後開口了,“你也是在警局幹過的人,你也知道,按照現在的證據,就算你什麽都不說也足夠定罪,你現在這種不配合的态度,只會不利于你自己到時候的審判和量刑而已。”

“證據?就那把瑞士軍刀?”盧苓韻顯得很是不屑。

“如果只是那把刀還好,關鍵是大樓的清潔阿姨目擊了翟瞿捂着脖子倒地,與你手中拿着刀跌坐在牆角的場景。”宰烽說,“而且當時整層樓的監控都被黑客入侵了,守在翟瞿所在的問訊室外的警察被藥物放倒,手铐和門的鑰匙被拿,翟瞿出現在了你所在的隔壁房間。”

頓了頓,似乎是在确認盧苓韻有沒有認真聽,“門和手铐都不可能是翟瞿自己打開的,警察也不可能是他放倒的,所以一定是有第二個人過去做了這些,放出來了翟瞿,将他帶到了隔壁房間。而從他沒有任何抵抗地跟着出門來看,那個人一定是翟瞿認識,甚至相信的。”

又說,“你是特偵隊技術員,可以随意進出警局,又有着黑客技術,以當晚的情況,就算進出問訊室也不會有人懷疑。更何況,我們發現的時候,你手裏正拿着那把刀,身上也藏着裝有放倒警察的藥品的瓶子。”

“在這種情況下,最合理的推測,就是你把人帶去了隔壁,乘其不備割喉後,還沒來得及處理屍體和藥瓶,就被意外闖入的清潔阿姨看見了。再加上讓休假的小董把你帶來警局的那通電話……”

“我要殺人,為什麽一定在那麽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殺?”盧苓韻沒好氣地打斷了他,“還大費周章地弄個幽靈電話,忽悠着董碩帶我來?”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佘銳想都沒想就答出了這麽句話。

“中二病沒好就別來當警察草菅人命。”卻被盧苓韻一個眼神都沒留,滿口鄙夷地打斷了。

“難道不是嗎?你們不一直都享受着這種走在刀尖上戲耍人命的快感嗎?自視凡間之神!”誰知道,盧苓韻的一句話竟然把佘銳給弄炸了,只見他一拍桌子,宰烽攔都攔不住地站起身,機關槍似的說了起來。

“我們?”盧苓韻皺起了眉頭。

“沒錯,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把人命當兒戲的組織!!八年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像你一樣的自以為神的人,突然出現在我弟的病房,拿着個來源不明的藥,說是個什麽通過了動物實驗,卻因為種種原因人體實驗停滞了的藥品,說是有很大的可能治好他的病,問他願不願意當個實驗體,救了自己造福人類。”

“然後還慫恿着他們整個病人群裏的人,不顧家人的反對出院,組成了個什麽‘生物駭客’的組織,打着為人類醫學發展做貢獻的牌子,以身試藥!!廠家不明,效果不明,那樣的藥,就被你們忽悠着讓他們開開心心地給自己注射了啊!你知道你們害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我為什麽當警察嗎?我當警察就是來抓你們這種人的!!”

“這又是什麽跟什麽……”盧苓韻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你們從來不自己出手,”佘銳還在說着,“就站在背後慫恿那些心志不堅定的人去犯罪,去害人害己!并從他們身上榨取報酬。他們成功了,你們樂呵呵地拿錢,他們失敗了,你們就在警方供出你們之前滅口!”

“王勝的時候是,蘇夙的時候是,黑醫生的時候是,梁沛豪的時候也是!王勝被殺是因為他作案失敗,出現了第一個未死者,又或者他把目标放在了你身邊的人身上,你無法忍受,所以決定除去他;蘇夙是因為她的罪行被《亂語》編輯發現了;黑醫生則是他唆使的小孩,竟然動手動到了你本人頭上;梁沛豪是因為他在董隊誤打誤撞下,差點說出所有真相!”

“至于實驗室的爆炸和負一層的襲擊,也都是你自導自演的吧?為了博取董隊的信任,為了從他手中騙取更多資源。你靠着勾引董隊進入特偵隊,蠱惑他,讓他違規帶着你辦案,好讓你瞄準時機對那些失敗的棄子動手!還借用他的同情,讓他幫你隐瞞身份!”

“陳汶汶案背後的那個孤兒就是你對吧?呂強父子不是跑路了,而是被你的組織的人殺了,對吧?或者說,你是在那個時候進入的那個組織的吧?那個組織幫你擦了屁股,所以你的學籍和履歷才變得幹幹淨淨,和新翠市沒有任何關系!”

“佘銳。”一旁的宰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揉着眉心喚起了情緒失控的年輕同事的名字。

可佘銳卻似乎什麽都沒聽到:“我都看見了!你不用裝了!我看見了你有那個吊墜!那個材質特殊的吊墜就是你們組織的标志!!你那天發現自己露了馬腳,所以就把吊墜給了被蒙在鼓裏的董隊,想殺了翟瞿後陷害他,卻沒想到被誤入的清潔工破壞了你的計劃!你……”

“佘銳!!”宰烽猛地拍了下桌子,“要麽閉嘴,要麽給我滾出去!!”對着佘銳吼道。

“你……我,宰隊……”佘銳被吼安靜了,悻悻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抱歉……”

“你這一口氣把籌碼全扔了。所以,”宰烽長嘆一口氣,看向盧苓韻,“小盧,對于小佘剛才說的那些推測,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佘警官這想象力,來當警察屈才了。”

“……”

“所以,”盧苓韻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擡頭直對上了宰烽的目光,“你們口中那個被我下了降頭的董隊怎麽樣了?”

“停職查看。”宰烽的回答很直接。

“停職查看……吶。”盧苓韻又嘆了口氣,低頭玩起了被铐住的雙手,玩着玩着,将手指摳出了血,摳破了皮,“退……”

盧苓韻話沒能說完,因為就在她目光所及的桌面上,突然出現了一行水漬組成的字:“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随便使用能力。”

“誰?”盧苓韻雙眼一眯露出危險的光芒,問出了聲。可話音剛落,那一行字就幹了,沒留下半點痕跡。

“什麽?”宰烽疑惑地問。

盧苓韻沒有回答,而是将桌面死死地盯了一分鐘後,藏起血已經凝固的手指,将那還沒來得及收起銳光的雙眼,望向了宰烽和佘銳。

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後,盧苓韻像是确認完了什麽後,這才将二人從目光中解放了出來,用帶着些疲倦的口氣說:“反正兩位警官都已經咬定了自己心裏的那所謂的推測,我說什麽都不會信,那還問我幹什麽?還不如早些下班回家休息。”

“你……”

“走吧,”宰烽揪住了又一次眼看着就要爆發的佘銳,站起了身,對着盧苓韻微微點了點頭,“多謝。”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真心。

見盧苓韻沒有回應,宰烽嘆了口氣後,扯着佘銳走了。兩人一路走到門口,在門即将合上的前,宰烽又補充了句:“你的刑事拘留通知書已經下來了,還請你之後配合配合,免得給自己火上澆油。”

盧苓韻仍舊沒有回答。

宰烽和佘銳走後沒多久,兩個陌生的警察走了進來,打開手铐,将一份拘留通知書遞給了盧苓韻,并指引着她完成了摁手印、血檢尿檢等等一系列流程,被一輛車押送去了拘留所。

與此同時,目送着押送車離開後,佘銳從窗口收回了目光:“宰隊,就這麽……”

“我們能做的就這些,之後是檢察院、法院和律師的事了。”宰烽沒讓他說完。

“可……”

“她剛才那目光,”宰烽再一次打斷了佘銳,“我當警察這麽多年,就只在兩個人身上見過,她是第二個。”

“那第一個是……”一想起盧苓韻當時的目光,佘銳就覺得有些後背發涼。

“一個在金三當過雇傭兵的亡命之徒。”

“……”

“那是一種……屬于早已習慣了’死亡’的人的目光。”

佘銳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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