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談戀愛
大吾到達密阿雷市火車總站時天還沒完全亮。此刻正值早高峰,車站人頭攢動。他在車站液晶顯示屏上找到前往映雪市的班次,跟随提示步行至相應的軌道。火車還沒有來,大吾掏出懷表看了看,離發車還有半個小時,他到得太早了。
軌道邊上沒幾個人,小溪還沒到。大吾買了杯咖啡,找了個長凳坐下,打開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得文的常規瑣事。隕石危機後,他的父親曾與他促膝長談。茲伏奇社長太息掩涕,哀嘆衆生艱難,叮囑大吾要擔負起企業家的社會責任,并順水推舟地,将得文的部分事務移交給他,說是要鍛煉兒子。
大吾打開公司郵箱,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發號施令。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就在他快要讀完一份項目報告時,遠處傳來小溪的聲音:“早上好,大吾。你等很久了嗎,對不起。”
“小溪,早上好。是我來早了。”大吾收起電腦起身。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天已經完全亮了。大吾看見小溪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戴着他之前送她的帽子和手套,迎着光朝他跑來。
小溪穿了件到腳踝的大衣,從上到下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給寒風任何可趁之機。她今天紮了馬尾,化了淡妝,看起來比平時精神一點。
“我們差點睡過頭了,還好趕上啦。你在忙工作嗎?”小溪在大吾面前猛地剎車,氣喘籲籲地說。小溪身後一左一右跟了兩只寶可夢——智揮猩和瑪狃拉。瑪狃拉沒留意路況,一個勁兒往前沖,來不及停下,一頭撞上小溪。小溪一個趔趄朝前栽去。
“當心。”大吾趕忙扶住她。今年夏天在豐緣時,他曾多次扶過小溪。與夏天那會兒相比,小溪手腕粗了有五六圈。大吾推測她可能穿了至少三件毛衣。相比于小溪裏三層外三層的嚴陣以待,今天他沒有穿毛衣,衣着算得上單薄了。
待小溪重新站穩,大吾松開她,不出意外地在她臉頰上看見兩團紅暈。
“抱歉,我底盤不太穩。”半晌,他聽見小溪輕聲說。
“沒關系,很——”他本來想說小溪動不動就腳滑這一點很可愛,但覺得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很正常。你需要鍛煉下肢力量。”
小溪認真地點點頭,若有所思:“要怎麽鍛煉?”
“爬山,做深蹲。”大吾給出建議。前方軌道傳出火車的轟鳴,列車遙遙駛來。它減速停下,車門在二人面前緩緩開啓。大吾提過小溪的箱子,将目光轉向她背後的瑪狃拉,“新搭檔嗎?”
“哦,謝謝你。不,是老搭檔。”小溪與寶可夢們跟随大吾進入車廂。
“你還有多少搭檔是我沒見過的?”大吾失笑。小溪不是訓練家,卻擁有許多寶可夢。他見過的已經有7只了,數量超過了絕大部分訓練家。
“有機會的話,會讓你們見面的。”小溪歪過頭微笑。
火車票是大吾請助理幫忙訂的。助理訂的是一等座兩個面對面的位置,中間有一張小桌。大吾找到座位後,将小溪的箱子塞入行李架。
小溪在大吾對面坐下。她打開錢包,抽出一張大額紙幣遞給瑪狃拉,“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嗎?和智揮猩它們一起去吧。”她又抽出一張遞給大吾,“這是車票錢。”
“不用還。”大吾把錢推還給小溪,“帥哥付過了。”帥哥報銷的是二等座的車票,大吾的助理自作主張地訂了一等座。
“哦,那……”小溪猶豫片刻,将紙幣塞給瑪狃拉,“你拿去吧。去餐車多吃點。嗯,吃久一點,三四個小時都沒關系,中途……不要回來。不過到站前記得回來。”
瑪狃拉手拿紙幣,如同握着珍寶一般在臉上蹭了蹭。瑪夏多從小溪影子裏跳出來;花葉蒂扒開智揮猩肩上的長毛鑽出來——它怕冷,在此之前一直躲在裏面。為了不太過招搖,花葉蒂被小溪打扮成了紅花的形态。小溪把布魯皇從精靈球裏放出來,五只寶可夢組成吃飯大軍,浩浩蕩蕩地朝餐車奔去。
看着被支走的寶可夢以及緊張地環視着車廂,欲言又止的小溪,大吾篤定她在謀劃着什麽。
“你沒有行李嗎?”小溪的目光掃到行李架,那裏只有她一個人的行李。
“我的行李在映雪市,助理已經替我打點好了。”大吾說着,翻出筆記本電腦,“我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請允許我失陪一小時。”
既然小溪不準備立刻展露她的企圖,大吾決定先工作,給小溪點時間緩緩。
“當然,你忙你的。”大吾覺察到,小溪在聽見他要工作後,原本緊繃的神經倏然放松。小溪從包裏掏出電腦:“我也工作。這周得文給我的工作我還沒做完。”
火車緩慢啓動。從密阿雷市直達映雪市的列車每日只有一班,車型老舊,運行起來時車廂有些搖晃。車上乘客不多,二人所在的車廂除大吾和小溪外,沒有別人。偶爾會有一兩個乘客途徑這截車廂,前去餐車和洗手間;除此之外,車廂內只剩單調的鐵軌聲。
一小時後,大吾關閉電腦。在他合上屏幕的那一瞬間,他注意到小溪打字的手突然頓在半空中。接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重重敲下回車,收起筆記本,正襟危坐望着他。
“你的工作做完了嗎?”小溪語調和表情都有些僵硬。
“做完了。都是些關于得文研發項目的瑣事,不需要太長時間。”大吾把電腦放回包裏,清空二人間的方桌。他回望小溪。在他對上小溪眼睛的那一刻,後者将目光移開了,再次移向了行李架。
“我也做完了,這周的任務很簡單。”小溪說。
大吾沒有回答,他直覺小溪還有話要說。果然,過了一會兒,小溪接着說:“我的箱子又大又重,你能将它搬上行李架,說明你很有力量,很強壯。”
大吾相信小溪兜了這麽大個圈子,真正的目的絕非單純地想誇贊他。即便如此,他還是回以微笑:“我經常開鑿石頭,上肢得到了鍛煉。”
他感覺二人像是回到了流星瀑布那次。那一次,小溪也像現在這樣,看起來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回避着不去傾訴,反而執着于一些她不感興趣的話題。
“你有什麽想問我嗎?”大吾揣測小溪的心理無果,決定主動出擊。
效果絕佳。小溪驟然繃直脊背。須臾,她點了點頭:“其實,我有件事想和你談談。”她從手提袋裏取出一疊打印紙,顯然有備而來。
“我的榮幸。”大吾鼓勵道,“我喜歡和你聊天。你想談什麽?”
“戀愛。”小溪一字一頓地說。
大吾:“!!!”
“不,不是!請不要誤會!”小溪将臉埋進打印紙中,沒被遮住的耳朵剎那間紅得發亮,快趕上窗外的信號燈了,“我是說,想和你談談‘戀愛’這個話題,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真的沒有在肖想什麽!”
大吾看着小溪那雙驟然變色的耳朵,笑意不受控制地在臉上湧起。小溪總是臉紅這一點,也挺可愛的。大吾一邊想,一邊屏住呼吸,壓下喉間的笑聲。
“我明白,你想以探讨學術的方式談‘戀愛’。”大吾替小溪補充完整,“采用科研般嚴謹的态度,通過我們相互間思維的碰撞,加深我們對這一主題的認識。”
“沒錯,正是這樣。”小溪從打印紙中擡頭,眼睛濕漉漉的,像蒙着一層霧,“以研讨的形式。這是個嚴肅的話題。”
“很好,我贊成。”大吾含笑,盡可能安撫小溪緊張的情緒,“你還準備了資料?”
“是的,這些是翻譯後的電報。”小溪告訴大吾ALL2AZ和FY4BC之間的故事,“我手裏的電報有關他們二人間的戀愛。這些電報記錄了ALL2AZ和FY4BC從相識到相戀的細節。”
“所以我們要讨論的是ALL2AZ和FY4BC的戀愛?”大吾反應過來了。
“是的。以他們二人的戀愛的為例,舉一反三,歸納經驗。我哥哥和你父親說得對,我們都快三十了,是時候學習些技巧,破除單身這個詛咒了。”
大吾被小溪的用詞逗得啞然失笑。
“不要笑!”小溪埋下頭,紅着臉小聲辯解,“都說了這是個嚴肅的話題。這在科學方法上被稱作經驗主義,在哲學理論上被稱為實證主義。是很可靠的研究手段。”
“抱歉。”大吾努力拉直嘴角,“既然ALL2AZ的錄音帶在你家被發現;ALL又恰好對應‘阿羅拉’,你是ALL2AZ嗎?”
“雖然馬睿因說我曾在四年前申請繼承了這個呼號,但我不認為我是。至少不完全是。”小溪搖搖頭,愁緒在她眉眼間彌漫。
“我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隐約間,我仿佛能看見自己坐在書房按動電鍵,我甚至能聞到檀木書櫃的氣味,就好像這段影像是真實存在的。但倘若我細究,影像卻立刻化開了。我猜想,要麽是羅拉曾假冒我的名字,盜用了這一呼號;要麽确實是四年前的我拍發了這些電報。”
“我拜托馬睿因向豐緣通訊部查詢了FY4BC。該呼號不存在,查無此人。對此,我有一個狂野的假設。”也許是為了證明這個假設真的很狂野,小溪的語調陡然變得戲劇化。
“哥哥曾說,六年前我帶着三只寶可夢離家出走,自此音信全無。離家出走是需要理由的。理由可能來自于外界,比如家人與我的關系惡化,導致那個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理由也可能來自于內在,我單純地不想在家中繼續呆下去,于是離開了家,一別便是六年。”
“從哥哥一家對待我的态度看,我和家人的關系和睦,前一種可能性不存在。因此,我離家出走的理由還得從我自己身上找。”
小溪的聲音聽起來有股窒息感,她的手指在紙頁上摩挲。
“我得出的結論是,我之所以離家出走,是因為那時我的精神狀态不穩定。我想逃避那個環境,我想躲開他們。你也許會覺得奇怪,我不是已經失憶了嗎,又怎麽會知道我過去的精神狀态如何呢?”
大吾沒有做任何表示,沒有出聲打斷小溪自言自語的反問。他用眼神示意自己聽明白了她的分析,請她繼續說下去。
“你還記得我發燒,你給我送藥的那次嗎?”小溪繼續說,“我曾在家裏的藥匣子裏找到了一些奇怪的藥。當時我頭腦昏沉,沒顧得上它們。在搬來卡洛斯之前,我和智揮猩做了一次大掃除,在清理過期藥物的時候,我再次留意到它們。其中的一些藥,例如西酞普蘭,被用來治療神經方面的疾病。”
“藥的生産日期為五年前,不可能是羅拉的,因為她穿越來的時候,藥已經過期了。那麽這些藥只可能是我的。因此,我那段時間精神狀态不太穩定,這導致我離家出走。”
大吾點點頭。當失憶者努力“追憶”往事,捕捉過往的線索時,他們或多或少會站在旁觀者的視角,充當的是旁白而非劇中人的角色;當他們訴說起自己的過去,就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歷史。在最開始認識小溪時,她就給大吾這樣的感覺。她像位演員,站在舞臺的聚光燈下,诠釋名為“布魯根·小溪”的角色,機械地說出劇本上的臺詞,沒有真正融入她。
而現在,演員與角色合二為一。她在為離家出走感到難過和抱歉;并且流露出,對于回憶起往事的渴望。這讓大吾打心底為她高興。
“可是這和ALL2AZ有什麽關系?”大吾問。
“當然有關系。”小溪深深吸氣,語調有些傷感,“我推測,FY4BC是我妄想出來的。他是我在那段日子,找到的精神寄托。他是我虛構的産物,只是一個投影,并非真實的存在。”
大吾沉默。的确,豐緣通訊部沒有任何關于FY4BC的記錄,這說明FY4BC并未存在過。
“接下來,請允許我使用第三人稱。如果繼續用第一人稱,說起這些我會不好意思。”小溪低下頭理了理耳邊的碎發,臉頰再次泛起紅暈。
“你可以想象有這樣一個人,她的精神狀況不太妙,她每天都很難過,沒有來由地感到心灰意冷。她離家出走了,來到豐緣地區,在鄉下買了房子,那裏沒有人認識她。她每天無所事事,但是為了讓自己振作起來,她開始尋找精神寄托。于是她以現實生活中的某個人為原型,虛構出一個角色。”
“她是業餘無線電愛好者,于是她将腦海中的角色也腦補成業餘無線電愛好者,她給他起了個呼號——FY4BC。四年前,一連兩個月,每天晚上,她坐在電臺前拍發電報,以ALL2AZ的名義拍發給這位虛構的FY4BC。”
“她覺得孤單,她認為她的聲音不被人聽見;她渴望一位英雄,一位能将她從當前狀态中拯救出來的英雄。于是她寫下了一個有關初遇的故事,在故事中,女主人公的信號成功被男主人公接收,等來了救援。她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猜,她一定向往着愛情,于是她寫下有關戀愛的事情。”
小溪将紙張于桌上攤開:“就是這些。所以,與其說我們要分析的是ALL2AZ于FY4BC的戀愛,不如說是分析我虛構的情節。
“這便是你的推理?”大吾拿起一張紙,但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內容上。他沉吟片刻,“這确實解釋了為什麽磁帶會在你家出現,以及為什麽豐緣通訊部查詢不到FY4BC。”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小溪微笑着嘆氣,“我很喜歡這些故事,它們很浪漫。我多希望這些故事曾真實發生過,我多希望它們不是我編纂出來的。我甚至希望ALL2AZ另有其人,而FY4BC也是真實存在的。我希望FY4BC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僅僅存在于我的電報中,被我用來尋找救贖。”
“不過,即便FY4BC不存在,”小溪話鋒一轉,“FY4BC的原型存在。這就足夠了。”她的聲音很輕,輕到窗外的落雪聲都能将它蓋過。
“如果事實和你推理的一樣,那麽FY4BC的原型是你的初戀嗎?”大吾詢問。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焦躁,“不方便說也沒關系。”
“不是,說成是暗戀對象可能更妥當些。”她平靜地注視大吾,但聲線卻在發顫。
“暗戀對象?”大吾神情玩味。他想起了進門感應自動問好裝置1.0,他恰好知道小溪暗戀的是誰。
“能被你喜歡,那個人非常幸運。”大吾語重心長,旁敲側擊,“你很優秀,他一定會漸漸被你吸引,說不定某天會主動向你表白。”
哐當!小溪碰翻了桌上的花瓶。花瓶在下落的途中被大吾接住,避免了粉身碎骨。小溪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她的褲子被瓶中的水淋濕了。她拍了拍褲子,從包裏翻出紙巾,蹲下去清理一片狼藉的地面。
大吾看着手忙腳亂的小溪,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他叫來了火車乘務員。在乘務員的幫助下,座位恢複了本來的樣子。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小溪表情不安地道歉,“我聽見你說我優秀,我太激動了,一不留神就……你剛誇完我優秀,我這就原形畢露了。我總是冒冒失失地給你添麻煩,哪裏算得上優秀。”
“沒關系,不要在意。”大吾藏不住臉上的笑意,“優秀的人,哪怕是冒失的時候,也是優秀的。”
“來談電報吧。”他接着說,“你願意閱讀你準備的材料嗎?”
小溪回答沒問題,看上去反倒松了口氣。她小聲清了清嗓子,把材料抖開。恰好火車駛過一片針樹林,陽光穿過樹梢,在她身上灑下雀躍的光點。
“親愛的FY4BC,”
小溪朗讀。陽光如溪流一般在她眼睛裏淌過,她聲音澄澈,如同潺潺流水.
“你第一次來我家做客時,春日正盛。你手握一枝橙色的的野花。你說它是你從路邊摘來的,它和我頭發的顏色相配。那枝野花看起來有些孤獨;于是我将它種在花園裏,與玫瑰、三色堇還有連翹呆在一起。它活了下來,綻放了足足5個月,直到夏末才凋零。88,來自ALL2AZ。”
“親愛的FY4BC,”
“聽聞釜炎鎮的溫泉很好,我邀請你同去。泡完溫泉後,我們在鎮上閑逛,去中藥店購買當地特産。吃完午飯,時間還早,我們還有一整個下午可以揮霍。你提議讓我去挑戰釜炎道館,你說你認識我這麽久了,還沒見過我的搭檔。”
“我的職業是研究員,研究的是物理學,對寶可夢對戰所知甚少。正所謂無知者無畏,我接受了你的提議,向亞莎發起挑戰。亞莎派出呆火駝,我派出熾焰咆嘯虎。面對呆火駝的大地之力,咆嘯虎兵敗如山倒。”
“那日傍晚,你鼓勵我,為我分析我戰術上的漏洞,并提出可以讓咆嘯虎加入你們的特訓。咆嘯虎最初并不情願,它不願意執行你的命令。但幾個月後,它認可了你,執行你的指令也愈發流暢。多虧了你的指導,它現在很強。它成長為了獨當一面的寶可夢。88,來自ALL2AZ。”
“親愛的FY4BC,”
“在一次宴會中途,你找到我。你喝了酒,臉有些泛紅,但眼神卻和往常一樣清明。”
“我們走到露臺,我們都陷入沉默。那晚你着裝正式,穿着深藏青色的禮服,這是你最喜歡的顏色。你一臉嚴肅地站在我面前,仿佛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我開始緊張,以為事關重大,以為和海洋隊、熔岩隊最近的行動有關。但并不是。我聽見你問我,是否能以‘你’相稱。我同意了,我們認識已接近一年,我早就想直呼你的名字了。”
“我非常高興。那天宴會上我也喝了酒,我猜我的臉也有些泛紅。88,來自ALL2AZ。”
“親愛的FY4BC,”
“我很幸運。我中獎得到一張船票。票面上印着S.S.Tidal,票是淺褐色的。我用這張票登上了前往卡那茲市的郵輪,沒想到你也在同一艘船上。”
“第二天清晨,不到五點我便醒了,和咆嘯虎一起去甲板上看日出。你起得竟然比我還早,你已經在那兒了。你說你一夜沒睡,用一整晚的時間,做出了一個事關人生的重大決定。我正好奇那是什麽決定,只聽見你向我表白。我整個人都懵了,忍不住哭了。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直到現在我都堅信,S.S.Tidal號郵輪能給人帶來好運。88,來自ALL2AZ。”
……
小溪語速緩慢,所有翻譯件加在一起,她讀了有半個小時。随着最後一頁被朗讀完畢,她放下稿紙:
“88的意思是love and kisses,愛和吻。摩爾斯電碼為三長音後兩短音:嗒嗒嗒嘀嘀 嗒嗒嗒嘀嘀。”
“能腦補并拍發出這些東西,我的精神狀況一定很混亂。四年前我肯定病入膏肓了。”
大吾還沒從電報的內容中回過神,猛然聽見小溪的感嘆,正要安慰她,卻看見她搖了搖頭。
“但我的推理也可能是錯的。我沒有任何文采,我真的能構想出如此生動的細節嗎?現在讓我們來分析——”
小溪的話被截斷了。火車猝然剎車,她依照慣性趴倒在桌子上:“出什麽事了?”
“前方的鐵軌被人攔住了。”大吾拉開窗戶。前方是一片蔭郁的森林,鐵路原本要繞道這片森林,但因為有人在林中伐木,激起了民憤,森林周圍被堵得水洩不通,鐵軌上也圍滿了人。
列車內響起廣播。乘務長通知說,由于前路被堵,火車将停靠一小時,現在已經派人下車去協調了;乘客們無聊的話可以下去走走。
“我們也下去看看。”人群之中,大吾看見一位熟人。他頭發和胡須花白;他披着冰藍色的外套,挺着大肚子,手抄在胸前,表情兇狠,正在和一位年輕人争執。
大吾關上窗戶,從包裏取出一顆精靈球帶上,和小溪一同走向事發地。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第二更,謝謝大家!這一章是大吾視角,雖然文中小溪的廢話很多,一通分析,給大吾的出場打了點折扣,但本章依然是大吾視角。
2. 下一次更新是四月一號,我記起更新計劃表了。四月一號單更,為了慶祝我們順利度過第一季度。
3. ALL2AZ的電報出現在小溪家裏,對此,小溪的解釋是那些電報是她拍發的,電報的所有內容都是她的臆想。至于究竟是不是,以後的章節還會寫,畢竟與本文的暗線相關。不過我感覺你們已經或多或少猜到了事件的真相。
4. 大吾對小溪挺有好感的。我碼完了第66章(表白章),大家可以猜猜是誰表白。
5. 關于88。88不經常出現,使用率遠低于73。這可以理解,畢竟玩無線電的大多是中老年男性。想象一下,兩個老頭在下線的時候互道“愛和親吻”,畫面是有點奇怪。
另外有人說88是納粹的發明。字母表上第8個字母是H,88對應的是HH,意思是“Heil Hitler”,“希特勒萬歲”,是二戰德軍打招呼時說的。大部分人不認可這一觀點,88早在希特勒執政前就被使用了。我查閱了一本19世紀的無線電手冊,手冊上沒有88,我推測88的出現應該在20世紀,但究竟是納粹前還是後,我沒查到。
現在全球的無線電愛好者都使用88表達愛和親吻,包括過去被德國占領的東歐國家。這或許從側面說明88并沒有軍國主義色彩。
6. 我有一個問題,這幾周一直忘了問。大吾有沒有媽媽?他已知的親屬只有父親,大家覺得他母親還活着嗎?GF從未提過,寶可夢世界大部分訓練家都生活在單親家庭哈哈哈哈。本文會寫到二人的婚禮,我在思考該讓誰出席。如果大吾有媽媽,應該讓他母親出席。
7. QTN-RDQW-H4T-BZ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