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許鎮,入眼的是比這一路看到的都蕭條的景象。
不大的鎮上容納着上萬染病的人。幾人慢慢地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一路安撫着各處的人群。雖然錦葵用過部分解藥,但是到處依舊能聽到痛苦的shen吟和低泣,還有對她到來的紛紛議論。
“那個軒王不是在打算要把我們扔在這等死嗎?還會讓他的王妃送藥來?”
“軒王妃早就派了人來治我們了!前些日子來的那個錦葵姑娘和那些大夫聽說就是軒王妃派來的…”
“其實王爺把我們囚在這裏也是不得以的,遼州那麽多的百姓,營裏還有那麽多的同僚,萬一被傳染了又治不好,不是都會死嗎?要是連累那麽多人,我就是真死了都不會安生…”
“別說什麽死不死的了。王妃不是說了嗎,她不想看到再有人死;錦葵姑娘也說很快就能治好我們…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們這麽說,我就是相信。我覺得啊,王妃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專門來拯救我們的…”
“嗨,你說的也是啊,咱們這次受災這麽嚴重,都快一個月了朝廷還沒聽到什麽動靜,只有軒王妃送了那麽多的救濟物品來,我看她真是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聽到這些議論,楚若笑輕勾的唇角變得自嘲。仙女?菩薩?實際上卻是個索命的修羅,是個地獄中出來的魔鬼!聽到別人的贊嘆,她只覺得心裏越來越無法負荷。明明已經做了,為什麽還會有不忍的情緒?直奔許鎮,是為了贖罪?不想再死人,是為了減輕心裏的負疚?
呵,她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虛僞了?或者她一直都是兩面派,一直都這麽工于心計?為了報仇,她賠上的不止是自己的身體,還有變質的靈魂…
“小姐,鎮上房屋不夠,這裏是專門給我們大夫住的地方,都是搭建的臨時窩棚,我住這間算是最好的了。趕了好幾天路,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錦葵帶着她們到了一間用木板橫七豎八搭起來的房屋前,看看四周,這間的确是最好的了。
“我帶來了一個偏方,你先看看怎麽樣?”若笑從腰間掏出一張疊好的紙,遞到她面前,“去研究一下吧,也許管用。”
這方子一出,表示可以下重藥了。錦葵微微揚唇:“我今晚會好好研究的,說不定明天就能配出最有效的藥物。”她可是專門玩毒的,就算沒有主子的藥方,假以時日她也能解掉這些瘟毒。
“那就好。”回頭看了看跟來的方佑添和童睦帶着士兵沿路分發着糧食和衣物,若笑帶着三個丫頭進了錦葵的那間屋子。
待方童兩人走近之時,只聽到屋內傳出的一聲無奈嘆息。
“錦繡,我們還有錢嗎?”
“小姐,我們楚家雖然號稱京都首富,但是資金狀況你也是知道的。這次為了籌集物資,能用的所有現銀都用完了,我們在京城外的糧店和藥鋪也都關閉了,要是還想籌糧款,下一步就要考慮關閉酒樓或者茶場了。”
“唉…”嘆息之後溫和的嗓音又道:“我爹不是給我留了一筆私房錢嗎?不如先拿出來…”
“不行!絕對不行!”三個丫頭異口同聲的反對,錦瑟道:“小姐,那筆錢不能動!萬一以後你不想留在軒王府了,那筆錢的用處可就大了…”
錦繡也說:“那筆錢可是我們楚家的根本,要是動了,以後我們楚家可就成空殼子了…”
“是啊,小姐。要是楚家倒了,你可怎麽辦啊?”錦葵模樣憂慮,“到時候皇家要對你不起,那日子可怎麽過啊…”
考慮了兩秒,錦繡提議:“小姐,不如還是去募捐吧!我們楚家畢竟在商場上地位不低,以你現在的身份,只要說一聲,那些富商啊官員啊什麽的,都不會太吝啬的,相信廣大的百姓也會紛紛解囊的。”
“是啊小姐,就算他們不幫忙,只要談公子知道是楚家募捐,一定會送來大筆的銀子,到時候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就算你想幫百姓重建家園,談公子都會支持到底的!天下第一莊一出面,那銀子還不滾滾來?”說起談文松,錦瑟眼中冒出的全是錢。
“其實…”錦葵略為猶豫,半晌才說出來。“其實小姐,你不用愁的…我離京之前已經和翼哥說好了,他應該早就以楚家的名義在全國各地進行募捐了…而且昨天我已經收到翼哥的信,說談公子派人送來了他的私人印鑒,我們随時可以去他名下的錢莊提錢,提多少都行…”
“什麽?”屋內另三人驚叫,門外的方佑添和童睦也瞪大了眼。私人印鑒啊!這可是代表了談文松身份的東西,拿着不止可以把天下第一莊的錢莊搬空,還能調動他的所有勢力!天下首富,出手果然大方得很啊!不過很郁悶,貌似他家王爺也不是什麽沒錢沒勢的窮光蛋啊,情敵出了這麽大的血本,那他這正牌丈夫又該出多少才能挽回面子啊?
只聽若笑幽幽嘆息…“我就是不想欠他太多才不敢說募捐的…”
“小姐,除了談公子,還有徽王也送了一百萬兩,榮王府的劉世子送了五十萬…其他的官員富戶和百姓捐贈的差不多也有一百六十萬兩了。”
“談公子的印鑒退回去,其他人的都記錄下來吧。”對于談文松,她當他是朋友是知己,已經欠了他感情,她不想再欠更多。而且她以斜月的身份殺一個人就能賺十萬黃金,也相當于一百萬銀子了,所以事實上她并不缺錢,缺錢的只是明面上的楚家。
錢的問題解決了,打了個哈欠,楚若笑瞟了眼門口,給三個丫鬟一個眼神,随後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
錦繡三人蹙眉嘆息,趕緊把披風披到她肩上,做戲都這麽認真,誰又知道她們到底入戲有多深了…
天色已經不知不覺暗下來了。門外突地響起一片嘈雜的聲音,錦瑟拉開門,擡眼就望見對面燈火中那大步而來的紫衣男子。